《花姿摇曳时》百川鱼海

45、第四十五步

　　“听说碧容山庄寻不到人。”几人一边走进，一边说着闲话。“不知跑哪儿去？”有一个声音，还带着贼笑，“谁知道是不是两人私奔了。”“哎呦，那狄少侠不是丢尽了颜面？”

　　几人声音越来越大，花姿的耳朵向来好，听到有些生气了，她哪有做些苟且之事，明明是被劫了出来！

　　生气地瞪了碧卿彦一眼，就想要推门出去说个清楚，可是碧卿彦急忙抓住她，手极快地点了她的穴道，她一时动弹不得，连声音也发不出，只得气愤地瞪着他。

　　碧卿彦揽过花姿的腰，纵身飞上房子的横梁。几人进了门，发现这小屋子里有水还有些小菜，大喜，赶紧坐下。

　　有心急的，打算直接下筷子，而为首的那名男子按住他的手：“这样来路不明的东西你也敢吃！”言语间有些责怪。

　　几人连水也没喝，独独坐了片刻，大概休息够了，站起身来离开。“不知狄少侠一人寻得如何了？”声音渐远，碧卿彦心生疑惑，狄少侠？哪儿来的狄少侠？

　　听着这狄少侠与花姿的关系，似乎匪浅，可是…灵光一闪，莫不会就是那左敌？狄左…狄左之？！

　　碧卿彦心头一跳，狄家的人，难怪身份查无可查。他抱着花姿从梁上跳落下来，刚解了穴的花姿，就不客气地推开他，眼神还是恶狠狠的。

　　“花姿，你可知道左敌是谁？”碧卿彦虽问得平和，却难掩一丝嘲讽。花姿一时语塞，皱着眉硬着嘴：“我不知道，难道你知道？！”

　　“我知道。”碧卿彦笑着坐下，掸了掸袖子。花姿咬这唇瓣：“那你说，他是谁！”其实，花姿也是极想知道左敌的身份的，奈何即使想要花姿嫁给他，他却仍是未有坦白地说清道明身份。

　　“他是狄家长子狄左之。”碧卿彦抬起头，眼神有些尖锐，盯着花姿一眨不眨。花姿险些叫起来，若她没有记错，曾经，左敌还是极心平气和地说到过狄家，那种口气，与说到七大世家或者任何一门一派都一样，淡然得事不关己。

　　“是…武林盟主世家…狄家？”花姿只觉得舌头打颤。“是。”碧卿彦将她僵硬的表情尽收眼底，露出一记浅笑，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见得有多牢不可破。

　　本来心里该高兴的，可是碧卿彦见她失神落寞的表情，又是心疼，又是不快：“别想那么多，先解了毒，再向他好好地讨个说法。”

　　花姿出了口气，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吃些东西吧。”将筷子递给她，花姿本是要拒绝的，可是浑身无力，多少该吃点，她要快些解了毒，快些…向左敌要个解释。

　　“花姿，累不累？”两人走了进一个时辰，花姿身中剧毒，该是容易累，可是顶着寒风走了这么久，她竟是不吭半声。

　　花姿面色已白得透明，却仍是倔强地摇头。碧卿彦拉住她：“花姿，不要逞强，身体不够好，挨不过解毒的，那个过程，极伤身体。”

　　花姿看了他一眼，再次摇摇头：“我真的没事，还能再走。”可是，她甚至连勉强露出一个浅笑的力气都没有。

　　碧卿彦不再听她的任何辩白，直接将人抱起来，花姿已是累坏了，挣扎的动作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放我下来…”花姿喘着粗气，似乎很难受。“花姿，是不是心口疼？”碧卿彦赶紧将花姿放在地上，蹲下身，抓住花姿的手细细地探脉。

　　花姿将手抽回，有些赌气，捂着心口，眉头揪成一团，疼得弯下腰去。“把药吃了。”碧卿彦拿出一个小瓶，倒出一颗乳白的药丸。

　　花姿撇过头不理睬他。“花姿，现在不是闹别扭的时候。”碧卿彦掰过花姿的脸，将药喂到花姿的嘴边，态度强硬。

　　花姿咬着牙关，就是不让碧卿彦将要喂进嘴里。“花姿，听话！”碧卿彦有些着急了，“若是疼出个好歹，你还要不要再见左敌了？！”碧卿彦心头微疼，他竟是如此无能，而左敌，便是一个名字，就能击败他的一切。

　　花姿果然张开嘴，将药丸含进嘴里。碧卿彦掏出一小包梅子，花姿鼻尖布着密密细碎的汗，脸色缓和下来，拿了一颗梅子。

　　其实，她也不是没有感动，碧卿彦甚至连药苦都想到，还准备了梅子这么细心，可是…面对他，花姿总有一份不安的情绪。

　　“不如，我背着你走？”碧卿彦站起来，露出一个坦然的笑。花姿摇头，也踉跄着站起来。

　　“若是按着这个速度，我们是无论如何也来不及赶到甘露城的。”碧卿彦实话实说。花姿想了片刻，下定了决心，俯到碧卿彦背上。

　　左敌心急，已过了两日，花丫头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碧容山庄那边已有消息，碧卿彦根本没有回去，不知道带着花姿去了哪里！

　　花丫头的毒，碧卿彦该是察觉到了，可是他仍是将花姿带走，是不是说明，他知道如何解毒？但是他有没有把握真的能解了花姿的毒？！

　　越想心头越乱，左敌让公孙山庄的人手按着一路去寻，而他自己又是按着另一路去寻。甘露城有一片树林，里面有不少珍奇的药材，或许…他真的知道解毒之法。到底碧卿彦对花丫头，也是存了心思的，定是不会让花丫头就这样毒发身亡。

　　加快脚程，抄了近道赶去甘露城，花丫头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而凤未眠，几乎派出了凤罗宫全部的人手去寻找花姿的下落。碧卿彦劫走了花姿？他眯着眼，一双眸子异常平静，却难掩心头的愤怒。

　　碧卿彦是知晓如何解那入心散的，那便是说，他定然会带着花姿赶来甘露城。凤罗宫就在甘露城内，藏在那片奇异的小树林里。

　　他本是该留在凤罗宫守株待兔的，可是一想到他的宝儿身中剧毒，生死不明，心头如同刻划般的疼痛不止，坐立不安。

　　碧卿彦为何对花姿这样好？凤未眠蹙眉，当年碧容山庄与凤罗宫时有来往，那个秘密，他似乎也是清楚的。

　　凤未眠知道，他不曾将碧卿彦真正地当成是朋友，而碧卿彦更是一直将他视作对手。或许，他知道了，于是决定接近宝儿。

　　他的宝儿…想到这里，凤未眠稚气的眉眼柔和下来，花姿的一颦一笑展现在他脑海里，即使生气或是嗔怪，也这样鲜活。

　　她额角的血痣…宝儿，寻到了你，我便告诉你…你…真的是这凤罗宫的主人。

　　“主上…”西白推门而入，瞧见主上一袭青衣立在窗前，看着楼下熙熙攘攘过往的人群，面上尽是温柔。

　　“何事？”收起笑，凤未眠弯弯的眉眼竟也是极有魄力。“江南三大世家昨日被灭了门，现场…均还留下了一人，手执凤罗宫信物。”西白抬头望了主上一眼，见凤未眠的表情毫无变化。

　　半晌，突然听到凤未眠说了一句：“不如，将倾城门灭了如何？”沉稳内敛如西白，都被凤未眠这话吓了一跳。

　　且不说倾城门向来神秘莫测，分坛确实有不少，可是总坛在何处，尚不知晓，再者无凭无据，虽然凤罗宫要灭人门派从没有理由，可是，倾城门的实力也不容小觑，若是真打起来…

　　“主上…”西白为难，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主上的心思开始变得更加让人无法揣测，脾气也更阴晴不定。

　　“或许，应该将倾城一方捉住？”凤未眠露出笑容，看着天真，可带着浓重的冷意。

　　“主上想要亲自出马？”西白震惊。虽然没有人见过倾城一方，可是对她武功的描述，却是传得甚广——极高，极狠。

　　“有何不可，但是…”凤未眠垂下眸子，“要先寻到宝儿。”

　　碧卿彦领着花姿走在甘露城宽敞的街道上。人不少，却比不上芙蓉城热闹。那边到底又有武林大会，又是比武招亲的，还有武林至宝《柯竹心经》插上一脚。

　　这几日，花姿毒性发作的时间越来越短，每每碧卿彦看着她痛，也是跟着一起痛。“花姿，吃了晚饭休息一宿，我们便去寻那果子。”碧卿彦看了看已经落山的日头，天黑下来。

　　花姿的身体太弱，况且这几日舟车劳顿，若不休息一番，他还真怕花姿熬不过去。花姿拉着他的袖子，本是想要催促，他们出来已经快五天了，她真的很想快点解了毒，便能回去…她是太想念左敌了。

　　可是心念一转，真的是累极了。就算她不要休息，可是碧卿彦这几日，有大半的路程是他背着自己走过来的，他…定是很累了。

　　碧卿彦将花姿安顿好，便出了门，他知道这甘露城有一种翠玉酥很好吃，花姿从上路起，就闷闷不乐，那糕点，不知能不能让她开心些。

　　刚从糕点铺子里出来，便瞧见了一袭白衣的左敌。他面上尽是焦急之色，他已经寻了五日，却仍旧没有蛛丝马迹。

　　待左敌走远，碧卿彦踩着如飞的脚步赶回客栈，直到匆忙推开花姿的房门，瞧见花姿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他悬着的心才放下。

　　突然，花姿咳嗽起来，断断续续，越来越急，碧卿彦快步上前将花姿扶坐起来，半抱着去袖子里掏药。

　　花姿喉咙腥甜，咯出一口血，碧卿彦被怔住一刻。再去瞧，花姿已经晕了过去，似乎痛极了，咬着嘴唇，甚至破了一层皮，渗出了血也毫无知觉。

　　碧卿彦想将药放进她嘴里，奈何根本放不进去。向来镇定如碧卿彦，现下都不知所措。

　　花姿昏迷中，一声一声，反复地唤着左敌的名字，明明这样虚弱，却喊得如此清晰，每一声，都带着刻骨的思念。

　　碧卿彦泛起一阵酸意，随着她的叫喊越来越浓烈，几乎从胸口迸发而出。他将要含进嘴里，俯下身，轻轻地贴上花姿的嘴唇，用舌头顶开她的牙齿，即使被她咬住，他也不肯后退，药丸被推下喉头。

　　他竟是不愿离开，一点一点加重了这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