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姿摇曳时》百川鱼海

14、第十四步——正见十三手被捉

　　花姿一听能见着传说中的凤罗宫主，乐了。左敌见她那兴奋的小样，眸光微闪，笑着泼来冷水：“人家这是高手过招，哪来你我这样无名小卒的位子。”

　　这确实打击人，可花姿仍旧不死心：“不然我们还躲在那棵树上？”花姿指指刚刚那棵大树，忽而想起自己的夜盲症来。

　　就这么点微弱的光亮，哪里够让她看清的。就是人到了她面前，怕也是要连摸带看的。撇撇嘴，十七年来第一次这般痛恨这个破病。

　　左敌自然不知道花姿心里那些个百转千回，摇头否定了她的提议：“这次都是些高手，这树，怕还是太近了，有危险。”

　　“今晚是不是很热闹？”看不到大人物的比试，小人物也勉强凑合吧。“今夜热闹是肯定的，可危险也不小。”左敌似乎并不想让花姿出去趟浑水。

　　“怎么？前几次不还好好的么？”左敌这样的语气，那定是有事。“如今事情一路发展下来，□□诸多派也搅了进来，□□那些人，向来是杀人不眨眼的。”

　　“事情变得这般凶险了？”花姿愕然，她本也就报个看看热闹图个乐的心理，前几次虽没看清，可每次武林人士的集合，外边儿的吵闹那可是真真切切的，如今□□加了进来，事情便充满了血腥气。

　　“如今这宝物，算是真正将江湖搅得乱七八糟。本来江湖上虽你我间有些不服气地小打小闹，可如今许多都摊到台面上了，昨日夜里，昆山派弟子就与宋家庄的弟子发生了厮斗，倒是给童堡主添了不少麻烦。”

　　原来白道中人也是这般争强好胜，蛮不讲理的。花姿听话地点点头：“那我今晚还是留在屋子里吧。”从前是想跟着左敌的，可左敌带上她，或许还会把她放在哪棵树上就离开了，还是…自己偷偷去吧。

　　“不然我带着你？”左敌出声询问，带着她虽然速度慢了不少，可留她一人在房里也未必安全。“不用了，你去吧，带些消息回来就成。”花姿赶紧拒绝。

　　两人一起吃了午饭，左敌照例补眠，这厮总是大晚上的不睡觉，到处乱跑。花姿正回想着昨日里逛的那些地方，盘算着是往人多的地方去安全些呢，还是往人少的地方钻不会被人发现。

　　晚上或是要聚聚大伙儿的心，童沐雨在堂里设了宴，酒备得不多，待会儿可是要办大事的。左敌端着杯子抿了一口：“这童沐雨怕是下了血本了，这芙蓉酒，千金一坛。”花姿正要端起杯子也尝尝，被左敌按住了手：“女孩子家家的，喝什么酒！”

　　“凭啥女孩子不能喝酒？”另一只手又去端起，还没到嘴边，左敌一来，手腕被一顶，酒都进了左敌嘴里。“好酒！”听着左敌陶醉的声音，花姿气愤难平。

　　左敌笑呵呵地夹了个鸡腿给花姿，她埋头狠狠地咬了口鸡腿，将他想成左敌。味道很不错，有的吃，她心情便骤然好起来。左敌低头看着花姿，这丫头顶单纯。

　　“好好呆着，别又像上次那样，有人敲门你就开。”花姿撇嘴，左敌似乎对她上次将桂花糕送了魏眠的事耿耿于怀。“知道了，你敲我也不开。”

　　“我自己进得来。”左敌嬉皮笑脸地回答，“花丫头想要什么？”这厮…又要顺手牵羊？“我没啥想要的，你自己小心些回来便是了。”这关心可浸渍到左敌心坎上，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那花丫头等我回来。”花姿见他眸子几乎溢出水，脸也有些红了，点点头。

　　站在门口看着左敌呼呼地走远了，花姿吐吐舌头，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火折子。这个可是她趁着左敌睡着的时候偷偷从他那里拿的，这厮，兜里揣着五六个火折子，莫非现在的顺手牵羊还得变成杀人放火了？

　　从枕头下面摸着宝贝得不得了的那方白手绢，角落里绣着自己的名字，一枚小小的“姿”字，是自己从前在一家绣坊捡了些边角小料做的。等绣了字偷偷藏起来，才听其他绣娘说起这是西域雪纱，金贵得紧，她便更加舍不得拿出来用。

　　比划了半晌，花姿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到底蒙不蒙脸呢？酒仙伯伯说夜行人那可都是一身黑又蒙着面神秘兮兮的。黑衣是没有，这白帕子也勉强凑合着蒙面吧。

　　可是要说蒙面，就她这样的，在这童家堡里瞎转悠，再蒙个面，还不被乱棍打死喽…想想自己被当成坏人挨骂挨打就心惊胆颤，手抖了抖，将帕子塞进了衣襟里。

　　为了看得更清，防止贼人摸黑作案，今日童家堡处处都点着灯，光亮了，花姿也就高兴了，至少能勉强摸得清路了。

　　顺着走廊一直往前走，他记得再往前些，左转右转再右转大约两百步，就是书楼了。这条路，可是左敌带着她摸索出来的，其它去书楼的路虽近上许多，可人多眼杂。

　　人果然越来越少，今天大伙儿都忙，就是擦身而过，也根本没有人注意她。她要的就是这样，小人物嘛，就是该像回廊两侧的小盆栽，有等于没有。

　　奇怪了，难道走错了，不可能啊，她这记性可不是白长的，当年一百多幅绣图，她一个晚上全记下来，就是那个边儿用的什么颜色的线都是明明白白的。

　　灵光一闪，难不成刚刚那路的人不多，灯笼也偷工减料地少挂了几个。一黑，她就完蛋，难道是错过了第一个弯，进了第二个弯？

　　那可怎么办，退回去？要不然还往前走吧，这里不知为啥，人几乎没有，连个脚步声都是她自己的小黑靴子蹬出来的。可灯笼是挂得整整齐齐，比刚刚那一路多得多。

　　越走越越陌生，花姿慢慢觉得不对。进退两难间，突地听到一阵风声，灯笼啥的都没有动，可见这风…花姿抱着脑袋对下，前面的那块大石头摆得正是位置，将小巧的她掩得严实。

　　风声愈大，灯笼的光照得透亮的那地儿，出现一个白影，花姿张着嘴，大吃一惊，这人好快，难道是哪个偷儿？

　　那白衣人突地停下，背对着她，一小半身子被阴影遮去，就花姿夜里那破视力，人也是勉强看得清一个轮廓了。

　　“卑鄙！”声音很清爽，微微有些尖细，语气里是浓浓的不服。“多谢夸奖。”有一个声音想起，花姿更加惊讶，因为这声音她有些熟悉…一身青衣的魏眠从暗处走出来，身姿挺拔，半面衬着烛光，眉眼间笑意融融。

　　“放开我！”感觉到魏眠走近，那个白衣人有些急了。“待会儿自然会放了你。”声音脆嫩，听不出威胁，却不容商量。魏眠悠悠地晃着步子走向他。

　　“士可杀不可辱！”花姿甚至能听到白衣人牙咬得咯咯作响的声音。“我也没想要侮辱你。”魏眠笑意愈浓，在他面前站定。

　　“十三手，这么些年，你的轻功怎的没有进步？”稚气的声音里有这一点点嘲笑，倒是不含恶意，更像是提醒。魏眠伸手拍了拍白衣人的肩膀，“疏于练习呢。”

　　十三手？那人是十三手？花姿捂住嘴，连呼吸都浅下去。见面不如闻名…花姿摇着头，怎的这么狼狈，还被魏眠这个小孩子捉弄，实在是失了名偷风范。

　　魏眠出人意料地伸手进了十三手的衣襟。“你做什么！”十三手震惊非常，这个小少年竟然在光天化月，朗朗星空之下将手伸进了他的衣襟？红果果的调戏！

　　花姿就更加…魏眠竟然调戏十三手？这样明媚的一个少年郎！这样有机会把碧卿彦踹下江湖第一美男的小良苗子！竟然，调戏一个男子！还是她顶顶崇拜的盗神！花姿痛心疾首...

　　“没有？”魏眠收回手，嘴角扬起，眉眼弯弯，点点头，“恩，你走吧。”手风微扫，十三手又溜得像猴子一样了。“这个给你。”十三手本是要走，顿了顿脚步，从头发上摘下一支筷子镖递给魏眠。魏眠大方接下，目送十三手离开。

　　花姿还处在震惊中，没缓过神来，嗖地飞来一物，将花姿吓了回来。“送你。”声音在这寂然的夜里显得突兀，却异常好听。花姿正想着要不要道谢，魏眠早已不在。

　　花姿将筷子镖收进袖子里，寻思着这十三手都跑了，前院也不知道闹完了没有，总之，这地儿是啥声响没有。又蹲了蹲，看看还能不能等到个大人物，可半晌还是没动静。

　　猫着腰转身打算回来，今天连十三手都看到了，尽管是个背影，可她还是很激动的。心满意足地哼着小曲，刚走两步，撞上个…柱子？

　　她躲的地方光线暗，衬着外边那排灯笼，前面是更清楚了，可她这里就更暗了。这柱子裹着布？花姿顺着柱子往上摸…热的？

　　“啊！”吓得花姿向后仰去，这…人腿？还是男人的腿！“我不知道，啥也不知道，不知道…”口中念念有词，准备掩耳盗铃，装痴扮傻，蒙混过关。

　　“你是谁？为何在这？”那人的声音自发地响起了，这声音…花姿欲哭无泪…怎的是——碧卿彦！

　　“我夜游，真夜游。”花姿一般胡言，一边心中暗夸：不愧是碧容山庄庄主，果然沉稳过人，刚刚她那小手，可都摸到…腿根了…

　　眼前一亮，碧卿彦竟然掏出一个火折子，将那张小白脸照得铮亮，同时也将花姿的脸暴露无遗：“我再问一遍。你是谁？为何在这里？”

　　“我？”花姿大呼小叫起来。“你是谁啊？我凭啥告诉你？”仰着头，故作傲慢。“哼，不要装傻，我只要听实话。”他轻轻地眨了眨眼，再自然不过的一个动作，花姿却觉得暗藏风情。

　　“不然我将这支筷子镖送你？”花姿谄媚一笑。“哼，我要那筷子镖做什么。”花姿虽然对他每句话前都加个哼来表示轻蔑颇为不满，但是敌强我弱。“你可以用这筷子镖与十三手换那宝物啊！”屁的宝物，要有，魏眠还能不拿？！

　　“哼！”这次他只说了一个字，咔嚓一声将花姿点头哈腰递过来的筷子镖一分为二。花姿一把夺回，心疼得不得了，也不管他是不是白道里呼风唤雨的人物，抬高了声响：“丫的，你赔给我！”

　　碧卿彦斜睨她一眼，伸手抓了抓她的手腕，一来一去不过眨眼功夫，竟是抬脚离开！“我的筷子镖，筷子镖！”花姿气得…这啥的破江湖，人人都是来无影去无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