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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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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大家终于空下来了,前两天又下了雨,今天遇上大晴天,来山上的婶子大娘都不少,十大岁的娃娃们更是管不住。
一看到和几个娃娃一起的刘二妹,林森可不跟见了兔子似的大灰狼,连忙凑了上去。
不说一群孩子们中突然插进了个二八姑娘有多讨人嫌,光听听她问人的一长串问题。
“你咋个一个人呢?”
“你娘在家啊……你爹呢?”
“噢噢噢,都忙啊,挺好的。”
“那你一个人来这做啥,多危险……”
在一旁被迫等待着的几个娃娃齐齐翻了个大白眼,合着他们都不被放在眼里,不当人喽。
大姑娘扭扭捏捏好半天,才故作矜持问出内心最想问的事,期待地看着比她小一个头多的小丫头:“你哥……咋个不一起来?”
苗樱桃和张燕瞧着,莫名觉得脸皮子有些热,替人臊的!
有种预感,三人行马上变成双人行了。
果然——
那头林森连个眼神都懒得递过来,只快速丢下一句:“樱桃燕子你们先去,我等下再来!我不放心二妹!”
苗樱桃和张燕对视,叫得倒亲热,刘二妹何时改姓林了。
根本不给樱桃两人说话的机会,人就跟着娃娃们屁股后头追去了。
苗樱桃抹抹嘴巴,感叹一句:“得亏我不是姓林。”
张燕一时没憋住:“噗……”原本有些担忧的神色一时没挂住。
苗樱桃耸耸肩,可不是么。
这要姓了林,也像林家兄妹俩天天追到人屁股后,多糟心啊。而林家父母有一对这样的儿女,同样糟心,还怄气。
她是想不明白有这个毅力为啥放在自己身上。
比如多开荒两亩地啊,来年就可以多几百斤粮了,多好啊。
苗樱桃不由揉了揉肚子,被张燕看到了,她终于想起什么,掏出东西,“给。”
张燕可以发誓,一上午了,这是樱桃笑得最开怀的时候。
“沙琪玛,这个好吃。”
张燕不接话,很想说在你樱桃嘴里有难吃的东西吗?
连村里顶顶有名的抠门婆娘村支书婶子弄的菜都能一脸津津有味吃下……那叫菜么,明明是菜梆子、老梗头。
满心的吐槽在看到眼前的人一脸很是虔诚认真地啃着东西时,消失殆尽。
反而有种说不出来的满足感。
张燕不懂,但不影响她继续投喂好友。
“森妹儿走了,都给你吃。”
不等樱桃吃完,又递给她剩下的一个,然后就着喷香的吃相,跟着吃起来。
沙琪玛酥酥软软,又香又甜。
内心难说没有产生对林森抛下她们的怨念。
苗樱桃从美味抽出一丝心神认真想了一想,“总归不是她一头热。”手上接过东西的动作很迅速。
“希望吧。”
刘浪那个娘对林森的态度不怎么热切,毕竟村长媳妇嘛。
要不怎么说是亲兄妹呢,两人的眼光其实都挺高的,瞧中的人都是村子附近数一数二的香饽饽。
区别在于刘浪对森妹儿的态度比李家姑娘对森妹儿她哥好太多了。
打牙祭完毕,两人拍拍手,终于动起镰刀了。
第一时间先把猪草割好,等下才能更专注地做其他事。
于是接下来,张燕就只需要跟到樱桃身后走就好。
樱桃找东西,一找一个准。
“燕子,快,才冒出头鲜嫩嫩的菜呢,嫩得快掐出水啦。”
张燕:“诶,这就来!”
“小野葱你要么,拿回去炒菜香得很呢。”
张燕:“要!当然要!”她爹特别好这一口。
“哦。”苗樱桃手下留情,留了一大把。走了几步眼神扫到什么又是一亮,“有山韭菜啊,这味道比自家种的好,又香又辣。”
听到这,张燕抬了下头,说:“那你都割回家吧,我家没人喜欢。”
上回她弄了这个,她爹一筷子都没碰。
苗樱桃应了一声。
后面两人又找到了几丛新鲜的蘑菇,今天算是满载而归。
张燕刚要招呼人回家,走到半路上,突然就听到苗樱桃惊讶了一声,“哦……”
“怎么了?”跟着她视线挪动,等看到杂草缝隙钻出来的小东西后心下微动。
两人放下背篼下了坡,走近薅了薅周围的野草,没有看错。
“眼神真好啊!”张燕难得很兴奋。
——折耳根。
他们这喜欢吃这东西的人很多很多,爱的要死那种。但少数不喜欢的又极其厌恶那个气味儿,两种人都很极端。
蹲下挖了起来,折耳根最重要的就是埋在土里的根了,但又是很难挖。
耗费的时间比想象中久,杂草里藏着的折耳根比她们想的还要一大片。
最后苗樱桃从背篼里挪了一抱猪草到怀里,一起负重回家。
“森妹儿今天亏大了。”
林森就是极致热爱折耳根的一人。
苗樱桃埋头走在后头想着什么没吭声,半响才问:“燕子,你说我们把这些折耳根拿去镇上卖掉怎么样?”
他们镇上卖菜的又不是没有,农户种的菜一到时间就一茬茬长出来,有时根本吃不完,有胆大的就背到镇上卖给那些吃商品粮的人。
至于为什么说是胆大,因为村里对于卖东西这事儿态度不怎么乐观。属于瞧不上这些投机倒把的行为,又怕政策哪天变了,一切死灰复燃,像前几年那样,保不准被连累什么的。
张燕果不其然被惊了一下,苗樱桃看到前头的大背篼猛地一定,才又动了起来。
有些犹豫问道:“樱桃,你是不是差钱了,我可以借你。”其实更想问是不是她继母想法收拾她了。
卖东西……说实话她心里有些胆怯。
但又怕樱桃实在需要用钱。
她们三个在家过得最艰难的就是樱桃了。她家里人少活多,但至少不用看后娘眼色,爹有能力挣钱,平时好的东西也都给她。林森自然不用说,爹疼娘爱,哥哥弟弟都让着她。
只有樱桃得自己操心一切。
苗樱桃还不知道好友把自己想那么惨。
其实她心里还挺自在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嘛,哪有那样惨兮兮。
村里过得不如她的丫头比比皆是。
亲爹还喘着气呢,旁人暂时奈何不了她。
钱肯定不够,但救急不救穷,又有哪个嫌钱对的。
抿了抿嘴,樱桃又问她:“黄瓜和折耳根,选哪个?”
张燕没犹豫:“折耳根。”
“茄子和折耳根?”
“折耳根。”
“番茄和折耳根?”
“……折耳根。”顿了一秒。
“丝瓜和折耳根?”
“折耳根。”
“肉和折耳根?”
“肉!”
回答格外果断。
对张燕这个同是折耳根爱好者的回答,苗樱桃赞同满意之外,又带着些若有所思。
她的回答也差不多,地里种的菜平时总能吃的到,折耳根却是要靠些问题,当然最重要的还属吃肉了。
她们挨在大山的人尚且如此,那些镇上的人肯定更馋。忘了谁和她讲过,城里人肉吃太多,反而更馋水嫩嫩的青菜。
苗樱桃不理解且羡慕得眼都红了,可如果她成了卖菜的人,当然高兴的不得了了。
折耳根价钱总该比寻常青菜贵上一点吧?主要这个不花本钱,只是费点时间找而已,卖多少都是赚到。
苗樱桃怕她不敢:“你卖不卖,要卖到时我拿去一起卖。”她一个也不怕什么,还打算吃了晌午饭再出来找一找。
张燕却没有退却,咬咬牙,“我也去。”
……
在家门口和张燕暂时分开,才把怀里的猪草和沉重的背篼放下,屋子里静悄悄,站在屋檐下歇口气。
歇了会后,便从堂屋拖了根矮凳和刀,坐在地坝上很是利索地剁猪草。
哚!哚!哚哚哚!
住在斜对面的秦二媳妇见到她的动作,一脸笑眯眯,直夸她能干。
“呦,樱桃一大早就打猪草去了啊,真勤快啊丫头。”
她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还问樱桃:“你家苗二妹呢,一上午都见不着人,又跑哪儿玩了?”
又颇为意味深长说着:“亲生的就是不一样,我就没见过你家二妹打猪草喂过猪。”
生怕苗家过得太和谐。
根本不用苗樱桃说什么,刚才一直不见人影的刘小凤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
冲着秦二媳妇就是呸呸呸,“秦老二家的,我家二妹怎么了?好生生一个姑娘要遭你这样子说!”
满嘴喷粪的家伙!
“你大人有大量,二妹要哪里惹了你的眼,你直接来找我这个当娘的。”
找个屁,多事的婆娘!
刘小凤叉了叉腰,扬了扬脑袋往秦家的方向探了探,“你倒是有股闲心管别人家的事,我咋个记得你家现在也不得安静呢?”
眼睛觑她,试图打量出什么。
这话倒不假,秦家骤然没了个孩子,正憋着气呢。
只不过那股子劲儿不是朝着外头,而是使在自家人身上了。
这个人是谁?正是没了亲儿的秦大媳妇。
一旁苗樱桃哚哚哚的节奏声仿佛是背景的伴奏,远处随之走来的是话题的主人公。
她的背脊仿佛一夜之间弯曲了,佝偻着后背,低着头,远远的一瞧,不看脸还以为是五六十岁的老太。
距离上次的事儿还不到二十天,身子还没坐好就出来,在秦家的情况显然可以预料到。
要知道胎儿可是都成型了,直接落了对母亲的身体伤害不小,不养好身体以后肯定要遭罪。
苗樱桃的刀停了下来,看着眼前的女人,心里莫名有些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