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目的不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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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没事了。”
“嘎嘎嘎——扑啦啦——”
叠好带血的手帕，缓过来的程空青探身，伸手，拦住了忙着抓鹅的黄芪。
“你再留它些时日吧。”
他看得出来，黄芪并不是想杀鹅，只是有些羞恼，做做样子罢了。
“嘎——”那鹅或许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却又起死回生，一路小跑回了窝，半天不敢伸头。
而这边，黄芪一向听劝，听完这话乖乖坐在炕上，左看右看，就是不看程空青。
所以说，这真的是个好说话，而且脾气很好的人呐，黄芪内心摇头晃脑。
“我没有怪你。”
看吧，的确是很好的人。
觉得有些心累，程空青叹了一口气，短暂的人生第一次接触黄芪这样的人，接触石犀村这样特殊的环境。
还是阅历不足。
让他哭笑不得，又有些放松。
岁数在那里，说是成熟，却并不能湮灭少年人的本性，总是喜欢热闹的。
对面的黄芪呆了一秒，也笑了，圆圆的眼睛盛满了笑意。
“就这样，多笑笑。”
他的声音很轻，很低，也或许是刚才白鹅的声音太大，程空青竟觉得有些酥麻。
于是程空青从床上起来，和他并排坐到了土炕边缘。
“是吗，我不经常笑？”
黄芪点头，“你看起来很不开心。”
他的头发发尾随着弧度一抖一抖的，看上去很乖，程空青似乎看到他小和尚似的样子。
没有回答黄芪的话，程空青抬手，复又放下，“我见你经常笑。”
今天就笑了很多次。
外面的雨越来越大，宣纸在吃饭前便已经收了回来，黄芪小跑出去栓上院门，又紧紧锁死了厨房房门，这才道:
“我没有特意去做，只是想笑就笑了。”
程空青嗅着他身上的水气，想起了很久之前的母亲。
她没有疯之前也是个爱笑的美人，眼睛里的清澈和黄芪很像。
之前没去问黄芪为什么会同意一个陌生的、随时可能有危险的人住进来，无怪乎金钱，名利。
可现在他又想问了。
于是他直起身，定定地望着黄芪:“那些人给了你什么呢？”
近乎直白的问话，是有些唐突。
但是却让黄芪舒服地不得了，天知道他多想向人分享。
他的眼睛亮亮的，眼角挂起了笑:“他们承诺会给我提供三年的食物，每半个月都会送来。”
程空青若有所思地点头，示意他接着说。
“还有这个。”
黄芪从炕边轻快地跳起来，从摇摇欲坠但是依旧屹立不倒的老木头柜子里翻找出了一盒铁皮装的巧克力。
“之前去镇上吃的，没有这个好吃。”
黄芪比划着。
程空青顺着他的视线去看，是一个俄罗斯的老牌子，在大城市商场早就到处都是，是不值得这么开心的。
于是他坚定且固执地认为，黄芪收的好处不止这些。
“再就没有了。”把巧克力放回去，黄芪拍了拍柜门，很好地安抚了柜子的情绪。
他这样的小动作很多，长久的独居让他看什么都带着一股寂寞的劲。
“可你只要了吃的。”
程空青没问他为什么只要了吃的，就这么信了他的话。
“那已经足够了，而且，还有你啊，”黄芪摸了摸不太暖和的炕，去炕尾的小铁门里加了一块柴火，“我自己一个人住很无聊的，你来了，我还有人说说话。”
他是很有真心地在说这话。
在来之前，程家把整个村落秘密地调查了一遍，在确认无误后，所有的资料都会给小小的少当家过目。
所以程空青大抵也能猜出来为什么没人领养黄芪，只是接济。
穷是一方面，黄芪的所有亲人都死了也是一方面。
农村，特别是这种深山的村落，对于这种事情还是很迷信的，但淳朴的民风又不会把黄芪置于死地。
“你的师父有没有替你安排一下以后？”
直到换完衣服各自躺在床炕上，程空青才问出这句话。
“师父，”黄芪拉上灯，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背对着他，“去帮忙地震灾区，碰到了余震。”
所以一向疼爱黄芪的老和尚，悄无声息地死在了地震里，而多年后，只有黄芪会真真切切地伤心。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程空青把胳膊搭在眼上，声音在黑夜里更加低沉。
这句话是真的。
“已经过去很久了，”黄芪轻轻蹭了蹭枕头，也蹭去了一滴眼泪，像一只可怜的小猫:“不是你的错。”
外面传来一声鹅叫，程空青无声地笑了一声，盯着水泥的天花板失神。
直到听到炕上的人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才翻身坐起来。
对不起，这次也是真的，程空青想。
只是试一试，并不算欺骗。
他的动作很轻，要程空青的听觉来说，这是即使身边有条狗都惊动不了的声音。
黄芪的院子很小，除了一个厨房，一个勉强容身的洗澡间，就只有现在这一个房间。
所以东西只能是在炕上的两个小抽屉里，或者柜子里。
毕竟需要防潮，厨房和洗澡间都不是好地方。
柜子翻找声音很大，这是刚才才知道的。
程空青一条腿落在了炕边，熨帖的温度让他莫名地舒服。
床上虽然柔软，但是在九月中的阴雨天还是有些凉了。
确定没有惊动任何人，他缓缓伸手……
然后触碰到了温热的皮肤。
“在做什么呢？”
不知什么时候坐起来的少年只穿了一件汗衫和短裤，白皙纤细的手臂垂下，本应该清澈见底的眼睛在黑夜里却显得有些渗人。
好在光线不足，程空青并没有看到。
于是他镇定自若:
“今夜有些冷，想要上来睡。”
黄芪定定地凝望着他，很久，才开口:“那你上来吧，有位置的。”
说罢，便往里挪了挪，替程空青留下了很大的位置。
抱着被子躺在温暖的被褥上，程空青叹了口气。
黄芪问他怎么了。
“我睡眠不好，一向很久才能睡着。”
这是很难改善的情况，黄芪从自己的枕头底下拿出了一个香包，放在了程空青的枕边。
香包带着微弱的药草气息，还有……黄芪身上安宁的味道。
说不出是什么味道，只是很好闻。
“曾经也睡不着过吗？”他问。
黄芪似乎很困了，于是语气又是嘟嘟囔囔，黏黏糊糊的，“并没有，只是想睡得好一些。”
院子里的鹅又叫唤一声，等程空青再次听到鹅叫，已经是云销雨霁的清晨。
水红色的窗帘上印着鸳鸯戏水，不知道是哪个邻居结婚多了的布料做成的，总之光从那里透过来，是粉红色的。
身边的黄芪已经下去很久，被子都规规矩矩地收好了。
“你醒了？”
推门而入的黄芪脱下草帽和外套，换了轻便的衣服。
“去了哪里？”
“昨夜风雨太大，去了一趟庙里，看看有没有损坏。”整理好衣服拿上桌子，黄芪又转身出去端早饭，忙忙碌碌的，似乎没什么异样。
他说话的语气还是很轻，程空青却后知后觉，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黄芪不再对他笑了。
作者有话说第2章 目的不纯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