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鼠]炼玉手札》却为花柔

69、重逢

　　这事来得突然，纵使陷空岛周边眼线密布也不见得会留意一个小规模的商队的行踪，问起什么日子离岛，走时穿的什么衣裳几个孩子更是一片茫然，这种事若非特意留意如何得知？一番交流下来，听的陆寅兰心情愈发沉重。

　　蒋平眼色活泛，眼下多说无意便张罗着要雪青带陆寅兰先去休息，安心在岛上住下他们来想办法。

　　蒋平其实有点主意，但是有的话直说也是平白惹陆寅兰忧心，因此找个由头先支开她。“依我们英明神武的白五爷所见，这事儿该从何处下手？”蒋平知道这不是适合开玩笑的事，但是他一看见那小炮仗一样的弟弟就控制不住。白玉堂的反应也是刻在肌肉记忆里，卢方深深叹了口气熟练地从源头掐灭“老四，你主意多，你先说。”

　　蒋平还想贫嘴，白玉堂抓起一个水鹅梨做好准备。

　　“好吧好吧，谁叫我我蒋老四长得磕碜不得怜爱呢~这事儿靠我们很难有突破口，但是靠老五，倒是有点希望。”

　　“你，你这，一会儿老五打你咱可干看着啊。”韩彰乍一听很有道理，品一品废话一句。

　　“啧，真得靠老五，我们的眼线范围毕竟有限，但是飞蓬门可不是，飞蓬门这两年跟丐帮走的很近你们应该也知道，若是有什么蛛丝马迹，兴许那位会有点线索。”

　　一说飞蓬门，几人便了然，只是飞蓬门目前的门主跟白玉堂不是很对付。“你这什么馊主意，哪有找仇家帮忙的？”徐庆一听就连连否定“一点儿过节哪里算得上有仇？不过那周枫桥也是一样的狗脾气罢了，咱老五主动找上他没准儿他一得意颠颠的就帮忙了呢。”

　　白玉堂沉默不语，他确实有自己的傲气，但是这傲气跟侄子的下落比起来也算不得什么，况且当年断剑之仇可大可小，都是差不多的年纪谁又能比谁周全？况且周枫桥虽然性格恶劣黑白通吃，但总归不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

　　蒋平看白玉堂一直沉默不语没有反应也有点慌，其实飞蓬门只是最简便的路，也有点调侃白玉堂到处结仇的意思，但这没反应是什么反应？总不会突然暴起给自己一顿吧？在地上自己可真只能挨打的......

　　闵秀秀倒不是很赞同“那周枫桥又是什么好相与的人？难保不会找不痛快还无功而返。不过，找个中间人倒也是个办法。”闵秀秀可舍不得白玉堂受一点气。

　　“总归找的是我的侄子，小弟去一趟便是。”白玉堂摇摇头，态度好的让人惊奇，连蒋平都有点觉得白玉堂似乎有点转性“老五，这出去小半年，脾气好不少啊？”白玉堂攥手里的梨终于打了出去“爷算是知道了，你这病夫不挨你五爷一顿就不舒服！”

　　“这天儿看起来要下雨，等明日一早你再离岛，好歹回趟家把椅子焐热了，回一趟家跟跑一趟驿站似的。”闵秀秀略带谴责，白玉堂嘻嘻笑着跟大嫂撒娇卖乖给她画大饼过段时间肯定回岛住一段时间，被问及这段时间都在干什么，听着听着发现又跟展昭有关的时候，大嫂笑容僵住，神色略带古怪“小五啊，这事儿都过去了，你还跟他纠缠作甚？”

　　“这怎么能叫纠缠？”

　　“到底他现在是官府的人，人在官场比不得在江湖自由，难保有一日他迫于身份对你做些什么。”

　　白玉堂越听越不对味儿“当时盗三宝的时候哥哥嫂嫂们可不是这般评价。”“没良心，要不是为了你这天杀的老鼠脑袋谁要跟官府的人过多牵扯？你虽然聪慧但并不善算计，大嫂是怕你吃亏。”闵秀秀一声叹息，听得白玉堂心里酸酸的，不由得对当时哀叹自己没有归宿的想法有些愧疚，这种想法把哥哥嫂子的爱置于何地呢？

　　那边沈雁停和方锦葵二人还没进饶州就感觉不对劲，饶州已然是当时最大的科举工厂，应当在南方是格外富庶的地方才对，怎么路上见的人都满脸疲倦风尘仆仆？沈雁停离得有点远，方锦葵一边盯着路过的一个面颊凹陷念念有词的干瘦男人一边冲着沈雁停的方向招手，沈雁停攥着扑腾的手腕把人拉近再把幕帘拉开放自己头上遮会儿毒辣的太阳

　　“不对劲。”

　　“废话，这来来往往的一个个像被吸干了精气的干尸似的。”

　　方锦葵又想到了浔阳那场惊悚的水鬼夜袭事件，总觉得这些人过不了多久也就是那样的状态。“反正你报完信儿也闲着，搁这调查一下。”沈雁停只觉得这地方诡异的很，年年出那么多登科及第的人才的地方就这死气沉沉的模样？事出反常必有妖，这里面肯定有事儿。

　　时值正午阳光毒辣，骑在马上都觉得马鞍烫的皮肤发痛，方锦葵热的心烦干脆下马步行，官道两边皆是一望无际的农田连个遮阴的地方都没有，路边时不时经过几个念念有词的男人，年龄跨度颇大也看不出什么规律，他们丝毫不在意毒辣的日头，黑中透红的肤色在太阳下泛着油光，浑身透着苦味，搞得方锦葵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矫情了。

　　“今年天气是不太寻常。”沈雁停穿的还要更厚但是面色如常，除了微微冒汗以外与平时并无二致，颇为悠闲的在马上欣赏方锦葵逐渐暴躁的步子，这天气虽热，但比起边关沙漠能晒死人的温度也不算什么。

　　逐渐接近城门，这种诡异疲倦的氛围就更浓了，城门外连绵的帐篷，粥棚，树下横七竖八躺着随地休息的劳工，土腥气热气和快要馊掉的汗味混合在一起巨大冲击了锦衣玉食的大小姐，大小姐这辈子吃过最大的苦就是习武，习武也要冬天在场馆夏天在水边，当下走的是离沈雁停越来越近也不在意热了，两相比较沈雁停身上的味道还是不错的。

　　“这，饶州受灾了？”方锦葵大为震撼。

　　突然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扑过来抱着方锦葵的大腿，可怜巴巴的仰头看着她，也不说话，方锦葵自然不会在这种场面掏钱，也不会任由可怜人掏空她的荷包，只能抱以歉意的眼神。沈雁停递过去干粮，但是女孩也不要，失望的离开了。

　　这反应也不像是受灾了啊？

　　二人神色复杂的对视一眼，准备进城打探一番。

　　城门口负责检查的官兵例行公事拦下二人。“你二人也是来青云书院报名的？“官兵上下打量沈雁停背上大包小包的行礼，二人气质又都颇为富贵，官兵只当又是哪家的贵公子来凑热闹。”正是，我二人初来乍到，可否请教官兵大哥这青云书院如何前往？“沈雁停打蛇随棍上，颇为谦恭的请教，方锦葵也摘了幕帘看似乖巧的站在沈雁停身后陪着演，她只想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骄横，谁知阴差阳错被认成了沈雁停的妻子。

　　官兵见多了这配置，掂量掂量沈雁停给的银子掏了张抽象的地图给沈雁停“青云书院走红色那条线，鸿运楼那个路口往左拐去诰命夫人苑，统一在青云书院交费报名。”

　　方锦葵福了福身乖巧的感谢官兵大人指路，一手牵马一手挽着沈雁停胳膊进城，进去百十来米才开始变脸。“青天大老爷！这，这熟练程度是有多少人来报名！”方锦葵大惊失色。而且进了饶州后，受灾的猜想不攻自破，城内建筑高耸人来人往，三步一个文房四宝的铺子五步一个书店，更别提路边流动的地摊，整个城市仿佛一个巨大的书院任何商业都在为了读书而服务。

　　“产业还挺完善啊，培训男人科举，培训女人当夫人。”

　　“有个屁用，高中以后都是各位王公大人挑选的赘婿，千辛万苦高中以后谁不想官运亨通有个得力的老丈人帮衬。倒是会挣钱。”沈雁停不置可否，看着地图上对这两个地方的简介发出嗤笑，引得方锦葵侧目。

　　“瞥我干嘛？这跟你又没关系，本侯不需要老丈人的帮衬。”“沈大侯爷挺习以为常啊。”方锦葵阴阳怪气。“本侯只是真诚的戳破这美丽的泡沫罢了，你知道普通人家为什么不出情种吗？因为生存和改变阶级才是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爱情，在鸡毛蒜皮里早就消耗殆尽了，爱情是奢侈品。”

　　“照你这么说，贫寒人家还就没有爱情了？”

　　“有啊，但如果有一方不甘于贫寒，或者抵御不了发达带来的诱惑就没有了。”

　　这话方锦葵想反驳，但一下又找不到具体的例子。”看吧，你也想不出来，就算有那也是少数。“

　　这话彻底堵死了辩论的后续，方锦葵撇嘴“算了，先找个酒楼歇歇，找到我哥夫再做打算要不要去探探这诡异的书院。”

　　“你别说，这地方这么诡异，按展昭的个性，你觉得会坐视不理吗？”沈雁停倒是觉得很有可能他们会在这个书院碰头。“我怎么知道，我跟他又不熟，但听我哥说他们是来查案的，如果什么都管那案子还要不要查了？”

　　“走，去那个鸿运楼看看。”

　　“我真服了，这么热的天怎么连卖饮子的都没有啊？也不能全卖文具书本吧！”方锦葵简直要爆炸，她现在放眼望去不是字画就是笔墨纸砚，这是一座城市！是南方比较大的城市！大家都不用生活的吗？只读书就能活下去？

　　走了半天终于看到了一个铺子在卖饮子和吃食，方锦葵眼含热泪，沈雁停和马都不要了欣喜的飞奔而去，虽然水果啥的在高温下有些不太新鲜但是也不重要了，她现在就想吃点甜的，遂要了特大一杯青竹紫苏饮灌下去一大口。

　　“哟，琼浆玉露啊，滋味肯定不错吧。”沈雁停打眼一扫就知道味道不怎么样但就爱逗她生气。“能喝。”方锦葵砸吧砸吧嘴，主动牵马把那饮子给沈雁停解决，看的沈雁停一阵闷笑。

　　这会儿虽是中午但也过了饭点，鸿运楼依旧人来人往，连门外都支着好些帐篷，好些读书人打扮的男人三五成群的聚在一张桌子，特别疲倦的机械的往嘴里送饭，仔细一听也都是些文王进而演春秋什么什么的，方锦葵自小就不爱这些，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没听错，司马子长的报任安书，应该是文王拘而演周易吧，很久以前背的书了，但是科举不是考策论那些四书五经的吗？这么杂了已经？”

　　他二人在这絮絮叨叨唠嗑，一看就不像已经在青云书院进修过的气质。“这位兄台此言差矣，光是学习科举范围内的东西怎么够？想超过他人自然是要博览群书，融会贯通方能在科举中找到一条出路。”

　　路人听着他俩唠嗑忍不住加入。

　　“兄台所言甚是，只是在下觉得这报任安书虽有自己的可取之处，化用通读便是，怎的看方才那桌客人在默默背诵？”

　　“不背下来，怎的知道到时哪句会用得到？万一考场上就差这一句岂不是悔不当初？”

　　二人落座与路人再次闲谈，沈雁停好酒好菜叫了一桌邀那人坐过来谈天说地，听得方锦葵这从小逃避念书的混子心惊，这精神状态与走火入魔又有何分别？生命中最重要的事便是考取功名，不然这就是失败的一生，不如早早自裁免得拖累父母妻儿。

　　“兄台一看便是出身不凡，云游四海又有神仙一般的娇妻陪伴，如何能与我们这种一无所有的穷书生一般。”那人摆摆手，一饮而尽，话语中浓浓的倦怠和自嘲让人叹息。“可我见兄台谈吐不凡，只是青松未成，暂时隐于蓬草罢了，假以时日必能有一番作为。”方锦葵学着那人说话的调调安慰他。

　　那人并未久坐，他还要回书院学习便拜别方锦葵二人匆匆离去，这话聊得让人心情极差，饭都不好吃了。方锦葵戳戳碗里的甜品，戳的稀烂都没动一口。

　　“这位客官，可是这甜品不合口味？不如小店给您换一份？”

　　方锦葵正要说没事，结果抬头一看居然是展昭！

　　她一张嘴就被展昭截断话头，悄悄使个眼色给她，沈雁停点头续上“啊，不必了，饭菜不错，只是我二人初来乍到，小二哥可有推荐的客栈休息吗？”沈雁停瞧这装扮大概也能知道展昭在做什么，配合极了，但不熟装完了也要有联络方式吧？“二位客官若是不介意，咱们鸿运楼啊就不错，五楼有套间，也不临街，安静又雅致。”

　　展昭一口地方方言，举手投足全然是跑堂小哥那副活泛又点头哈腰的样子，不怪方锦葵一开始没认出来，这便装能力谁能想到这曾是名动江湖的侠客，是官场沉浮的护卫？

　　沈雁停让方锦葵坐好吃她的饭，自己跟展昭去柜台那边交钱办理入住，问打算住多久，直接办了半个月的，掌柜皱眉“客官不是来青云书院入学的呀？”“还在考虑，毕竟杭州那边的书院也不错。”“哎哟，杭州那边算得了什么？西湖书院多少年了也没出一个状元啊？咱们青云书院可是出过大学士的！客官出去瞧瞧，这街上的男人十个里面八个都是来青云书院改变命运的，过了这个村儿可没这个店了。”

　　沈雁停略施小计引得掌柜不停自述信息，最后装作略有不满的样子要去别的家住，掌柜的也自觉态度倨傲怕跑了一个富二代，和颜悦色的赔笑着给沈雁停开了套间，沈雁停指指这件特地问展昭这屋子如何，又问晚上有什么夜市可逛，这番言论引得掌柜的眼神中带了些轻视”这位公子别怪咱多嘴，您这学习态度如何高中？趁着年轻还不拼搏......“”不高中就回家继承家里几十间私园和铺子呗，别把本少爷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