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有芷兮澧有兰》独孤长影

52、失踪

　　慕琰乔装一番后前来探望乔敏之，他将手中饭食送到乔敏之狱门外，“乔大人，该用膳了。”

　　一直坐在阴暗角落里的乔敏之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才缓缓抬头看向他。

　　慕琰将一对木著端正地放于碗上，“这次多亏了乔大人挺身而出自担罪责，本王这才得以脱身。”

　　慕琰看不清乔敏之脸上的悲喜，只听他淡淡道：“殿下也不过是把微臣用在房嬷嬷身上的手段，也用在了微臣身上，逼微臣现身并顺便给了太子一刀。”

　　慕琰本是半蹲着看向他，此时他站起身来，“乔大人你全心全意为了本王可真是不遗余力，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前途和性命，真是让本王好生感动，不过好在乔大人你背靠大树好乘凉，都将关系伸到了后宫。你放心，你不会有性命之忧，只是暂时被关押此处，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出狱了。”

　　乔敏之心下“咯噔”了一声，他仍故作镇定道：“那微臣就多谢娘娘和殿下了。”

　　慕琰冷声一笑，“乔大人用不着谢本王，只管谢谢本王母后便是，也亏得本王母后面子大，本王才得了乔大人你这个军事助阵，得你一直以来奔走与鼎力相助。”说完，便要离开。

　　一直坐在角落里的乔敏之不顾手足上叮叮当当的镣铐束缚，忽地忙起身隔着狱门向他的背影喊道：“现在正是打蛇打七寸的关键时候，一定要趁胜追击，千万莫要错失良机啊——”

　　他怕隔墙有耳，并未指名道姓。

　　慕琰当然知晓他的意思，他并未回头，只是驻足道：“该怎么做本王心中自有分寸，勿须大人多言。”

　　十年心血皆在此抉择之间，绝容不得他半分感情用事，乔敏之看着他逐渐消失的背影，缓缓靠着牢门坐了下来。

　　慕琰出了诏狱大门，刚找了个僻静处换下身上的狱卒衣服，出来时便见文武在外面徘徊，便知他是有急事才会到此处寻他。

　　他出来唤住文武道：“出什么事了？这么着急忙慌的。”

　　文武忙禀道：“殿下，澧沅郡主失踪了！”

　　慕琰以为自己听错了，上前抓起他的衣襟问道：“阿沅不是好好在护国大将军府里呆着吗？什么叫失踪了？”

　　文武知慕琰着急上火，忙道：“听说今日晌午前，长孙殿下亲自去接郡主入宫赏菊，直到午后在宫门外候着的墨玉姑娘见长孙殿下出来了却仍没见着郡主，一问长孙殿下才知郡主早先一步离开了，长孙殿下这才慌了神，亲自在宫里宫外寻了一遍不见人影，才知郡主失踪了。”

　　“阿沅见过承嗣后，之后还见过谁？”

　　文武犹豫了一瞬，最后在慕琰的逼视下，还是老实答道：“属下打听到，除了长孙殿下，郡主最后去见的是……皇后娘娘……”

　　“文武，即刻备马，本王马上进宫！”

　　慕琰一进宫便直奔凤藻宫而去，宫婢们纷纷向他驻足行礼，他统统视而不见。

　　一进大殿，也不及来人通报，他便径直闯了进去。

　　一个宫婢刚撤下茶具，却迎面撞上慕琰，杯盏里剩的茶汤泼在了他的锦衣上，她吓得忙跪地求饶道：“殿下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慕琰没空理会她，直接向姜后而去。

　　前脚慕霆风和程云海才离开，后脚便见他来了，姜后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琰儿，怎么连你也以为澧沅郡主失踪，是与母后有关？”

　　此时慕琰稍稍冷静下来几分，他拱手道：“儿臣不敢。”

　　他借机扫了一眼殿内，“母后，不知郡主她是何时离开凤藻宫的？”

　　云嬷嬷忙上前回话：“殿下，娘娘只是和郡主闲聊了几句家常，郡主离开时大概是申时，这事凤藻宫内侍女们皆亲眼所见，老奴撒不得半分谎。”

　　云嬷嬷是姜后身旁的老人了，慕琰看向她不悦地道：“云嬷嬷，那你说说看，这凤藻宫内上上下下的侍女有谁是胆敢不听皇后娘娘吩咐的吗？”

　　云嬷嬷忙道：“殿下，你万万不可如此揣度娘娘，娘娘可从未有过要害郡主的心思啊。”

　　姜后终于气急，“你们都退下，让他搜！”

　　慕琰看姜后神情坦然，饶是她一心想拆散他与程沅二人，可她同慕霆风一般爱重慕承嗣，想来也不会伤害程沅，他躬身致歉道：“母后，儿臣是一时急糊涂了。”说着便准备离开凤藻宫，另寻线索。

　　姜后忙起身叫住他，“琰儿，母后望你时刻谨记好自己的身份，此刻该着急寻找醴沅郡主的该是护国大将军府，是东宫是承嗣，而不应该是你！”

　　慕琰却恍若未闻，径直出了凤藻宫。

　　他一路沿会通门而去，若是程沅出了凤藻宫，她要出宫回大将军府便是此门最近。

　　这时文武迎面走来，奉上手中一朵残花，“属下方才在离会通门不远的宫道上捡到了这朵残菊，特拿来与殿下看看。”

　　慕琰拿到手中一看，疑惑道：“凤凰振羽？”

　　此花养在秋意园中，怎会独独落下一朵残花在宫道上，看来这花极有可能是被程沅带出了园中，那看来她确实是出了凤藻宫，想来是后面才出了事。

　　他吩咐道：“文武，那你就把每道她有可能经过的宫门都详查一遍，尤其是东宫附近。”说完便想也不想，疾步掉头向东宫方向而去。

　　慕琰直奔东宫而来，内侍见他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忙进殿向慕珏通报，慕珏一听，便挥手道：“让弘宁王进来吧。”

　　慕琰一进殿中，便见慕珏坐在榻上抚摸着一顶华美的头面，这副头面是女旦所用，他既已知慕珏与姚韩衣的关系，便也知这是谁人之物了。

　　“倒是没想到太子殿下还在此处缅怀故人。”

　　慕珏轻轻放下手中头面，那是他很久之前送与姚韩衣的，在姚韩衣临终之前却未能见他再穿上一次，为他再扮演一次佳人了，他冷声笑道：“程沅芷不过就是人不见了，三皇弟你就急成这副模样，倘若她也如姚韩衣一般就此香消玉殒，你们二人从此阴阳相隔，那岂不是更有意思？”

　　慕琰上前一步喝问道：“阿沅果然是被你掳走了！”

　　太子沉声笑道：“程沅芷确实是在本宫手中，三皇弟，可就算你掘地三尺也别想找到她！”

　　“你到底想怎样？”

　　太子不急不缓道：“本宫听说近日京兆府中有不开眼的递了一本折子上来，想必已经到了父皇手中，弘宁王，你知道应该怎么做吧？”

　　慕琰当然知道他所说是何事，他紧了紧双拳，“太子殿下，本王会如你所愿！”

　　慕琰拖着沉重的步伐来到御书房外，门外胖乎乎的徐公公见了他，上前迎笑道：“殿下，您怎么来了？陛下正在房内批阅奏折呢。”

　　慕琰平日里见了近身伺候在慕霆风身侧的内侍们，总会对他们存上几分笑意，此刻他笑意全无，只是道：“烦请徐公公通禀一声，就说慕琰求见。”

　　慕霆风批阅奏折时，若非是有十万火急之事，是没人敢上去扰他的。

　　徐公公一脸为难：“陛下进御书房快两个时辰了，奴婢这厢估摸着陛下也快批阅完奏折出来了，不如……王爷您就再等等。”

　　慕琰脸上仍无丝毫退意，“徐公公，可本王的事也并非小事，若是耽搁了，到时候徐公公您担当得起吗？”

　　没人愿意得罪一个王爷，也没人愿意去承担一份未知的风险，徐公公见劝他不住，便只得道：“王爷您稍候，容老奴进去通禀一声。”

　　徐公公很快就从御书房内出来了，跟着他一道出来的还有一直随侍在慕霆风身侧的林公公，林公公迎向慕琰道：“王爷，请随奴婢进来吧。”

　　慕琰的一只脚随林公公进了御书房，便听到书房内“啪”地一声闷响，那是什么东西被推倒在地的声音，他在心里浮现出那日在小舟上，程沅跌倒压在他身上时的情形，他暗道：“阿沅，本王倒要看看你以后要怎么报答本王？”

　　他进去之时，正见地上散乱着一地奏折，慕霆风正坐于桌后气得面红耳赤，林公公见了，忙急着上前为他抚背顺气，“哎哟，陛下，您这是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会儿功夫就这样了？”

　　慕霆风颓然地闭眼，不住地咳嗽了两声，他尽量让自己语气平静，“老三，你是有什么事急着见朕？”

　　慕霆风等了半晌，才听慕琰道：“父皇是在为此事雷霆震怒吗？”

　　慕霆风睁眼时，竟见慕琰捡起地上一份奏折正在展开了细看，他正待训斥，却听慕琰神情自若地道：“父皇息怒，这奏折上所提到的地下黑赌市一事，确实与儿臣有关……”

　　他还未说完，慕霆风手边的杯盏便直直地朝他飞来，他也不闪不避，便重重地挨了一下。

　　慕琰并未觉得有多痛，以前不管是在北虞皇宫中，还是在北疆驻地，他经受过的痛楚都比这多得多。此刻，他只觉得一股温热的鲜血顺着额头汩汩流了下来。

　　林公公吓了一跳，却也不敢上前为慕琰递上一方帕子止血，只得跪下惶恐道：“还望陛下息怒，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

　　慕霆风眼中如有千万支利箭齐齐射向慕琰，他怒不可遏指着他骂道：“你倒是孝顺，倒也怕朕将这事放到明日的早朝上去审，现在就急着主动来认了罪。朕看你就是嫌这上京城中的王府不好呆罢，连这锦衣玉食的王爷也不想做了！这才刚出狱没两日就想着再进去，那朕便成全你，也好顺了你的意！”说完，便吩咐左右将慕琰押下了大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