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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醉酒 ...

  •   姜后回宫时,正值慕霆风刚让人撤下早膳。宫婢们纷纷驻足向她请安,她看了一眼几乎未动的膳食,挥手让她们退下,便径直进了殿中。

      慕霆风头疾发作,头上裹了块明黄的药布止疼,最近的事让他心烦意乱,不免支着额头叹气。

      姜后上去牵住他的手,轻轻握于掌心之中,安抚道:“陛下这又是在为儿女们的事烦心吧?”

      慕霆风抬头,将姜后与记忆中那张魂牵梦萦的面容一重合,竟情不自禁地唤了一声“心月”。

      姜后并未急着松开他的手,只是淡然应道:“陛下,是我,我是雪妍。”

      慕霆风这才如梦初醒,“是雪妍啊,你看朕都老糊涂了,竟将你错认成了你姐姐。雪妍,你回来了?”他抽出手咳嗽了两声,拍了拍坐榻示意姜后坐他身侧。

      姜后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地坐下为他轻抚后背顺气。

      慕霆风端正了神色,重重叹了口气,“你说这儿子们犯了错,朕打是不能打,骂得太大声还得担心外面的臣子们听到。皇后啊,你说朕该如何是好?”

      姜后劝道:“若不是犯了十恶不赦的大错,父子之间有什么是不可原谅的呢?还请陛下看在姐姐的面子上,宽宥太子吧。”

      慕霆风抬头审视着她,“皇后,难道你从来就没想过老三吗?他自小聪颖,幼时离大楚为质,还在北疆历练过,除了在情事上荒唐了些,其实也堪大用。”

      听到这些话,姜后忙伏身跪下,“臣妾惶恐,琰儿他若不堪用倒也罢了,做个逍遥王爷也是他的福分。陛下若觉他能用一二,也只是陛下手中的剑,怎还敢存有别的什么心思?”她恳求道:“陛下,太子不管是做了什么错事,可皇长孙是无辜的,他谦恭仁爱,一直都是个好孩子,这不就是陛下您一直疼爱他的原因吗?”

      慕承嗣一向是慕霆风的心头软肋,不管他有多恨太子不争,可只要一想起这位皇长孙,心头怒火总能压下去几分。他便点了点头。

      其实他也知道,刚刚自己那番话不过是对姜后的试探,她一心为心月为东宫着想,他实在不该存了试探她的心思。

      他心下也有了对太子的处置,语气不觉缓和了几分,“皇后,你这段时日在佛塔中抄经,着实是辛苦了,朕看你都清减了几分,你还是快下去歇息吧。”

      姜后起身福身告退,她走出殿门,阵阵秋风拂过她的鬓发,她不禁觉得这个秋日可真是冷啊。

      慕承嗣宅府中着实浑浑噩噩了几日,管事见他竟难得出了府门,想他终于是走出了阴霾,便忙吩咐人备车,派几个小厮好同他一道出去散散心。

      慕承嗣呆立门外,见眼前人影晃动忙来忙去,过了好半晌,他才道:“本殿下只是出去走走,不用马车,你们也不用跟来。”

      管事为难地道:“这……”

      “难道本殿下说的话你听不懂吗?”慕承嗣回头不悦地看向他。

      见他难得发了脾气,管事自知他最近性情阴晴不定,也不敢多言,只得挥退小厮们退了下去。

      慕承嗣形容惨淡,如游魂一般将自己放逐于这热闹的坊市,他不知自己行了多久,竟在一处高门前驻足良久,待他回神时抬头一看,只见朱门之上,高高地悬着“护国大将军府”这几个大字。

      早有门外守卫认出了他,恭恭敬敬向他行礼道:“长孙殿下!”

      他心中自嘲一笑:他是因为赵嘉儿那泼妇的几句言辞就怀疑程沅芷吗?还是因为沅芷她揭发父王私德有亏就怨恨于她?
      他摇了摇头,都不是,他既不怀疑她也不恨她,那他为何要将自己囚于笼中,让自己深陷阴霾不能自拔?

      想通了此处关节,他心中豁然明朗,对守卫道:“麻烦替我通传一声,本殿想求见郡主。”

      守卫马上去禀于管事,没多大功夫管事便出来迎候,他行礼道:“长孙殿下,我家老爷今日不在府中,老奴引你进去见郡主吧。”

      在去林致轩的路上,慕承嗣问道:“沅芷有段时日没出门了,该闷坏了吧?”

      管事回笑道:“郡主如今小孩子心性,在府中整日弄些小玩意儿消遣,倒也不甚烦闷。”

      进了林致轩,却只有墨玉在房中,而这几日程沅本应还被老爷禁足府中才是,难道是趁老爷不在又偷偷跑出去了?

      管事凑近墨玉,小声问道:“小姐是不是偷溜出府去了?”

      墨玉应道:“小姐带小公子在后厨呢。”

      管事这才舒了一口气,看向慕承嗣道:“殿下,郡主在后厨,老奴这就去让郡主过来。”

      “不用麻烦了,”慕承嗣看了一眼墨玉,“就让她带本殿去找沅芷就是。”他实在不想因自己的突然造访,而搅了沅芷自娱自乐的兴致。

      墨玉在前引路,忽听身后之人开口问道:“本殿记得你从小在沅芷身旁伺候,是唤作……墨玉,是吧?”

      时隔多年,没想到这位长孙殿下还记得自己,墨玉心中划过几分意外和欣喜,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回身应道:“没想到殿下如此好记性,奴婢确是唤墨玉,在郡主身边伺候已有十年了。”

      之后身后便又是一阵静默,墨玉知这位皇长孙一心念着程沅,便主动打开话匣子,“殿下今日来得巧,郡主正在后厨陪小公子捣鼓,说是要做什么……麻薯芋圆呢。”

      最后几个字像是一道惊雷劈向了他的心房,他的身体仿若身处腊月寒冬,竟僵得迈不动步子。

      走在前面的墨玉毫无所觉,她仍忍不住夸赞道:“听郡主说全大楚就只有她一人会做,也不知郡主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些玩意儿。郡主还开玩笑说,要是有一日她不在这府中做娇小姐,就算是出去卖这麻薯芋圆也能养活自己……”

      身后没有回应,墨玉这才觉着不对劲,回身一看,才发现慕承嗣扶着游廊上的梁柱,强撑着快要站不稳的身子,脸色极为难看。

      墨玉吓到了,忙上去扶他,“殿下,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奴婢这就去唤大夫过来替您诊治。”

      没想到向来温文尔雅、温声细语的长孙殿下竟“啪”地一声挥开她的手,“不用了!”他立稳身子,拖着沉重的身躯缓缓向刚刚来时的路而去。

      “郡主那里……”

      “不用说本殿今日来过。”他顿足向墨玉扔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他想起了几个月前的那个午后,在弘宁王府中他品尝到的那份让他赞不绝口的麻薯芋圆。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之前所坚信的那些美好都是谎言!而他竟是如此可笑,竟真的不过是在自欺欺人、掩耳盗铃罢了,现下他已不知要以怎样的面目来面对她了。

      他极力想忘却他与她两人之间的那些纠葛与痕迹,却仍不由自主来到了她曾带他光临过的隆盛酒楼门外。

      “客官嘞,您快请进!小店的招牌菜有……”

      未待小二将话说完,慕承嗣便大步跨进店内,“把你们这儿最烈的酒拿来!” 他只想来一场轰轰烈烈肆无忌惮的买醉,醒来以后或许会发现,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噩梦,那个与他青梅竹马、与他一心一意的沅芷便能重新回到他身边了。

      天色骤暗,浓云席卷,不一会儿狂风呼啸,至傍晚时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夜色渐深,酒楼已近打烊时分,小二得了掌柜吩咐,小心翼翼地推了推烂醉瘫软在桌上的慕承嗣,“客官,快醒醒,小店要打烊了。”

      不管他怎么推搡,可这如烂泥般的人却浑似不觉,他看这人锦衣华服,正寻思着是不是先留下点儿他身上值钱的玩意儿,再找人将他请出去,等他日后酒醒再来赎取。这样想着,他蹲身寻摸时一眼便看到了那块挂在他腰间的温润无比的羊脂玉佩,他正要去慕承嗣腰间摘下,却被慕承嗣一只手一把拽住,他吓得不轻,结结巴巴地道:“客、客官,小店打烊,这酒、酒钱,您还没给呢。”

      慕承嗣醉醺醺地抬起佗红的脸,在衣襟中摸了半晌,才掏出一块出入宫禁的玉牌,将他随手丢到了小二手中。

      小二没及细看,只是摸了摸这上好的质地,便也知与那羊脂玉佩不遑多让,便欢天喜地地收下了。

      慕承嗣摇摇晃晃起身,随手将桌上还未喝尽的一壶酒带上,也不管外面大雨滂沱,便踉跄着一步步走入了夜色雨幕中。

      他边行边饮酒,雨水酒水齐齐入喉,可他只觉酣畅淋漓,他终于将这十七年来所受教统抛诸脑后,也能这般放肆开来了。

      他走着走着终于走不动了,便直接在雨中仰倒在地,手中的酒壶一松,壶盖也咕噜噜滚向了一旁。

      这时有两人道:“快看,那里有人。”

      两人一走近,见竟是他们一路好找的皇长孙,忙道:“是殿下!”原来管事见他深夜不回,他出门时又未带护卫,生怕他在外出了事,忙尽数派出府中护卫分散开来一路寻人,这才寻见了他。

      他们二人小心翼翼扶起慕承嗣将他背在了身上,其中一个护卫小声道:“长孙殿下这是怎么了?从未见他如此失态过。”

      另一人偷偷觑了觑不省人事的慕承嗣,更小声地道:“你还没听说啊,之前府门外那两个女人闹得可凶了。我听说啊,是因为弘宁王和醴沅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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