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有芷兮澧有兰》独孤长影

40、引诱

　　程沅一下马车，便看到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府中护卫和那些刺客的尸体，程云海手中的剑还在滴血，他的胳膊上明晃晃地插着一支羽箭。

　　程沅见状，忙上前扶住他：“父亲，伤得重不重，来，我扶你先上马车。”

　　程云海倔强地摇了摇头，逞强道：“要不是为父最近旧疾复发，这些刺客怎能轻易伤我？”

　　程沅边点头附和边扶着他往马车行去，一边小声嘀咕：“知道自己身体已大不如前，嘴上还这么要强。”

　　她扶程云海上了马车后，一行人便急忙撤回了护国大将军府。

　　程沅才唤来大夫为程云海包扎完伤口，又让人先送程絮然回房休息，接着随行的侍卫便进来单膝跪地，双手奉上弘宁王府的腰牌禀道：“禀老爷，属下们在那些刺客身上搜到了这个。”

　　程云海接过他手中令牌，看了又看，只见他神情越发复杂。

　　程沅也看到了他手中这块牌子，忙解释道：“这一看就是赤裸裸的陷害，谁派刺客出来杀人还带着腰牌告诉别人家门的？”

　　程云海摩挲着腰牌，心存疑虑，“沅儿，你为何会这么笃定就不是弘宁王所为？”

　　她还未及张口，程云海继续道：“其实，这也可能是弘宁王反其道而行，毕竟他虽有一些风流名声在外，却也是如今最有实力与太子一较高低的人物，能养这么一批武功高强的杀手，也不足为怪。你与皇长孙二人大婚在即，在众人眼中我护国大将军府便是太子一党，弘宁王想除了为父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不是她和慕琰有“一腿”，又知道了太子的秘密，她都快被程云海说服了。见他主观臆断认定了是慕琰，她忙反驳道：“爹爹，那照你这么说，你怎么不说最有实力的也可能是平康王，他不是也有可能假装逍遥闲散来蒙蔽外人？”

　　程云海马上摇了摇头，将慕瑜排除在外，“太子与平康王怎么说也是一母同胞的手足兄弟，弘宁王可就不一样了，他背后的可是当今皇后娘娘。”

　　程沅巴不得将“我晕”二字挂在头上，“要是当今皇后娘娘真的心疼他，就不会让他去北庾为质那么多年了。”

　　程云海收起令牌，看向程沅轻咳了一声：“你还小，不懂这些。”

　　程沅顿时语塞。
　　她只能权当是她这位老父亲老了糊涂了，不然当年是怎么凭着军功当上护国大将军的。

　　文武回去复命，向慕琰禀道：“今日属下按殿下吩咐暗中护卫护国大将军一行，路上果然有人行刺。”

　　慕琰立于书桌前一手牵袖一手运笔如行云，闻言收住了手中的笔势，“她有没有受伤？”

　　文武当然知道他口中之人所指是谁，忙道：“只是护国大将军受了箭伤，其他人无恙。今日这些刺客训练有素、武艺高强，不在属下之下，还好王爷提前防备，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慕琰将笔搁在砚台上，叮嘱道：“如今太子的目标便是本王和她，如果以后她再出门，小武，你记得一定要暗中护好她。”

　　文武连声称喏。

　　他继续禀道：“王爷，上次派出去跟踪的人回来说那些人一路向北进了北虞境内，而姚韩衣派人去了法华寺附近的一座荒山，没过多久便下了山，也未见带什么东西。我们的人想要进去查探，却发现这座山外面看似无人把守，里面实则多设暗设机关陷阱，属下问过寺里僧人，说是后山多猛兽，无人敢上去。”

　　“法华寺？”慕琰抬头问道：“就是浮云山旁的那座法华寺？”

　　文武点了点头。

　　慕琰指节轻叩桌面，将视线投向了窗外，“没想到这事还与北虞有关，本王这太子哥哥入主东宫多年，看来早就坐不住了。还有小武，这几日书房不用看守这么严密了。”

　　慕琰从温雅苑出来后天色已晚，他正在回致远苑路上，伏夏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急急拦住了他，“殿下，赵妃娘娘身体不适，想见见王爷您。”

　　他绕开伏夏，冷冷地道：“既然身体不适，就应该找大夫，你在这儿拦本王做什么？”

　　伏夏见他不解风情，一咬牙道：“王爷……您这厢已许久未到锦春苑了，娘娘想见见您，这才让奴婢请您去锦春苑坐坐。”

　　慕琰仍未停下步子，“这天色也不早了，让你家主子好生歇息，本王改日再去看她。”说完，便将伏夏远远甩在了后面。

　　回了致远苑慕琰便让文武退下去歇息了，他回了卧房自行洗漱毕，正打算更衣就寝，门却“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接着有个轻软的脚步走了进来，他警觉地取下榻前挂剑，拔剑出鞘，将明晃晃的利刃架在了来人脖颈上。

　　来人立定，慕琰见这未经通传胆敢擅进他房间之人却是赵嘉儿，剑上寒光映在她白皙的脖颈上，只见她着一袭薄如蝉翼的玫红纱裙，□□半露几欲呼之欲出。

　　慕琰收剑入鞘忙别过头去，声音中并无起伏，“本王不是和伏夏说了改日来锦春苑看你吗？还有现下天气转凉不宜穿得如此单薄，本王这就派人送你回去。”

　　赵嘉儿闻言急了，她任由半挂在肩上的薄纱滑落于地，身上只余一袭将落不落的内裙在身，她张开赤裸的双臂扑进慕琰怀中紧紧抱住了他，这次她不会再从身后抱住他了，她要让他看清她最妍丽动人的样子。

　　她语音婉转，带着无限娇态，“王爷，这次您就看看妾身吧。”

　　慕琰想一把推开她，却不想碰到她赤裸的肌肤，只是语中寒意又深了几分，“你要是想留在这儿，本王大可成全你。”

　　赵嘉儿脸上的笑意还未及凝固，便听他又冷冷地道：“府中房间上百间，本王不是非得宿在此处，今夜这间房留给你便是。”

　　赵嘉儿将他抱得更紧了，她语带哀求，“王爷您知道妾身在锦春苑等了您多少个日日夜夜吗？妾身需要的从不是一间房，而是一个人。您纵使不喜妾身厌恶妾身，难道就不能将妾身当做外面任何一个普通女人来怜爱吗？”

　　她见慕琰不说话，眼中温热的泪水早已滚落在他胸襟上，“殿下你为什么能对柔妃关爱备至，对程沅一往情深，甚至可以去怜爱秦楼楚馆里那些人尽可夫的女子，为何却独独就不能对妾身多那么一丝丝的爱怜呢？”

　　慕琰耐心终被耗尽，他一把扯下榻顶的白色帐幔将它覆在了赵嘉儿赤裸的肌肤上，然后一把推开了她，“今日你闹够了没有？既然一开始就说好了只要你老老实实便予你正妃之位，那你就应该明白我们两人之间只有交易，便不应该再奢求更多。若是你不稀罕这位子，本王也大可给别人。”说着便取下外袍出了卧房。

　　赵嘉儿扑在冰凉彻骨的地上，将头埋在了落于地上的那堆艳丽薄纱上，她感觉不到身上的寒意，只觉得五脏六腑刺骨的寒冷。

　　姚韩衣步履匆匆进到内殿，慕珏正待更衣前往龙华宫请安，他见姚韩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了眼左右侍婢，吩咐道：“好了，你们先退下吧。”

　　姚韩衣脸有喜色，一边近身为慕珏端正白玉腰带，一边道：“恭喜殿下贺喜殿下，赵嘉儿连夜派人传来消息，说她已找到弘宁王与澧沅郡主私通的证据。”

　　慕珏点了点头，“那可得让她在合适的时机呈上才是啊。你告诉她只要她好好办妥此事，本宫当初答应她的，要将她那获罪流放在外的父亲立即调回上京城，此事决不食言。”

　　姚韩衣为他整理冠带，两人对望中多了更多的粘腻与柔情，他娇声应道：“奴婢一定好好交代她，决不让殿下失望，到时就看弘宁王与那程家女如何狡辩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