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剑与雁翎刀》闲亚

37、（三十七）真相大白

　　当时许幼怡救了十六岁的小姑娘，便带着她急急向七星阁的地盘赶。此前她眼睁睁地看着严微被严宇明带走，然而自己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在心底暗自祈祷那位父亲不会对自己的女儿太过严苛，并下定决心，只要这小姑娘安全了，她便立刻赶去名剑山庄，一定要救严微出来。

　　行至半路，小姑娘突然作惊恐状，双腿直打战栗，一步也走不动了。许幼怡疑惑，便停下来，揽住她的肩，柔声安慰道：“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小姑娘却不回答，浑身颤抖，眼睛望向道路尽头。许幼怡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见了一个在路上行走的男人。那人身材高大壮硕，但看起来愣头愣脑，不是很聪明的样子。许幼怡觉得那男人眼熟，想了半天，突然想起来，此前在名剑山庄中见过他，便是风雷堂冯波的儿子，名字似乎叫冯红。

　　许幼怡在小姑娘耳边悄声问道：“你怕他，是么？”小姑娘胆怯地点点头。许幼怡又问：“难道他曾经……伤害过你？”小姑娘又点点头，眼睛里已噙满了泪水。许幼怡立刻什么都明白了，脸上显出怒意：“这个禽兽！”当即就想挥刀上前，狠狠揍他一顿，但理智还是驱使她控制住了自己的行为。

　　因为她看见冯红身边出现了一个样貌熟悉的年长男人，那人跟他说了几句话，两个人便要往一处偏僻小巷里面走。那个男人的容貌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许幼怡一时想不起来。她塞给小姑娘一锭银子，指了指旁边的一家客栈，对她说：“你去订个房，乖乖的待在房间里不要出来，我一会去找你。”说完，她便偷偷地跟上了冯红二人的脚步。

　　走到小巷边，她施展轻功翻身跃上房顶，悄悄伏低身子，看见冯红和那男子站在巷子中说话。那男子的声音一出，许幼怡立刻想起来了他是谁——她假扮店小二拦住林中海及苍龙派众人时，有一年轻男子对她出言不逊，但一年长男子却站出来礼貌相待——这男人，便是当时那位有礼有节的年长男子！

　　奇怪了，苍龙派的人明明都死了，为什么他竟然还活着？

　　“老胡，不是我说你。”冯红开口了，言语中尽是埋怨，“我告诉过你了，妖女没有解决掉之前，不要随便出来，万一被认识的人看见了怎么办？”

　　听见冯红提到自己，许幼怡立刻机警地竖起耳朵，仔细听着二人对话。

　　那被称作老胡的男子叹了口气：“我实在是憋得不行，我后悔了，我不想参与你们的计划了。”

　　冯红瞪大了眼睛：“你在开玩笑吗？开弓没有回头箭，你的老帮主早就死了，你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同门被杀却什么也没做，如果没有风雷堂支持你，你觉得你还能回到苍龙派么？”

　　老胡一时语塞，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我确实恨老帮主，但……在风雷堂待了一段时间以后，我发现他也没什么不好，就是心胸狭窄了一点，好大喜功了一点，至少他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冯红的表情突然变得阴冷：“你是说，你在风雷堂看见了伤天害理的事？”

　　“难道不是么？”老胡毫不畏惧地看着冯红，“我本以为你们杀死林中海不过是为了嫁祸那妖女，从而将魔教赶尽杀绝，然而没想到你们还对段芸道长下了手。”他突然逼近冯红，“你父亲还有别的打算，是不是？”

　　冯红冷笑：“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突然出尔反尔，怕是有更多的要求吧？”

　　老胡嘿嘿笑了两声：“没错，你果然并不是个傻子。”他张开手，伸出三个手指，在冯红面前晃了晃，道：“我知道问道居周云沛已经从那妖女处得到了宝藏的信息，你们解决问道居以后，一定会去寻那宝藏，到时候要分我这个数。”

　　三个点，几乎是狮子大开口了。

　　冯红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的胃口……未免也太大了。”

　　老胡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们的事情搞得太大了，万一泄露出去，那可收不了场。”这一句竟然是赤丨裸丨裸的威胁。

　　冯红眼珠子一转，咬了咬牙，道：“你先回去，我要向父亲禀报此事，再做商量。”

　　老胡点点头，不忘揶揄一句：“你们风雷堂这么多年走私赚了多少钱，分给我一点也损失不了什么。”说完，便转身要走。

　　然而冯红突然从身后摸出一把硕大的斧头，面露凶相，恶狠狠地向老胡扑去。毫无防备的老胡连一句哼声都没来得及发出，便被一斧砍在脖颈处，鲜血冲天喷射，差点喷到躲在屋顶的许幼怡身上。她赶紧向后一躲，再探头去看时，那人的头颅已经落在了地上，滴溜溜地滚了几下，露出了老胡临死前的惊诧表情。

　　“哼，留你性命是为了控制苍龙派，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冯红向着地上的尸体唾了一口，随后便大踏步地离开，只留下了一地的血腥。

　　许幼怡在屋顶上慢慢站起身来，半天回不过神。方才冯红与老胡的谈话明明白白地揭示了案件的真相——林中海和段芸都是冯波杀的。那么二十年前的事情呢？二十年前，杀害许幼怡父母的人，也会是冯波吗？老胡口中冯波的计划究竟是什么？是会对武林产生可怕影响的惊天阴谋吗？

　　然而即使知道谜底，因为没有证据，也很难在武林正派面前指认冯波。此刻许幼怡只能暂且离开这一处新的凶杀发生地，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姜斌聊一聊这件事——或许他的调查能够补充证据，真正揭开案件的真相。

　　许幼怡回到那间客栈，把小姑娘接出来，带着她回到了七星阁的一处隐秘据点——那是她和严微此前与姜斌约好的接头地点。把小姑娘安置好以后，许幼怡找到了姜斌，他也刚刚赶到，显然是经过了很长时间的调查，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疲惫。

　　一看见许幼怡，他的眼睛便亮了。“我发现了一个关键线索。”姜斌兴奋开口道，“我去查看了我苍龙派门人尸体，发现竟然少了一个人。”

　　许幼怡却对此毫不意外，苦笑道：“我已经知道了，只是那人此刻也已变成了一具尸体！”

　　姜斌大骇，连忙问其详细因果，许幼怡便把方才在街头小巷看见冯红杀人一事从头到尾细细讲述一遍。

　　“果然与我想的一样。”姜斌作恍然大悟状，“老胡虽然武功承自降龙掌法一派，却始终与林中海不睦，没想到为了此种私仇，他竟然与风雷堂勾结。”他略一思忖，又道，“我猜冯波留他一命，应是为了有朝一日扶持他坐上苍龙派掌门之位，以此作为控制门派的傀儡。只是冯红太过冲动，老胡一死，冯波的计划必然会遭到破坏。”

　　许幼怡道：“如果冯波真的是杀害林中海与段芸的凶手，仅凭我的证词，很难说服武林众人，必须得有确凿的证据才行。如今老胡已死，则又少了一个人证。”

　　二人面面相觑，相对无言，苦苦思索，陷入了沉默之中。

　　姜斌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切问许幼怡：“冯红是如何杀死老胡的？”

　　“用一把大斧，从后颈劈入，几乎是一斧就将他的头颅砍了下来。”许幼怡答道，露出不解之色，“这其中有什么机锋？”

　　“我想到了一点，但并不确定是否正确，我必须再去仔细查看一下林中海、苍龙派门徒和段芸道长的尸体。”姜斌飞快地说，已经起身，又对许幼怡说，“我会让陈永、吴方去取老胡的尸体，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许幼怡面露担忧之色：“你有把握么？如果没有证据，就贸然指认冯波，只怕反而引火上身，事情就难以收拾了。”

　　姜斌道：“事态紧急，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如今五大派中有三大派式微，只剩下周云沛和冯波二人虎视眈眈，眼看就要掌控大权，但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任何一人得逞都免不了致使天下大乱。”

　　他停顿了一下，又说：“你方才说严微被严宇明带走了……我只怕她凶多吉少。”

　　许幼怡愣了一下，脸上立刻显出焦急之色：“严宇明可是她的亲生父亲，难道还会害她不成？”

　　姜斌苦笑着摇头：“你太不了解这些名门正派了，他们往往把规矩和颜面看得比性命还重，严宇明一向是个古板教条的人，又有周云沛在一旁煽风点火，我早就听说名剑山庄家教甚严，就算严微没有生命危险，恐怕也得吃点皮肉之苦。”

　　许幼怡“蹭”地一声站了起来：“我去救她，我现在就去救她！”

　　姜斌按住她的肩：“我理解你的心情，但在去救她之前，你必须完成三件事——否则，你就算去了，也是白白送上门去任人宰割，到时候你们两个人都保不住。”

　　许幼怡急切问道：“到底是什么事？我马上就去办。”

　　姜斌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搬救兵，找证人，下诱饵。”

　　许幼怡不解地看着他：“这是什么意思？”

　　姜斌伏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我明白了。”许幼怡脸上显出恍然大悟之色，她的眼神变得坚定，一字一句地说：“我一定要救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