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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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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妙儿并不知有人早比她先去了清风观,难得露出笑脸来,还真是难得,冷不丁地还见着一张熟面孔,清风那牛鼻子别的本事不会,骗人的把戏到是多得很,别看那牛鼻子白发白须,其实他打落地就是这么个样子,也得亏出生在江湖中,不然还真把他当妖怪了。
她难得有机会去想自己怎么就活了的事,脑子许久没用了就难免有点生锈,这种光怪陆离的事好像长了脑子也没用——老太太她到坦然呢,死一次是死,死两次也是死的,真要死,阎王他也拦不住。就是见着个面孔,让老太太着实有些懵。
老太太她纵横江湖多年,见的人太多了,能记住的没几个,清风牛鼻子老道到是让她记住了,也不是要叙旧情,没必要,她老太太才不同人叙旧情,没那功夫,就是好奇她怎么就来了,还活在一个闺阁姑娘身上,更扯的是这姑娘还是准太子妃,还是快病死的准太子妃。
她老太太觉得这事儿多少有点稀罕,在江湖上见的稀罕事也多,冷不丁地她自己就成了稀罕事里的一员,就让老太太她觉得十分扯淡,都说风扯乎紧走,她这会儿想走也走不了,虽说经脉好像开了点,可身娇肉贵的,真走不了。
这想着呀,就叫老太太乐,真的,这叫什么事呀,难免要自娱自乐上一回。
老太太乐,到把锦红给惊着了,姑娘这几日一直就蔫着呢,冷不丁地躺在床里就乐了,她能不惊吗?她凑进去看,姑娘那脸上还真是笑意,她呀就是话多,管不住嘴,“姑娘您可别笑了,婢子晓得您伤心,晓得您不想离了这侯府,别说姑娘您了,婢子也舍不得的,那道长也是闲的,他来做什么呀,他是能作法还是驱邪呀,怎么就把家伙事亮出来给姑娘您治治?刚才那作派呀,就同天桥底下碎大石的都差不离了,把我们唬得一愣一愣的,还真同意了让您去清风观住着。这怎么能成的?您是准太子妃,怎么好去外头住着……”
老太太她耳朵嗡嗡的就光听见锦红的声音了,也就光看见锦红的嘴巴一张一阖,“住、住嘴!”
“啊?姑娘您说话啦?”锦红根本没听清她说了甚么,一脸的惊喜,“姑娘您刚才的声音听上去好多了啦,婢子可真是欢喜呀……”
忽地,她眉头一拧,正色起来求教,“姑娘您方才都说甚么了呀?”
老太太不是年轻那会儿的急脾气了,不至于叫她给气着了——她年轻时真个是急脾气,后来年纪渐长了就不那么急了,面对着锦红,她好性儿地再把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住、嘴!”
锦红一听眼睛就红了,“姑娘您是嫌弃婢子了?”
老太太微摇头。
锦红立即拿着帕子擦眼睛,破涕为笑,“婢子就知道姑娘待婢子好。”她接着说道,“姨娘早先未起来,估摸着午后便能过来,姑娘可稍睡一会儿。”
老太太就见过那位姨娘一回,姨娘瞧着可年轻了,都不像有她这么大女儿的样子,“到不必……”
锦红立即道,“婢子这便去请姨娘过来,姑娘觉得可好?”
老太太她并不想……
可她躺在床里,哪里拦得住锦红?
锦红想一出是一出的,就去李姨娘那院儿。
李姨娘并不用日日儿到柳氏跟前伺候,这不,顾妙儿得了太子妃的名头,柳氏更不让她在跟前伺候了,她也就伺候顾侯爷一人,这不睡到日上三竿起都是正常的事,美人嘛,也是需要精心打扮的,这不打扮到午时了,还不见她有去看顾妙儿的举动。
她还慢慢地吩咐着贴身的丫鬟银环,手指微微翘起,“哎银环,这手艺怎么就生疏了呀,给我梳成这般模样,叫我怎的走出这院子?”
银环不是手生,这两日给吓着了,先时二姑娘都进了棺材了还活过来,又是被吊着,且又叫人审过,还不怕的?“姨娘,婢子、婢子可真是吓坏了。”
李姨娘不慌不忙地示意她放手,自个儿挑了根平平无奇的玉簪往发间一插,对着铜镜左右照起来,觉得还不够,又将个脸抹得白了些,这才满意地提着裙子起身,“吓什么的,人不没死嘛,好好儿的,你们姨娘我呀还是太子殿下的岳母呢,好端端的呢,你们姑娘命可好长着呢。”
银环可不信,就二姑娘那个身子骨,还能活多久?可她也不会驳了李姨娘的话,“婢子信姨娘的,姨娘说甚么,婢子都信。”
李姨娘难免有些得意劲儿,“哼,再怎么着,我的儿才是太子妃,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谁也抢不走的!”
银环连忙恭维道,“姨娘说得是,姑娘是样样儿都记着姨娘的,您呀总算有出头之日了,叫婢子也跟着脸上有光。”
李姨娘听得格外入耳,“哎,可真真儿的,走吧,去看看你们姑娘。”
“姨娘,姨娘……”
李姨娘才踏出一步,就叫外头的锦红给喊惊着了。
银红是个机灵的丫鬟,赶紧出去喝斥,“嚷甚么嚷,都吵着姨娘了!”
锦红赶紧就不喊了,咣当一下就跪在李姨娘跟前,“姨娘,我们姑娘想您呢,就盼着您过去呢。”
李姨娘后退一步,拿着帕子的手就不自觉地往后一甩,嗓音也跟着尖利起来,“这都甚么话呢,甚么叫盼着我过去?还会不会说话啦,难道我亲生的女儿,我还不去看吗?”
银红早就听习惯了李姨娘的话,就这样儿的性子,比大夫人柳氏还要严厉些,大夫人柳氏真贤惠人,李姨娘跟前到是不能说错一个字儿,要说错了,非得同你论个长短不可。她有些后悔跑过来,可又觉得姑娘都不见李姨娘来看,心里头肯定是盼着的,“是婢子说错话了,还望姨娘宽宥。”
李姨娘冷哼一声,“看二姑娘还在床里的份上,这回就且饶过你。”她说着话,就扭着那细腰硬是从锦红身边挤过去。
银红也是学她的主子,主子甚么样儿,她就甚么样儿,也跟着一个冷哼,也从锦红身边挤过去,比起李姨娘的扶风若柳,这银红呢,可真是有力道,挤得锦红都快栽了身子。
老太太躺在屋里,屋里并非没有人,还有小丫鬟伺候着,小丫鬟一句话都不多说,到让老太太难得清静一回,难得这么清静——老太太她年纪大了,就不喜热闹了,就算是活在一个小姑娘身上,还是难免带了上辈子的脾气。
这还没清静多久呢,锦红便回来了,还领着李姨娘过来。
李姨娘快步几步,就坐在床沿,“我的儿,我的儿受苦了!”这说着便抽噎起来,拿个帕子在拭泪。
哭得真敷衍,老太太活得久了,也都看透了人,这李姨娘的把戏到叫她想起江湖中的一号人物,人称“白娘子”的李如意,据说得罪了江湖了不起的人物,早就躲了起来——她到未见过白娘子,也就这么一想。李姨娘别的话没说对,说受苦了这话还真是对的,她老太太明明断了自己生机要死的,这又活着,还真是受苦来的。
手被李姨娘拉起贴着她的脸,还能碰触到李姨娘的眼泪,李姨娘这哭得“真心实意”,“我的儿呀,定是有人害你,好端端的在这府里头,怎的会接二连三就受那罪?”
老太太觉得这话说得有道理,定是有人要暗害于她,是这府里的人,还是府外的人,她没那心思去查明,就想着怎么才能干脆利落地再死上一死——她不想说话就看向锦红,锦红特别好像懂她的意思,赶紧替她开口,“姨娘,您说得可真对,定是那起人不想见我们姑娘飞上枝头,暗地里下黑手要弄死我们姑娘呢。”
老太太可不是这个意思,老太太呢就是想让锦红劝李姨娘甭哭了,这哭得她耳朵也嗡嗡的难受,没曾想,这两个人到把话题凑一块儿去了。
李姨娘闻言简直跟找着我知音一样,拿着帕子轻拭着眼角,“锦红,我当你未见过世面,没曾想你到与我想到一处了,我命苦,你们姑娘也命苦呀,我们母女俩都命苦呀,定是有人盼着你们姑娘做不成太子妃,也不愿瞧着我风光,想将你害死,也好叫她们独大了。”
锦红这听着直点头,“姨娘说得可真对,定是这么回事。那清风道长还说了让姑娘去清风观小住……”
“甚么?”李姨娘顿时拔尖了嗓音,跟被掐住脖子的鹅追似的那么一叫唤后瞬间就没了声息,她深呼吸了两下,才慢慢缓过来,“清风道长可是让我儿去出家当道姑?这不成,这可不成,可不能这么办,侯爷呢,侯爷呢,侯爷在哪里,我要去找侯爷……”
李姨娘这么一走,银红也跟着走了。
顿时屋里一片清静。
老太太有点迷惑,都甚么事儿,列位都能把话讲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