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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   清风道长,看上去就一派仙风道骨的样子,顾侯爷离他一步远,他有个小心思,生怕自己离这位道长太近,难免要沾到道长的仙气,他就一俗人,那些个仙气不必了,所以他小心翼翼地引着清风道长往二女儿的院子里去。

      要论起来,清风道长是外男,没道理去进姑娘家的院子,偏这个人又是清风道长,才让顾侯爷不得不亲自将人引进去,他还稍稍顾惜了女儿的名声,还未进院门前,就让婆子丫鬟去回话,无非是让二女儿有收拾一下的辰光。

      却不知里面的顾妙儿那眼睛都亮了,清风道长,她认得这个名字,这几天她也明白了一个事,她同那位什么太子爷的婚事,就是这位清风道长掐指一算而成——也不知道这个清风是不是那个清风,她朝锦红道,“见、见人。”

      锦红是个麻利的丫鬟,别看她话多,平时也都是指使丫鬟干活,跟个工头似的,真伺候起顾妙儿来面面俱到,还替她梳了头,被白绫勒过的颈子也给遮了起来,扶着姑娘到了外间,她才去迎了人进来。

      顾侯爷见锦红出来,本来以这个小丫头没多大注意,这几日够让他将二女儿身边的大丫鬟认全了脸,他轻咳了声,“你们姑娘今儿可好了吗?”

      锦红低头回道,“回侯爷的话,姑娘今儿比昨儿好。”

      清风道长捋捋自己的雪白胡须,听此话不由微微点头,手指到是掐了几掐,“侯爷这院子安排得极好,正合太子妃的命数。”

      顾侯爷没料到会被清风道长这么夸,当下便有些膨胀,“哪里哪里。”

      锦红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了一下清风道长,见清风道长身着道袍,白发被白玉簪固定住,面容并未见老态,足见他道法高深,举手投足之间,宽袖扬起,衬得他更加仙风道骨,一时叫她看迷了眼,被顾侯爷暗里瞪了一眼才回过神来,赶紧在前头引路。

      顾妙儿正坐着呢,小丫鬟还给她递了茶,她浅抿了一口就等着外面的人进来,心里头已经千转百回了,要真是清风那牛鼻子,她恐怕还有一丝希望。

      顾侯爷陪着清风道儿进来,在顾妙儿跟前就轻咳了一声,“妙儿,这是清风道长。”

      顾妙儿视线扫过去,果见着个道长,那脸映入她的眼里,顿时就让她的瞳孔慢慢地瞪大,不是清风那个牛鼻子老道,还能是谁?

      顾侯爷见状,还当她脾气上来了,二女儿脾气不好,他是心知肚明,又轻咳了一声,“妙儿,道长是领了皇命过来瞧你。”说着,他又与清风道长道,“道长,本侯还有事要办,就先告退了。”

      清风道长微微欠身,“侯爷慢走。”

      到个一本正经的道长样,叫顾妙儿看得目瞪口呆。

      “你可真老呀,”她老太太说道,“是真老了,还是早白呀?”

      这话说的,把刚要落座的清风道长给弄得愣住了,他看向高坐主位的顾妙儿,强忍着心中的欢喜,还是朝顾妙儿说了一句,“清风伴鹤去……”

      “明月照大刀!”

      她老太太呀就很顺嘴了,就把暗号对上了。

      锦红听得一头雾水,这怎么就不工整了,姑娘学的时候,她在边上也跟着学过一耳朵,还给自家姑娘咬耳朵,“姑娘,您这对的不对,不工整,再换上一句?”

      清风道长耳聪目明的,自然听得见锦红的话,也不当一回事,只看向顾妙儿,眼里添了些不一样的情绪,面上依旧风淡云轻般,“来了可还好?”

      她老太太不太方便说话,还是挤出话来,“不好。”

      锦红听着就急了,“婢子就知道姑娘住此处不好,姑娘还不同婢子说。”

      清风道长看向顾妙儿,“既住着不好,不如去老道的道观?”

      没等顾妙儿回答,锦红就更急了,“姑娘,可不能到道观住着,您身子骨才好些,这往道观里住着,岂不是叫大家觉着您都要出家当道姑了?”

      清风道长硬生生地被噎了一下,手上拂尘被他轻动了一下,还是将自己的话再说了一次,“老道那道观清静,是个静心修身的地儿,您觉得如何?”

      顾妙儿她这个老太太是想死的人,活得了无乐趣,觉着不如死了,没曾想这死也是挺难的,算是她前头自尽经脉俱断一回,再到这顾妙儿身上一次毒药一次白绫,竟都没死成——她都觉得这事儿奇怪,“也、行。”

      她还朝锦红摆摆手,“你、一道。”

      锦红刚要张嘴劝她,就被她一句话给哄住了,“好嘛,姑娘,婢子就是要去伺候您的。”

      这边定了,就是同顾侯爷一说,顾侯爷可真是吓坏了,就怕这二女儿一口气上来,他就当不成太子殿下的岳丈了——如今要紧的是保住女儿的命,好叫她顺顺当当地入了宫,将来呀,就算是她身子弱不能生,他也是有办法的,这她不能生,自有顾家的女儿能生,都是顾家的女儿,哪个生的都是顾家的外甥,这想想都美滋滋。

      “道长,就有劳道长了。”顾侯爷赶紧就应了。

      这不,清风道长就走了。

      回到清风观,还未待清风道长去洗漱一番,到听闻太子殿下让洪大伴送出宫了——送的不是别处,正是往他的清风观里来,叫他赶紧就去迎接,相比于在顾侯爷受到的礼遇,这往太子殿下跟前迎,就只有跪着的份了。

      他消息灵通,晓得顾侯爷里的准太子妃被人用白绫挂了脖子,不久后宫里的太子殿下就跟着吐了血,先前那位准太子妃头一回快死了,太子殿下也是昏迷不醒;就前回准太子妃躺棺材里,太子殿下也不大好,那脸色惨白得呢没有一丝血色。

      轿辇上遮挡着,清风道长又是跪着的,这位太子爷也就在官家跟前还好性儿,于别人都是眼皮子都不抬的,这不,他也就隐隐瞧见了这位太子爷的惨白脸色,都说面白如纸,他这脸色都比不得那纸——真真儿叫人看着恐怕下一瞬就要阖眼了。

      洪大伴尖着嗓音道,“都起吧,官家让咱家把太子殿下送过来,可是让道长好生照顾太子殿下的,道长可要知晓官家待您的信重!”

      清风道长那么暗暗瞧了太子殿下一眼,就见着太子殿下被人抬着进去,只管是应了才是,“官家信重,老道自是万死不辞的……”他得了洪大伴的首肯,便站了起来,悄声同洪大伴道,“大伴,顾二姑娘也要过来,这、这可如何是好?”

      洪大伴面上并未有别的表情,睨他一眼,“咱们太子爷这会儿身子不适,顾二姑娘既是准太子妃,不若亲近一下,也好学着怎么伺候太子殿下,道长您说是不是?”

      清风道长面上丝毫未变,“大伴说得是。”

      洪大伴笑道,“官家呀是盼着殿下成家生子的,道长算的卦儿真准的?”

      清风道长不动声色道,“殿下的命牵着顾二姑娘,殿下不好,顾二姑娘就不好;顾二姑娘不好,便会累得殿下也不好,老道也是盼着两位贵人都好。昨儿老道夜观星象,得了个否极泰来之相,大伴尽可放心,殿下定会好好儿的。”

      洪大伴轻哼一声,哪里是他放心,是宫里的官家要个放心,那是人家亲儿子,他嘛就是个伺候人的,既要伺候人儿子,也要伺候人家老子。只这会儿,官家相信了,他也就跟着相信,便往前去了。

      得亏清风观够大,真的能安排两位贵人坐下,左右两处院子,往前面看两座院子并未相连,往后面看,两座院子却是相连的,到省了点事儿。

      洪大伴指使着人打扫院子,额头全是汗都顾不得擦,“那里还不够干净,仔细着你们的皮,咱家跟前还想糊弄?赶紧收拾起来,对,就这么着,都使点力,别叫殿下在外头等久了。”

      容格坐在凉亭,凉亭四周罩着缦帐,叫人只隐约瞧见个人影。

      他脸色惨白,神情蔫蔫,好似被抽走了魂魄的样子,身上盖着进贡的毯子,身下是精致的软垫,以舒适为主,洪大伴的声音隐隐落入他的耳里,他也仿似未听见一般,边上还有个小太监替他扇着风,他眼睫毛极长,被扇得微微轻颤,吓得那小太监立马慢了动作。

      洪大伴那边都收拾好了,也不敢立即到他跟前,将外服给换了,生怕有一丝的风尘到他面前,脸跟手都洗了,才敢到他跟前,躬身在他跟前请安,“老奴拜见殿下。”

      容格眼睫毛轻颤了两下才缓缓地挣开眼睛,目光寒凉,“收拾好了?”

      洪大伴赶紧道,“收拾好了,殿下可随老奴前去瞧瞧?”

      容格轻“嗤”一声,“到底将我打发出来了,怕是想了许久。”

      听得边上的小太监都跪了一地,洪大伴也跪在地上,“殿下可不该这般说,官家待您可是那心可真的是 ……”

      “别说了!”他一句话就喝止了洪大伴。

      洪大伴有些纠结,到底把话给说了,“殿下可巧了,您在这里小住,顾二姑娘她也要过来此处休养,真真儿是天定的缘份了。”

      “缘分?”客格睨他一眼,人已经让小太监们扶起来,身上的黑色衬得他脸色更白,“一个将死之人要娶另一个将死之人,这也算是缘分?”

      洪大伴素来嘴巴伶俐,在官家跟前,在这位太子殿下跟前,总觉得无处使力,让他极为遗憾。

      他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官家也是无法,殿下您身子骨时好时坏,打小就让太医院给您治着,可就一直不好,官家呀夜里担心白日里忧心,恨不得就将您系在身上带着。好不容易到您这岁上了,官家得有多高兴呀,可您一直未好全,真真儿的叫官家睡不着,这不,道长给您挑了个八字相衬的人来陪着您,不光道长给您排过八字,钦天监的也给您排过八字,都是一水儿的好……”

      容格冷哼一声,“她好?都差点死三回了,还好?”

      洪大伴被这话给堵得噎住了,八字虽好,也架不住这么三天两回的“诈尸”——他都往简乡侯府上跑两回了,头一回他没去,当时人就活着的,自然是没去;后两回这才跑的,真就接二连三的出事,他比任何人都想问清风道长算的可准?

      “道长说了,这是否极泰来,将来殿下就会顺顺利利的了。”洪大伴这般说道,极力想抹去他心里的不确定,“您还有甚么吩咐吗?若是没有甚么吩咐,老奴便回宫里回复官家去了。”

      容格面色淡淡,根本不信他说的鬼话,“给他带句话,就说我在外头也挺好,不用回宫了!”

      这话一出,惊得洪大伴那膝盖都软了,急忙膝行到他跟前,连忙哭着道,“殿下,殿下,老奴的小祖宗哟,可不兴这么说的,可不兴的……”

      容格见他那副哭样,还有些嫌弃,“你哭甚么?自把话带到便是了。”

      洪大伴两股战战,哪里敢将这话带到官家跟前?有一万个脑袋那到是不怕,可他脖子上只顶着一个脑袋,那哪里敢呀——

      偏他还真的要回宫里复命,那腿软的呀就跟泥捏似的,进了宫,到了官家跟前,便一跪,稀哩哗啦地便哭起来,“官家呀,官家呀,殿下在外头可住不惯呀……”

      这哭得就跟嚎丧一样,听得景和帝那太阳穴都跟着跳,“哭甚么,出去一趟就哭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洪大伴依旧哭哭啼啼,“官家,老奴瞧着殿下在外头孤伶伶的一个人……”

      “要不你去伺候着?”景和帝不耐烦他,平时不够伶俐也就算了,这时候也不伶俐。

      洪大伴的哭嚎立即就止了,“那老奴还是在宫里伺候官家您。”

      景和帝都让他气笑了,“那孽子可有何说的?”

      “殿下也没说甚么,让老奴与官家您说他就盼着君父大安。”洪大伴赶紧将那位太子爷的话换了。

      景和帝冷笑,“你也别拿这些话来哄朕,朕自个儿的儿子还能不知他性子?怕是又闹别扭呢。”

      洪大伴没敢回这样的话,到把顾二姑娘也去清风观的事回与景和帝听,到叫景和帝眉头微绽,“既说她是我儿的福星,朕要倒要看看她怎么是福是祸!”

      洪大伴闻言,跟个鹌鹑似的缩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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