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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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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事故太过惊心动魄,又戛然而止的飞快,再加上萧灼先前口口声声叫谢枝意莫要离开自己身边,谢枝意只觉一颗心都要跳跃而出。
“阿兄,这件事……”她下意识就想问身侧之人是不是他布的局,可碍于当下人太多,她只能缄口不语。
萧灼安抚着拍了拍她的肩,就算是棕熊出现那刻他的神色始终淡然自若,没有一丝慌乱,要说这件事不是他所为,谢枝意肯定不会相信。
“来人,此事立即彻查!”
萧禹命人先将太后送回寝宫,又让太医前来为杨雪芸看诊,随后让众人退散。
经此一遭,这场选妃宴席无法再举行了。
众人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一一离了宫,谢枝意本打算询问一番萧灼,萧灼却让林昭先送她回东宫,他还要去一趟凌霄殿。
“阿兄,若是被陛下得知此事是你所为,就算他对你多有恩宠,恐怕也会责罚于你。”
谢枝意在他离开前忙不迭扯住他的一片衣角,想着自己险些遭过的罪又被他数以千计报复回去,心头震颤的同时又盈满对他的担忧。
萧灼只觉此时被她这双染满水光的动人水眸望着,一颗心都恨不得捧出给她,嗓音低哑,“不会的。”
他万分笃定。
谢枝意却依旧放不下心,“阿兄,我陪你一起去好不好?”
只要一想到萧禹震怒之下责罚萧灼,恍然间她就想到三年前发生的那桩事,见他迟迟不肯答应,她又扯住他的衣袖,声音低低隐含着愧疚之意,“三年前我不曾站在你身边,可是这一次……我也想陪着你。”
至少,和他一起面对,而不是躲在东宫里头,只能依靠着他的庇护。
因她这句话,深邃如墨的瞳眸震了震,似有水光破碎波动。
良久,他才喑哑着嗓音道了一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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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来的匆忙,颤抖着手给那位名叫杨雪芸的姑娘诊治,杨雪芸耐不得疼痛想要凄厉尖叫出声,萧焱大掌扣在她肩头默不作声摇了摇头,神色变得极为难看。
“太医,她的伤势如何了?”
太医翻开药箱为其止血包扎,轻声一叹,“她这伤伤到骨头,就算用了最好的膏药,恐怕日后也会留下疤痕。”
对于女子而言,这张脸最为重要,不单单如此,她这张和已逝皇后相似的脸庞原本还有更大的用处——
“不……太医,我的脸不能有事!一定要一点疤痕都不能留!”
杨雪芸一听会留下疤痕,那无异于毁了容,她怎能甘心!
“王爷,您说过的会庇护着我,这张脸无论如何都不能毁了去……”偌大惶恐绝望笼罩着她,她只能紧紧攥住武安王的一片衣角,这是她仅剩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这一定是他的报复对不对,如若我不是听了您的话行事,他也不至于……”
话还未说完就被武安王捂住嘴,太医当作没有听见这番话,包扎完后默默退了出去,一时间殿内仅剩他们二人,武安王的脸色阴沉得可怖。
“雪芸,你要记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他警告着,声音冷骇。
杨雪芸流着泪,脸色苍白不已,“可是他毁去的是我的脸!王爷,无论如何您都要帮我讨回公道,这件事一定有他的手笔!”
此时此刻,杨雪芸无比悔恨自己竟然听了武安王的话来了盛京,他许她荣华富贵,说是只要有这张脸在就算是至尊的皇后之位也不在话下!
对于萧禹这样年岁足以当她爹的帝王,她并不在乎其它,只要能够坐上那个位置就好,怎知,不过听了武安王的吩咐设计对长乐公主下手,谢枝意未死,她自己反而遭到如此猛烈的报复。
她逐渐明白过来为何关于太子萧灼的风评极为糟糕,多是伴着阴戾狠绝的言论,原来他就是这样一个疯子,纵然那是一场有着帝王太后所在的宴席,他也能毫不留情下手。
她利用白虎伤了谢枝意,萧灼便用棕熊毁去她引以为豪的容貌,只要想到这里,她的一颗心宛如滴血。
“王爷,你一定不能放过他,一定不能……”
杨雪芸实在恨极了,也没能看清武安王铁青着脸,即便杨雪芸不开口,萧鸣的仇他也一定会报!
此厢二人心怀鬼胎,恨意凿凿,凌霄殿内萧灼已经下跪请罪。
“此事是儿臣布下的局,还望父皇责罚。”萧灼跪在冷冰冰的白玉砖上,脊背挺直,像是雪山之巅经年未凋的松柏,铮铮傲骨。
随着他这句话落下,萧禹的脸色变得尤为难看,“你可真行啊,朕的好太子!若非朕及时救下太后,你这是想要拉着所有人陪葬!”
萧灼不置可否,“儿臣有错,父皇责罚便是。”
萧禹寒声,冷肃着脸,“王全安,把那东西取来。”
王全安心头一惊,又在帝王冷漠的注视下将长杖取了来,这根长杖是祖上传下专门用来责打不肖子孙,而今,他却要将此第二次用在萧灼身上。
三年前那是第一次,而今,这是第二次。
一旁的谢枝意脸色瞬间变了,三年前萧灼受罚之时她被赶了出去,只有匆匆瞥过他染血的后背,因心底对于他的惧意和逃离占据太多,故而心底有愧却极力将其忽视掉。
现在,她心底的愧意不断放大,占据着心房,压迫着她心如刀绞。
“陛下,殿下此番也是为了我出气,行事虽不当,但也情有可原,陛下若要责罚便连着我一并罚吧!”
谢枝意跪在萧灼身边,不像那一次的闭口不语心心念念想要离开,这一次,她的眼中落满疼惜、愧意,和无尽的自责。
她的心,终于有这么一刻偏向了他。
萧灼勾了勾唇,眼瞳深邃如渊,这么多年过去,他的阿意还是那么单纯,根本不明白只要能够得到想要的东西,他总是可以不择手段的。
“阿意,你出去,这件事朕只会责罚太子,与你无关。”
萧禹摆摆手命王全安将谢枝意带出去,萧灼亦是温和出声:“阿意,你先出去吧!”
“不,阿兄……”谢枝意哪里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眼神慌乱极了。
萧禹声音愈发沉沉如冰,“王全安。”
王全安再也不敢耽搁,连忙搀扶着谢枝意起身,轻声道:“公主,您快些离开吧!若是陛下动怒,只会对太子责罚更重些。”
谢枝意一颗心七上八下,她越是拖延着时间不愿离开,萧禹眉目间冷意更甚,挥手落下,长杖打在萧灼挺立的脊背上,霎时伤口崩裂,濡湿了月牙白锦袍。
一下又一下,力道极重,未多时,萧灼后背鲜血淋漓,红了一片,空气中溢满浓稠的血腥味。
谢枝意再也顾不得其它,慌乱跪在萧禹身前,恳求着他:“陛下,阿兄伤势还未好全,您莫要再责罚了……”
她心乱如麻,水眸泪眼婆娑,只能望着萧灼咬牙闷哼,他的脸苍白如雪,认识这么多年,她极少见到他这般羸弱的模样。
“此等孽子当要重罚才能记住教训!从今日起禁足东宫,将道经抄写百遍。”
萧禹原本还要再打,见谢枝意执意护在萧灼身前只能作罢,“阿意,今日你爹娘既然入了宫,你便和他们一并离开。”
他的禁足只针对萧灼,和谢枝意无关,甚至亲口嘱咐王全安送她离宫。
从始自终,萧灼依旧挺直脊背,他的身上落满血痕,紧攥的手青筋迭起,却也从未开口让她留下。搭下眼帘,他的容色苍白,浓稠睫羽覆在瞳前似落了层霜雪。
离宫,这是她一直以来都想要的,当这两个字敲击在心脏深处,那是久违的自由。
可是为何这一次不一样,她再也无法决绝迈动步子离开,像是有什么牵绊着她。
“公主?”
帝王和太子的氛围如此凝滞,王全安只能小心翼翼问询谢枝意,毕竟他也以为长乐公主会选择离开。
可是他想错了。
谢枝意走回萧灼身边,抬起纤纤玉手握住他的袖摆,随后取出白帕一点点擦拭着他面上的汗渍。
女子馨香扑面,温柔软意,水眸溢满疼惜和愧疚。
“阿意,再不走,等宫门落了钥就要明日方能离宫。”这顿责打自是疼痛无比,萧禹并未留情,后背洇开的血将月牙白锦袍染红,荼靡得像艳艳红梅绽放。
谢枝意摇首,主动牵住了他的手,他的手温凉如玉,宽大到能将她一手覆住。
“我不走,我想留下来陪你。”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出留下,萧灼眸光微闪,抚了抚她的发顶,语气温和如斯,“禁足很无聊的,还是离宫吧!”
他再一次放她离去,可是谢枝意已经做好了决定。
她没再看向萧灼,而是望向萧禹,轻声请求,“陛下,我能留在东宫陪着阿兄一起禁足吗?”
萧禹没料到她会这么说,视线从萧灼面上缓缓划过,带着深意,“阿意,你可要想清楚。”
“是,我已经想清楚了。”她若是做了决定,任由他人说再多的话都极难更改。
见她如此坚持萧禹当然不会有别的意见,眼瞧着谢枝意搀扶着萧灼起身离开,他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唇线绷紧。
“全安,若是论狠,朕确实比不得这个儿子。”
王全安不明白萧禹话中深意,循着帝王的视线望去,只能瞧见长乐公主娇柔的身子极力扶着太子,周遭无人胆敢上前,好似这广袤天地间仅剩他们二人互相扶持,眷恋相惜。
正当他在心间感叹不已时,直到一道晦暗如深的目光落了下来。
萧灼回首对着萧禹牵了牵唇,眉眼染满恣意和张狂,以及成竹在胸的运筹帷幄,哪里还有先前一派虚弱无力的模样?
刹那,王全安遍体生寒,终于明白过来萧禹的那句话,视线落在谢枝意背影处愈发同情怜悯。
一场雨簌簌飘摇,将这场隐晦不宣的秘密彻底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