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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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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还未开始,萧灼和谢枝意的桌案前就已经早早摆上瓜果,萧灼净过手亲自给她剥了颗葡萄递到她唇边。
大庭广众之下他这般行径着实太过亲昵,谢枝意惴惴不安环顾着四周迟迟未张口,见状,萧灼唇畔笑意愈发温和,“阿意不吃么?”
他的这句话音量虽不大却靠近上头皇帝太后的位置,眼看他们二人的目光即将扫视到这里,谢枝意忙不迭张口将褪了皮的葡萄吃了进去。
她的动作急了些,没有留意唇舌竟是轻轻擦过他的指腹,葡萄酸甜可口,鲜嫩多汁。
濡湿的手指仿佛还停留着她舌尖轻擦而过的痕迹,萧灼瞳孔微深,不动声色摩挲着,若非现在太多人,恐怕他会细细舔过那处,就像是吻过她的唇。
这厢二人郎才女貌,珠联璧合,萧禹垂眸望了一眼,笑意更甚,“瞧瞧,他们这二人多般配。”
他这话自是对着太后所言,太后转动着手中佛珠,慢悠悠道:“太子及冠已久,该成婚了。”
她没说给太子送几个侍妾通房的话,概因就萧灼那性子,也知除了谢枝意旁的女子都不得近身,这后宫里头已经染了太多的血,没必要在此多浪费几条人命。
萧禹含笑,“此事不着急,不过也快了。”
对于萧灼成家立业之事他早就期盼已久,也知道他对谢枝意徐徐图谋容不得任何人插手,他的那盘棋,只有他自己能动,旁人都动不得。
这幅样子,可当真像极他曾对萧灼生母所做的那些事——
该如何说呢?终究是流着一样的血,子肖父,甚至手段心计更甚一筹。
一想到萧灼生母,萧禹眼中落满无尽哀伤痛楚,视线不由自主缓缓从杨雪芸身上划过。
杨雪芸就坐在太后身侧,她的脸庞和那个人相似极了,否则当初萧禹第一眼看到她也不至于失了神。
酒盅斟满,萧禹将酒水一饮而尽,也是想要将自己灌醉免得想到其它伤心之事。
杨雪芸自然觉察到萧禹晦暗幽深的视线,她牵了牵唇,羞怯地同帝王对视一眼,又羞答答低下头去,两腮泛红。
今日宴席来了诸多女眷,虽说是太后替萧忱择妃,不过并未对外说出这桩事,只是众人心知肚明,因而今日卢氏也入了宫。
萧灼一连剥了好几颗,眼看谢枝意吃不下才罢了手,用帕子擦着手上的水渍。
“浔安他们也来了,阿兄,我过去看看。”
谢枝意一看到卢氏就想走过去找她,不过转念想到萧灼似乎还有计划,也不知道自己这么离开是否会牵扯其中。
“暗卫会紧跟着你,过会儿记得回来。”
萧灼并未一直将她扣在身边,如今的他不似从前,自是懂得张弛有度的道理。只要他的手里紧紧攥着那根线,不论谢枝意去哪里,想要飞的多高,总归会回到他身边。
甚至此时,他表现得无比落落大方,温润谦和,温柔掸了掸她衣摆处的灰尘,便任由她离开。
谢枝意见他当真放她走,心头稍稍松了口气,未多时就来到卢氏身侧,轻声唤道:“娘。”
卢氏见女儿一直留在萧灼身侧,对于太子的忌惮,她并未上前,直到现在谢枝意过来,她才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腕。
她的手指纤细柔美,触手温凉,卢氏不禁皱了皱眉,“怎的手这么凉?莫不是冷到了?”
正值春日时节渐渐回暖,却也不乏有些时候贪凉伤了身子,故而卢氏才有此关切之问。
谢枝意连连摇首,她的身子向来偏凉,到了彻骨寒冬更是要日日抱着手炉取暖,恐是被风吹得冷了些。
“不妨事,娘今日是一个人入宫么?”
卢氏弯唇,“浔安他年纪尚小不适合入宫,今日还要去书院,今日我是和你爹一起来的。”
谢枝意已有多日未见到谢蘅,卢氏说了几桩家中发生的事,目光不经意落在前头的萧灼身上,心头微惊,“太子今日怎就轻易放你过来?”
卢氏深知萧灼不喜他们,纵然他们的身份是谢枝意的爹娘,在以往宴席中他都紧紧扣着女儿留在他身边,当时还以为是占有欲作祟,唯恐他们让谢枝意回去谢家,而今看来,恐怕那个时候就生了别样心思。
因而今日她亲眼瞧见萧灼同谢枝意说了些什么,女儿面上展露笑颜,她才更为惊讶。
“是他让我过来的,这几日我不能回去府里,也只能在这宴席上多同您说上几句。”
谢枝意只当萧灼转了性子,没有以前那般强硬固执,权当那三年清修叫他改变不少,并未往深处去想,卢氏也并未多想什么,左右再过段时日等女儿回了谢家就好。
正想着,谢蘅携着一人远远走来,等来人到了眼前她才乍然发现竟是陆乘舟。
自上次一别多日不见,二人有过婚事最后又取消,到底叫她觉得些许别扭,神色都变得不太自然。
陆乘舟看上去没有太大变化,他甚至弯唇对谢枝意行了一礼,“长乐公主。”
他先行打招呼,伸手不打笑脸人,许是他的笑意太过温和令人如沐春风,谢枝意亦牵了牵唇,放松心神,“陆大人今日也入宫了?”
“还有些要事在身,不得不进宫一趟。”陆乘舟随口一提自己的事,视线落在谢枝意身上盈满关切之意,“公主的身子好些了么?”
他也想过想要去东宫看望她,可惜东宫坚固得宛若铜墙铁壁,萧灼的独占欲那般重,更是介怀他和谢枝意的那桩婚事,自然不会让他入内。
谢枝意盈盈一拜,“说起来我还未谢过陆大人那日的救命之恩。”
若非那日陆乘舟在及时将她救起,耽搁了时间,她的身子也不至于好的这么快。
陆乘舟避开她这一礼,并不愿受,摆手道:“公主不必言谢,这是臣应该做的。”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氛围极为融洽,卢氏望了一眼谢蘅,不由失落摇了摇头,眼眸中的意思直截了当,仿佛在说“这二人若是没有退婚该多么般配”。
谢蘅在心底深深叹了口气,目光越过卢氏落在上首,果不其然,萧灼饮着一盅酒水目光从始至终没从谢枝意身上离开,瞳眸晦暗如深,这般可怖的掌控欲,纵然有了这桩婚事又如何能成?
是他们想的太理所应当。
已经落入萧灼的手中,他又怎会轻易许人自由?
唯恐萧灼迁怒谢枝意,谢蘅只能轻声打断二人谈话,“陆大人,有桩事我要同你谈一谈。”
陆乘舟止了声,谢蘅又对谢枝意道,“阿意,你先回去吧。”
萧灼的视线徘徊不去,像是横亘在心口的巨石随时会坠落而下,压迫着人喘不过气,时间长了,后背更是惊出一身冷汗。
他这般说谢枝意没再停留,等回到萧灼身畔坐下,他已经饮完酒水。她离开这么长时间,换作从前他的脸色定然阴翳无比,可如今,和她离开前别无二致。
“阿意怎么不多说几句?这么快就回来了?”萧灼给她倒了杯果酒,搁下酒盏,言语纵容宠溺。
这几日同他相处原有的窒息感减少许多,也叫她原本封锁的心防逐渐敞开,她只当萧灼当真变了性子,轻声解释起来:“爹和陆大人还有旁的要事要说,我便先回来。”
所以——若是谢蘅不开口,她便不打算回来么?
萧灼转念一想,这般念头不断徘徊不去,扣着酒盏的手不断紧握,青筋迭起,又生怕引起她觉察只能压下心底无处释放的怒意,面上依旧一派温和无害,“谢大人的调令应当过几日便能下来。”
此话一出,谢枝意分外错愕,她分明记得先前萧灼步步紧逼,甚至扬言说过只要有他在,谢蘅的去处要由他决断,可是现在……
莫非受了次伤,萧灼当真想明白了?
“阿兄,你说的可是真的?我爹他……还是去江南道赴任?”生怕被旁人听见,她压低了嗓音,面上掩不住雀跃神色。
“自然是真的,他的调令只差最后的落章。”萧灼抚了抚她的发丝,认真凝着她,“阿意这是不信孤?”
谢枝意连忙摇首,因着他这句话一颗心早已从盛京飞往千里之遥的烟雨江南,自然也忽略掉萧灼眼中一闪而逝的阴戾和残忍。
“好了,先不说这些,好戏要开始了。”
随着萧灼话音一落,原本热闹非凡的宫宴倏然听到一声野兽的叫声,正在攀谈的众人纷纷惊愕不已,萧禹沉下脸色,寒声喝道:“怎么回事?”
却见一只庞大无比的棕熊从人群中飞奔而过,径自朝着太后的方向而去,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四蹿奔逃,棕熊已经抬起大掌重重拍了下去。
萧禹眼疾手快迅速拉开太后所在的位置正要以身去挡,怎知棕熊却换了个方向,熊掌竟是从太后身侧的杨雪芸面上抓过,顷刻间,三道血痕破坏了那张白玉无瑕的脸庞,伴随着杨雪芸惊恐的尖叫,几道利箭伴着长刀深深刺入棕熊身体。
轰然一声,棕熊倒地毙命,唯独留下惊恐万分的众人以及……毁了容的杨雪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