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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和大师兄出山 ...

  •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这应该成为我的至理名言。
      日常我们会全部聚在一起的只有讲经课,我们座位离得远,躲得顺理成章。
      但是下山修习也是修炼当中的关键一环,为了不让白云门派里太冷清,师父都是轮着派人下山,一般来说我和小师弟或者二师兄出门比较多,和前者一般是一起犯事被罚下去,和后者是因为修的是同一道,有所增益。
      虽然所谓的增益带来的唯一效益是我和二师兄看彼此不顺眼的频率日益升高,连带着师父以前的乖徒也加入了犯事组。
      不怪我,是二师兄憋太久了,解放天性。
      和三师姐下山就是一种折磨,连街市没逛够,那边三师姐已经逮着小妖说该回去了。
      我想着即便不是正在受罚的二师兄,也该是小师弟,已经拿了几吊银钱,摘了后山成熟的两颗桃,抛在手上就拿了令牌去找小师弟。
      在路上撞见了同样拿着令牌的大师兄。
      两两相望,唯余失望。
      当然是我的失望,他失不失望我哪知道。
      我哪里想到会是大师兄。
      他一般是一个人下山,一个人捉妖除魔,速度比三师姐还要快,简直像和那些妖鬼里应外合。
      看来这次下山或许是大师兄那边热火朝天,我这边也是热火朝天,不过是热火朝天地把能逛的地方速度逛完。
      有谁愿意和大师兄组队下山吗?三师姐都不愿意,她说唯一一次组队她的剑甚至还没拔出来。
      好歹是未来的短期搭档,更何况想到之前槐树下的尴尬对话,我现在头皮还在发麻。伸手把桃子递出去,想着大师兄应该不会接,他比我们更早修习了辟谷,我前世每回下山都会买一些桂花糕带给他,但是每回在门口放得被露水打湿了,都没见他动一口。
      曾经的我还会变着花样试他的喜好,买了好些东西,每回都被还被欠着三两银子的二师兄撞见,气个半死。
      大师兄接过去了。
      接过去了。
      但是我没有想到他会接过去,所以我的手还紧紧抓着那颗桃子。他的手也抓住桃子尖,我们僵持在半空。
      我看到大师兄挑眉。
      松手。
      我实在是不明白,怎么有人每次遇到,都会发生尴尬到让人脚指紧扣的事情。
      我没有想到一起下山的时候,会更尴尬。
      所以说白云门派为什么要修从山脚蜿蜒的三百级阶梯。
      一开始一前一后的阵型,逐渐变成了并肩行走,我加快了脚步,大师兄也加快,我趁机放慢,他也放慢。
      这不对劲,按照大师兄一贯的风格,他应该早就甩掉我,自己用轻功飞掠去寻魔了。
      换言之,我也会轻功,走这阶梯,明晃晃想传达的就是一个意思。
      快他妈甩掉我。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并肩行走却不发一言。我尴尬地用手指揪住了衣角,因为实在不知道抓哪里了。一开始,我是想学大师兄一样紧张地攥拳,想着或许以他的肢体语言来讲更好和他进行无声的沟通。
      就像大猩猩一样,你捶胸,他也会跟着捶,而且捶得比你更响。
      但是我两手握拳,前后摇摆,走了一段距离后抬头,就看到大师兄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我。
      现在是真的攥紧了拳,不过是因为尴尬。
      三百级,好漫长。
      来到山下,按照众弟子默认的常理来讲,只要不是一同去花天酒地的,我们就应该分道扬镳。但是大师兄可能不认常理,所以我只简单指了两条路。
      大师兄说不用,他同我一起。
      在他的视角里,可能是协助我斩妖除魔,做了一件大善事。
      在我的视角里,就是带着夫子一起浪,浪不起来。
      我只能认命带他去逛街市,在他的目光下硬着头皮非常熟稔地和周围的商贩打招呼,时不时吃白食一样接过别人主动送的小糕饼。路过桂花糕的小摊时,老板殷切熟练地给我打包好递了过来,我僵笑着接过,给了一吊铜钱。
      大师兄一路上静静看着,目光移到了那几叠桂花糕上,顿了顿:“这是给谁的?”
      我想起这一世好像还没来得及送桂花糕,还好,感慨地摸了摸尚存的脸面:“给,给小师弟的。”
      那老板好死不死调笑了一句:“还能给谁,早早来试吃,定了这三叠给心上人。”
      老板,你摸摸,看看我的脸还在否?
      大师兄伸手,看上去本是想帮我提一叠,但是听到这句话,脸色忽的沉了一下,手就缩了回去。我疑惑地再看,他脸色如常,就是手指摩挲了一下。
      大师兄又掏钱买了三提。
      我看着很是新奇,因为大师兄寻常物欲不是很足,从未看他主动买些什么。连陈设,武器,都是师父给什么用什么。更别说辟谷以后还买吃的了。
      然后我又看他买了两根糖葫芦,两份驴打滚,三打切糕,一捆红糖糍粑,一袋煎饺,像是把附近的小商贩都劫掠了一遍。
      当我看到他匀出一根小指来提那一捆绿豆糕,终于忍不住出口拯救那双满是红痕的手:“大师兄,你是……”
      你是觉得钱在身上很重吗,让我来分担这份痛苦吧。
      大师兄没有理,终于用剩余的小指勾起了那捆绿豆糕。
      虽然很惊讶,但是我对于浪费食物的行径,还是持鄙夷态度的。大师兄听到以后微微偏头:“你不是爱吃?”
      “确实。”我看着他手上花花绿绿的食物忍不住点头,又觉得不对道,“买给我吃?”
      我在你眼里原来是一头猪吗?
      大师兄没有说话,只是拿出一个储物戒,把手上的东西放进去,又对我伸出手来。
      美色,确实是人生第一大难关。莫不是大师兄开始转换战术,终于使用了最行之有效的美人计?
      该死,竟让他找到我的死穴。
      虽然起了十二分警惕,但还是把手上这三叠桂花糕递给了大师兄。师父果然把什么好东西都给了大师兄,之前我都是叼着桂花糕捉鬼的。
      我们路过花楼的时候,站在走廊的姑娘都热情地朝我们招手。
      不愧是我时常捉鬼守护的美人乡,只有在这里我可以体会一下满楼红袖招的感觉。虽然上辈子当逐月将军的时候也体会过,但是换个心境也不错。
      大师兄对投在他身上的惊艳目光无动于衷,反而眼神凉凉地看着我:“你时常来?”
      我点点头,确实,每次捉鬼几乎都要来一趟,色鬼确实很多嘛。
      大师兄不说话了。
      楼上头牌翠红丢下一个红手绢来,被大师兄抓到,又皱着眉丢开。他确实该抓,不然就落在他头上,场面喜人了。
      “解小子,这可是你的好情人?”
      青楼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这么简单一句话都要一咏三叹,给了我充足的时间思考怎么保住我的项上人头。
      瞥了眼神愈发发凉的大师兄,我觉得认下大概要和翠红去做黄泉夫妻,不认的话又会显得我在嫌弃他,所以只能徐徐图之,马屁承之,得亏的我舌灿莲花,绞尽脑汁地奉承出了一篇长文,大师兄的脸色才逐渐好看起来。
      翠红恩将仇报:“你将他夸得这么好,那便是心上人。”
      “我呸……”看到大师兄骤然黑下去的脸色,我的语气九曲十八弯,“我配不上!”声嘶力竭,抑扬顿挫。
      大师兄扫了我一眼,轻哼了一声,抬步走了。
      我连忙跟上,转头瞪了翠红一眼。
      我没想到,我入幻境了。
      大概走了几十步,大师兄就不见了。
      这样的幻术没有魔修的魔气,也没有妖气,倒像是自然生长在此处,等我们两个同来就收了网。
      几个人经历幻术有几种可能,最大的可能就是几人同在一个幻境之内,但是我不怎么希望大师兄在这个幻境内,这个属于追溯幻境和徒生幻境中的后者,就是随意编织一段故事引发心魔。
      搞笑吧,我才筑基,还没有这个能耐长心魔吧。
      想到或许是针对大师兄的,我认真了一点。
      如果前世大师兄也遇到这个幻境,或许和他后期背叛有关。或许我对大师兄背叛的原因有些过度关注了,但是这就是前世留下的一个大疙瘩,要我不关注是不可能的。
      希望大师兄没有一同进来。
      因为这个幻境里的大师兄是一个傻的。
      傻了吧唧,脑子是包草的那种。
      虽然长了大师兄现在的身形,但是跪在泥地里拍泥巴,可能是幻境力求逼真,连刚才大师兄的衣服都没换。
      好像因为感冒了,还有两条鼻涕。
      虽然但是,好想笑啊。
      这个幻境似乎灵力薄弱,不能让人参与其中。我只能感受到自己似乎在静静看着大师兄,以及那种厌烦的情绪,转头朝着某处说:“爹,你为什么要找个小傻子来给我做童养媳!”
      刺激啊这剧情!
      那处好像是传音过来的,几分豪气清爽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的意味:“小崽子不要蹬鼻子上脸,谁说是你的童养媳,真不要脸。等我和那家伙打完分出个胜负来就把那傻娃娃送回去。”
      我想看看这人是谁,但是受限于视野,而且这好像只是单纯传音。
      “我”跺了跺脚,把我的傻子师兄吓得一个哆嗦,朝里面吼:“我一直想要来的!你说我是露珠结成没有兄弟就算了,怎么连媳妇也不给我!”
      后面好像他们还争执了几句有的没的,闹得我耳朵疼。
      好不容易,我才跟着这个幻境的寄主去看我的小傻子师兄。
      这个人是个口嫌体正直,嘴上说的怎么嫌弃,但还是拿了白帕细细擦干了小傻子的鼻涕,因为之前吓到他,所以语气变得十分轻柔:“你从哪里来?叫什么?”
      这个幻境的体验感还蛮有选择性,比如这人的声音和我的一模一样。
      小傻子不理他,他就自说自话,最后嘿嘿笑了一声:“没有想过会有这么漂亮的媳妇……”
      我和大师兄是一同进来的,既然寄宿是有选择的,那师兄宿着的那人就不会是个女的。换言之,这人连性别都没分清,真是王八对绿豆,傻子对傻子。
      好像还和我一样是个色鬼。
      我看着大师兄的眼神逐渐清明,直勾勾地看向我,心跳骤停一下。
      然后看见他把手里的泥巴吃进嘴里。
      “小傻子,这些不能吃!”我发出这样的声音,用手拉住大师兄沾满泥巴的手,语气热切地叮嘱。
      大师兄的眼神凉凉的,是熟悉的感觉。
      是当年点道听到合欢道我爆发出第一声大笑后感受到的感觉。
      我的灵魂在颤抖,但是我的身体不为所动。
      小傻子大师兄语气软糯地叫了一声:“哥哥。”
      即使是在幻境里,但用的还是大师兄原本的声音。虽然我感觉骨头都酥了一下,但是同时我的理智告诉我应该是不能活着走出幻境了。
      吾命休矣。
      在听到十几声哥哥以后,我已经麻木了,怀疑走出去以后看到大师兄,会忍不住来一句老弟。
      “我”倒是对他出奇温柔,和刚才那个大孝子简直判若两人,几乎是有求必应。
      就是我管他叫媳妇,他管我叫哥哥,各论各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几乎要麻木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还好师兄被看得紧,几回吃泥巴未遂后就放弃了。
      还好,还是有挽回的余地的。
      这个幻境结束得也很草率,好像终于有有眼力见的观众开始对这种无限重复的戏码不耐烦了,这出戏折子开始急转直下。
      但是好像转过了。
      有一天从窗口跳进来几个带着法力的人,“我”冲进去要护住小傻子,但是他们一刀捅死了我,带走了小傻子。
      我第一次听到了幻境里的人最后的心声,声音纯粹明朗,是庆幸那几个人身上佩戴的家徽来自小傻子的本家,小傻子安全了。
      从始至终也没有抱怨过他像是一个被误杀的冤种。
      然后我从幻境里出来了。
      大受震撼也如蒙大赦。
      可我没法将师兄丢下来不管,也没有学过怎么解这些咒术,只能干巴巴地等。
      既然能把我扔出来,那布下这个结界的人想必没有恶意。
      周围也是普通的道路,起来的时候我和师兄并排躺在一棵大树下,被路过的车夫看了一眼,他说我们咋这里躺了三天,以为我们一起殉情了。身上还盖着翠红路过看着可怜留下的一个喜被。
      喜被正面朝上,大红鸳鸯成双对,还有很老土的花开富贵纹样。简而言之,就是可以让二师兄两眼一黑的纹样。
      谢谢你,翠红,谢谢你。
      果然过了不久,大师兄也醒了。他的眼神在我刚卷起的喜被上凝滞了有半分钟。
      更尴尬了。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我问最后怎么了,毕竟这出戏我没看到结尾。
      大师兄不说。
      追问了好久,才知道这个被大户人家绑回来的小傻子为了追着他的哥哥,被绑回家的第二天就自杀了。
      我有些奇怪,但是毕竟是我对这个小傻子呵护备至,不自觉有了代入感,总觉得要替那个哥哥问完,为什么,小傻子的家人对他不好吗?
      大师兄看了我一眼,说很不好。
      我点点头,也没有多想,虽然这出戏意外很长,但是每次我要代入的时候,大师兄都会用他的眼神给我递眼刀。
      我说有缘自会再见。
      毕竟小傻子不是大师兄,那个哥哥也不是我,只是有点怀念把大师兄搂在怀里轻声哄的日子,虽然没实质性做什么,但重要的是感觉,我感觉离人生巅峰只差一步。
      只是可惜那个哥哥到最后也没看出来小傻子是个带把的,大概是离瞎不远了。
      我看向大师兄,大师兄看向我,他好像有点欲语还休,只是我又看向了他身下的泥巴地。
      确实值得欲语还休。
      大师兄的眼神骤然变冷,我飞快地后退一步:“我什么也不记得。”
      大师兄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什么,踌躇间又闭上了,捡起了地上的春山空,转身走了。
      我还想去逛逛街市,转身朝花楼的方向走,被大师兄一个巴掌打在后脑,春山空架在身后架回了门派里。

      回门派把这件事告诉师父。
      师父说这很正常,修道一山更比一山高,我们应该庆祝一下这个幻境的出现纯粹是因为希望人看戏的恶趣味,并且要求我们做出一顿姑苏宴。
      我也觉得确实,大师兄就说我确实很适合逍遥道。
      但是姑苏宴不可能,唯一会做饭的只有小师弟,要他劳心劳力倒饬这玩意估计得端端正正磕三个响头。
      幻境走一遭,我和大师兄更亲近了。但不是正常意义上的亲近,而是握着一个人的小辫子的亲近,偏偏这个小辫子还不是我自己想握的。
      可能在大师兄眼里,我是会一脸奸邪地说:“大师兄,你也不想你在幻境里吃土的事情被人知道吧,诶嘿嘿嘿……”
      但是在我眼里,大师兄是属于那种随时拔出春山空,说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的那种人。
      就形成了这种微妙的平衡。
      没有姑苏宴,只能让大师兄把之前收起来的一堆零嘴拿出来,他有些犹豫,还是拿了出来。
      我挑了几个绿豆糕给放在了小师弟碗边,就看到大师兄脸又黑下来。
      我好像听到了他的心声,以我的绿豆糕,以你的名义,的字前加重音。
      所以小师弟一来,我十分大方地拍了拍师兄的肩膀:“大师兄买的。”
      小师弟的表情就像见了鬼,连带着大师兄的脸色又更阴沉了。
      什么情况,我明明做了好事。
      小师弟战战兢兢地谢了大师兄,我又按照二师兄平时的喜好挑了几个驴打滚,师姐是红糖糍粑,师父老人家是切糕和煎饺。大师兄早早学了辟谷,平时又不坐在一起吃饭,我当然不知道大师兄喜欢什么,只能摊了摊手示意剩下的一些,让他自己来挑。
      其实人家都没必要留在这里陪他们吃饭,二师兄不辟谷,我这时候也还没学会,师父老人家会但是还是爱乐呵呵地吃一些美食。我忽然想起前世也是这样,在我们吃所谓的团圆饭,年夜饭的时候,大师兄一般在练武场练剑。
      那个时候还吐槽天都黑了,不知道有什么好练的。
      我顿了顿,从六叠桂花糕里挑了三叠,递给了大师兄。
      大师兄看着自己桌前的三叠桂花糕,眸色沉沉,慢慢地揭开纸衣,修长的手指捏起一块放在嘴里。
      他声音沙哑地说好吃。
      如果前世的我听见了,估计会很高兴,买空那家摊贩的店,或者直接把那老板绑过来。
      我笑了笑,慢慢吃我桌前的桂花糕。这三叠是我自己买的,在前世,这三叠在门外被冷霜覆盖了,最后还是我自己看不下去,捡起来丢到了山涧里喂鸟,似乎忘记了当初买下它的期待欣喜。
      这一次我吃下了自己的因果。
      大师兄不常来,我左右被二师兄和小师弟包围,师父在自己右侧匀了一片空地,左侧坐下了三师姐,她看上去也很震惊,大气都不敢出。
      二师兄和小师弟也很局促,居然没有在桌子底下踹我。
      倒是我在双膝相碰间以为二师兄又要来踹我,下意识蹬腿,看到对面师父的椅子往后移了足足一米。
      好不容易洗白的衣服上有个漆黑的鞋印子。
      这老头边吃饭还能边拿起木条来抽人,还能边吹胡子瞪眼,有点像挂画上三头六臂的凶神。
      我挨了一顿揍,安静吃饭。大师兄在吃饭的时候老是看我,估计是太久没吃饭,怎么吃都忘记了,搁这使劲学。
      大师兄似乎也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他知道是因为自己在这,大口大口吃饭,菜都不夹。
      我看他力求在两分钟之内下场的架势,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站起来踹了踹小师弟的凳子:“旁挪挪。”
      小师弟看了我一眼,又和二师兄对视一眼,有些不情愿地将竹凳子往二师兄那里挪了挪。我坐在了小师弟和大师兄身边,感觉到大师兄稍微僵了僵,但还是和土拨鼠一样刨着自己碗里的饭。
      我看他碗里的荤素搭配……好家伙,没有搭配,只有大白饭。
      得亏他吭哧吭哧吃得这么起劲。
      我夹了盐煮肉片给大师兄,这下连师父都瞪大眼看我,然后是生椒牛肉,一些醋蘸白菜,叠了满满一碗。小师弟做了几年饭,把每个人的嘴都养叼了,估计大师兄也喜欢吃。
      前世大师兄的辟谷被破,浑身虚弱,每天只能吃一些清粥白菜。
      我只是有些可惜,他在生命最后,看上去也不像吃过一顿好饭的样子。
      与我一起体修,身形匀称修长如剑的大师兄,最后瘦得脱相。
      我忽然有点恼火,既然如此,当初何必跟着那魔修,何必叛出师门,混成这般凄惨样子,谁来可怜?谁来担心?这样想着,手里的筷子发出了啪的断裂声,连带着大师兄偷偷把白菜挑到一旁的动作也停住了。
      其他人异常惊异地看着我们,表情有如我当初异常惊异地看着那出泥巴孩和童养夫。
      大师兄默默把白菜挑回来,一点点嚼进嘴里,艰难地吞咽下去,莫名有些委屈。
      其实白菜我也不吃……算了。
      师父喜闻乐见地看着我们,说是以后要混着来出山,培养师兄弟、师兄妹、师姐弟之间的感情,我骤然感觉到了投来的目光里又夹杂了几分恨意。
      我没有想到,在二师兄小师弟三师姐联名上书之下——他们一致认为大师兄这等人物应当压着门派里的混混头子,往后出山我和大师兄成为了捆绑关系。
      敢怒不敢言。
      看到大师兄有我镇着,那帮家伙又开始聊起来。我也不知道和大师兄聊什么,但是看三师姐投来的眼神,意思大概就是不要停,不要让大师兄注意这边。
      这很考验我的语言艺术啊。
      我给他把食谱报了一遍,连带着制作方法倾囊相授,谁知这厮旁的是一个没记住,在问这方法是不是小师弟教我的。
      可笑,我背的食谱摆在桌上,这桌菜谁做的不是显而易见吗?
      我回是,他就不说话,还得我另找话题。
      我说了别的都不管用,说下次亲自下厨做给你吃,马上回了一句好。
      真想让他知道做朋友不是单方面的付出。
      我当然下过厨,明明是按照小师弟的方法来,做出来就是糊糊的一坨,往往只有我一个人吃。有一次二师兄出山回来晚了,说我为什么要把茅厕里的东西搬到饭桌上。
      这个庸人。
      饭后甜点时刻,我兢兢业业地啃着自己的桂花糕,大师兄自己的没吃完,看我的要吃完了,还好意思腆着脸向我要。
      我让他吃他自己的,他说不一样。
      我差点暴起,都是去同一家买的,做工甚至做工的人都是同一个,有哪里不一样。
      最后还是让他揪掉了小半块,早知道我在一开始就全部吃完了。
      他说他自己的那三叠没吃完,留给我吃。
      这个人是不是有什么疾病。
      有一瞬间我以为回到了前世,他每天呜哇呜哇地瞎嚎,忍不住加重语气:“你是有什么病?”
      我看到大师兄愣了一下,才顿感不妙。忘了他也是一个重生的了。
      分析一下局势,这是我之前每次被他发疯作弄得受不了的时候忍不住会朝他吼的话,为了对记忆失常的疯子起到强调作用,我刻意每次都一字不改。如果说我没有前世记忆,那这句话对当下情况来说也有些重,所以我最好还是速度道歉。
      但是大师兄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激动得微微颤抖。
      我忍不住想抽回来,没有抽动,只能装作失言不好意思道歉。
      大师兄似乎冷静了一瞬,我趁这一瞬抽回手,装作若无其事地扒着桂花糕。
      即使知道他一直在身侧看着我。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和大师兄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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