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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譬如昨日死 ...

  •   白灼华张开眼睛,晨曦的山林静谧安详,青青翠竹下,何泰锐的身影依旧伟岸挺拔,稳若山峦。她兀自惊魂未定,下意识地按住胸口,避开对面男子投来的探询目光,她记起来了,“她”和他的过往,她全都记起来了!
      然而,“她”的记忆,为何潜入自己的脑海里?她异常不安,神情恍惚,甚至分辨不清自己究竟是谁?莫非,真是因为不曾喝过孟婆汤,所以她的前世今生串在了一起?
      她垂下眼帘,压抑内心的波涛汹涌,半晌开口,“昨日——多谢何将军!”她表情黯然,说出的话刻板如嚼蜡,自己也觉无味。白灼华忽然记起,从前唤他金哥哥,下意识地暗自握紧胳膊。她出生时,臂上刻着一个血淋淋的金字,原来,那是因为“她”害怕自己会忘记他!
      眼前又闪现张思新的淡淡笑容,“我派人给他的茶里下了剧毒……”往事如烟,昔日的朋友,如今却反目成仇。白灼华心狠狠一跳,惊问,“何将军中毒了么?”何泰锐怔了怔,眼眸陡然闪过两道光芒,“小娘子如何知道?”何泰锐目光刺得白灼华浑身不自在,她老老实实回答,“是圣人告诉我的。”“喔?”何泰锐面上又是一凝,“张思新?他与你熟识么?”
      “不是——”白灼华连忙摆手,“陛下令阿奴炼香时,随口说的。将军的身体——好了么?”她固执地追问,眉间交织着忧虑和关怀的复杂情绪。何泰锐吃惊看她,随即笑道,“我身体很好,毒早就解了。”白灼华长舒口气,“那就好——”咬着下唇,又低声叮嘱,“将军别再伤害自己!”何泰锐错愕——他思念亡妻,求而不得心坎里痛极时,便忍不住抽打自己,不料被这小娘子窥到。
      眼前这位白谋的女儿,他曾听人说起,一个南国贵族小娘子,嗅觉异乎寻常,整日沉迷香术,不问世事。何泰锐从未想过,白家的闺阁千金,会直面自己款款叮咛!他们本该属于不同世界的人。人和人之间,本就充满隔阂,便是他和亡妻彼此深爱,日日同榻共眠,不也是无法深知么?
      然而,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这位小娘子的眼神,竟如此熟悉,熟悉得让人心神不宁。他凝起眉头,想了一想,终于给自己寻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白家小娘子的眼神,就如同是非城众人仰慕的眼神,如同金秋凝视他的眼神,难怪他觉得熟悉!何泰锐有些好笑,她比自己小二十多岁吧!自己若有儿女,也到了如许年龄。思及儿女,他的心又忍不住隐隐作痛。
      白灼华与何泰锐相隔甚近,瞧着他的眉头舒展又凝结,呼吸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少女的心空落落的,一时竟没有着处。她思忖许久,终于鼓足勇气,“别去忘川河了!”何泰锐面上不易察觉地一惊,低头看她,目光如电,“小娘子……说什么?”“我闻得出曼珠沙华的气味……你昨夜又去过了,”白灼华支支吾吾,避开他锋锐的目光,“她……不在那里。”
      何泰锐闻言,猛然变了脸色,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你如何知道?她在哪里?”他的手如虎钳般有力,白灼华听见自己骨头咯咯作响,想起张思新那日也是如此。眼前男子急赤白脸,目光疯狂,白灼华隐隐嫉妒,那个冷儿,是何等地幸福?
      冷儿,不就是自己吗?上官清,蒟蒻,自己到底是谁?她蓦地头脑混乱起来,胸中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当初铻剑刺入身体之时,便是这样的感觉。白灼华喉头发紧,几乎喘不过气,她下意识捂住胸口,身体里仿佛涌动着什么,正与自己的血肉做厮杀!
      少女眼神涣散,面现苦痛之色,何泰锐忙松开手,暗自懊恼,“她如此娇弱,我出手也太重了!”问道,“小娘子怎样呢?”白灼华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她胸膛气血翻腾,忽然喷出一口血来,身子软倒,昏晕在何泰锐的怀中……

      今日是六月十五,逢十五乃天雨山庄降花雨的日子,众人一早聚集清溪,静候漫天花雨。苏荷满脸紧张,匆匆跑来,东张西望一阵,抓住周旋问道,“都尉可曾见到我家娘子么?”周旋奇道,“是了!怎么不见白家娘子?”话音刚落,就见何泰锐怀抱一人疾步奔走,他怀中少女简装素服,闭目不语,手臂松垂,却是白灼华。
      是非城的何泰锐竟然抱着白谋的女儿?众人面面相觑,只觉眼前场景有些错乱,苏荷抢上前去,惊呼,“娘子!娘子!”倒是区曦比较镇定,问何泰锐,“白娘子怎么了?”何泰锐却不理他,吩咐苏荷,“带我去客房!”转头命令庄中童子,“请个大夫来白娘子房里。”苏荷一时手足无措,依何泰锐所言带路,众人忙尾随上去。
      没料白灼华如此娇柔,何泰锐心下后悔,一路搂抱少女,闻到她体香扑鼻,渐渐心旌摇动,神思恍惚。依稀之间,仿佛回到新婚时候,他也这般怀抱软玉温香,满心欢喜。何泰锐忍不住低头,仔细端详怀中少女,不对,完全不对,她的眉眼与妻子没半分相似,然而,她们定然有某种东西是一样的。那是什么?是她的香气?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苏荷打断了他的沉思,“何,何——”何泰锐在南人眼中是寇,称呼起来颇费周章。苏荷也无暇计较,便随了大众的称谓,“何将军!客房到了!”何泰锐毫不客气地抬脚进屋,轻轻放下白灼华,见少女脸色苍白,嘴角渗出几缕血渍,何泰锐伸袖为她拭净唇角,理了理她的鬓发,又拉开衾被,小心盖在她的身上。他的眼角扫去,床围铜镜映出苏荷投射来的怪异眼神,何泰锐心头一惊,“我是怎么了?这一切顺手做来,竟然如此熟敛?”他缩回手,便欲离开,不料白灼华伸臂,一把搂住了他。
      何泰锐身形高大,白灼华躺在榻上,伸出细细胳膊环住他的大腿,口中哀恳,“别走!”众人齐刷刷注目,何泰锐面上一凝,欲松白灼华双手,她扣得甚紧,何泰锐又不敢用力,竟未挣开。何泰锐面上讪讪,周遭众人越发目瞪口呆。
      这场景太不像话,苏荷上前柔声劝道,“娘子,这是何……泰锐将军!你松手吧!”白灼华低低嗯了一声,“奴心口好痛,哥哥,陪我!”众人瞠目结舌,苏荷软语轻声,“娘子,你真地认错人了,他不是白大郎!”白灼华皱紧眉头,复又喃喃,“哥哥,求你……别走!”手臂用力,箍得何泰锐愈发紧了。
      少女神思迷惘,焦急惊惶,望去楚楚可怜,何泰锐沉声道,“小娘子松手,我陪你就是!”仰慕天下第一剑的女子成千上万,何泰锐从来不理不睬,苏荷心头一动,“他为何对我家娘子这般温柔?”
      白灼华松了口气,对何泰锐道,“把手给我!”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颐指气使。何泰锐本非忸怩之人,果然伸出宽大手掌,少女小心翼翼握住何泰锐的手掌,面上露出顽皮的笑容,“这样才好,否则,一会儿哥哥又逃了。”两行眼泪,忽然顺着她的双颊滚到耳边。何泰锐浑身一震,记起从前妻子生病,总吵着要自己陪她,也是这样握紧自己手指,安然入眠。他定定瞧着白灼华,缓缓伸出右手,擦拭她面上泪水,合掌捧住了她冰凉的双手。
      屋内场面着实尴尬,苏荷咳嗽一声,“周都尉,区知事,我家小娘子要好生歇息,可否请大伙回避?”周旋斥道,“我等保护白娘子,怎能离开?”苏荷尚未回答,何泰锐低声喝道,“滚出去!”周旋想要争辩,何泰锐蓦地扫他一眼,目光凌厉若刀,周旋不由自主打个寒噤,终于放弃反抗,没好气道,“大伙儿随我出去!”区曦走上前来,“我略懂医术,或许可以帮忙。”说话间,大夫已经赶来。
      检查伤势,大夫称白灼华一时情绪激动,却无大碍,开了安神药方。何泰锐道,“检查她胳膊。”大夫依言拉开衣袖,少女手腕上赫然横亘一道淤青。区曦暗想,“原来是他用强。”暗忖何泰锐并非登徒子,此女亦无姿仪,他俩不知发生了什么?
      正在好奇,忽然一阵芳香扑鼻,悠扬乐声飘来,区曦往窗外望去,星星点点的曼珠沙华,徐徐从天空飘落,花枝招展,触目鲜红,说不出地诡异神秘。再看何泰锐,他对花雨恍若未闻,两眼死死盯着床上少女——少女苍白面上浮现心满意足的笑意,安然入睡,两双手一大一小,一黑一白,十指交扣,紧紧纠缠在一起……

      窗外花雨沙沙作响,空中弥散着妖艳芬芳,这是何泰锐熟悉的死亡气息。他无数次踏上火照之路,曼珠沙华展露魅惑笑颜,袭袭香风,引领自己去往黄泉之路。彼岸花这种通向死亡的花朵,却偏偏能呼唤死者,令逝者重温往昔美好,人世间种种,就是这般奇妙莫测,又无可奈何。
      低头注视眼前少女,她的双手紧紧抓住自己,如同溺水之人,渴求迫切而坦诚。她毫不起眼,如果在人群中,自己定然不会留意,可是,她却那么地清香!丝丝缕缕香气,触动自己心底柔软的神经,勾起过往甜蜜又苦痛的回忆。从前,他常这样陪伴娇妻入睡,妻子也握紧自己双手,不肯松开。何泰锐心头一惊,这少女到底是谁?不,她绝非他的冷儿!何泰锐暗自松了口气,心中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是感觉轻松,还是失望?
      待到傍晚,白灼华方才睁眼,迎面投来两道精亮光芒,她知道,那是他的视线。苏荷喜道,“娘子终于醒了!”白灼华动了动,发觉自己双手竟被何泰锐握住,刷地一下红了脸,慌忙挣脱开来。何泰锐站起身来,“我该走了!”白灼华满面失望,动了动唇,终是把呼喊压在喉中,只目送着他的背影远去。
      苏荷上前扶住娘子,絮絮道,“何将军在这里坐了一天。”白灼华低声埋怨,“为何不让他走?”支吾着又问,“他怎么,怎么……”她其实想问,他怎么握着我的手?这话却说不出口。苏荷满脸委屈,“娘子,你认错了人,一直叫他哥哥,还抓着他的手不肯放。”白灼华吃了一惊,“什么?”苏荷一幅赌咒发誓的模样,“是呀,何将军稍稍松手,你就吵闹。”
      白灼华面红耳赤,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苏荷又道,“他脾气倒好,娘子指甲把他的手背掐出一道道血印子,他竟纹丝不动。”苏荷的眼神透着诧异与探询,白灼华越发羞红了脸,垂下眼睑,半晌问道,“这是什么香气?”苏荷解释,“下了一天花雨,方才住了。这是曼珠沙华的香气。”复又笑道,“娘子睡迷糊了,这么浓的香气,竟分辨不出么?”白灼华脸色发白,低声道,“原来是死亡之花。”复又躺倒,也不说话。
      她许久未动,苏荷当她睡着,看娘子臂膊兀自露在外面,过来帮她盖被,却听白灼华低低吟道,“江之永矣,不可方思。”她颊上莹莹闪亮,却是眼中滚出的一颗泪珠在闪烁。白灼华活泼快乐,很少哭泣,苏荷惊道,“娘子,你怎么哭了?”白灼华却不回答,低声问道,“小莲,我们出来几日了?”苏荷掰着指头算日子,“一个半月了。”白灼华叹口气,又问,“他的香可够吗?”苏荷愣一下,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燕将军此次远行,娘子为他准备的香料,足够用三月呢!”白灼华轻笑道,“是么?”翻个身子,头朝向里,不再言语。
      她这一睡,又持续几个时辰未醒。苏荷唤她起床用膳,白灼华额头滚烫,双颊通红,却发起烧来。大夫诊断受了风寒,叮嘱好生休息,不可受凉。苏荷暗忖,“好端端,哪里受的风寒?”也不敢歇息,守在娘子身边,迷迷糊糊打着瞌睡。夜半时分,烛花爆裂的声音惊醒了苏荷,她揉着眼睛张望,榻上空空荡荡,被子团成一处,娘子却不知去了哪里?
      苏荷惊得一颗心差点跳出腔子,无奈之下,唤醒众人,乍着胆子,提灯出门寻找。走到清溪水边,看岸边立着一个女子,背影衣衫正是白灼华,苏荷喜道,“娘子,终于找着你了!”女子回过头来,冰冷月光打在她的脸上,却是一张清丽绝伦的面容,她肤色惨白,双手按住胸口,神情痛苦万状,低声哀求,“救救我!”苏荷吓得头皮发麻,双腿酸软,一颗心几乎停止跳动。女子望她一眼,突然转头,纵身跳入溪水之中。
      苏荷大骇,两条腿哆哆嗦嗦,只迈不开步子,高声尖叫,“来人呀!快来人呀!”山庄众人听到呼喊,纷纷抄着家伙赶来,很快有人下水打捞,救出了落水女子。苏荷大着胆子上前细看,落水女子分明就是白灼华!苏荷又惊又怕,满腹狐疑——莫非自己眼花看错?
      她不敢声张,众人七手八脚将白灼华送回房中,少女仍旧昏迷不醒。苏荷再不敢独守娘子,拉着区曦一同作伴,大夫延医用药,林筱等过来探望,守到第三日,白灼华终于苏醒。她言行如常,并无半点异处,苏荷这才慢慢放下心来。
      三天过去,叶舍庄主出关之日已到。白灼华兀自卧床休息,午时听脚步声响,苏荷喜滋滋跑进来,“娘子!叶庄主答允采根呢!”白灼华微微一哂,“如此甚好!”苏荷眼神有些担忧,“娘子的身体,还能炼香么?”白灼华淡淡道,“我哪有那么娇贵?”吩咐苏荷服侍梳洗。她神清气爽,再无病态,苏荷大喜,“区知事一直絮叨,担心娘子玉体欠安,看来是杞人忧天呢!”
      炼制近生香并不复杂。一路长途运来的制香器具早已拆箱,排列停当,白灼华午后动手,放还魂树根入釜中,加水煮成汁,去滓重火烧炼,烧至汁水如漆状,搁置一旁冷却,静候香液凝结。五日后,白灼华果然捧出一颗香丸,“这就是近生香!”
      众人围着端详,香丸大如燕卵,黑如桑椹,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周旋好奇问道,“这香真能返魂么?”苏荷嘴快,抢着回答,“俗语说,坟头上几点泪,当不得返魂香。娘子炼制香料,哪有不灵验的?”区曦拈起香丸,凑到鼻端闻过,“白娘子何时试香?”白灼华答道,“今夜!”区曦问,“可要我陪你?”白灼华摇了摇头,“不必!我一人就行。”区曦眼神闪过惊奇,“白娘子不害怕么?”白灼华反问,“怕什么?”苏荷插嘴,“这里阴森森的,夜里鬼魂飘来飘去,怪瘆人的。”白灼华轻轻一笑,也不多言。
      区曦沉思片刻,忍不住叮嘱,“天雨山庄树根采尽,方炼成这一颗香丸,白娘子将它碾做香末,试香点到即止。可别糟蹋了!”白灼华扫他一眼,“区先生怕我用光,没法向圣人交差么?”想了一想,又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若真出错,圣人责罚,我绝不连累你们!”她语气奇怪,区曦心下狐疑,仔细打量她,“白娘子此言,倒有几分江湖儿女的作派,只这一百刑杖,你怕是当不起!”白灼华面上微红,笑了一笑,垂下头去。
      寅时,白灼华果真离开山庄,驱马急驰,赶往秋水谷边。试香哪里都是一样,惟秋水谷这个所在,牵动着她的记忆。她在这里结识了香婆婆,在这里与金哥哥诀别,在这里,她遇上了那个钟灵毓秀的天人……

      也不知在秋水河岸边坐了多久,一阵阴风刮过,白灼华蓦然从回忆中惊觉,打了个冷战。苦涩的泪挂在脸上,撕心裂肺的痛仍在心中——“她”是那样牵挂他!如此强烈的信念,终于促成鸾俦重逢。白灼华轻轻拉开衣袖,她出生之时,手臂刻有字迹,像是被刀所划,笔迹潦草,辨识不清。白灼华轻轻摩挲字迹,那分明是个金字。
      而另外一只手臂,白灼华已然明白,刻的是个龙字。子擎从未得到过她,无论是人,还是心。但她确信,他是这世上待她最好的人。她想要的任何东西,他都会为她送来。若果她告诉他,她要杀死萧汉,也许他早已倾力帮她达成。何泰锐是非分明,恪守原则,子擎的是非,却随着个人的喜好,沉沉浮浮。何泰锐受世人敬仰,公认的正义凛然;而他却被诟病狠毒嗜战,穷兵黩武。然而,究竟什么叫做公正?什么叫做正义?在她的心中,子擎永远是那个多情郎君,温柔而美好。他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她最愧疚相对的知己。她曾经笑着开玩笑,“这辈子咱们无缘,等我来世相报吧!”可惜,她还是欺骗了他。纵然来世,她心中的挚爱,还是那个杀死她的夫君。
      白灼华呆呆静坐,暮色渐渐降临。何劳却睡草?不验返魂香。怀梦香草,是她为他炼制的,可这返魂香,她怕是不能给他了。上官清的魂魄依附在她身上,然而,无论她是否是上官清,她都不会让子擎知晓这个秘密。
      其实,何泰锐也好,云子擎也罢,他们所爱的人早已离世,她叫白灼华。她有父有兄,也有自己的爱人。只是,体内那个不安分的魂灵,却让她心如刀绞。当她看到何泰锐痛苦不堪时,她只想上前拥着他,轻声安慰。当她念及张思新天天盼香时,心里那一丝丝的疼,如同雨后野草般蔓延。白灼华不知道,上官清能控制自己到怎样的程度?或者,关于自己的身份,自己到底能控制多少?
      她面上浮现苦笑,自言自语道,“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后种种,真能譬如今日生吗?她非方外高人,没有智慧剑,去破那烦恼贼。白灼华摇摇头,不愿多想,取出香炉,将近生香末撮入炉中,点燃放于石壁旁,烟气袅袅直上,少女朗声吟道,“南国白灼华欲见先灵,愿此香烟,用为引导,求见郿蕙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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