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说过我爱你》Luna-lulu

30、欣儿

　　大三的考试相对容易，比起大一大二，假期前女孩子们的心态也轻松了许多。然而这次假期大约是整个大学中最无聊的假期，大一大二时和高中同学聚会的热情此刻已渐渐消散，大家有了新的圈子，各自不同的话题。

　　“说好了，过年给我打电话啊！”唐小洁叮嘱道。

　　明月笑道：“我哪次不给你打？倒是你，每次打过去都找不着人。”

　　唐小洁也笑了，正要再反驳，欣儿走过来，小声叫道：“明月……”

　　明月回头，欣儿的神情却欲言又止，小幅度的扯了扯明月的袖子，明月会过意来，跟着欣儿走出宿舍：“怎么了？”

　　“明月……能不能借点钱给我？”

　　明月有点吃惊，虽然学期末手头紧是常事，可眼看就要回家了，欣儿却向她开口，这着实有点反常。她微一沉吟，欣儿已面现不快，说道：“不方便就算了。”

　　“没有没有，”明月回过神来，忙问道：“你要多少？”

　　“一千。”欣儿看看明月吃惊的表情，又改口道：“看你方便吧，多少都可以。”
　　明月犹疑了两秒，还是点头答应。自从徐云天事件后，她面对欣儿一直有种小心翼翼的心态，什么都不敢多问。倒是欣儿，大约是感激作用下，主动说：“明月，这些钱……还有之前借你的，我开学会一起还给你的。”

　　“你不必急着还，”明月忙说：“欣儿，有什么事能告诉我吗？我很担心你。”

　　“我……”欣儿犹豫着，却终是欲言又止，她迎着明月探询而关切的目光，只是小声说：“你别担心，我没事，回头我再跟你讲吧。”

　　大考结束，刘尚博打来电话约明月吃饭。他在电话里听来还是一派轻松：“这都多久没见了？你都不想哥吗？”明月赶过去，出乎意料，李雨星也在场。明月眼光从刘尚博脸上转到李雨星脸上，发现两人似乎是有默契，这段时间每个人都似乎在忙自己的事情，而今天这二人约她，显然有点特别的意味。明月有点惊讶又有点开心，问道：“尚博哥，雨星姐，是不是有事想跟我讲？”

　　“我最喜欢就是你这一点。”刘尚博赞叹道：“够直接。”

　　李雨星剜了刘尚博一眼，转回头正色道：“上次我说了，我们应该谢谢你，尚博也这么想。那就正好凑到今天。”

　　明月忙客气：“雨星姐，干嘛这么见外？”

　　刘尚博却不耐烦听她们客套，截断说道：“明月，我联系了一个实习，在海南，觉得应该能
　　落实工作。”不等明月恭喜，他嘿嘿笑道：“不成也没事，我打听了一下，海南教师福利不错，大不了先吃一段时间软饭。”

　　李雨星闻言又瞪了刘尚博一眼，嘴角却勾起笑意。

　　明月听尚博说的如此笃定，想必已经和雨星之间达成了共识，她端起酒杯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尚博哥，雨星姐，恭喜你们！”

　　吃完饭几人一起散步回学校，刘尚博却坚持先送李雨星回宿舍。待到只剩他和明月两个人时，明月笑道：“尚博哥，刚才我也想说让雨星姐先走，不然我都没机会夸你啦。”她停了停，笑得眉眼弯弯：“你真是好样的，够男人！”

　　听她这么一说，刘尚博也哈哈笑起来：“那是！那是必须的。”

　　他正色说道：“我早都定了不管怎样也会跟雨星回去的，本来不想现在就说出来，还想留着给她一个惊喜。”他说着语气带了点无奈：“最近乱七八糟的事情还挺多，有些事……总是我原先想得简单了。”

　　所有人都以为他毕业要去父母的公司，可想而知跟随李雨星回家乡的决定，他是背负了多大的压力和抗争，还有丁薇的纠缠——明月念及此，真诚的叹道：“尚博哥，你能这么执着的对待感情，真的好难得。”

　　“那是，”刘尚博精神起来，又开始炫他的“文学细胞”：“我对李雨星那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

　　“@#￥Q$……”

　　寒假到了，宋青文回家过年，明月一下子觉得生活有些空落落的。这是第一次，她觉得寒假简直太长了，她默默的嘲笑自己，真是被喂熟了，一段时间不吃他做的饭，就跟犯了瘾似的不自在。这么一天一天的数着，总是数到开学了。

　　“明月，过年都去哪儿玩了？”韩文文一边料理铺上的行李，一边笑吟吟的转过头寒暄。“哪儿也没去。”明月也笑着回答：“你呢？”

　　“对了，刚在系办，辅导员问林欣儿回来没有，你们谁见她了？”唐小洁突然问道。

　　明月和韩文文互相看了看，又看了一眼林欣儿的铺上，韩文文摇头道：“肯定没回来呢，你看她东西都没动过。”

　　“我假期倒在街上遇到过她一次，貌似她没有回老家。”丁薇沉吟地说道，停了停，见几个人都眼巴巴的盯着她等待下文，耸了耸肩说道：“我也不知道，当时只是远远看到，我心里纳闷她怎么没回去，也许是在她阿姨家过的年吧。”

　　明月听了只觉得心里疑窦丛生，欣儿和她阿姨算不上亲近，之前更是没有过在本市过年的先例，她想再问问，丁薇却又语带讽刺的说：“我还以为某人和人家多亲近呢，还不是没告诉你嘛。”

　　明月一噎，再看丁薇，她已经拿书又挡在脸上。

　　晚上去宋青文哪里蹭饭，吃的时候明月仍然心不在焉，宋青文盯着她看了半天她竟然毫无知觉，直到他用筷子在她的手背上敲了一次，她才“啊”的一声回过神来。

　　“不好吃？”

　　明月看了看面前的菜肴，摇摇头放下筷子：“好吃的，只是……”她想了想，决定告诉他：

　　“欣儿到现在也没来报道，也联系不上。我很担心她是不是有什么事。”

　　“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她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

　　“反常……也没有。上一次见她就是放假前，她问我借了些钱。除此以外就没有什么了……”

　　“借了多少？她本身家境怎么样？有没有跟你说借钱做什么？”

　　明月一一答了。青文沉吟了一会儿，拍拍她的手：“先吃饭吧。”

　　“对了，你认识她男朋友的嘛，”明月想了起来，催着青文：“帮忙问问那个人吧。”

　　“好。”宋青文没有推辞。

　　可过了几天，宋青文并没有给她消息。明月十分着急，她在能留言的地方都留了讯息，能打听的人都打听了一遍，但是欣儿却仍没有下落。明月心里涌动着强烈的不安，几乎哪儿也不去，守在宿舍里，电话每一次响铃都扑过去接听。遮天宋青文约她在公司楼下的甜品店见面，明月犹豫再三，不忍拒绝，还是答应了，可她到了约定地点，仍在为欣儿的事情心神不宁。

　　热咖啡刚上来，明月已经一眼看到宋青文朝着这边走过来，他眉头微微皱起，略有些踟蹰不决的神色。不容她再想，甜品店门口的风铃一响，那一袭咖啡色大衣已轻车熟路的坐到她面前来。

　　“你今天下班好早哦。”见青文似乎有心事，明月递过去自己的咖啡杯，问道。

　　“明月……”青文看了明月一眼，欲言又止。

　　他的神色倒激起了明月的好奇心。明月催问：“怎么啦？说嘛。”

　　恰在这时，明月的手机响了，她接起来一听，却瞬间脸色大变，刷的站起身来，一面穿外套，一面说：“小洁说有欣儿的下落了，让我赶紧回学校。”

　　她急急说着便向门口移动，却突然觉得手上一紧，是宋青文拉住了她。

　　“明月，”宋青文犹豫了一霎，还是说了下去：“其实我想和你说的就是这件事。你同学……
　　你同学前段时间去做手术……”他踌躇着要不要说下去，一抬头却看见明月的脸全白了。

　　“手术？”明月急声问：“她得了什么病？很严重吗？”

　　“是……流产手术。”宋青文握着她的手，只觉得她的指尖冰凉，可他不得不说下去：“男方觉得都是成年人，你情我愿，不想负责。但是女孩找的诊所不正规……所以……”

　　“不可能……”明月摇摇欲坠。怎么会这样？比她想象到的最糟的情况还要遭。

　　“明月，我告诉你是想让你心里有个准备，如果一会儿见了她的家长，安慰一下，别自己先在那里哭。”

　　明月没理宋青文的话，她的脸上有些茫然，像是魂不守舍。宋青文轻轻摇了她一下，她才好像反应了过来：“那男的现在呢？”

　　“也在为这件事焦头烂额。”宋青文说着站起身来：“走吧，我陪你回学校去。”

　　明月迈进宿舍的时候欣儿的姨妈正拉着唐小洁哭：“你说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啊！你说让我怎么跟她父母交代啊……”明月呆呆的站在门口，听着唐小洁说着安慰的话。这些话听来是那么空洞。她不知道她该再说什么或者能说什么，她只是问：“欣儿呢？”

　　没人回答她。

　　明月又问道：“欣儿呢？”一转眼间，却看到欣儿的铺上的东西都打包了，她心里大急，几乎是扑到欣儿姨妈面前：“阿姨，欣儿……”

　　欣儿的姨妈哽咽道：“她回家休息一段时间，回头让她跟你联系吧。”说着便站起身来，临走，却又回过头来说：“明月，欣儿老说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你……你怎么不劝劝她啊……”话犹未完，又带上了哭腔，抽泣着走了。

　　明月晃了一下，这句话狠狠打击到了她。

　　唐小洁送欣儿的姨妈出去，回来看到明月还呆呆站在屋子中央。过来拉了她坐在床边，小声说道：“今天下午欣儿爸妈过来了，去系办吵架了。学校说这是个人行为，他们也管不了。欣儿爸妈逼着她办了休学，把她带走了。”

　　她顿了顿，又说：“欣儿脸色很差……我也没敢多问。”

　　明月好像没听见似的，只是呆呆看着对面的床铺——那是欣儿的床，现在空空如也。

　　“明月，”唐小洁小声叫她。

　　明月没转头。唐小洁有点怯怯的挨着她坐下，又再次低声叫道：“明月。”

　　等不到明月回答，唐小洁只好硬着头皮小声说下去：“下午你不在，欣儿说……你的钱她以后会给你还的，让你把账号q给她。”

　　明月仍然没说话，唐小洁又挨的紧了些，突然呆了一下，她感觉到了明月在微微发抖，正要再开口，明月的手机却响了。那熟悉的音乐声仿佛突然将明月惊醒了，她愣了下，还是按了接听。

　　“下来吧，我还在你们楼下。”是宋青文。

　　明月这才想起刚刚在校门下了车她只顾一路飞也似的跑回来，全忘了青文还在后面跟着。她踌躇未答，青文又说：“下来，我等你。”然后不由分说的挂断了。

　　明月下楼的时候天色已暗了下来，天边还有一线亮色，但是乌压压的云像是终要将那一线光芒湮灭。她默默走到宋青文身边，却没有开口说话。

　　“明月，我知道她是你的好朋友，但是这种事，你也管不了的。”

　　“宋青文，你说男方是你认识的人，你能带我去找他吗？”

　　她的表情很严肃，眼底像有火苗在燃烧。他本能的想告诫她不要做傻事，然而看着她的表情，他只是说：“可以。”

　　“现在可以吗？”

　　“可以。”

　　宋青文预计对方还未下班，果然等他们冲过去的时候将那男的在公司楼下堵了个正着。那人原是在成捷的客户公司工作的，和青文不过是点头之交，见俩人走来还来不及在脸上虚应笑容，搭眼一看青文的表情，已变脸说道：“Kevin，别又谈不愉快的话题，不然我……”

　　一语未了，明月从青文身后闪出来，对准那男的狠狠一巴掌。那男的显然被吓了一跳，竟被打了个结实。待反应过来，勃然大怒，便欲回击。未及扬手，宋青文已一拳打在他下巴上，揽过明月，掉头便走。

　　“姓宋的，你等着，有你好看。”身后地上传来那男人恶狠狠的声音。

　　明月闻言又想回身，宋青文拉住她：“走吧。一会儿保安来了，你不想和他一起去做笔录吧？”

　　回程中青文问明月饿不饿，明月这才想起他们两人并没吃晚饭。怒火烧的胃痛，心里益发空的难受。她想起自己刚才的举动，冷静下来，心里涌起淡淡的后悔。打人能挽回什么？这样的行为对于受伤的欣儿又有几分意义？宋青文刚刚开始工作，又会给他惹来多大的麻烦？

　　街灯一盏一盏从车窗外滑过去，明月盯着那些光影，只觉得眼睛发酸。

　　“宋青文，我很傻对吗？”

　　宋青文未及开口，啪嗒一响，一滴水珠砸在他的手背上。

　　“欣儿……我以后还能见到她吗？”她的声音轻轻的，然而语气里是他从没听过的沉重。

　　过了很久，她又轻轻问道：“我给你惹麻烦了。我总是很傻，是不是？”

　　“是的。”宋青文老实回答，但随即他又轻声说：“不过没关系。”他说着揽过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明月却挣起来，对正他的眼睛：“宋青文，你答应我，永远不要这样突然的消失，好吗？”

　　这是第一次，她用这样的眼光看他，带着哀伤，带着祈求。他想到了范晨霏，想到了林欣儿，他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只是郑重的点点头。他又一次揽过她的肩膀，这次她没有拒绝，趴在他的肩头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