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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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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陷在沙发里抱着一杯热可可发呆,看着KAME从自己公寓再跑到我的公寓里趁着太阳好把所有的被子都晒了出去。手脚麻利。
我转过头去问正在消灭最后一点派的JIN,我说你们合租有多久了。
JIN愣了一下,说你不是知道的么,三年。
我说,哦。
这样的时光他们两人一起过了三年。
然后第四年,我闯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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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见过KAME工作时候的样子。他的工作是室内设计,偶尔会把做不完的案子带回家来做。
那时候工作台前的灯会整夜整夜地亮着,而我站在门口看着那个单薄的背影,长久。
这个时候JIN一个人坐在不开灯的客厅里,把脑袋靠在沙发背上看天花板。我走过去坐在他的身边,忽然听见他似乎是对我,又似乎是对自己喃喃地说:
KAME在工作时候的侧脸很好看,我很想去碰一下,可又不敢。
他说话的时候,我闻到酒精的味道,我知道JIN醉了。我知道他说的不仅仅是醉话,也是真心话。
KAME疯起来的时候比我,比JIN,比谁都疯。笑起来眯起眼睛露出牙齿让人忍不住想跟着一起笑,傻起来的时候又让人从打从心眼里疼。可他最有魅力的时候还是在认真地去做某一件事的时候。
那时候的他整个人都会发出光来,和他眼神接触的时候会觉得灵魂都被穿透。
JIN工作时的样子我不知道,从来没见过。可我见过他在杂志封面上的模样,双眼水样澄澈,嘴唇微启,配着那颗眼角下的痣几乎要夺去人的魂魄。
美丽一词根本不足以形容。
可从来没有人知道如此妖孽的男人会在某个夜晚发自内心地说另一个男人好看,没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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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走进教室的时候秋苑神秘兮兮地拉住我,问我昨天怎么回事。
我抱歉地笑笑说我昨天生日,有人说好了替我庆祝,不回去不行。
她哦了一下,说你为什么不早说,说了我们一起也好一起替你庆祝。她说你知道吗你昨天的行为让别人说你是故作清高。
我眨了下眼睛,然后看见接触到我的视线后冷漠地转过头去的木村。
于是我无声地微笑。
我说,其实故作清高也没什么不好。
秋苑站在原地端详着我的表情,最终无奈地苦笑。她说算了算了,老师快来了我们先坐下吧。
坐下来的时候身后的桥本忽然就凑了过来,拉着我的衣服说你这件衣服是D&G新款的吧?我上次逛街的时候看见过。
我摇着头说我不知道其实这衣服是别人送的。
是昨天JIN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今天出门的时候他硬是让我穿出来,说送了不穿就是浪费他的心意。
然后我听见后头的木村嗤笑了一下小声嘀咕,说怪不得昨天跑那么快呢原来是钓金龟去了哎呀比起学校里的学生果然还是有钱的更实际啊。
那一刹那。我深刻明白了惹到某些女人会有多么可怕。
从那一天起,我就正式开始了被木村排挤的学校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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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只是木村一人无视我的存在,之后就逐渐发展到了她拉拢其他几人一起不理睬我的地步。
藤岛和锦上本就态度暧昧,为了不背叛木村毅然撇清了和我的关系。桥本有些迟钝,哪里有天聊就去哪里。我在学校本就话不多,时间长了她也就再没来主动找过我。
最尴尬的是秋苑,每次都只能用眼神向我道歉,却什么都不能说。
说我不介意也是骗人,那种被刻意赶到一旁的滋味并不好受。我开始逐渐努力尝试着去习惯一个人坐在后排听课,一个人吃午饭,一个人自习。
然后一个人走过那道满是绿藤的墙回家。
KAME的休假已经结束了,这几天在公司里忙得焦头烂额,就算回家也是匆匆吃点东西就进房间继续工作。
JIN因为工作的关系去了意大利,要到一星期后才回来。
于是我真的成了一个人。
某天晚上自习上得晚了,走出学校的时候已经日近黄昏。沿着那面墙独自前行的时候听见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犬吠。
一声一声,如泣如诉。
我掉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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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刹那,我是如此渴望能有个人来爱我,来被我所爱。
就像他爱他一样。
可我除了他们以外谁都不爱。
这就是我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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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星期后JIN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从意大利回来,我很怀疑他这次是不是花的比赚的还多。
窝在KAME新买的羊毛地毯上像猫一样蜷起身子,我看着JIN一件一件地把衣服从行李箱里掏出来说KAME你快来试试我一看见这衣服就知道适合你穿。
下午的时候躺在地毯上的人变成了我和亮两个,一起斜着眼睛闷不吭声地看着JIN把食物塞满嘴巴一边说KAME意大利那里的东西真是太好吃了我们下次一起去吧好么好么。
我转过头去说小亮你冷么?他面无表情地回答说爷早就全身麻痹了。
傍晚的时候出去逛街的山P和TOMA也来了,扔给我一瓶香水扔给亮一件T恤,说看见了就顺道买了。
于是亮接过T恤一下子蹦起来说赤西仁你看见没有这才叫兄弟哪像某些人一出去就只想着某些人。
JIN很委屈地说小亮我也有带东西回来给你啊。话刚说完亮就一拍桌子说赤西仁你还真敢说那种一看就知道是机场免税店里买的纪念物品还好意思拿来送给爷。
亮说着的时候我回头看了看一排放在沙发上的仿工艺品,一共四个,正好我亮山P和TOMA一人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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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第二天是星期天的关系晚上亮他们就没回宿舍,三个人一起挤在KAME他们的公寓里打电动。我回了自己的公寓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快过期的桃子罐头走上阳台。
已经是初冬,风刮在脸上感觉丝丝地疼。从隔壁传来JIN清晰的咋呼声,说快传球啊传球啊小亮你动作怎么那么迟钝。
我抿起嘴来微笑,然后看见KAME拉开阳台的门走出来问我怎么还不去睡。我说吃完这个罐头我就去了,我说外面冷你回房间去吧。
然后KAME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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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ME的声线很特别,带着金属的音色。尤其是在这样寒冷的夜里,即使风声呼啸,他的声音也能够划破那一切的喧嚣。
相比之下JIN的声音就显得有些暧昧,和山P一样有一点鼻音,语速快的时候还会说错。可我很喜欢他的低声吟唱,犹如天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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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N啪嗒啪嗒从客厅里跑出来笑得跟朵花似地叫嚷,说KAME、KAME我们也去踢一盘这次我让你。然后在看见我的时候皱起眉来说那么晚了不去睡还吃什么罐头,没收没收!
说着就从那边的阳台探过身来一把抢过我手上的罐头。
我白了那个身为模特却没有一点节食自觉的胖子一眼,闪身回房刷牙洗脸。
最后一觉睡到大天亮。把昨天晚上的事忘了个精光。
第二天猜拳输了负责和JIN一起去超市买菜。两人推着个购物车慢腾腾地晃悠,他一路尽往里头扔零食和啤酒,我一路把多余的东西再放回去。
他抱怨说你怎么跟KAME一样。我说其实就是KAME叮嘱我这么做的。
经过乳类食品的时候JIN意外地认真低头寻找起来,然后拿出几罐某个排子的牛奶说买这个买这个KAME喜欢这个口味。我说拿太多了喝不掉要变质,他说没关系喝不掉就给小亮也好让他长长个。
就在我在心里想还好亮不在这里要不非吐血不可的时候忽然瞥见几个熟悉的身影。
我这才想起来当初秋苑和我说她们租的公寓和我的很近,去的超市也是同一个。
秋苑的视线对上我的,然后又转到我身边的JIN身上。JIN拿着草莓味和香草味的酸奶在研究应该买哪一个,低着脑袋半天不说话。
我对着秋苑微笑,然后拉拉JIN的衣服说那是我大学里的同学。
JIN抬起头来看看,然后面无表情地继续低下脑袋,说哦。
过了半天他忽然又抬起头来问我你是不是要过去和她们打个招呼。我说人家都走了你才知道啊。
最后KAME果然嫌我们买多了牛奶他喝不完,JIN也没多想就拿起一罐放在了亮的跟前说你看兄弟我多想着你好东西还特意买一份给你。亮粗着脖子黑着脸说你当爷不长耳朵啊刚才水产说的话爷可全听见了。
我和山P笑翻在了地毯上。
最后我们一人一杯把那罐牛奶喝了个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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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去学校的时候许久没和我说话的RIKA忽然来找了我,问我那天超市里的男人是谁是不是你的男朋友。
我摇头,说那是我哥。
远远地看见木村她们几人站在一旁的树荫底下,故意撇过头去不看我的方向。
然后RIKA问我你哥哥有没有女朋友。我说没有,可他有非常喜欢的人。非常非常喜欢的人。
RIKA失望地掉转身去。和她们一起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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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学校生活并没有因为这个小小的插曲而有什么改变。接下来的日子还是一如既往。
我开始很少往隔壁公寓跑。我开始让自己习惯一个人的生活。
因为我的直觉告诉我总有一天会只剩我一个人。所以我要尽早地开始习惯。
我说过,我的直觉向来很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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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是年末,圣诞前夕。
讲座并不会因为今天是圣诞夜就有所缩水,教授给说几张讲稿还是说几张讲稿。我坐在倒数第二排看着女生在桌子底下掏出镜子来补妆,看着男生交换着眼神提起书包一个一个往外溜。
我抬起表看见距离讲座结束大概还有一个多小时。
而我的手机在这个时候震动了起来。
从教室后门走出去,劈头就是亮的一句,又快又急。他问,「KAME有没有来你这里?」
我愣了一下,说没有。
电话那头是短暂的沉默。然后亮说,没事了,你继续上课吧。
我回到教室里,继续翻开笔记,可我却一句都再也听不进去。
我掏出手机,发给JIN一封邮件。我问,怎么了。
不久后JIN回了我的邮件。
他说,我要走了,去美国。
一个小时后讲座结束了。我平静地收拾了东西走出教学大楼。
然后我看见KAME站在那里,站在一大片的灰色背景中央,身后的树上是装饰着的大朵圣诞红。可我已经看不清它们的颜色。
我走到他的身前,看着他那有节奏的白色吐息。
我说KAME,JIN说要走了。他说他要走了。
KAME摸着我的头发,我感觉到他的手在微微地颤抖。
他说,嗯,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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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星期后JIN还是走了。我和山P他们都去送行,除了KAME。他只是托亮转告JIN说到了那里要好好加油。
就是这样。
看着JIN带着那一贯的BAGA笑脸走进登机口,我一滴眼泪都没有。
因为我知道,我的眼泪早就在那个圣诞夜里,在那个叫龟梨和也的男人面前流了个干净。
再之后冬天过去,春天到来。日子还是如往常一样继续。
我依旧上学然后回家,无聊时买一些碟通宵看,肚子饿了就去隔壁公寓蹭东西吃。山P他们还是会经常带些东西来公寓里玩,一群人一直喝啊闹啊直到天亮。
唯一不同的是KAME开始习惯开车来接我回家。我下课早了就去图书馆里自习等他,而我下课晚了他就在学校门口停了车等我。
我忽然意识到,其实KAME比我更怕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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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在三更半夜会接到JIN从美国打来的电话,听着他那吵吵嚷嚷的声音我仿佛能看到佛罗里达的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
我说拜托你能不能换个时间打电话。他说我想你们了没办法啊。
那你为什么还要去美国。
这句话在我嘴里停留了半天,还是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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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ME开始留头发。
原本知道脖子上头的头发开始越来越长,一直到了肩膀。看起来越发妩媚。
寂寞地妩媚。
一天晚上忽然无法入睡。我在床上挣扎了半天还是下来走到阳台上。天气已经逐渐暖和起来,可以闻到花园里紫藤的清香。
我忽然想试试从阳台爬去对面公寓的感受。我知道我没有JIN手脚那么灵活,可我还是想试。
甩掉拖鞋双手支在边缘用力,然后我腾空而起。整个过程比我想象中的要简单轻松。双脚着地的时候我想怪不得那只BAGA老不爱走正门,这样的确方便多了。还很刺激。
打算翻回自己公寓的时候我看见从KAME房间透出的昏黄灯光。我好奇他为什么和我一样那么晚还不睡。
我起了玩心蹑手蹑脚地拉开阳台的门走近他的房间,打算跳进去给他个惊吓。
可我那恶作剧的笑容在靠近房间门口的时候消失,动作也停住。
我看见KAME坐在写字台前,默默地看着手中JIN的照片,长久长久。
最后缓慢地,像是对待一件无可取代的珍宝一样虔诚地将唇覆了上去。
然后我小心翼翼地从阳台回了自己的公寓,没让KAME发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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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样的情景我曾经见过一次。是在7年前。
那是个秋高气爽的午后,我躺在塌塌米上看着还顶着一头金毛的BAGA小心地弯下身来,笨拙地吻上躺在后廊熟睡的KAME。
我眯着眼睛装作已经熟睡,感觉心跳越来越快,扯得胸口隐隐作痛。
此刻我正再一次感受着同样的疼痛,或许更甚。
我拨通了JIN的电话。
他接起来后说真的好巧我刚在想念你们你就打电话来了。
我说,为什么要去美国,为什么要扔下我们。
我说,为什么,要扔下KAME。
电话那头是长时间的沉默,隐约听见沙沙的声音,似乎是海浪的声音。
然后JIN说你知道吗我现在在夏威夷的海边这里风景真的很美,很美很美。
然后JIN说可现在我除了KAME的脸外就什么都看不到。
JIN说整个世界除了KAME以外他什么都看不到。
最后我说,那么现在就打电话给他,请你打电话给他。我求求你打电话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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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那天晚上JIN最终还是打了电话给KAME。
因为第二天KAME告诉我,他说他决定去美国找JIN。
于是我点头。于是我说,你们都要保重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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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ME在几天后就登上了去美国的飞机,带着不多的行李。
看着飞机起飞的时候我趴在机场二楼大落地窗上说这下就只剩我一个人啦只剩我一个人啦。亮在旁边朝我后脑勺就是一巴掌说你当爷不存在呢。然后TOMA很哥们地说放心吧KAME他们的公寓我们已经付了定金了过不了几天就搬来你不会孤独的。
正当我热泪盈眶打算扑向兄弟们的怀抱的时候山P笑得很天真无邪地来了一句地段又好租金又便宜KAME他们家具都留着还可以省下家具钱这么划算的事情当然不能错过于是我顿时就从头发直凉到了脚指甲。
一星期后当TOMA他们正式搬进隔壁公寓的时候KAME和JIN的明信片也寄了来。
我们四人脑袋凑一起看着照片上的两人并肩站在夏威夷海滩的前笑得见牙不见眼比身后的太阳还要灿烂,于是一个个地抱着胳膊说好冷冷死了怎么会那么冷。
话虽这么说着可我们还是笑了,带着和那照片上一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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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的时间几年就过去了,大学已经临近毕业。
我最终还是决定回老家工作,亮也一样。山P和TOMA则是决定继续留在东京生活。
在搬出公寓的前一天夜晚我睡不着走上了阳台,就着墨一样浓重的夜色打开一罐啤酒。
我忽然就想起了几年前的那一个几乎同样的夜晚,我捧着一罐桃子罐头走上阳台。然后看见那个叫龟梨和也的男人从隔壁房间里走出来问我怎么还不睡。
我说吃完这个罐头我就去了。我说外面冷你快进去吧。
然后对面的男人沉默片刻,开口说你是不是有什么想告诉我。
那一刻风吹过我的耳畔和他的发际那一刻我看见清冷的月光笼罩在他的身上那一刻我看见他看着我一眨不眨就如我看着他。
于是我微笑。
然后我说,没有啊。什么事都没有。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