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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第二章 云隐 归途 ...

  •   第二章云隐归途
      一夜的海潮风暴过后,晨曦初起,海平面上波光粼粼,犹如颗颗璀璨的珍珠,折射出无数光花投落在鬼山壁上。偶尔几只沙鸥飞翔,掠过海面,安逸如昔。
      到太阳升上日中,烈光便可穿过云朵,翻开重重薄雾,照清高高的鬼山背后的一切――――看不到尽头,也没有尽头,广阔无垠的万里疆土,亭台楼阁,繁华古城,起伏群山,辉煌磅礴,气象万千,这才是鬼山背后真正的世界,《神弦•往世歌》中也有记载到,中原凡人所看到的鬼山,不过是神弦无尽疆土中突出的一角,根本渺小得微不足道,而穿越鬼山之后,方才是神弦大地之境。
      神弦大地南起鬼山,东至月亮升起的地方,月光终年不沉的璎珞海,西至最边沿的墨竹派,而往北一直延伸到冰雪不化的神佑雪山,南者,过了云城之后,仍看不到边沿,那里据说是死人居住的深渊,无穷无尽,没有尽头―――它们不是传说,也不是真实,只因为,无人知道它们的所在。
      而可笑的是,多少的中原无知之士,辛苦要到鬼山上寻仙,历经海难,九死一生,却不知晓,那不过是神弦边界上的一个荒凉的孤岛而已。
      潮水冲刷得猛烈,在岸上退走的时候,零零碎碎浮现出不少贝壳,杂乱的东西当中,沙子上罕有地躺着一个男子,黑色的简朴素衣,双目紧闭,嘴唇深紫。脖子上用红绳子穿挂一个光滑的小木牌,歪歪斜斜的几个字,写着,八夜。
      他的右手五指皮肉都已被划破,伤口血红得可怕,然而五指,却紧紧抓住一块船板不放,直直地躺着,面上,黑色的发边,沾满了灼热的砂,混杂着水滴垂落,他仍浑然不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眼睛才微微睁开,拉出模糊的一条小缝。
      “这…这是哪里…你…?”声音是虚弱无力的,海水从唇边吐出后,重新合上了眼,再又陷入沉沉昏迷中去。
      但这一刻,却有数个奇装异服的人围在他的身旁,目光惊奇,这么多年来,从未听说有中原的人能够到达此岛,克服山外的狂风暴雨,海怪侵袭,以及那个没人敢去靠近的巨大漩涡!可以说,到达神弦的,是浪潮隐退的时候,冲刷上来的一堆一堆的尸体罢了。
      “海神保佑。”一个粗嗓子音的大汉低声喃喃道。
      当中一名年纪稍小的少女瞪了粗嗓子几眼,蹙眉,“这家伙原来没死?”随后讥讽道,“看他这副样子,来离死也不远了。”她说话一出,反似是这群人中的首脑人物。使得其余几个彪形大汉纷纷点头称是。
      粗嗓子略一皱眉,见昏迷的少年仍有一丝气色,想要反驳,却又咽了下去,踌躇再三,还是说了出来,“这、这人还可以救的吧?”
      少女早已转身欲走,回头见他的窘迫相,噗嗤一下笑起来,“云隐一直被外称为魔教,我老是觉得沈师兄你身在云隐,实在是入错教了。”她不顾上其它的大汉齐声大笑,继续讽刺道,“依我看,沈师兄你当初该拜入碧华派才是,你比那些正派心肠还要好啊,哈哈。”
      被称为沈师兄的粗嗓子动了动唇,毕竟不好回话,随即换了说法,“少主,在下并不是怜悯这孩子,只…只是近来教主不是需要人手么…。”他顿了顿,“我看这孩子大概是从在中土来的,大概会熟悉那边的人情风化…..。”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少女突然的惊喜截断,“对了,我怎么想不到,爹爹说要找个中土人来…呵,我帮他找到现成的,那不就…。”她眼珠一转,想起了这孩子是几个人一起发现,觉得不妥,忽地严肃起来,“回去后,你们就说这是我辛苦找来的人…听着,你们别乱邀功了。”
      “属下不敢。”几个大汉齐声附和,粗嗓子低头不语,俯身挽住了八夜的胳膊——他万不想到这孩子身子竟是如此的沉重,几个踉跄之后才稳住步子,将他背在身上,小声说道,“没事了。”
      “嘻嘻,沈师兄,还真是你才受得了这臭海水啊。”远处又是一阵讥讽的声音。
      ―――――这一群人,属于离鬼山十里处,神弦边境的一个小教派,名号为云隐,称谓虽美,实则是邪教之流的组织,往往烧杀掠夺的时候,都是倾教而出,来时无声,去时无息,往往有正道想要诛之,也是有心无力。
      而刚才被呼为少主的妙龄女子,是云隐教教主的仅仅有的一个女儿,处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平日教内的诸般凶恶人物,也无不惧怕于她。很多年后,她才知道,当日一念之仁救下的男子,以后却不知道为这一片地方掀起了多少腥风血雨―――那是以后的事了。
      烈阳毒舌吞吐,炙热的光落满了海,升起厚厚大雾,仅是一片水气,隔着了中原,隔着了另一个世界。
      她低着头,四周细望沙滩上每一个地方,在找寻着什么,直到差不多搜遍了鬼山外的一圈土地,仍是一面茫然,“喂喂,你们看到了?”
      凭她的水灵灵的样子到了中原,恐怕又是一个绝色美人。
      “回禀少主,我们也找不到。”几个大汉回答。
      “那就奇怪了,爹难道爹预计错了?”她想了想,再环望四周,除了凌乱的石堆,再无他物,“白色头发、二十多岁的男子…天…头发根本就不合年龄嘛,哪里会有这样的人。”她跺了跺脚,气得踢开脚边的石头。
      然而她的话刚刚落下,身边一直背着八夜,被呼为沈师兄的粗嗓子却结结巴巴起来,“真…真的有,那、那个人是吧?”他指向了海岸边,潮水刚刚退去,大片水气升腾的地方,一个白色的身影渐渐从水中走出,任凭海浪起伏,水波推荡,但身子仍不动分毫,步履平稳。
      那是一张美得无可挑剔的面孔,剑眉斜飞入鬓,相貌丰神俊朗,漆黑的瞳孔,隐隐之间,透出渗人心房的杀气―――重要的是,他的发丝是白色的,垂落在海里,闪烁着炫目光华。
      女子和几个大汉恰好在远方的石头后,他看不见,或者看见是而是没有理会,似是在寻找着什么,环顾了陆地,转而又远眺雾气模糊的海洋。
      这、这就是爹让自己今日跑了那么远路来找人的人么?押了此人回去后,按照诺言,爹就会将那一招传授给自己了、更可况,这个男的……看着也不错……。
      她看得有点晕了,想着想着,心里笑了起来,仿佛已打算好了后面的事,刚要跃出一步,却被一双大手按了下去。她气气地回头一望,见按下她是沈师兄,正要骂些什么,却见粗嗓子指了指那个男子,作了了一个禁言的手势。
      她,以及几个同在石头背后、不知所以的大汉,立刻面如土色。
      在白发男子的不远处,沙地的另一方,竟然还有一个约是三十多岁的男子走了出来,而那个男子的衣着,他们自然都是认得!
      缓缓踱步在猎猎海风中,衣袍四周翻飞,却不染半点尘埃,面色沉着,举止之间,气度浑然不凡。更为惹人注意的是,他所穿的衣袍,大部分地方皆是黑色,却不是单纯的黑,而是在黑色衣衫上,绣满了朵朵红花,鲜艳得如血般娇、仿佛会随时会滴落下来。
      血红的花看似凌乱绣出,细看之下,会看出是按一定的序列绣成。分别对应了天上的各种星辰阵列,自成法阵。
      “落…落星绣花袍?!”她断断续续地小声讶然道,掩不住心里的紧张害怕,而伏在她身旁的几个大汉,早已气也不敢多出一分。只有背着八夜的沈师兄面色仍然有几分从容,眯眼看了看,说,“没错…这是落星绣花袍。”话语间,倒吸了一口冷气,“而且,是黑色的落星绣花袍,也就是说这个人……是碧华派六宫之一、琴若宫的大宫主。”
      话毕,面上的肌肉还是止禁不住心里的害怕,开始抽搐起来,像他这般平日内敛沉稳的人,也抗拒不了那个黑衣人的所带来的恐惧。。
      ――――――――――他们口中所说的碧华派,乃是与鬼山相距千万里,建在神弦疆土的中央,最高处可达六重天的神诃山上的大派,它势力从山下的华城开始贯穿千里,直指北方的尽头神佑雪山,管辖着三成天下生灵,以正派而自居。
      碧华派因为势力具大,所以才被划分为六大宫派分开管理,分别为神落,水榭,琴若,明灯,宁香,月舞。这六宫无论是从武学招式,起居,或者是衣着都不尽相同,以神落宫为主宫,六宫间相互协助,相互牵制。而六宫的每个宫主,皆是举手投足之间足以动荡生灵,使谈者变色,威震一方的大人物。
      而追溯碧华派的历史,有书文记载的,最近可回到一千年前,月舞宫第四任宫主碧落,那个持剑扫荡六合天下、诛杀世间妖邪的奇女子身上,传说她以血身祭入神剑,封印了当时涂炭生灵的啼血凤凰,自此之后,碧华派名声大振,兴盛至今。
      而今日云隐教的少主、也就是那个少女以及一众人手下所见的,一身黑色落星绣花袍的中年男子,正是传说以杀人冷漠,毫无留情,而又剑术达到神循化境,无人可挡而流传于世―――碧华派琴若宫的宫主慕容白。
      少女不断地喘着气,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更靠近石后,使身体更为隐蔽,只露出了水眸,压低了嗓子,“天…这个人…怎么来了。”她已经无心去管那个白发男子,转动了一下手上戴着的玉石,“神灵保佑,我还想活命。”
      “你是谁?”那是慕容白的声音,深沉中带有几分威严,简略地问。
      “我…我…。”她以为慕容白发现了她躲藏的地方,在质问着她,吓得连忙回话,及时地,被沈师兄快速用手堵住了嘴巴。定了定神,方才发觉要问不是她,而是、那个站在水中四周环望的白发男子。
      更令这群人惊讶的是,那个白发男子略略看了一眼慕容白,竟然是淡然自若,面不改色,凝望着远处不见尽头的大雾,侧目答道,“与你何干。”
      话毕,面上似是有了紧张,那种神色并非害怕,而是,在寻找着什么失却的了东西,微仰起头,叹气。
      鬼山的阴暗背后,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刺骨的冷风袭卷而来,吹不散满地沙子炙热的温度,那样的冷,很快便会消散无踪。
      然而白衣男子的一句话,使这刹那的气氛,顿时深寒起来―――慕容白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敢这样回话,他目光深邃,眼瞳间,隐隐泛起杀气。
      白色发丝,白色衣服,满身水淋淋,看模样不似是海怪之类的妖物,就凭衣着款式,反倒是像是对岸那些愚昧的中原人士……但,可能么,就凭那些土人不可能越过那一段由法阵保持着的距离,穿过危机四伏海洋到神弦来。
      慕容白见男子对他毫不理会,泛起怒色,背后剑鞘蓄势待发,黑色落星绣花袍微微皱起,那是灵力鼓动的先兆,“再问你一次,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衣上几朵红花,在他说话之后,微微闪亮起来,沸腾如血。
      普天之下,从未有人可以藐视过他的剑。包括他。
      白发男子斜斜看他一眼,“你最好别烦我。”
      “啧啧,好大口气,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慕容白冷笑道。
      “你怎么不去死?!”白发男子不耐烦回了一句,转头望向了慕容白,冷冷目光下,竟也泛起深深杀意,面容紧密而又肃杀。
      一旁在暗处静观的少女眼神复杂地看着白发男子,沈师兄则细语道,“得罪了慕容白,这个人不要命了…敢和慕容白这样说话,莫非、莫非他也是碧华派六宫宫主之一?”少女摇头,“怎么可能,要是自己人,还用问这问那吗?且我看那个白发的……根本就没有任何武学根基。”她忽低笑了一下,“不过他很厉害不是吗?像我们这些有点来头的人,也不敢惹那家伙,而、他敢。”
      ……
      这眼睛,到底是什么?
      慕容白的指头刚屈起,将剑势蓄着、欲发的时候,动作却停止下来,凝视着白发男子的眼睛。剑鞘蠢蠢欲动,不安地振鸣 。
      这眼睛,到底是什么?漆黑的瞳孔,冷漠无比,而又深得不可见底,表面上透着不耐烦,担忧,杀气等各种情绪―――底下未知的地方,似乎还包含了什么无法预见的东西,一种,极其复杂的气息。
      “可以告诉我么,你叫什么名字?”大出意外,慕容白的语气缓了下来,他衣服上的红色琉璃花几乎已经妖艳得滴出了血,剑刃光芒暴涨,在那种强烈的杀气之下,仍能够控制自如心境。躲在石后的一众人心里暗暗佩服,不愧为琴若宫的宫主。
      白发男子见慕容白语气松弛了些,侧过了头,继续眺望远海,“我叫七昼。”
      “碧海潮生,妖魔复起。神罗国灭,萧郎焚劫。七昼八夜,数数无穷。唯我碧华,一统神弦,啧啧,七昼七昼,好名字。”慕容白笑道,在黑色袖袍里伸出了五指,稍稍张开,举起,朝向了身后高高的鬼山石壁。
      与天相接的海平面上,仍是万里晴空,白云交缠着雾,一片生机,诡异万分的是,慕容白张开的手掌收拢的瞬间,山上的炎光忽然退去,不知何处而来的乌云纷纷密集在一起,他的黑色衣袍在忽忽而来的风中凛动,无数红花中那么一朵突然盛开,滴下了血,妖邪得可怕。
      高高的九重天上,忽然而来震耳欲聋的雷声,辗转酝酿后,一道闪电划破了赤阳,直劈下来!它仅仅只是一瞬间,落在了光滑的石壁上,强行砍裂开表面的岩石,深达数米,甚至,延伸到了少女藏身的地方!
      “慕容白……。”
      七昼的神色依然未变,淡淡读着烟雾过后、石壁上刻着的字,“我记住你的名字了,黑色落星绣花袍,你是琴若宫的宫主吧。”他嘴边忽地冷笑起来,慕容白眼神动了动,“你说你是中原人,为何能凭衣着,就知道我的身份?!”
      “这个不需要你管。”七昼话语依然冰冷,却叹了口气,“八夜…..你到底在哪里?”他在岸上站得久了,衣服渐干,竟又想重新潜入海中。“这里十里内有教云隐的邪教,你不宜停留太久,出了十里,便是青竹城,有什么事、先安顿下来再说吧。“慕容白对他的态度渐渐变好,口气暖了些,“我可以送你到那。”
      一直躲在石后的少女,以及未走的教众听见此话,几乎不敢相信―――天下无人敢接近,杀人不动声色的琴若宫主,竟然会护送一个无名小卒,重要的是,能够得到他的护送,那份荣誉,简直是至高无上的。
      “不用了。”白发男子说话依旧简短,他体力已经不足,一下子坐倒在地,双眼依然不离循环来去的浪花,“我有些东西需要找,你走吧。”慕容白听得此话,再要说点什么,右手无名指的指环忽低动了动―――这是碧华派主宫神落、至高的召集号令。“兰儿?”他低声喃喃道,衣袍微微鼓动,催起了法阵,脚下闪起光华万道,被光芒缠绕的身体,正一点一点开始凭空消失,暗处的少女看得目瞪口呆。
      她一直听说天下有一种神奇的术法,可以瞬间将身体归入虚无的境界,然后按照施法者意愿任意传送想去的地方。慕容白这一刻所用的,正是传说中的化影归虚术,连她的爹爹,也不会!
      “那么,七昼,你就好自为之吧。”空气中只有慕容白的声音,人已消散掉。
      “少主…少主…?”一个大在旁汉轻轻呼喊几声,她方才回过神来,“什、什么事?”
      “我们要不要把这个白发的押回去?”身旁的一个大汉。
      “押回去?慕…慕容…”她心里畏惧那个名字,顿了下,“琴若宫主都不敢动他,你敢押他回去?走吧,幸亏这石头够大,否则今天差点没命了。”
      她摇了摇纤手上的玉石,示意撤回教内,几个大汉相继动身后,却见粗嗓子的沈师兄毫无反应,背着那个孩子,面色苍白,不禁问道,“沈师兄,怎么了?”
      粗嗓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很快消失殆尽,往上提了提背上的孩子,弯腰起程说,“没、没什么,回去吧,教主可能在等少主你呢。”
      等到少主都走在前方,渐渐有了点距离的时候,他蓦然回首,微仰头看了看背上的孩子。
      除了他,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看到,刚才慕容白召来的雷光劈落的尽头正是他藏身的地方!
      他看着雷光从头顶神华闪落,满以为将要死去,竟然吃惊看到那道凌厉的光芒距离自己背上的孩子一米左右,快要劈到孩子身上的那一刻,忽然偏转了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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