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潮》得夏

34、34春和

　　最近春和城新入驻了家火锅店，据闻元旦前几天的试营业门庭若市，就为她家一经推出就惊艳四座的辣锅锅底。

　　榆城是海城，菜系属清淡口，姜橙虽然是本地小孩，却一直无辣不欢。

　　她看到推广后心心念念要赶早尝鲜，和大家约定李知漾比赛结束的那天晚上在这家店庆祝。

　　正好又是元旦前一晚。每年跨年夜海边都热闹，一行人计划吃过饭就去岘桥边放烟火。

　　不过那天出了点意外，陆先和交代说找到李知漾之后，就没后续了，姜橙电话打过去，也一直是无人接听。

　　再晚点，电话总算被接起。姜橙问在哪，陆先和丢下句“在忙”就挂了，惹得李知漾在手机这头闹了个大红脸。

　　作为弥补，这周六陆先和做东，重新攒局在春和城吃饭。

　　-

　　李知漾这段时间忙着给陪陪找更为合适的领养家庭，之前贸然抱回它，也是因为情况紧急，她担心失去母猫庇护的小奶猫会饿死在梨园。

　　事实证明，她家有颗定时炸弹，不可能养猫。

　　至于陆先和，他爱心有限，对猫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爱屋及乌才接过陪陪。从云溪回来的第二天，他就把陪陪从送去了宠物店，请专人照看。

　　总放在宠物店也不是长久之计。

　　边月知道后表示她不住校，并且有良好的照顾小猫的环境，提出要带陪陪去过好日子。

　　这周末她刚好有空来榆城接猫，陆先和陪李知漾去送猫花了点时间，等到两人姗姗来迟时，店门外的四排座椅早已座无虚席。

　　李知漾张望片刻，才看到陈夕她们正好被挤在最后一排，两个位置女孩坐着，谈叙和李淮站在一旁，几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其中姜橙撑着前凳，一副耐心告罄的样子。

　　抬眼看见李知漾，两小姑娘无精打采：“姐姐好。”

　　李知漾应声，转而冲她们身后的人点头打过招呼。她隔着人群顿住脚，小声和陆先和咬耳朵：

　　“还没排上吗？她们来了两个小时了吧。”

　　陆先和在她身侧，始终与她保持着一臂的距离。

　　他们在外人面前总是并肩而行，极少有动作牵扯，勾肩牵手拥抱亦不会。
　　即使他们刚从同一张床上下来。

　　陆先和没解释，倒是认真看她几眼。随即，他眸中渗出懒散，悠悠道：“你好像胖了点。”

　　他今天穿着身和她同色的休闲服，更显得风度翩翩，利落俊逸，李知漾很喜欢。

　　李知漾一直很清瘦，中学时期缺乏规律饮食，胃口不算很好。这段时间，她也隐约发现自己的体重刷新了历史。

　　李知漾不答，侧目至他清隽下颌，一道细小的红痕。她心跳赧然，目光倏地停滞，盯着那处不放。

　　思绪有些不受控的回到昨夜——
　　浴室、镜面、洗漱台。
　　湿透的两人。

　　陆先和无声笑了下，饶有兴味睇她，她方才反应过来，不自然的回神看他，转瞬面色恢复如常。

　　他的眼一贯平静，从未有过失控。
　　即使是在那样情|动的场合，他也始终冷静，从不真正突破那一步。

　　李知漾很想问问他，在等什么。

　　店门口迎宾的广播响起温和女声：【请263号客人入店就座。】

　　等候区没有人起身，都在看手中的票码。姜橙等人起身走过来。

　　李知漾后知后觉，不太肯定：“是我们吗？”
　　陈夕摇头：“我们是267。”
　　她不解：“那怎么不多坐会，前面还有好几个呢。”

　　女声又重复两次，依旧无人认领。广播再响起时，桌号已经顺移。

　　姜橙亲密的搂着她往里走，手指指了下陆先和：“因为哥哥啊。”

　　等他们走到门口，李淮把票码交给店员的时候，广播叫号一路绿灯，已经来到了267号。

　　姜橙果断和陈夕击掌，快快乐乐的拉着李知漾进店去。

　　周末的时间，热门商场的热门餐厅，一连跳过四个号并不常见。

　　李知漾惊讶，缓声问有什么说法。

　　陈夕轻描淡写，“他是欧皇！”

　　姜橙点头如捣蒜，忙不迭认同她的活法，掰着手指头数：“小卖部随便买包恰恰瓜子都能连着开出八包【再来一包】。”

　　陈夕表示之所以是八包，因为后面实在懒得去兑奖了。

　　姜橙咧嘴：“去佛罗伦萨度假那次，同一条街两人一起走，芫姐身上东西被偷了个精光，哥哥走到终点包里还多了五千欧。”

　　谈叙温声笑：“楚楚手气向来好，抽什么都是特等奖，买泡面都有双份调料和叉子。基本有他在，我们就不用排队，前面会自动空缺。”

　　李知漾一愣，不由回头去看落在队伍末尾的人。后者深藏功与名，眼皮微掀，只口气冷艳让她们低调。

　　李知漾无语哽咽，众人默。

　　-

　　陆先和在桌上很照顾人，准确的说他很照顾李知漾。

　　食至半途，锅中雾气缭绕升起，李知漾小脸上写满了纠结，她拧眉微微弯腰支着下巴。

　　姜橙说句什么，李淮冷幽默搭腔，众人笑开。

　　陆先和云淡风轻坐在一旁，见她皱眉低声问她怎么了。她没说话，心纠结成麻花，望着陆先和的眼神氤氲出水。

　　陆先和被她盯着也不急，淡定给她续上杯水。

　　她按捺不住，在桌上拽住他的衣角晃了两下：“我肚子好疼。”
　　她顿了两秒，“这锅太辣了。”

　　陆先和挑眉，扫过她面前正摆着的三碗水，清水被不同程度的涮过，颜色不一，表面还浮着辣椒片。

　　看她在灯下被热气熏红的脸，他从善如流起唇：

　　“哦？那要怎么样才能好。”

　　她漂亮的桃花眼睁圆，灯泡似的遽然亮了一瞬，仍弓腰，给他出主意：

　　“你给我当男朋友，我就不疼了。”

　　陆先和捏着筷子的手没有停顿，用力后指骨线条凌厉遒劲，透着某种不言而喻的力。他好整以暇说没问题。

　　李知漾凝他手的眼神一顿，不信，“条件呢？”

　　他微微挑眉：

　　“消费满一千有抽奖活动，一会你要是能抽到一等奖——“

　　“我们就在一起。”

　　火锅店门口有个巨大易拉宝，介绍庆祝开业的活动，店家宣称一等奖的概率为百分之十。

　　虽然抽奖这件事，有则百分百无则零。但平均十个人出一个幸运儿，中奖率俨然不算低。

　　李知漾是满意的，她甚至喜滋滋想着，等陆先和吃好饭多牵会手，姜橙说过他运气好的能够辐射周围人。

　　她早早停了筷子，期间为催促陆先和动作快点，还好心肠为他夹菜。

　　陆先和性子向来散漫，大多数事情都不为所动，即使是在她一眨不眨的大眼注视下，也仍旧八风不动，吃饱才放筷子。

　　他离桌片刻又回来，大手从桌底悄悄递过来的时候，李知漾眼眸亮晶晶，如获至宝，紧紧攥住。

　　陆先和斜斜靠着身后沙发，她嫌他手有些湿，往他裤腿摩挲，还不忘冲他甜甜的笑。

　　她诚恳道谢，陆先和点头，照盘接收，低笑从他喉间溢出。

　　散场后，李知漾才知道他在笑什么。

　　结完账，一群人站在收银台的抽奖箱前。

　　大家都围着她，她捏着陆先和的手，心里有些紧张。

　　他察觉后勾唇安慰：“不用紧张。”

　　兴师动众，甚至吸引了围观群众，都期盼她能捞个大奖。

　　于是，在众多视线中，李知漾虔诚默念，抽中一张——

　　【三等奖】

　　... ...

　　她大为失望，冷静看向老板娘：“可以充值吗？”

　　陆先和唇角弧度愈深，她一脸今天非抽到一等的认真模样，太欢乐了。

　　老板娘扫眼陆先和，微笑不语。谈叙打趣说，赌博有风险，不要做亏本买卖。

　　讲个笑话，火锅店从一等奖到三等奖全是代金券，适用范围只有这家店。如果以充值获得抽奖资格，确实不划算。

　　她表情悲愤，李淮看不下去了：“不要浪费钱。”

　　李知漾眼神茫然不解，姜橙陈夕也意外的表情看他。李淮瞥眼陆先和，冷冷笑声。

　　李知漾囧，少年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一副良家少年，被陆先和狠狠辜负的样子。

　　桌子是宽大的正方形，坐六个人绰绰有余。姜橙和陈夕想要座位宽敞些，一人一边坐的对面，陆先和和李知漾一边和李淮谈叙是对面。

　　他俩商议的时候虽然声音很小，仍然被耳尖的姜橙听见，还和李淮吐槽。

　　于是陆先和说要去洗手间的时候，李淮就跟在他身后。

　　他眼睁睁看着这哥到前台，利落刷卡充值。愉快的连抽十次，硬是把所有一等奖一张张抽出来了。

　　财神爷上门送钱，还不要奖品，只是有一个小小心愿。面对稳赚不赔的买卖，老板娘喜笑颜开。

　　李知漾脸色渐沉，老板娘圆乎乎的脸上挂着笑，见牙不见眼。

　　李淮又阴阳怪气：“老板娘要帮他把抽奖盒打开直接取出来，人哥还不乐意呢，直接拒绝，纯凭实力说话。“

　　“十万块的卡，也不知道够姜橙吃多久。”

　　他讲清楚来龙去脉，众人脸色各异。姜橙是真压不住笑，克制了又克制，表示和李知漾站同一边，坚决声讨哥哥。

　　陈夕嘴角一抽，朝他竖拇指。

　　谈叙看向姜橙，揶揄：“快谢谢哥哥吧，你哥哥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大家笑个没停，话还没说完，李知漾已经走出去好远，那张三等奖的奖券被重重拍在陆先和胸口。

　　他追上去牵她被甩开，语气含笑，“是你自己没抽中。”

　　陆先和最讨厌了。

　　李知漾气疯了：“陆先和，你王八蛋。”

　　“都被你抽走了，我能抽中才有鬼。”

　　.

　　李知漾被惹毛，两天没和他说话，一直在忙着考试和递交材料。

　　陆先和倒是不愧疚，总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每每都先把她送进考场再回自己考场，吃李知漾的冷眼也好声好气伏低做小。

　　这道榆大校园靓丽的风景线，徐瑶看得啧啧称奇。连李斯言也问她拿捏了陆先和什么把柄。

　　李知漾冷笑，他应得的。

　　-

　　榆大放寒假的时间一向晚。

　　等李知漾最后一门考试结束，距离农历新年也不过就剩下十一二天。

　　梁文秀回来了。

　　她在A市邻郊开了间早餐店，接近年关附近人流骤减。她离婚后没再找，每年这会都早早关门回榆城过年。

　　梨园门口总有阿婆阿公坐成一排卖应急蔬菜，这个时节正好是木薯上市，在爽朗的叫卖中更显得新鲜。

　　李知漾惦记刚回来的梁文秀，路过时买上一些，预备做些木薯糖水给她送去。

　　火上的锅咕噜咕噜冒着热气，澄澈汤汁中沉着小段黄澄澄的木薯，空气都是沁甜的味道。

　　李知漾翻搅片刻把火关小，取过只干净的勺子试味，刚进嘴就拧着眉吐掉。

　　楼下太太做木薯糖水的手艺极佳，每年都大方请街坊邻居尝鲜，李知漾有幸品味过，能分出其中高低。

　　她没有相关经验，只能现搜教程，眼下还做砸了。她洗净勺子，开始复盘哪一步不对。

　　厨房热气腾腾，李知漾动作间，瓷质碗匙相碰，发出叮当响声。

　　架立在旁的手机安静无声，屏幕始终保持一个画面。

　　直到那边披着薄毯的边月微微动手，将手中的书翻页，屏幕才有所变动。

　　边月早早结束学期，和朋友在西北度假。
　　昨夜她还发来照片，是沙漠深处，无垠天空下拍摄的足以染红半边天的烟火。

　　她生物钟稳健，起的很早，闲来无事，两人索性开着视频各忙各的。

　　见李知漾突然安静，边月翻书的手一顿，抬头看她眼，视线又落回书上，漫不经心问：

　　“决定好了？”

　　闻言，李知漾捏着碗的手顿住，摇摇头，继而把碗放好：“还没。”

　　边月嗯了声把书放下，交代客房经理请一名后厨的师傅上来。却听她又说：

　　“我感觉...陆先和好像不想走。”

　　她语气低低的，每个字都说的犹豫。说完看了眼边月，疏离的语气中浸着自己都没察觉的不确定。

　　边月抬了抬眼皮，没作声。

　　李知漾眼里有茫然：“如果他就是不想走，怎么办？”

　　边月把先前折页的书角放下，嗓音清冷：“你管他。”

　　-已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