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愆》妖梦铃

74、“你会背叛我吗？”

　　“今天没什么事吧，陪我去一趟游乐园好吗？”
　　“大哥让我去帮他办件事。”
　　“我哥肯定是想让你去跑腿，这种事让其他人去就好了，不是非得你去。”封驭雪任性地拽住他的胳膊“我想去游乐园，你陪我去。”
　　“……”
　　“巫梃哥哥。”封驭雪开始撒娇，搂着身边这人的胳膊“你就陪陪我吧，你已经很久没有跟我一起出去玩了，求求你了好不好？”
　　巫梃有些犹豫：“可是大哥说……”
　　“别担心，我哥那边我会跟他解释，他不会生气的。”封驭雪很坚持。
　　“走了吗？”正好有人来找巫梃“大小姐怎么在这里？”
　　封驭雪眨了眨眼睛：“巫郴，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完全我哥布置的任务的吧？”
　　巫郴愣了一下，下意识抬头跟巫梃对视了一眼，双方眼睛里都有些无奈。
　　“到底行不行？”封驭雪有些恼了。
　　“可以。”巫郴只能这样回答。
　　封驭雪高兴了，抬手朝巫郴摆了摆，示意他可以离开去做自己的事。
　　等巫郴离开，这位大小姐又重新把目光放到巫梃身上。
　　她已经把所有事都给安排好了，巫梃好像没有拒绝的机会。
　　封驭雪则是朝他眨了眨眼睛，露出些许期待的表情：“我们可以走了吗？”
　　巫梃到底还是点了头，没再驳她的好意：“你想去哪的游乐园？”
　　封驭雪眼睛里露出点点笑意：“这是个秘密，你跟我去到之后就知道在哪了。”
　　巫梃眼神微黯，直觉告诉他，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可能不是什么正经的游乐园，可是他失去了拒绝的权力。
　　司机已经把车开了过来，封驭雪不由分说地挽着巫梃的胳膊坐上车。
　　一路上，封驭雪总拉着巫梃各种聊天，而司机则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像是在听她说话，又像是在想什么出神。
　　巫梃有些疲惫，这段时间他都没有休息好过一天，却又不得不强撑着精神应付封驭雪。
　　终于，目的地到了。
　　那是一栋平房，从外表上看就只是一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居民楼。
　　这是游乐园？
　　巫梃清醒了几分，盯着那房子没说话。
　　“到了，我们走吧。”封驭雪非常兴奋，她牵着巫梃的手下车。
　　司机在两人下车之后，二话不说开车离去，似乎不打算等他们。
　　巫梃只是眯了眯眼睛，压下心里的疑惑，跟着封驭雪往前面走。
　　“你怎么总不说话？”封驭雪不满。
　　阴风吹过，巫梃白色的发丝遮住了眼睛，好一会才有重新睁眼的机会。
　　他心里叹气：“我不喜欢说话，大小姐你是知道的。”
　　封驭雪自然知道，但是她总期望自己能够成为他的那个特例，可以跟他多说说话、聊聊天。
　　她明明都已经那么努力了，但是这个人却总是油盐不进，要不是自家哥哥器重他，她一定会把他关起来好好调教一番。
　　当然了，她这些心思可不能让身边这人知道。
　　封驭雪：“都怪老巫，他怎么能一直把你丢在国外不管呢，要是你早点回国，我们就能成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话，一定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巫梃苦笑：“他能记起还有我这么个儿子就已经不错了，别的我也不奢求。”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那扇门前。
　　钢铁制的大门，密码和指纹两种锁双重加持，这是个保密性很强的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巫梃好像闻到了一股独属于实验室的味道。
　　封驭雪擅长制药，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是她的实验室一向高级华丽，为什么会有这么个奇怪的实验室在这阴森荒凉的地方。
　　不等他思考出结果，封驭雪便已经将大门给打开，浓重的消毒水味传过来。
　　好像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屋里昏黑，巫梃恍然了一瞬，在开灯之前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没让封驭雪发现他的不对劲。
　　屋内的白炽灯将四周照得雪白明亮--标准的实验室摆设。
　　这里面的布置倒是跟外围产生了极大的反差。
　　是这间实验室的特殊设计？
　　封驭雪走在前面，回头朝巫梃招了招手：“快跟我进来。”
　　走过两道感应铁门，两人走到了一个摆满各种不明药品的房间。
　　巫梃敛眉，才刚观察起这里的药物，旁边突然轰的一声，将他惊得后退了一步。
　　“谁。”
　　回过头，发现身后的墙角有一个钢化玻璃制作的玻璃隔间，一个披散着头发看不清样貌与性别的人趴在玻璃墙上，死盯着他们。
　　那人好像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只能哼哧哼哧地发出一些没有意义的低喘。
　　巫梃只觉得毛骨悚然，侧过脸却见封驭雪一脸温柔地笑看着玻璃隔间里那人。
　　对比起隔间里那人，似乎自己身边的人要更加可怕一些。
　　“别担心。”封驭雪说“她是我朋友。”
　　她走近那个玻璃隔间，抬手想摸向玻璃。
　　玻璃隔间里那人却突然发了狂，抬手疯狂拍打着玻璃，甚至已经给那玻璃墙染上了血。
　　巫梃拧眉。
　　“啧。”封驭雪不悦“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学乖呢？”
　　她走到一边的桌子边上，打开电脑，按着电脑操作了一会。
　　隔间内突然下起了“大雨”。
　　“小意，现在感觉怎么样？”封驭雪从电脑后走回来，看着隔间里的人在痛苦翻滚，脸上露出些许愉悦的笑容。
　　巫梃又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他似乎知道隔间里的人是谁了。
　　张姒意，她是从小养在封驭雪身边，陪着封驭雪一起长大的女孩，据巫梃所知，张姒意只比封驭雪小三岁。
　　他记得自己听人说过，张姒意跟封驭雪感情很好，情同姐妹的那种，现在这算是怎么回事？
　　封驭雪自顾自的跟张姒意说了一会儿，回头找巫梃的时间发现他离自己很远。
　　“巫梃哥哥，你跑这么远做什么？”封驭雪很是担忧“这里有很多危险的东西，要是你不小心碰到了怎么办？”
　　“……”对比起这些危险的物品，明显眼前这个女人要更可怕一些。
　　“怎么又不说话了？”
　　“她……是怎么回事？”巫梃将自己心里的思绪收回去，把目光放到隔间里那个女孩身上。
　　虽然很残忍，但是他救不了她。
　　“她背叛了我。”封驭雪垂着双眼，好似正在委屈难过“我对她这么好，从小到大都无条件跟她分享我拥有的一切，但她却背叛了我，所以我让她再也没有背叛我的机会。”
　　巫梃：“或许有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封驭雪抬起头，双眼微红“我亲眼看见亲耳听到的，她喜欢上了一个警察，竟然想把我们的据点透露给警察，亏我们还养了她这么多年……我把她当成了跟我哥一样的存在，可她就为了一个外人，想把我们都害死。”
　　被亲人背叛的感觉总不太好受，她想靠在巫梃的肩膀上好好哭一哭。
　　可惜有人不解风情：“既然是背叛，她为什么会被关到这里来？”
　　在他们这里，背叛的人会被当众处刑，张姒意似乎还没有上过背叛者名单。
　　封驭雪理所当然地道：“当然是为了保护她啊，要是我不保护她，她就要死了。”
　　“……”这种保护？生不如死也能叫保护？
　　“她只是生病了才会喜欢上一个垃圾警察，只要治好病，她还是我的小意。”封驭雪的手搭在玻璃墙上“小意别担心，你会好起来的。”
　　巫梃没有说话。
　　这种情况，他开不开口都没有意义，封驭雪只会坚持自己的想法，要是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说不定封驭雪会把怨怼加诸在他身上。
　　封驭雪却是不满，她执意想要在巫梃这里得到一个答案：“你觉得她会好起来吗？”
　　巫梃：“也许。”
　　“也许？”
　　巫梃道：“未来的事谁说得清楚，人还是不要轻易对未来下定论比较好。”
　　封驭雪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忽然笑出声来了：“你怎么总是这样，别人都是哄着我来的，就只有你不会说那些恭维我的话。”
　　不过即便是这样，她也还是觉得这个人很好，怎么样都好，怎么样她都喜欢。
　　巫梃只道：“实话实说而已。”
　　“实话实说么？”封驭雪跟着他的话念了一遍“那你会背叛我吗？”
　　“……”
　　“为什么不说话？”封驭雪幽幽地看向巫梃，目光里带着晦暗“我以后应该不用给你治病的吧？”
　　她的眼神里透出阴狠，搭上这张幼态的脸，异常惊悚。
　　巫梃窒息一瞬，立马反应过来：“别开玩笑了。”
　　封驭雪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了：“那你会背叛我吗？”
　　“不会。”巫梃道“我不会背叛你和大哥。”
　　他没有犹豫就这么说了出来。
　　封驭雪顿了一下，想起了自己的哥哥：“跟你说个秘密好不好？”
　　“什么？”
　　话题跳跃得很快，巫梃差点没反应过来。
　　封驭雪自玻璃隔间旁边坐下：“我其实有点怕我哥，你知道为什么吗？”
　　巫梃愣了一下，不动声色地询问：“为什么？”
　　“他杀了我们的爸爸。”提起过去的事，封驭雪有些难过“那时候我还没满十岁呢！”
　　巫梃佯装惊讶：“他怎么会……”然而封驭城不是个正常人，做什么他都不觉得奇怪。
　　封驭雪深深叹了口气：“好像是因为一个人？我也不太清楚。”
　　她只知道自己高高兴兴回到家，迎接她的只有父亲的尸体，而她的哥哥握着枪站在尸体旁边，眼神阴狠。
　　“其实我恨他的。”封驭雪说“他是我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领回来的哥哥，听说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最开始我很讨厌他，他抢了本来属于我自己一个人的爱，直到他杀了我父亲。”
　　封驭雪没有选择，父亲死后只有封驭城可以保护她，要是没有封驭城，她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直到后来，她长大了，有了自保的能力，甚至能够在不知不觉中杀死任何不合自己心的人，但是她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对封驭城动手。
　　“为什么？”巫梃不解“你不是恨他吗？”
　　“对啊！我应该是恨他的。”封驭雪好似也很不解，她低声呢喃着“或许现在已经变成又爱又恨了吧，他毕竟是我哥，我没办法对他动手。”
　　即便他是她的杀父仇人，她也没办法动手……
　　隔间里那个女孩突然用头撞向玻璃，将两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巫梃垂下目光不忍多看，只道：“她会死。”
　　“不会。”封驭雪怔怔地瞧着隔间里的人“她不会死，只是正常的排异反应而已……”
　　排异反应？
　　“只是正常的排异反应，毕竟才刚做完手术没多久，身体还需要一段时间适应，不会有危险。”医生手里拿着一个病历本“不过最好还是定期到医院来体检，以防万一。”
　　“谢谢医生。”易博文脸上的担忧终于降下去“定期体检大概多久一次？”
　　“第一年三个月一次最好，往后一年做一次体检。”医生将时俊航的病历递给易博文“毕竟是心脏方面的问题，一劳永逸是不可能的，只能小心观察，注意不要让心脏负荷太大。”
　　易博文点头：“我明白了。”
　　医生拿起听诊器，才刚起身，就看见时俊航睁开了眼睛，看起来人还算清醒。
　　“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闻言，易博文立刻把转身看向时俊航，紧张兮兮地望着他。
　　时俊航朝易博文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他没什么很特别的感觉，除了刚才那个梦，或者说过去的记忆。
　　医生安抚道：“人没事就行，该做的检查都做完了，随时可以去办理出院。”
　　易博文代为道谢。
　　等医生离开，时俊航才开口询问：“我怎么会进医院？”
　　“你晕过去了。”易博文感觉自己手心的冷汗还没有干。
　　他们本来在审万庆文，结果小楚突然冲进来说时俊航突然昏倒，怎么也叫不醒。
　　易博文的心率瞬间飙升，急匆匆将时俊航送来了医院。
　　幸好人没事，要不然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毫无征兆，把我们队里的人吓得不轻。”
　　时俊航：“抱歉。”
　　“道什么歉！”易博文无奈，想伸手揉揉他的头发，伸到一半时想起他们俩现在的身份，退而求次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又不是你的错，你没事就行。”
　　犹豫了半晌，易博文小心试探道：“要不你在医院多休息几天？或者回家休息一段时间？”
　　他看时俊航的脸色真的很差，即便现在已经清醒过来，唇色却仍然是苍白的，半点没有健康的人该有的状态。
　　“不用，我没事。”
　　这不是谎话，时俊航很清楚自己的情况，他身体没什么大事。
　　之所以脸色这么差，是因为刚才那个噩梦，那确实是一个噩梦。
　　没记错的话，那个名叫张姒意的女孩最后还是死了，死得很惨，封驭雪却没有为她的死流过一滴眼泪。
　　她到死都没有告诉封驭雪，她的那个警察男朋友到底是谁，而她的那个警察男朋友，也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
　　那天看到张姒意的尸体在自己面前抬走，时俊航好像看到了自己日后的结局。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得了多久，也不知道未来的路到底通向何方，他好像预见了自己的死亡……
　　“在想什么？”易博文见他在发呆，抬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时俊航倏地回神，赶紧收拾好自己的发散的思绪：“没什么。”
　　都已经过去了，他现在是时俊航，巫梃已经死了，他不该再被困在名为“巫梃”的梦魇里。
　　时俊航道：“办理出院手续吧，案子还得继续。”
　　易博文不赞同地看着他：“你才刚昏迷过，现在还想接着查案子？”
　　“……”有什么问题吗？
　　“我不同意。”易博文语气坚决“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继续高压工作。”
　　时俊航抬头看他。
　　要命了这眼神，易博文跟他对视了不到五秒就败下阵来，他跟病床上那人打商量：“至少在医院休息一天可以吗？案子的消息我会及时通知你。”
　　他实在没办法放心让这人刚清醒过来就到处乱跑。
　　所幸时俊航并没有跟他纠缠，点点头应下了。
　　易博文松了口气：“那我先给你弄点吃的？”
　　已经是下午了，因为时俊航的突发状况，他们到现在都还没有吃午饭。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