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愆》妖梦铃

73、审讯

　　别墅后面是一个森系小院。
　　先前在没确定这边有没有监控的情况下，警方没太敢靠近，生怕会刺激到里面的绑匪，于是都在外围看着。
　　这会儿靠近了才发现，这里的树长得比想象中的要高一些，因为设计的原因从远处看过来才半人高。
　　易博文和时俊航穿过别墅大门走向后院。
　　放眼看过去是一片小树林，易博文回头看向时俊航：“你在这里想找什么？”
　　时俊航沉吟片刻：“找找看有没有一颗假树。”
　　“假树？”易博文不解。
　　时俊航不欲多言，只道：“先找，找到了再说。”
　　要是没猜错的话，将树找出来之后这个案子里的一部分疑惑也能得到解答。
　　易博文虽然不明白他的意思，但也没有再多问，转身到院子里找了起来。
　　这个院子没多大，他们两个人就够了，不需要更多帮手。
　　两人在院子里转了一大圈，最后在一棵只到肩膀的矮树边停下。
　　易博文摸了摸那棵树的叶子，感慨道：“做得跟真的差不多了，估计肯定花了不少钱。”
　　时俊航没有说话，他伸手过去抓住树干，在易博文诧异的眼神下将树拔了起来。
　　这竟然是一个机关！
　　把树拔出来之后，下面是一个黑森森的洞。
　　“重吗？”
　　“你试试。”
　　时俊航挪开步子，将那棵树让给易博文。
　　易队长眯了眯眼睛，伸手过去拔树--不轻，但是一个成年男人多使一点劲，基本都可以拔得动的。
　　那个洞口向下延伸，有一架崭新的爬梯。
　　时俊航二话不说就抬脚下去。
　　易博文根本来不及拦他，只能紧跟着下去。
　　所幸这个地底并不算深，没几分钟两人便落地了。
　　易博文一落地便开始数落他：“我才是警察好不好，有什么事得让我第一个上，你知不知道刚才这样的行为是很危险的？”
　　“……”时俊航始终面不改色，好像完全没听到他说话。
　　他将手机拿了出来，打开手电筒照向四周，朝易博文抬了抬头，示意他好好看一看。
　　这是一个装修完整的地下室，甚至连水电冰箱都一应俱全，还有一张铺着软垫的床。
　　简而言之就是一个简单的旅居房布置。
　　易博文目光微沉，心里有了猜测：“所以那个假陈默，也就是何东在警察闯入别墅之后，就带着黄金藏进了这里，等警察和人质离开，他再偷偷把那些黄金转移走？”
　　乍一想，这不是什么容易操作的事情。
　　但实际上，那天情况混乱，那么多人质被困在别墅里，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到人质身上，何东那会是有机会藏到这个密室不被人发现的。
　　再加上这里的树木给他做了掩护，以至于警方没能及时发现他的存在，这给了他逃跑的机会。
　　易博文想了一会：“这别墅里还有一间这么特别的密室，作为别墅的主人，万庆文什么都不知道吗？”
　　时俊航摇摇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DNA检测报告做了吗？”
　　昨天他就提过要拿万庆文和万勤的DNA做检测。
　　易博文示意他等会，他先给贺以安打个电话。
　　贺副队这会人在医院，正在等检测报告。
　　医生才刚把DNA检测报告送到他手上，易博文的电话便见缝插针打了进来。
　　他只好一边接电话一边将DNA检测报告打开：“在看了，先等会。”
　　将最后一页打开，上面写着几个大字--无血缘关系。
　　贺以安凝眸：“万庆文和万勤不是父子，他们没有血缘关系，看来万庆文自己做的那份DNA检测没有问题。”
　　“我知道了。”易博文挂了电话，将贺以安的话转述给时俊航。
　　后者并不觉得意外，看样子似乎早就已经猜到了这一点，就等着验证。
　　易博文意外：“你早知道他们不是亲生父子了？”
　　时老板点点头。
　　“怎么知道的？”易博文觉得自己有点失败，竟然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时俊航：“那天去精神病院的时候，我在他面前提起了万勤，万庆文的表现并不像是一个父亲。”
　　作为一个父亲，万庆文的表现实在是太冷漠和陌生了一些。
　　当然，这只是他的自我感觉和猜测。
　　所以他什么都没说，只让他们去做DNA检测，事实证明他猜对了。
　　时俊航问：“万庆文现在人在哪里？”
　　易博文脸色沉重：“应该在家，他们家的地址我有，走一趟吧。”
　　他们先前没有怀疑过万庆文，一方面死者是他的妻子，他在那场绑架案里面也受了伤，另一方面，万庆文一整天都在宴厅，有不在场证明。
　　可实际上，宁絮楠的孩子不是万庆文的，昨天兵荒马乱加上警局的DNA检测还没做，没来得及问他DNA检测的事，今天又在这别墅里发现这么个特别的密室……
　　万庆文跟万庆瑶关系很好，他们是兄妹，而万庆瑶也是死于宁旭胤之手。
　　不管从那方面看，万庆文都有动机杀害自己妻子的动机，别墅后院那间密室，万庆文也许也是知情者。
　　万父万母自己也有一套公寓，从警局离开之后，他们联系不上任何一家愿意接纳万庆文的精神病院。
　　被逼无奈，只好将万庆文带回家。
　　两人赶到万家的时候，房子里面正传来一阵打斗声响，动静不小。
　　“万先生，开一下门。”易博文使劲拍门。
　　“老东西，都是你们的错。”万庆文的声音从门里传了出来，语气激动“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们？为什么？”
　　联想到已经躺在解剖室的宁絮楠，易博文不敢再耽搁，抬脚踹开了门。
　　屋内一片凌乱，各种各样的生活用品被砸得稀碎，万母捂着嘴巴蹲在墙角哭，而万庆文正掐着万父的脖子。
　　易博文拿出枪指着他：“万庆文，放开他。”
　　时俊航慢悠悠地从门外踱步进来，看向万庆文道：“再不松手他就要死了。”
　　万庆文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松了手，抱着自己的头退到墙边。
　　万父滑坐到地上，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喘匀了气说话：“好啊你，我真是白养你这么多年了，我们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啊？”
　　骂完万庆文，万父又把矛头对准万母：“慈母多败儿，看看你惯出来的好儿子，是个什么货色，现在都想把他老子给杀了，都疯了……”
　　“行了，别吵了，先跟我们回警局一趟吧。”易博文沉着脸，拿出手铐就要给万庆文戴上。
　　“等一下。”万父见他真的要把万庆文铐走，立刻就急了“你别铐他，这是我们的家务事，我不报警。”
　　“他刚才差点就杀了你，你还维护他？”时俊航站在门口，看着房子里的凌乱，漫不经心地开口。
　　万父表情无奈：“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儿子，没把他教好是我的问题，我们会教育他的。”
　　这时，哭哭啼啼的万母也出声附和：“庆文是我们儿子，我们自己可以管好他的，就不麻烦你们了。”
　　时俊航抬头，淡淡地道：“这已经不是你们家务事的问题了。”
　　“啊？”
　　易博文已经将万庆文给铐上，将人从地上拉起来：“关于那场绑架案，我们还有些问题想要问万先生你，所以跟我们回趟警局吧。”
　　万庆文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默默地跟着他往外走。
　　离开前，易博文不忘记把万父万母也给捎上：“两位也跟我们到警局做一次笔录吧。”
　　……
　　跟警方拉扯了这么久，这还是万庆文第一次坐进审讯室里。
　　毕竟先前他一直以受害人的身份自居，而这一次，他在警方眼里成为了嫌疑人。
　　负责审讯的人是易博文和贺以安。
　　万庆文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会是另一位警官来问我话呢！”
　　两人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说的人是时俊航。
　　易博文微微眯眼：“你认识他？”这人不会跟时俊航扯上什么不该有的关系吧？
　　万庆文摇摇头：“我不认识，但我知道他是庆瑶的同学。”
　　万庆瑶的专业是刑事侦查，作为万庆瑶的同学，又跟警方一起行动，万庆文自然而然的认为时俊航也是警察。
　　易博文眼神微滞，很快又调整过来：“别说那么多题外话了，直入正题吧。”
　　时俊航其实就在单反镜后面看着。
　　贺以安拿出一份DNA检测报告递到万庆文面前：“见过吗？”
　　万庆文愣了一下，接过检测报告的手微微颤抖。
　　易博文却直接戳破他的伪装：“别演了，早在半年前你就已经看过这份报告了不是？”
　　半年前万庆文就有来做过一次DNA检测报告，当时的检测结果跟警方做的检测报告结果一样。
　　这人早就知道万勤不是他的孩子。
　　这一回万庆文的手没再抖动，也没有说话。
　　易博文问：“你父母知道这件事吗？”
　　万父万母就在隔壁，小楚在给他们做笔录。
　　万庆沉默了许久：“不知道，他们有什么资格知道。”
　　贺以安想不明白：“既然你已经知道万勤不是你的孩子，为什么还选择跟宁絮楠结婚？”
　　正常来说，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分手才对吧。
　　万庆文道：“我去质问她了，她跟我说是一个意外。”
　　易博文同贺以安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意外？”
　　万庆文轻轻叹了口气，眼睛里透露着忧伤，拳头也不自觉攥紧：“半年前我其实拿着DNA检测报告去找过絮楠，然后我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
　　时间回到半年前，万庆文刚从医院拿到检测报告，直接火冒三丈。
　　他找到宁絮楠，将DNA检测报告甩到她脸上，指着她的鼻子气得说不出话来。
　　宁絮楠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气砸蒙了，捡起检测报告，看到里面的内容之后脸色煞白。
　　万庆文缓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要不要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你这是给我戴了好大一顶绿帽子啊！”
　　“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宁絮楠哭得梨花带雨，万庆很没用的心软了。
　　“好，你说。”
　　宁絮楠抓着万庆文的胳膊：“我被人□□了，不知道是谁，我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人已经失踪了，我害怕，不敢报警……”
　　说到这儿，宁絮楠哽咽着有点喘不过气来：“我不知道孩子是怎么回事，我一直以为孩子是你的，我没想到……我杀了他，他怎么能不是你的孩子？我要杀了他。”
　　“你冷静点。”万庆文赶紧拉住她“你现在把孩子杀了，会坐牢的知道吗？”
　　宁絮楠情绪很崩溃：“那我该怎么办？要是让你爸妈知道，那我们就更加不可能在一起了，我不想跟你分开，跟你分开我会死的。”
　　万庆文看了她许久，内心也在挣扎。
　　终于，他还是抱住了宁絮楠：“不告诉爸妈，我们结婚吧，万勤是我的孩子，我会照顾好他的。”
　　“庆文……你最好了。”
　　“我爱她，所以我能够为她去掩盖这一切。”万庆文抬手捂着自己的脸“我只是想跟她好好的在一起而已。”
　　虽然情节曲折得狗血，但是也还是把因果给圆上了。
　　易博文两人一时之间分不清他到底是真的经历过这些，还是编出来的谎话。
　　两人没在这个问题上费太多心思，拿出了在别墅后院拍的照片。
　　万庆文看着照片里的院子和密室，茫然了许久：“这个院子好像是我家别墅的后院，可是这个房间……是什么地方？”
　　贺以安不怎么相信他的话：“你不知道这是哪里？”
　　万庆文继续摇头：“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易博文：“这个房间就在你家后院地下。”
　　万庆文惊异地瞪大双眼：“怎么可能，我家怎么会有这种地方，你们在开玩笑吗？”
　　两位警官冷沉的表情告诉他，这并不是在开玩笑。
　　万庆文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下来。
　　见易博文他们还是带着不信任的目光万庆文只好解释：“这栋别墅是我两年前从别人手里拍下来的，我一直以为后院就只是个普通的院子，我不知道还有这么个房间在。”
　　他想了想，又说：“所以这间房间是出了什么事吗？”
　　易博文抬手指了指那个房间的照片：“当时从别墅里逃跑的犯人当时很有可能就是藏在这个房间里，等所有人都撤离了他才从这里面离开。”
　　万庆文张了张嘴，最后苦笑了一声：“所以还是我害得伤害絮楠的人跑了是吗？我对不起她。”
　　易博文敲了敲桌子：“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倒是希望自己能知道点什么。”万庆文垂着头嘟囔“这样我也不用跟你们在这里耗着，要是能给她们报仇就好了。”
　　贺以安：“你在说什么？”
　　万庆文乖乖闭嘴。
　　奈何这人一直嘴硬，并且每一个问题都能找个有理有据的话术绕过去。
　　不可能真的那么多巧合，这人或许早就想过怎么应付警方。
　　易博文决定把话题往万庆瑶身上引：“我们找到杀害万庆瑶的凶手了。”
　　万庆文的眼睛瞬间就亮了：“是谁？你们抓住他了？”
　　“他死了。”易博文盯着万庆文的脸，想从中捕捉他的情绪变化。
　　听到凶手已经死了的时候，万庆文眼睛更亮了。
　　易博文紧接着说：“其实凶手你也认识。”
　　万庆文愣住，开始疯狂在自己脑海里面检索各个名字：“难道是徐昂？”
　　作为万庆瑶的男朋友，徐昂被怀疑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易博文摇了摇头：“是你妻子的哥哥宁旭胤。”
　　万庆文如遭雷击，端坐在椅子上：“怎么可能……你们在跟我开玩笑吗？”
　　宁旭胤？
　　怎么可能是他呢？
　　他明明是絮楠的哥哥……
　　不可能的。
　　“你们在骗我。”万庆文眼神坚定。
　　“我们没有骗你的必要。”贺以安又给他递过去一张照片“这个钥匙扣认识吗？在宁旭胤身上发现的。”
　　万庆文接过照片。
　　他当然认识了，那是庆瑶自己做的钥匙扣，怎么可能不认识。
　　“案发现场就在宁旭胤家里。”易博文冷漠着说出实情“先前找到万小姐的头时没来得及跟你们说明情况，万小姐的头也是在宁旭胤家找到的。”
　　倒不是他不想说，但是那时候万庆文伤了时俊航，紧接着又被万父万母送进精神病院，实在是没有那个时间去说。
　　万庆文先是表情空白，紧接着便陷入了痛苦的情绪里面，他揪着自己的发根：“怎么可能，你们一定在骗我。”
　　易博文：“现在宁旭胤已经死了，死状还跟宁絮楠一样，你觉得是谁杀了他们？”
　　“我怎么知道？”万庆文失控大吼“我倒是想亲手给庆瑶报仇啊，但是我根本不知道杀害她的人是谁，我甚至……连她已经不在了都不知道……”
　　万庆文的情绪有些过度激动，易博文想了想，决定先让他休息一会，缓过来了之后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