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愆》妖梦铃

105、审讯

　　白毅维醒过来没多久就直接被送进了审讯室，对比起其他那些死状各异的犯罪分子，他已经算运气很好，接下来，他也该为自己犯下的错误买单。
　　易博文和穆英一块审他，顺便通知他一些消息。
　　白毅维看着面前一堆资料，抬头看向那两个脸色阴沉的警察：“这是什么？”
　　“死亡报告。”穆英直接将那些报告摊开“这里面有你的雇主岑肇明，有我们警方在追捕的杀人犯罗煌，还有许多之前跟你一块共事的犯罪分子，你应该对他们很熟悉，要看看吗？”
　　李颖婤可是没日没夜带着整个法医科将这些尸检报告给弄出来，虽说有很多DNA无法查证，就罗煌是怎么样也逃不掉的，但根据时之城之前提供的拼图可以确认，死者里有岑肇明。
　　这一次的行动里，包括时之城在内警方这边损失了三人，还有好几位同事还在医院里躺着，大家现在气压都有些低。
　　没想到岑肇明真的就这么轻易死了，他们通缉了好几个月的罗煌也死在这一场爆炸了，他们什么都问不了，好像还走进了别人的圈套里，简直让人气闷。
　　幸好还有一个白毅维还活着。
　　白毅维有些意外，拿过那些资料一页页翻过去，这才确认他们这是真的死了。
　　“怎么回事？”白毅维有些不敢相信，意外地盯着两名刑警“你们把他们全杀了？”
　　穆英&易博文：“……”
　　他没有从面前的两位警身上得到答案，反而更加迷茫。
　　穆英拍了拍桌子：“赶紧交代吧，你跟岑肇明他们是怎么联系上的？又跟他们一块做了什么？”
　　白毅维有些犹豫，现在岑肇明他们都死了，是不是只要他死不承认就不会有事？
　　穆英看出了他的想法，冷笑道：“我们手里多的是证据，你真以为沉默不语就可以给自己脱罪？”
　　被看穿想法的犯人身体一僵。
　　“别妄想了。”穆英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打击他“乖乖从实招来，我们说不定还能念在你认罪态度良好的情况下适当减刑，要不然就是死不悔改藐视法律，只会被判得更严重。”
　　白毅维低下头：“……”
　　这时，易博文突然开口：“想想你的父母，他们为你的事难过了很久，现在还在提心吊胆。”
　　白毅维僵住，好一会儿才开口：“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易博文面无表情：“等你有机会见他们，自然就知道了。”
　　“……”
　　相顾沉默了许久，白毅维终于认命开口：“我和岑肇明是在T国认识的，那时候我在那边留学，他救过我。”
　　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在国外上学，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当地的情况，白毅维那时候差点出事，是岑肇明出手帮了他。
　　一开始他和岑肇明还不是合作关系，只是混了个脸熟，关系很一般，岑肇明可用的人太多太多，身边根本不会有他的位置，之所以会帮他忙，不过是一时兴起。
　　后来白毅维回了国，成为一名执业药师，生活过得也还行，就普普通通过着日子，这样安稳平静的日子让他觉得颇为无趣，他开始想念当初在T国的日子。
　　然后岑肇明就找上门来了，说希望可以和白毅维合作，并承诺会给他想要的所有。
　　岑肇明其实是追着封驭雪来的，他要从封驭雪那里得到什么东西。
　　白毅维道：“我其实并不知道封驭雪是谁，但是听岑肇明的描述，她应该是一个制药厉害的人，并且卷走了所有药物配方，岑肇明很想找到他。”
　　先前在T国上学的时候，白毅维对那边的环境多少有点了解，他很清楚什么事情该问什么不该问，所以他一直保持着沉默。
　　T国那边出了事，岑肇明只能离开T国另谋出路，但是谋出路的前提是得有东西去谋，他们需要一些能够帮忙控制市场控制人的东西，也就是他们以前最常用的那些药品。
　　白毅维对这方面的研究不算很多，但是也不是全无了解，岑肇明找他帮忙自然是觉得--他有能力研究出什么来。
　　只是在没有原配方也没有可以研究的药品，白毅维的研究进行得很困难。
　　易博文干脆问：“陈默是怎么回事？”
　　白毅维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陈默是谁，什么怎么一回事？
　　等易博拿出照片，并拿出他死亡现场的照片时，他才反应过来，原来也是认识的。
　　白毅维耸了耸肩膀：“他会被杀纯属是因为运气不好。”
　　“？？？”
　　“因为他发现了罗煌。”
　　岑肇明初来乍到，正缺人手，他招录了很多有案底的人和在逃嫌疑犯，罗煌就是其中之一。
　　罗煌兄弟因为杀害邻居一事被警方通缉，后来罗耀落网被击毙，罗煌无路可逃只能投靠岑肇明，而岑肇明答应帮报仇。
　　陈默家隔壁那个房子是岑肇明给罗煌安排的，让他暂时躲在那里，时不时就会去找他帮忙办事。
　　罗煌很听话，又会说话，很得岑肇明的心，直到他被陈默发现。
　　陈默本来没多想，他以为自己旁边搬来了新邻居，想打个招呼，但这邻居总不给他开门，一直到某一天，他们在楼道里相遇。
　　陈默是一个很热情的人，非要拽着罗煌说话，后者只能尴尬应对。
　　说着说着，陈默突然来了一句：“我总觉得你有一点眼熟，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罗煌瞬间沉默了。
　　在哪里能见到他？
　　能在哪里，当然是在通缉令上。
　　罗煌顿时就慌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只能找岑肇明帮忙。
　　岑肇明自然不能留着一个可能见过自己的人，所以他把陈默给杀了，并且伪装了辞职报告，后面再帮罗煌转移位置。
　　穆英：“之前别墅绑架案跟你们有没有关系？”
　　白毅维摇头：“其实岑肇明来到御璟之后什么都没有，他也忌惮着御璟的警察，不敢轻举妄动，除了陈默之外，他没再杀过其他人了。”
　　“没再杀过其他人？那四个被虐杀的人是什么情况？”易博文皱眉“你难道没看到他是怎么把他们给杀了的吗？”
　　就连时俊航都差点死在那里，结果白毅维竟然想这么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说起来，要不是他，易梓灵就不会招惹上岑肇明，时俊航不会被伤得这么重，时之城也不会因为心急而……
　　罪魁祸首就坐在自己面前，易博文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白毅维不知道他怎么的就带上了怒气，下意识瑟缩了一下，然后道：“那四个人是他从T国那边带过来的，我就见过两次。”
　　他不知道那四个到底是什么人，也不敢多问，只能假装自己跟他们不认识。
　　说实话，在看到那四个人死之前，白毅维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雇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他把他们想得太简单了，但是那个时候他已经回不了头。
　　穆英抬手压了一下易博文的肩膀，示意他冷静。
　　她将何东的照片拿出来：“那他呢？”
　　白毅维探头看了一眼：“他是谁？”
　　穆英：“这个人顶替了陈默的身份，最后也死在陈默家里，你不知道他是谁？”
　　白毅维摇头：“我不知道他是谁，而且……他应该不是岑肇明杀的。”
　　岑肇明这几个月在御璟活得小心翼翼，半点不敢暴露自己，要不然以他一向张扬的个性，绝对不会默默无闻那么久，早该在这里搞出一堆事来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实际上，从岑肇明到御璟这一段时间里，他始终只是盯着封驭雪，只想把封驭雪给找出来，只可惜封驭雪藏得太好了，他们找了将近半年也没有找到，不仅没找到，还不知道怎么的把自己给暴露了出去了。
　　岑肇明自认为自己做的所有事情都小心谨慎，来到这里之后唯一杀的人都让他直接给藏进床垫里了，按理来说警方不应该盯上他才对。
　　他原来的住所是白毅维帮忙给安排的，毕竟他对御璟足够熟悉，可以找到很多人迹罕至的地方，虽说后面都让警方给找到了。
　　岑肇明本人跟白毅维见面的次数不算很多，一般情况下他会让罗煌去见白毅维。
　　唯一没想到的是，罗煌跟白毅维的关系其实很差，差到两人一见面就相看两生厌那种，每一次说话都是压着怒火说的。
　　偏偏那一次见面的时候，易梓灵发现了他们。
　　只是那一次罗煌躲得快，易梓灵也没表现出什么异样，搞得白毅维真以为她什么都没有看到。
　　白毅维苦笑：“我其实挺喜欢梓灵，还想着以后可以跟她有所发展，所以在停车场看到她的时候我很难过。”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或者说不愿意想到，易梓灵竟然已经在心里怀疑他，并且偷偷跟踪着他，最后他没能拦下易梓灵，眼睁睁看着她开车跑了。
　　这一回他是真的没法回归正常生活，只能去找岑肇明求助。
　　那个时候其实他还不知道他招惹上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白毅维看向易博文：“我真没想到他们竟然会这么对他，看到他那一身伤痕，其实我也被吓到了，我不知道他会变成那样，其实我也想救他……”
　　易博文眼神一黯，好一句没想到，难道他没想到时俊航遭受的一切都能一笔勾销了吗？时俊航承受的那些痛苦可以就此消除吗？
　　这个世界哪有这么好的事。
　　穆英敲了敲桌子，打断他的话：“行了，别废话，赶紧说正事。”
　　再执着在这个话题上，说不定自己隔壁这位二队长就真的要暴起打人了。
　　白毅维不敢再岔开话题，只好又一次回归正题：“后来那个烂尾楼是岑肇明自己找的地方，我跟着他一块在那里躲了一阵子。”
　　其实也有几个月了，一直到警察把他们给围了之前，一切都还是正常的。
　　警察将那烂尾楼围了之后，岑肇明一众人就慌了，他们没想过警察会来得这么快。
　　白毅维当时已经撑到了极限，他受不了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
　　怎么可能受得了，他原本有一份安稳工作，自己的父母也好好在那里，说不定还能跟易梓灵发展起来……
　　追求什么刺激的生活，前提是他得先安稳再追求刺激，没有安稳纯刺激他承受不住。
　　然而现在什么都不成了，白毅维后悔莫及，他不想再这样下去。
　　白毅维害怕，所以他跑了。
　　他开着车横冲直撞，只想冲出警察的包围圈，至于岑肇明等人到底是怎么死的，发生了什么事，他一概不知。
　　易博文和穆英默默看了他一会，然后离开了审讯室。
　　穆英跟易博文在走廊上站了会，顺便聊了聊白毅维这个人。
　　穆英直接道：“他在弱化自己的形象，将岑肇明一众人推出来当挡箭牌，而他却最无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做。”
　　“怕是没来得及做而已。”易博文垂着目光“他在T国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不可能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就连我们距离这么远都能有所耳闻，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但是人总会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他只能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那就什么事都没有，自己的罪名也能随之减少。
　　而在时俊航这件事情上，他其实从一开始就知道落入岑肇明手里会是什么下场，只是从来没有直面过，然后被吓到了而已，他从来都不觉得愧疚不安。
　　穆英皱眉：“我们现在给他送上去，也没有足够多的证据证明他做过什么，估计判不了多久。”
　　“再说吧。”易博文有些头痛地捏了捏眉心“起码我们已经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总比什么都不知道要好太多。
　　可是有很多事情他们仍然没有弄清楚，他们不知道何东为什么会死，不知道他私藏的黄金去了哪里，还有时局到底是怎么找到岑肇明的藏身之所，那一场爆炸又是怎么回事？
　　易博文问：“关于爆炸，查得怎么样了？”
　　“确认是自制炸/药。”穆英沉吟片刻“炸/药量不少，可能是从境外输入进来的，已经上报让他们去查边境的进出口。”
　　他们都清楚，现在查已经不起什么作用，因为这些人在半年前就已经躲到御璟，他们所需要的所有犯罪物件，自然是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输入到境内，不会等到现在。
　　“这会是白毅维嘴里那个所谓的封驭雪做的吗？”穆英对这些人物关系不太了解，她本来也不管这一块，只是大概听了一耳“她是个什么人，怎么做事这么狠绝？”
　　易博文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清楚，要不是这段时间跟时俊航接触得多，他其实也不了解这些人。
　　想起还在医院里的时俊航，心里不自觉开始担忧，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好好按照医生的要求复健……
　　易博文立起身，准备离开，穆英在身后喊住他。
　　易博文停下：“还有事？”
　　“你要去哪？”
　　“医院。”
　　“……”穆英斟酌着开口“后天就是时局的葬礼，你们要不要……”
　　她没把话说完，但是易博能听懂她的未尽之言。
　　“别告诉他。”易博文轻声道“林阿姨既然都决定要瞒下来，那就谁都别说，他才刚开始复健，不能出差错。”
　　穆英沉默了，她不知道隐瞒下来到底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但是这是作为时俊航亲近的人的选择，她也不能说什么。
　　易博文抬脚离开，本来想去开自己的车，但是易梓灵给人打来了电话，让他去警局门口。
　　也不知道她怎么一时兴起就来接自己下班，易博文带着疑惑上了车。
　　易梓灵：“去医院？”
　　“嗯。”
　　易梓灵启动了车子，上了国道她才开口：“你们今天是不是审了白毅维？”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易博文干脆回答：“对。”
　　“那他什么情况？”
　　“没什么情况，该承认的都承认了。”
　　到底是自家妹妹第一次对人动心，结果落得个这样的结局，估计她心里也不太好受。
　　易博文想了想后说：“他不值得你用心，在配合岑肇明做那些事时，他根本没想过你也没想过他的父母，你值得更好的人，他配不上你。”
　　“我知道。”易梓灵笑了笑，一脸无所谓“只能庆幸我跟他的感情还不太深。”
　　眼底闪过的一丝难过让易博文给捕捉到，其实还是在意的。
　　说完这句话，两兄妹一块陷入沉默。
　　快到医院，易梓灵突然问：“他会好起来吗？”
　　“会。”
　　易博文解开安全带：“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易梓灵果断摇头，立刻搬出一堆说辞来拒绝：“我还是别了，还有事要忙，你自己去找他吧，别跟他说我来过，先走了。”
　　于是她将易博文赶下去，二话不说扬长而去。
　　易博文有些好笑，也不知道这姑娘到底在别扭些什么，明明是关心人家的，却死活不愿意承认。
　　回头看向人来人往的医院，易博文脸上的笑意散尽，转身进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