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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缺心眼孩子藏不住事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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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念南说这话的时候没想太多,但话出了口,总还是有点奇怪,两人心照不一地对视了眼,各自都揣着心思,房间内一瞬就沉默下去。
打破沉默的是一阵敲门声,段安北一惊,立刻把蛋糕上剩着的蜡烛拔下来,原地转了三个圈:“快快快,藏哪儿藏哪儿??——寝室内禁止明火!”
陈念南飞快地接过蜡烛,想都没想,冲到阳台,捏着蜡烛顺着水管就往下爬。
段安北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系列的操作,外面的吼叫声已经响起来:“有人吗!”
段安北迅速调整好状态,把脸瘫成了冰块:“稍等。”
门缓缓打开,一个脑袋钻进来:“刚刚是不是你们在点蜡烛?”
段安北皱皱眉:“没。”
宿管大爷不信,嗅了嗅空气中的味儿,挤进来:“柜子方便打开看看么?”
段安北顿了顿,开了自己的柜子。
大爷的目光巡视两周,“呦”了声:“小年轻递情书呢?”
段安北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大大方方把那封粉红的信封拿出来:“不是情书,是——”
他话还没说完,陈念南就从外面猛地一拍门跑了进来。
话音止住,大爷和段安北下意识看着陈念南,陈念南下意识看着段安北手里的信。
他没弄懂是什么情况,但这场景太好猜了——
“我送的。”陈念南学着段安北的样子笑起来,但笑得挺僵硬,“我们兄弟之间闹着玩呢。”
大爷狐疑地看了看信封又看了看陈念南,没怎么信。
“你拆开我看看。”大爷说。
段安北本来已经搭上信封封口处的手又缩了回去,懒洋洋地靠在柜子上:“这事儿应该不在您的工作范围内。”
他摊摊手:“蜡烛还是明火您随便找,随便翻,找着翻着了要送德育安全处还是保卫处都行,但这是什么就不劳您费心了,什么时候真在操场上见着我跟人手牵手了再来找我也来得及。”
陈念南看着段安北头一回露出这样防备又赖皮的姿态,掌心紧紧握成个拳。
什么人能让段安北这么珍惜着?他扯着笑,边往信封上瞥边脑补段安北真跟人牵手散步亲吻......
“我要今天非得看呢?”大爷炸了,“小小年纪不学好,净学人偷情!”
陈念南收回视线,猛地把身边的书一推,噼里啪啦的书砸地上,露出里面那本没拆的《辩论的技巧》,他没察觉,指了指大爷:“嘴放干净点。”
“你指谁!”大爷伸手一把拍开陈念南的手指,没拍动,嶙峋凹陷的眼窝要瞪到框外边儿,“你有没有家教的?你妈妈怎么教你的,用手指指老人?!”
陈念南笑了声,别管是在谁的身体里顶着谁的脸,气质放那儿,都带着股狠劲儿和戾气,笑着都瘆人:“跟他道歉。”
他仰着脖子绕了圈,关节响了两声,挺唬人:“否则我还有更没家教的样子。”
他平时打架没这么多话,要动手就动,要打架都打,放狠话浪费时间,更别说绕脖子动关节这种事儿,陈念南一向觉得这行为挺傻逼,但他没可能真对老人动手,不这么威胁吓不着人。
大爷气的脸红了大半,呼吸急促起伏:“你、你——”
“我就这样。”陈念南半撩着眼皮,“道歉。”
大爷气得手指都哆嗦,“你你你”了半天,硬是在寝室翻了底儿,才骂骂咧咧地走了。
门板“砰”的一声合上,陈念南不由得往段安北那儿看,见人一脸对自己眨眨眼,那身火气“倏”的就灭了,站直了,垂眼了,乖巧了:“你......”
“你把情书放好点儿。”陈念南不看他,慢慢蹲下身去捡地上的书,“答不答应都行,但要让人看见了那个女生多尴尬。”
段安北开口:“不是......这——”
“不用跟我解释。”陈念南捧着书慢慢往桌子那儿走,蛋糕还在桌板上,上面深深浅浅的几个洞,他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水管和墙面蹭出了灰。
“我去洗个澡。”陈念南放下书往柜子那儿走,段安北一直没说话,也没动,他原本就堵在自己的柜门前,现在更是等着陈念南往自己身上扑。
扑是不可能的,陈念南停在离他两三米的地方,递给了他一个疑惑的眼神。
段安北把信封往前递了递:“你看看。”
陈念南沉默了两秒,决定不跟直男一般计较:“不合适。”
段安北挑眉:“看看嘛,内容挺好的。”
陈念南捏了捏拳头:“不看。”
段安北止住他的话头,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低头自己拆了信封。
“真不是情书。”段安北叹口气,“真情书我也不会留着啊。”
陈念南看着他从里面拿出两张纸,眉头却越拧越紧:“我真的不——”
段安北直接把其中一张塞进了他手里。
“化学竞赛卷。”他乐了,“你不要啊?”
陈念南猛地低头翻着,确实是张化学竞赛卷,上面的题目都挺新鲜,一打眼看过去的题型能把人绕的半晕不清,质量挺高的。
“哪来的?”陈念南问。
“清杭一中的。”段安北抻抻腰,“就你说的,去年住一间宿舍被网暴的学长,里面那个短头发的跟我家走的挺近,长头发是我家邻居,我住三号,他住二号,你平时住我那儿也不往外跑,他也不乐意动弹,没见过正常。”
“他俩一块儿给我弄的。”他挪开一步,“去洗澡吧小猴儿,你还挺能爬,水管那儿都能溜下去。”
陈念南捏着试卷,低低地“嗯”了声:“谢谢。”
多好呢,不是情书。陈念南紧紧攥着试卷的一角,没松开,从柜子里拿了衣服就要往浴室走。
“卷子放下啊。”段安北哭笑不得,“有件事得跟你解释清楚,我之前不是故意说不知道不认识的啊,这事儿闹得挺大的当时,所以我不爱提,当初没能帮上他们什么忙,我也挺愧疚。”
陈念南慌乱地放下卷子,卷了卷衣服就往浴室冲,段安北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消失,安静地坐在位置上。
他不是不知道陈念南的心思,但人不说,他也没法提,缺心眼儿的孩子藏不住事儿,也不敢往前迈,段安北没道理先一步疏远他,也不是可怜他,就觉得这人太孤独了,身边得有个人闹闹,不然表面上打打杀杀中二少年热血沸腾,骨子里还是一没依靠的人。
段安北想起刚刚吹蜡烛时陈念南赤/裸而不加掩饰的眼神,心就觉得震颤。
他不是没被人表过白,男的女的都有,可没人用过这样专注的眼神看过他,好像全世界只有他了,别的都没了。段安北再多拒绝的话都堵喉咙口说不出了。
他叹口气,定定地看着蛋糕。
他自觉互穿之前跟陈念南没什么交集,丁点儿没有,更没做什么值当人这么惦记的事儿,对这份突如其来的感情,第一反应都不是逃,不是拒绝,而是惊讶,怎么就喜欢上自己了。
陈念南刚摞起的书里还有本《辩论的技巧》,他看见了,也几乎能笃定这是给自己的,但段安北乐得送人蛋糕送人惊喜,却不想收这本书,他担不起,拿在手上都觉得沉,受不住。
陈念南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段安北坐位置上发呆,目光愣愣地看着蛋糕,他以为对方饿了,切了小块蛋糕,面包胚架在刀上却没看见第三个盘子,犹豫了会儿,直接把刀往前递递,凑近了段安北的唇:
“再吃点?”
段安北“啊”了声,下意识抬头,嘴唇直接碰上了刀背。
“我......”他唇瓣上还沾着奶油,没明白陈念南怎么就突然想着要喂自己吃蛋糕,不由得思考是不是自己这份蛋糕送的引人误会了,还没想好措词,陈念南就把刀柄往他手上一递:
“自己吃。”陈念南说,“饿了就多吃点,我平时对自己的身体没多爱惜照顾,也不知道饿还是饱的,可能胃就撑坏了养大了都不一定,你想吃就自己挖。”
段安北把眼睛眨得快冒火才明白陈念南的一系列逻辑,乐了好半天,陈念南被他笑得心猿意马,无奈:“傻乐呢?”
段安北笑得不行。
可他等了好半天,也没等到陈念南把书送他,纠结了好几天的拒绝话术丁点儿没用上,更发愁的事儿就来了。
“怎么办?”段安北愁眉苦脸,“他们都提晚自习的时候去讨论辩题打模拟赛,白天都是课,空不出时间。”
陈念南彼时正在他的身体里做那份化学卷,听见这话撩了撩眼皮:“我替你去,录音、笔记,或者通话,你说什么我复述什么。”
段安北晃了两下脑袋:“多废你时间,你自己还有竞赛要准备。”
陈念南点点他桌上的卷子:“你也有竞赛。”
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陈念南试探性地问:“我也报名辩论赛?”
清杭二中和一中不同,一中重视理科,二中重视文科,每年的辩论赛都会配两到三支队伍,校内先打。
“我觉得行。”段安北眼睛亮了,“我们队缺个四辩,正想着要从二队挖人,你快报——不对!我帮你报!”
陈念南没拦着他,只是在心里盘算着要准备这场辩论赛,要四处奔波着打比赛,得花多少钱。
“报好了!”段安北说,“这个能加分!不亏的,多个选择多条路,竞赛保送上的压力就能小点儿。”
陈念南应了声,却又听见段安北含着笑的声音:“真的谢谢你愿意陪我来参加这个,否则我真不好意思浪费你时间去帮我立论讨论......我请你吃饭吧,我家附近开了家羊肉馆,前两天我跟董力踩过点了,特好吃,我请你!”
陈念南愣了两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