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少年]星合之空》无聊的一天一天

18、[2·05]

　　1

　　就像武士会在刀刃相见时熟识、落语家会在寄席交手后相知，既然他们都是排球队员，那么真正的熟稔也应该是在熟悉对方的排球技术之后。

　　按这个道理推算，他们在一年前就已经互相认识了——毕竟在初三的比赛，他们像武士一样在球场上交锋过。

　　“……「电波系」吗、你是？而且，这起码得要双方都记得才算数吧？”面对好友的这番颇有几分「不打不相识」含义的热血发言，国见毫不客气地泼了一桶冷水。

　　“再者，”国见半耸拉着眼皮，“照你这个说法，你们两个需要再比一次。”

　　他不解地眨了眨眼睛，对上了好友倦怠中带着些许无奈的眼眸：“——他现在不是二传了，是和你一样的副攻手。”

　　在和及川前辈聊完后、便被迫加入一年级社交场合、因而漏听了对方发言的金田一，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诶？！但、决胜局的时候，那家伙不是、”

　　——没有参与过进攻，拦网也只是那种刚好到及格线的程度，但不管怎么说，都不如那出色的传球技术好吧……

　　“谁知道呢？”

　　金田一眨了眨眼睛，满腹的疑团倒是让他对对方产生了些许好奇。

　　第二天，他得以在新生的入部比赛上，看到了身为「前二传手现副攻手」的那个家伙的表现。
　　对方的表现和他印象中的没什么两样。亮眼的表现还是只集中在接球，而且——可能是和对面的二传商量过了吧，二传完全不传球给他。
　　但唯独一点变了，对方之前对于对手都是扫一眼就把注意力放回己方球场，但这次的视线……

　　突然和对方对上目光的金田一打了个寒颤。

　　——对方的眼眸，是不带一丝情感的冷冽，有点像冬日的飘雪，仅仅是接触就让人寒毛直竖。

　　不过，当时的他并没有把这个当回事，权当是被对方不同寻常的态势给唬住了。直到比赛后期，他才了然——那是一种直觉意义上的战栗、是被别人看穿了的恐惧。

　　不过，好在，对方拦网姿势还不够标准，他们最终还是突破了对方的拦网赢得了比赛的胜利。

　　但总觉得，这次比赛和上次初中的那场比赛一样，

　　他回头看了眼对方和队友致歉后、转身去休息区收拾的背影。

　　并没有获胜了的那种喜悦。

　　最终，他在同伴们的呼唤声中收回了视线，没有再理会心中那略显复杂的情感。

　　不过，那种「对方的拦网说不定会变得格外可怕、可怕到能成为队伍的助力」的想法倒是一直留在了心头。

　　所以，当他再次与对方站在了球网对面，并真的被拦下时，他反倒是松了口气，在心中那种「总有这么一天」的预感如此快速便灵验的这一刹那，别的情绪反倒没那么重要了：“你这家伙，拦网进步得真快啊——明明上次比赛的手势好像还没这么标准来着？”

　　金田一依旧认为，自己与青野真正意义上的相识，是在球网对面——他被对方拦下来的一瞬。

　　——他才不管自己的这个想法会不会过于「电波」、能不能被大众所认同呢。

　　2

　　“因为解决了额外的问题、负担少了，就有精力去思考姿势之类的了——这还多亏了队长的提议。”可能因为和翔阳他们相处久了，对这种熟悉的语气，青野没多想便下意识地正色回应了起来。

　　直到回答完对方的疑问，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似乎没人和自己熟稔到这种程度。

　　他有些尴尬地抬眸看了对方一眼，诧异地发现对方那显眼的发型和高大的身形有些许眼熟。

　　啊、是那场比赛的『5号』。
　　名字是——是啥来着？！

　　青野脑袋一片空白的同时，对于这种对方好像对他很熟、但是自己对对方并不熟的情况，不知所措地僵了神色。

　　不远处的国见看了看还等待着后续、眼眸中闪着好奇的好友，又瞥了眼那厢视线晃荡、显出些许慌张的青野，无奈地轻声叹了口气，闭眼再睁眼的神色去掉了多余的情绪，懒散的眼眸没有一丝波动，他上前一步打破了僵局：“金田一。”他示意性地瞥向一旁正喝着水的矢巾前辈，看好友恍然地微睁眼眸点头的模样，自觉没有自己什么事地没再开口。

　　“抱歉，青野，有时间再聊及川前辈建议了什么吧，”金田一略有歉意地挠了挠头，“我等下还要和矢巾前辈配合练习。”

　　在尴尬被外界情况打破后，终于意识回笼的青野放松了一瞬。他点了点头，停顿了几秒后，又学着远在他校的两位好友，和对方挥手告别。

　　话说，社团活动持续的时间也没有很长吧？

　　他细数完一路上和对方打招呼的人数后，眼眸不禁震惊地晃出一片虚影——

　　竟然就已经认识了这么多人了吗？

　　好厉害。

　　他在心里轻舒一口气地感叹完，刚想将这些抛之脑后便被一旁的声音吓了一跳：“是这样的。”而且硬要说的话，对方单方面认识的人比这还要多——如果对方的那个理念是认真的话。

　　没有将后者说出口的国见平静地移开了视线：“不过也不稀奇就是了，毕竟教练在意的那个与外校的练习赛快到了。”
　　——金田一在这里的话，肯定会说什么「即使没有和外校的练习赛，IH也快到了，肯定不能松懈吧」之类的话。

　　理是这个理，但是只要想到即将要来临的大赛，他的大脑总会于在赛场上思考而带起来的跃跃欲试之前，先联想起那之前的艰苦枯燥的训练。

　　国见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

　　“外校？”
　　虽然同样在意这个话题和上个话题有什么联系
　　——总不能是在吐槽「对方单细胞到仅靠这种紧锣密鼓的练习就和别人结下了深刻的友谊」这件事吧？
　　但他更在意是哪所学校。

　　不清楚自己顺势在心中吐槽的话语正是对方表达的意思的青野，眨了眨眼睛，心中浮现出一种忐忑但又期待的情绪。

　　国见没有注意到对方那奇异而又复杂的情感，他抬眸望天式地思考了一下：“好像是叫，”国见停顿了一下，“乌野。”

　　3

　　为何激动？

　　费曼曾做过一个比喻。

　　一个人站在傍晚的海滩，海风拂过他的脸庞，海浪拍打着沙滩。他的脚下是金黄的沙子，远处有嶙峋的礁石，天空的东方刚刚升起了一轮淡淡的月光。而他思考着，与呼吸一同留在画面中央的、还有他纷飞的思绪。

　　第一次看到这句话应该是在图书馆，彼时还在上国小的他只一瞬便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顺带也对只是看到这些景色就思绪纷飞这件事颇有共鸣，更能理解为何会因此而激动不已，但却肯定无法理解现在这个为一场比赛就情绪动摇的自己。

　　原先的他就算听过由现在的自己阐述的这番缘由，肯定也只会不在意地移开视线，面无表情地留下一句：“是嘛。”便转身离去。

　　但对于那个不会明白的家伙也不能怪罪什么，毕竟排球场上的无法预料，是不亲身体验就无法理解的存在——那两个家伙、不、那五个家伙尤是。

　　他抑制不住地扬起了嘴角。

　　就像他喜欢思考诸如，
　　海风的运动和海浪的运动有什么共同特点？
　　沙子和石头有什么相似之处？——沙粒是不是更小的石头？月亮是不是更大的石头？
　　海风和呼吸的传播是通过同一种媒介吗？
　　思绪的传播和它们的传播是同一类的东西吗？
　　一般，他同样喜欢情理之中、但又同时蕴含着无穷潜力的事物。

　　为什么呢？

　　他在攻手面前跳起，拦网落空的一瞬间却在微笑。

　　大概是因为、潜力无穷也代表着能看到无限可能吧。

　　青野的眉宇间虽然还残留着练习的疲累，但明亮的眸子里却闪烁着熠熠的星子。

　　既然有期待万分、甚至闪着亮光的眸子，那自然就有郁闷不已、甚至如蒙尘埃的眸子。

　　时间需要倒流回昨天晚上，彼时的及川彻正听着医生嘱咐，并少有地露出了赛场和训练之外的认真神色。

　　但即便如此，对方那眼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烦闷却没能逃过岩泉一的眼睛。

　　活该。

　　他皱眉在心里骂道，但面对发小掩盖在认真之下的、略微忧郁沮丧的情绪还是不由得软化了神情。

　　不过，他还是低估了发小的不自知程度。

　　“可恶啊！为什么偏偏是……这不就不能和小飞雄比赛了吗？！”虽然话语中的内容没有将此透露出来，但了解对方的岩泉一，还是即刻便听出了对方这番发言中那毫无后悔、仅有埋怨的情绪，他额头的青筋一跳，抬眼道：“那你下次还敢不敢瞒着我们自主训练到脱力、在落地时不小心扭伤脚踝的程度了？”

　　见发小面露不豫，及川彻僵了神色：“不、不敢了。”随后，想起什么似的讨好地笑了笑：“小岩不会打算告诉入畑教练他们这个扭伤的真正缘由吧？”

　　见对方递来「是啊，不然呢？」的眼神，及川彻慌乱了起来：“别这样啊小岩，这是我一生的请求！——别告诉他们这件事！”

　　“这个说辞都被你说烂了吧……”
　　本来不想理会这个请求的岩泉一，却在触及到对方那略带哀求的眼眸、捕捉到脑内一闪而过的对方方才那略显沮丧的神色后，犹豫了一瞬，连原本会以怒吼结束的语句中都带上了些许无奈，他顿了顿，咂舌一声：
　　“谁管你啊，自己跟他们解释去、”说着，他瞥了眼喜上眉梢的发小，眯起眼睛，冷哼道：“别高兴太早了，这段时间我会好好盯着你的——你没有遵循医嘱的话，你就死定了！即使伤好了以后也是、你敢再给我加训成这个模样试试看？”

　　“太可怕了吧！小岩！”

　　“你以为是谁的原因？！”

　　“抱歉、……”

　　他挑了挑眉，看着对方突然凝重起来的神色，了然地收回了视线：“根本没在为这件事道歉吧，你这家伙。嘛——不过也不意外就是了，你这个死性不改的家伙！”

　　“什么嘛，小岩好过分啊！我可是在……”及川彻正说着，但在察觉到自家发小抬眼后流露出的坚毅气场和认真神色，突然就止住了接下去的话语。

　　“你道歉就证明你还记得吧？既然如此，那件事就无需道歉。”他听着对方仍旧无比坚定的语气，不由得想起了那天在大树下午休时，透过树叶看见的犹如点点繁星的亮光。
　　那时的天气还有些乌云，但那束阳光却毫不犹豫地穿透阴冷的空气，为世间带来暖意的同时、也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绚丽多彩的光圈。

　　当时是什么心情呢？

　　大概、无法简单地叙述出来吧、

　　“我会把这个道歉记在「不顾身体地加训」这件事上面的。”

　　看着对方那一如既往的笔直目光，他眉眼弯弯，熟稔地拾起了自己一贯的调侃：“小岩，你是什么老先生吗？——刚才那句话、有一种认真到古板的感觉呢~”

　　“你这家伙！”

　　不过、无论当时的心情究竟如何，都应该和现在的心境差不多

　　——不算坏。

　　及川彻眯起眼睛，头微微一偏，躲过了对方那略微顾及伤患而控制了力度的拳头，他听着风把身旁的树叶吹得哗哗作响，嘴角漾起了满是餍足的笑意。

　　4

　　练习赛那天是阴天。

　　乌云把阳光遮得一丝不漏，没回暖的气温加之阵阵寒风，把矢巾秀的心都吹凉了半分。

　　他本来就是因为提不起兴致才选择和后辈出来休息一下的，现在倒好，心情反倒在这种阴沉沉天空的衬托下变得愈来愈糟了。

　　“那个拦网很恐怖的新生，”看矢巾前辈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金田一不解地眨了下眼睛：“青野他怎么了吗，矢巾前辈？”

　　“大问题啊！”说起这个，身为二传的矢巾秀就一阵头疼，在因为要代替尊敬的前辈出席练习赛而感到压力之前，他先是被和对方配合训练时的烦躁感击垮了，甚至还因此留下了不小的黑眼圈。他愤懑道：“那个家伙竟然连挥臂时机都抓不准啊！”

　　金田一恍然，但也不是很意外：“是这样啊，不过也是，他初三时候还是二传手来着，不知道为什么升上高中反而变成副攻手了。”

　　“难怪这家伙对托球失误这么敏感……”矢巾秀一脸绝望，想起对方那指出自己错误和不熟练的地方时一本正经的神情，他的神经就一跳一跳的。关键是对方没说错，语气也很诚恳，用词更是挑不出毛病的尊敬，搞得现在还在别人面前计较这些的他反倒很小心肠一般。

　　不知道前辈心中所想为何的金田一挠了挠头发，想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突然变得更沮丧的前辈，他耿直又真诚地建议道：“要不矢巾前辈去找及川前辈商量一下？之前青野的拦网问题，我记得也是及川前辈解决的。”

　　矢巾秀微睁眼眸，再次感到了后继者的压力的同时，也奇妙地产生了一种身为前辈的责任感：“不！现在这种时候怎么能麻烦及川前辈呢！”

　　不，正因为是这种时候及川前辈才有空吧……

　　金田一看着突然燃起斗志的矢巾前辈，眨了眨眼睛，没好将这句话诉诸于口。

　　说起来……

　　想起及川前辈提出练习赛附带的要求时那晦暗不明的神色，他停顿了一下，转向后辈：“我说啊，今天要来比赛的乌野队伍里有那个人在吧？”看对方没反应过来，他提醒地补充道：“「球场上的王者」、你跟他是同一个初中的吧，金田一？”

　　“啊，前辈说的是影山啊。”金田一听到这里了然地抬了抬眉毛，但又很快便不在意地移开了视线：“那家伙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他确实在个人技术上远超绝大多数人，”

　　传球、扣球、发球、拦网和接球……细细想来，那家伙似乎没有短板……

　　但与之相对的却是——

　　“他根本就不适合团体运动。”金田一下此定论时毫不犹豫，他皱起眉头，感到不耐，“因为他太以自我为中心了。”

　　“嗯——”矢巾秀听到这话不解却也放松了一瞬，他拉长语调，“嘛，毕竟去的学校也只是乌野。”排球凭一个人的本事倒确实不足以力挽狂澜，“虽然不知道那所学校以前是不是真的很强，但现在乌野给我的印象就只有球队的经理很漂亮这点了。”

　　金田一转过头去，嘴里那声「真的吗！」的惊叹还未吐露，就被一旁墙角突然伸出的大半张脸吓得止住了话语。

　　“我说——”

　　只见面容狰狞的那人和另一群家伙从拐角处走了出来，颇具压迫感的视线伴随着暗沉的天色一齐压重了周围的氛围，这让刚发表了轻视对方言论的矢巾秀莫名尴尬又心虚地僵了神色。

　　“太小瞧我们队的话，”

　　一声猛禽的尖啸声在他们耳边炸裂，远处的乌鸦在阴沉的天空中成群飞起。

　　“可是会被啄得、连骨头都不剩的哦。”

　　对面的那群家伙，穿着一身黑的队服，在乌云和乌鸦的衬托之下，竟有种势不可挡的凌厉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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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电波系：想要理解对方这种表达方式的话，需要有特定的经验材料才能引起共鸣，所以有“对电波”一说。
严格来说，金田一的那番话还不太算「电波系」，只是国见的吐槽比较狠（夸张）罢了。
＊费曼的那句话：
忘了在哪里看到，而且我在网上搜不到原句具体是什么了，反正大意应该差不多吧，不过就是有一点不同，原句是用来比喻物理学的，但感觉放在这里很合适，就用了。
①青野的拦网姿势
我描写的除了那次比较好判断的3V3，其余都是比赛场上6V6的青野（不论是别人口中的还是他自己眼中的）
其实青野练习时候的拦网姿势还是挺标准的，但赛场上要思考的因素太多了，再加上青野本身就在强压着乱飞的思绪去观察，所以带来的结果就是，在比赛过程中会着急忘记姿势之类的
（毕竟着重练习拦网是从初三的那场比赛以后，大概几个月的时间，再加上还要准备升学考试，没法一直练习，所以还没有练到到形成肌肉记忆的程度）
这也是为什么岩泉问及川“不去找他谈谈吗”的原因之一，就是发现了对方这一点
（平常的练习甚至在3V3中姿势都没有很大问题（3V3那次主要是因为思考量变少了），但6人一同比赛就……）
②及川扭伤的原因
这个原著好像没提（？）
我就擅自做了这个猜想了，如果是别的什么意外感觉也太碰巧了一点，大概可以解释的就是及川因为要和后辈打练习赛了所以加训得比平时还猛，在脱力的瞬间扭到了脚。
③及川为哪件事道歉
及川下意识道歉的不是自己加练到受伤这件事，而是道歉自己一激动就固执地提升自己，没有想过自己背后还有一大群可靠的队友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