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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03] ...

  •   1

      「不过影山、你的传球好像有意放慢了?难道是……」

      「你应该也能做到吧?像上次比赛那样快速的托球……」

      看着不远处练习接发球二人的影山,脑海却如不受控制一般,浮现出了这些语句。

      他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心一紧的同时也将手上的牛奶盒攥得变了形。飞溅的饮料在他衣服上留下了痕迹,就如同那没有一人的身后,只剩落地的球回弹着在他心底溅起波纹一般。

      当时的队友是什么表情他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随着他落座于板凳的动作,触觉听觉和视觉仿佛也跟着他下落的身子隐没于水中。

      ——如同溺入冰河一般窒息。

      「接球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好的。」

      他当然知道这一点。该死。

      影山抗拒地低下头去,手指攥紧成拳。

      “影山君,我们谈谈吧。”影山愣了一下,抬头的同时微微掀起了眼帘,只见之前还在练习的桂木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面前。

      春季正午的阳光和煦温暖,但它却用着那柔和的色彩将桂木的神色照得晦暗不明,就连深蓝色的瞳眸都染上了几丝冷冽的寒意,仿佛那潜藏在平静水面下的暗流一般,平静但又带着几分危险。

      影山不由得被对方身上流露出的气势震慑住了,下意识便点了点头。

      “等价交换吧——”桂木紧缩着眉梢,紧攥着拳头,神情是没有一丝揶揄的郑重,“我告诉影山君,影山君昨天问我的、关于我早退的原因。影山君告诉我们,不想和翔阳练习快攻的理由。影山君觉得怎么样?”

      makimaki他、第一次在提议的时候没有笑啊。

      日向借着并不算刺眼的阳光,看清了自己好友那认真的神色和抿着的嘴唇,虽然他还恍惚着、一时之间不理解对方的这番话语间暗藏的深意,但却马上在直觉的引导下,意识到这场对话对于双方或许都非同寻常。

      “为什么我非要……”影山神情愤懑又不爽地撇过头,但又目光闪烁地看向桂木,似乎不是全然不在意的模样。

      “有什么关系嘛,”观察到这点的日向眨了下眼睛,顺势将双手摆在脑后,弯起眉眼笑得灿烂,“我们不是队友吗?刚好增进一下对彼此的了解,这样影山也能托出makimaki喜欢的托球不是吗?”

      这跟托球根本没关系吧?

      影山撇了撇嘴,但还是顺着日向给的台阶,略带别扭地转回了脑袋,眯起的眼睛中带着几丝威胁:“可以。但是,如果你的理由很奇怪的话,今天就别想先走了。”

      “当然。”桂木没有异议地应承了下来。

      “简单来说就是——”

      他省去了关于自己那个生理上应该称为“父亲”的事情,也略去了关于母亲为何要如此努力工作的缘由。他见到过某些家伙掩盖在同情下的幸灾乐祸,也同样遇到过以此当作闲谈笑柄、任意嚼着别人伤痛却毫不在意的家伙。

      他不会加以理睬这些家伙。他一直认为与这种家伙较真是一种损失,他的时间不该被浪费在那些人身上。

      但这确实可以算他不喜和别人详谈这些事情的原因——算是殃及无辜吧?理智告诉他这些家伙只能代表一部分人群,但他还是忍不住对所有人竖起防备的利刺。

      所以这次,他也只是简述着路程所花费的客观时间、陈述着忙于工作的母亲无法抽身做饭的事实。

      “——昨天最主要是快到家母下班回家的时间了。如果是我一个人的话倒无所谓啦。”

      说完这些的桂木抬起眼帘,却还是看到了对方微睁眼眸中的微妙情绪,他皱起了眉梢,抿着唇,撇过头去:“这只是两件事情的等价交换!——我可没有同情你的打算,所以你也同样没有共情我的必要,懂了吗?”说到最后,桂木又转回了头,半耸拉着的眼皮下,全然是比影山还别扭的神情。

      此话一出,影山心里翻滚起了许多许多他不理解的情感,他任由愈加睁圆的眸子表达着某种不知名的情绪,但却紧抿嘴唇,默默吞下了那些正欲说出口的、自己不擅长表达的委婉关心。

      “那该我了。”他语气平和,却不自觉地又攥紧了手指。

      他望了望认真点头的日向,又看了看以一种莫名郑重的视线注视着自己的桂木,神色复杂地呼出一口气,像是终于准备面对一般地松开了攥紧的拳头,没有逃避开二人的目光:“是因为恐惧——对传球的飞往的方向没有任何人这一情况,我打从心底感到恐惧。”

      “网对面的你们应该也看到了吧,第二局的赛末点,我所传球的方向——没有任何人。”

      恍惚间,他仿佛又看见了昔日队友们背过身去、无一人扣球的决然,那仿若球场上断开的裂口,也如同无法跨越的湍流——是他们划出的界线,也是难以弥补的鸿沟。

      “那天发生了好几次配合失误,但最后那次并不是失误,而是拒绝。”
      他垂下眼眸,心也随之沉了下去,
      “「我们不会再跟随你了」——是他们向我表示这一态度的一球。”

      “但是,那都是初中时候的事了吧?”

      “但是,「过去式」可不一定能左右未来。”

      这两道不约而同的声音仿佛为卷入暗涌波涛的自己撒入隐隐浮光一般,他抬起头,略微动容地睁圆了眼眸。

      “我才不管你中学发生的那些事,”日向的神色认真而虔诚,如同正炙热燃烧的焰火,“对我来说无论怎样的传球都是很珍贵的,无论多远我都会跳过去,无论是怎样的球我都会扣!”
      他狠狠地攥紧了胸口的衣服,仿佛抓住了那因期待扣球而跳动着的心脏:“——所以,传球给我吧!”

      日向的声音仿佛很遥远又仿佛就在附近,他分不清,但那些话语却不约而同地汇入暗流,以一种奇异的力量,猛地将他拽离了由过去组成的、令人窒息的漩涡。

      桂木看着眸子中闪着动容、久久不能回神的影山,嘴角漾起了轻松的笑意:“日和影,这不正好是可以为之期待的其中一种未来吗。”

      桂木那沉着冷静的深蓝色的眼眸中盛满了笑意,声音在寂静的校园中传得很远很远。

      等等、寂静?!

      “话说、”日向流下一滴冷汗,随着他下一个话音的落下,余下二人同时意识到了什么地眨了下眼睛:“是不是上课了?”

      听说当天,三个教室传出了三道不同的怒吼。

      被听闻的校友一度啧啧称奇——都谁呀,午间休息这么长的时间还能迟到?

      2

      “让人不舒服,那个家伙的拦网是什么啊,打久了就像被看穿了一样。”

      “就是!那个看穿扣球的方式——绝对是先观察然后再预判的吧!那个对上的视线还这么冷冽……这简直就跟什么输入了资料然后计算出结果的机器一样了啊!真诡异!”

      “但是!手型不标准!”

      他们异口同声地喊出这句话,又不约而同地在对上对方视线后,提着嘴唇笑了。

      高一点的少年弯下眉头,捂着嘴笑出了声:“真的是,不知道教练和队长怎么想的,那种和初学者没什么两样的手势有什么挽救的必要吗?”

      “就是,”个子稍矮的则两手一摊,语气略带嘲弄,“而且他姑且还是个副攻手吧?不练一下快攻不要紧吗?”

      “可能和我当初说错了话有关吧?不过,你们这样说对教练和队长也有失偏颇,毕竟你们是没看到我训练表上的安排。”
      青野停在了二人的面前,一本正经地纠正完二人的发言后,这才发现二人如同开了静音一般噤声愣神地看着自己,他眨了眨眼睛,「啊」了一声:
      “事先说明——是因为你们挡住门口了,我进不去才驻足听了一会儿的,没有有意偷听的意思。”

      二人石化着移动地让开了位置。

      他径直走了进去,但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提醒道:“「隔墙有耳」这个词,建议回去复习一下——那是国小五年级学的东西吧?虽然社团活动很重要,但学习落下的话,会后悔的哦。”

      “你是对这方面很迟钝,还是怎么样?”国见没有为自己同班的这位、姑且算是有过一赛之缘的同学兼队友抱不平的意思——国见自觉自己还没有闲到这样的地步,他只是被对方的言辞和神态给惊到了,“他们明显是在背后说你坏话,以此发泄对你的不满吧?”

      青野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这种事无所谓了,反正这样的表达从小到大听了很多,我都习惯了。”说着,他脑海中便冒出了新的想法:“而且说不定呢?”他正色看向国见,“说不定我真是外星人派来的间谍,只是被个傻子外星同伴改造成了这种半人半机器的不伦不类的思考方式。”

      “噗嗤。”国见虽然还是耸拉着眼皮,但却猛地笑出了声,笑完后,他还不忘像个为相声演员点评的专家一样,留下自己的感想:“很好笑。你很适合一本正经说笑。”
      他眼眸溢满了揶揄的笑意:“话说啊,就算是用半个人的思考方式,英语小测也不会考成那样吧?——那种成绩是怎么回事啊?下午的数学小测还接近满分,英语老师知道会被气死的吧?”

      “所以我说是傻子外星同伴嘛——因为傻到没系统地来这边学习如何区分人和机器,所以把人和机器混在一起了吧?你看,一个是交流性质的语言,一个是数学指令,我却只对后者敏感。”青野换下运动服后,不在意地回应如是道,随后摆了摆手,说了今天的第一声平级间的再见。

      意思是都怪傻子外星同伴,把机器的语言当成人的语言混进自己的思维方式里面了是吧?

      这什么奇怪的责任嫁接说法。

      国见忍着笑意,也跟着道了声再见,难得地没有为这种社交类的闲聊而感到烦躁和无聊。

      3

      太好看穿了。

      这是青野在网前第一次拦下一球,但是他的眼眸中却没有一丝波澜,平静得让人心惊。

      对面那个的二传,前几场压根不会传给后排打后排进攻,而且打快攻基本是传到己方的「三号位」,故意让攻手打时间差迷惑拦网,虽然也有传给「四号位」想让攻手打冲进的情况,但却基本不会传给「二号位」。

      所以,当他看到对面二人的跑位和二传的站位后,即刻便判断出了对方会传给谁——

      “多练一下给「二号位」的托球如何?”他叫住了对面那位准备离去的二传手,见对方一脸不豫地看着自己,识趣地将「要不然就不要将自己脑海里的战略意图展示给对手啊」给吞了回去。

      “第三天了,小岩觉得如何?”及川彻双手抱胸,仿若预知到这一切会如何发展一般,张扬的笑容中带了几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岩泉一点了点头,却没有接着这个话题继续:“他原先是二传?”

      看对方点头,岩泉一了然:“难怪他判断攻手的进攻方向有几次失误,但是判断二传的意图却异常精准。”

      “所以小岩觉得怎么样嘛!”及川彻撇了撇嘴,“小岩都不正面回应我,太狡猾了!”

      那样会没完没了的。

      岩泉一想着这些,面无表情地再次扯开了话题:“你不去跟他谈谈吗?”

      及川彻眨了眨眼睛,眼珠子一转:“小岩不认真回复及川大人,及川大人可没有心情去谈哦——啊,我错了!我错了!”

      虽然才第三天。

      青野看着众人面色不改地继续自己的任务,心下吐槽一声,却如同没看够一般、放着好不容易的空闲时间不去休息或者闲聊,仍旧如同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奇观”一般盯着那边看。

      可能青野的视线实在是过于显眼,就连路过的国见都忍不住询问了起来:“这情况少说也十几次了吧,是你的耐值太高了还是别的什么?”

      “可能是我又累又无聊吧。”他漫不经心地回应,“你不觉得挺解压的吗?——想象等会儿拳头会落在哪里、但却不用自己动手。”

      国见这次没有笑,反倒有些理解地歪着脑袋,眼中的赞同被抖落的黑发全数遮掩:“啊——那确实。”

      我也只是赞同了一下吧。
      不能看作我是礼节性地同意吗。

      这两个想法在国见脑海中转了又转,最后仿佛又顺着空气钻到了及川前辈的脑中一般,只见对方弯着的眉眼中完全没带一丝笑意:“因为小国见不是那样体贴的家伙吧?”说着他又转向“罪魁祸首”,语气埋怨:“真的是太过分了,小青野,明明队长我还特意想告诉小青野一个更方便小青野的训练方法来着,结果竟然听到小青野这么无情的话语……”

      想让对方来求你的意图也太明显了。

      国见无语了一瞬。

      “抱歉,是我没说清楚,”这个方向的致歉是二人没想到的,只见对方屈起手指挠了挠脸颊,似乎真的感觉尴尬一般,“我的意思是「想象却不用动手」这件事很解压,至于动手和被动手的人是谁我并不在意,没有特意针对队长的意思。”

      国见忍俊不禁,看着自家队长一脸「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憋屈,第一次领会到了吃瓜群众的乐趣所在。

      及川彻给了旁边偷着乐的国见一记眼刀,又狠狠地揉乱了青野的头发,这才舒心了一般地将僵着扯起的嘴角化为了带着些许坏心眼的弧度:
      “小青野很讨厌观察吧——现在的话、正处在用预测克服观察的阶段,是吗。”

      分明是疑问的句式,对方的语气却如陈述一般肯定。

      他愣了一下,对上了对方那即便眯起双眼也无法遮掩的、狡黠的目光。

  •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忘了说了,
    青野在文中说的二传,是一年级的二传,
    所以才不太往二号位传(因为对那种背飞传球没有把握

    话说我发现我没写出来那种感觉(……)
    青野拦下那一球的时候,其实是在打3V3,
    (前面的分析是指青野看对面二传别的比赛时候的表现),
    所以才很好看穿(也和早就知道对面二传的习性(不喜欢背飞)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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