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少年]星合之空》无聊的一天一天

12、[1·12]

　　1

　　第一局、「雪之丘」、落败。

　　“打起精神啦，翔——makimaki——”
　　似乎是注意到了桂木无可名状的沉默和日向微微皱眉的不甘，宫泽凪彦拉长语调，那倦怠懒散的眼眸里有几丝难得的认真，直到双手揉乱了二人的头发，那认真才逐渐被调侃取代。

　　不过，头顶自来卷的少年倒是很爽快地放过了二人的头发。他向在接触视线的一瞬间就知道对方要干什么的藤原岚助和桂夜陸，努了努嘴。

　　桂夜陸叹了口气，认命似的，与认真得有些莫名的藤原岚助、还有笑得张扬的宫泽凪彦，异口同声道：“一个不出名、甚至没有被人听过的学校，战胜强豪，实现大逆转——这不是热血漫常常有的剧情吗！”
　　说到最后，连看上去像是“被迫加入”的桂夜陸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但即使是面对只有这时候才像个少年人的发言，青野却也毫不留情：“早在第一局输掉开始，这就已经不是什么「大、逆转」了吧？”

　　不过，他倒也没有要否认「逆转」这个词的意思：“但是，凪、岚和陸他们说的对，翔阳，这只是第一局而已。”

　　日向对几人的接连鼓励微微动容，他恢复元气地大声应道：“是！后面我会和大家一起加油的！让我们赢下这场比赛，打更多、更多的比赛吧！”

　　在众人「哟，靠你咯，王牌！」的欢快起哄声中，青野看向了依旧沉默着的桂木：“至于你这家伙——真己，你应该不是在失落吧？”分明是疑问句，但青野的语气中却带着几分自己都没察觉的肯定。

　　桂木眨了下眼睛：“稍微有点。”随后面色揶揄地反问：“怎么了，我不能失落吗？”

　　“当然不是。”青野耸了耸肩，语气轻松，但也毫不客气，“只是……你也想到了吧？获胜的方法。”

　　这话说的不无道理。

　　对面队伍中的矛盾，在一次次或大或小的争论中，想不注意到都很难。

　　而且，相比起热身时候……

　　——“他们内部因为外部的压力愈加动摇了。”

　　桂木和青野不约而同地如是下着判断。

　　青野对于对方和自己的想法一致这件事一点不感意外，他缓缓上扬起嘴角，脱口便是信任至极的语气：“所以，都想到哪些给他们加压的策略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makimaki想到了对战他们的好主意了吗！”

　　“什么什么？周毕军师又想到什么了？”

　　“makimaki指的是桂木前辈，才不是什么「周毕」！你个白痴！”

　　“这个称呼……又是在哪个漫画里看到的吧？真是够了，都说了多少次了，别老是给别人取奇怪的外号！——会让人分不清你在叫谁的。”

　　一群人虽吵吵闹闹了一会儿，但很快便默契地停下了争执，和青野一样信任而认真地看向桂木。

　　我只是在思考对面经过凪的那一挑衅，避开拦网还是正面迎击拦网，哪个可能性大而已。

　　他在心里暗叹了口气。

　　不过也是，现在猜测也没有意义，一会儿比赛的时候就可以观察到了。

　　思及此，他便很直截了当地闭眼耸肩：“没有。”

　　但他随后便被众人诧异的神情逗笑了，坦言道：“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我们做好我们的本分——不要让球落地，就已经足够给对方摇摇欲坠的内部关系增加压力了。”

　　说完，见有人投来不解的视线，他笑着总结道：“嘛，总之就是我们作为「第一场赛事的对手」，比分咬得越紧，对面就会越急躁，传出刚才那一攻手觉得勉强的球的次数就会越多。”

　　虽然，对面的那个二传、对于技术好像有永无止境的追求……

　　他们私下训练是怎么沟通的？

　　虽然心里盛满了困惑和好奇，但他也没有浪费时间去观察对面情况的想法，毕竟在这仅剩的休息时间内，还有个他在意的问题需要讨论：“话说，楸，你和翔阳配合的那一球，如果估算成功率的话，”他看到对方眨了下眼睛，“会是多少？”

　　2

　　第一局、「北川第一」、获胜、「25:23」

　　明明是己方获胜的局面，但影山却觉得甚是烦躁。这里面的缘由当然不止是比分差距只有两分造成的危机感这么简单，还包括他好几次都能感受到的、对面队伍所展现的压迫感。

　　“影山、”

　　明明对面那个二传观察局势的精力连一局都撑不下去、甚至在上一局中有两次的传球失误，但是在这之后，竟然还能配合上「5号」那快速到位的一传、精准迅速地传给「1号」……

　　他攥紧了拳头，不知为何又想到了对面「4号」的嘲讽。

　　「没想到啊，你们这个颇为出名的学校竟然有个胆小鬼二传啊。」

　　“影山！”

　　他被这声呼喊唤回了神，他愣了一下，仿佛刚刚浮出水面呼吸一般眨了下眼睛：“抱歉。”

　　在和众人讲完注意事项后、唯独没有听到影山回应的教练皱了皱眉头：“怎么回事？你很少这样子精力不集中，还能打吗？”

　　不知是被「精力不集中」这几个词刺痛了某处神经，还是被教练询问「还能打吗」这件事给吓到了，他皱眉即刻大声喊道：“能！”

　　“是吗？”教练挑了挑眉，神情略微疑虑，但也没有换掉对方的意思，他简单地点了点头，“可以就好。”他见休息时间不够了，便也简短地总结道：
　　“不知道你刚才将我的话听进去多少，我就挑最重要的部分重复一遍好了
　　“——在思考如何应付帮攻手开辟道路的同时，也要注重和攻手的沟通。
　　“不用那么谨慎也没关系，对面优秀的拦网，只有「4号」，其余的只能算是及格……”

　　……

　　「诶呀、不会是怕了我们的拦网所以一心想要避开吧？」

　　仿佛又沉入水底，他觉得外界的声音异常模糊，只有这句话在他耳边环绕不息。

　　“我知道的。”影山烦躁地应了一声。

　　3

　　如同桂木所料，「北川第一」的队员确实在他第三、四次——准确来说，是第四次——发「跳飘球」时接住了。虽然那记一传非常不稳定，导致他们的进攻被看破的宫泽凪彦救起。

　　球飞向了桂夜陸的守备范围。

　　对面见此也不敢懈怠，毕竟在上一局中，这个「3号」展露出来的二传技术似乎并不比那个正二传「6号」要弱多少。

　　正当他们的拦网对前排助跑起跳的「1号」日向严防死守之际，桂夜陸干脆利落地来了个「假扣真传」，将球猛地传到了继跳起来的日向后面也跟着助跑跳起的藤原岚助的手上。

　　这使得即使有影山的一触成功，也无法转变后排没能防守的事实。

　　比分迅速被拉开至「6:0」，观众席一片哗然。

　　“都说了吧！——看清楚再起跳！”

　　“还有后排的！——给我再跑快一点！都一触成功了吧？！”

　　影山的这几句怒吼没有让其余人表露与失误相匹配的歉意，他们只是象征性地道了句歉，就扭头回到了相应的站位上。

　　——像是打水漂的石头仅激起几圈涟漪便沉入河水中一般，他的这番话似乎并没有引起他们的重视。

　　下次可能还会有同样的问题……

　　想到这里，影山那本来紧锁着的眉头就皱得更深了，他上前几步，准备理论清楚。

　　“影山！”

　　教练突然的这句喊叫让他猛地想到了教练那句「还能打吗？」的问话，他骤地顿住了脚步，沉默地回到了自己的站位上。

　　观众席上，将这一幕一览无余的少年皱起了眉头，忍不住和旁边的同伴吐露出了心中的疑惑：“明明「北一」才是率先领先一局的队伍啊，怎么感觉他们打得好沉重啊。”

　　“那是因为那个队伍缺乏引导。”少年听这不熟悉的声线懵了一下，回头就被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的、紧盯着赛场的、亚麻色长发的男人吓了一跳。他略带疑惑地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友人。

　　「谁啊？你认识吗？」

　　「不……我还以为是你朋友呢。」

　　什么啊？真的有这种随意和陌生人搭话的怪人啊……

　　少年接到朋友递来的眼神示意后，无语了一瞬，但紧接着又对对方口中的说法产生了些许的好奇：“那个……”

　　“啊抱歉，还没自我介绍吧？我叫松木吉礼。”

　　不、不是这个问题。

　　少年愣了一下，顿时不知是该礼尚往来，还是该忽视这句话、继续问下去。

　　那人似乎看出了他的尴尬，只见对方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微微笑了一下：“抱歉，打扰你们看比赛了吧？因为我刚好也是个排球教练，所以听到你的那句疑问后擅自作出了回答，还请你们不要介意。”

　　他和友人慌忙摇头摆手，冷静下来后才继续追问道：“先生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是？”

　　“「北川第一」的那位背码为『2号』的二传手，技术不错——这个从刚才那个拦网和现在这个传球都能看出来。”

　　听到这里，他们才带着些许诧异的眼神看回赛场。只见「雪之丘」的「5号」不知发了什么球竟然被接了起来，现在刚好飞至「北川第一」的『1号』的击打点。

　　“那个传球，不是很刁钻的角度，而且从那个『1号』扣球的姿势来看，估计还提示了球路——是冲着「雪之丘」里不擅长接球的「2号」去的斜线球。”

　　确实如此。

　　松木吉礼这句话刚说完，他们就看到那个「2号」漏接后、愤恨捶地的场景。

　　他激动地握了下拳：“果然「北川第一」那个二传很强啊！难怪被人称为「王者」，来看的价值有了！”

　　“但是，你口中的那位「王者」二传手，问题也很明显——你们刚才也看到了吧？他向队友大吼的场景。”

　　「啊这、」

　　「倒也不只是刚才……」

　　他和友人对视一眼。

　　“对于二传手来说，技术当然很重要，但不是说仅局限于技术就可以了。
　　“「好的二传能充分发挥攻手的实力」——这句话不只是说好的二传要有好的技术作为支撑，同样是在提醒二传，攻手才是进攻的主力。
　　“而如若要在练习和比赛中挖掘适合攻手的进攻方式，就不可避免地需要接触、沟通、交流。”

　　“原来如此，”他了然地摸了摸下巴，“也就是说，那个『2号』技术可以，但是和队友的交流存在问题？”

　　松木吉礼点了点头，但神色是愈加的凝重：“站在身为教练的角度，我倒不觉得这能全归罪于「北川第一」的『2号』，是「北川第一」的那个教练没有引导好。”

　　所以才说「那个队伍缺乏引导」啊。

　　二人恍然大悟。

　　但很快，友人面露犹豫，内心挣扎了许久，最后还是开口道：“可是，刚才那个教练是有告诉那个二传「要注重和攻手的沟通」的，只不过他并没有这么做——果然还是那个二传自己的问题吧？”

　　这倒是。

　　他赞同地附和了一声。

　　虽然赛场和观众席因为栏杆的遮挡，看上去像两个隔绝的区域，但其实论声音的清晰度，观众席能听到的不一定比场上的要含糊。

　　“那位二传不一定觉得自己没有和他们沟通。”

　　说话间，他们就听球场上又发出了与上局类似的争执声。

　　松木吉礼的眉梢微皱，语气和用词是没在客气的犀利：“不同人对「沟通」的理解是截然不同的，那个教练却不知是没有注意到、还是没去在意，竟然没有进行纠正，实在是浪费了那位二传的优秀技术啊。”

　　4

　　第二局，「雪之丘」与「北川第一」
　　比分「7:2」

　　“刚才那个球是怎么回事？！时机差点就要对不上了啊！”险些因此害队伍失分的金田一简直要崩溃了，“而且，为什么刚才要把球传到那里去啊！那里是那个「4号」组织拦网的位置吧？！”

　　影山没有看向自己队友，而是率先面露不善地盯着球网对面同样望向自己的「4号」看了一会儿，这才回头认真道：“不管怎么样，还是拿下一分了，不是吗？下次也会是同样的托球，做好觉悟吧！”

　　金田一不可置信：“哈？！”

　　比起金田一的茫然不解，国见觉得，配合上对方刚才盯着「4号」的眼神，自己应该还是能猜到一点的——影山大概被那句挑衅给激将到了，想要正面挑战对面的拦网，特别是对面「4号」的。

　　他上前安慰性地拍了拍金田一的背。

　　金田一回头小声抱怨道：“那家伙怎么回事？”

　　“谁知道。”——说到底也只是他的猜想罢了。

　　不过，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论是想要避开拦网而角度刁钻的传球，还是为了正面迎击拦网而特意岔开时机的传球，对于他来说都是一样的——一样是没有和他们商量、擅自给他们界定的、不管是不是他们能力范围内、没有道理的传球。

　　他最后示意要归位地拍了一下金田一，转身的同时似乎用余光扫视到对面「4号」懒散倦怠的脸上、首次浮现出了复杂的神情。

　　就、挺幼稚的。

　　“怎么了，凪？”同是前排的青野看宫泽凪彦呆愣在原地，忍不住上去提醒道，“快要发球了。”

　　“如果我的脑子没问题的话，”宫泽凪彦叹了口气，扶了扶额头，“对面的那个二传是国中生，而不是什么三岁大的幼稚园小朋友吧……居然真的会因为受到挑衅就改变传球策略——还特意说给对手听……”

　　青野挑了挑眉，「这句话由同样容易受到挑衅的你说合适吗？」的吐槽还没说出口，就听对方轻笑一声。

　　也是讨人厌的厉害。

　　“但是啊……”他微微翘起嘴角，露出了与平常整人时如出一辙的恶劣笑容，“我可不觉得那个「连基本的合作意识都没有建立」的球叫作「扣球」。楸，让我们给他们演示一下，什么才叫「扣球」！”

　　虽然青野知道对方在以一种「不服输」的方式表达对自己的信任，但他还是忍不住被对方话语间展现的稚气和热血逗笑了。

　　“好啊，看你的了，凪。”

　　二人默契地背身一笑。

　　5

　　少年看「北川第一」的『2号』发球依旧是同样的球路，忍不住转头和同伴抱怨了起来：“感觉没有对面的那个「5号」的发球厉害，看起来也没有什么意思。”

　　“我懂我懂！”友人听此，也有些兴奋地和少年交换了个眼神，“那个「5号」的姿势虽然一直一个样儿，但就是不知道他等会儿发出的球是那种过网会飘的球、还是压线球、亦或者是擦网球——光是看着就惊心动魄！”

　　“不。”一直盯着赛场的松木吉礼摇了摇头，“这次对方虽然还是瞄准了「雪之丘」的「2号」接球范围发的，但从弧度来看，球的落点比上次距离边界要近，应该是在根据「雪之丘」的站位在微调落点——这可不容易做到。”

　　话音刚落，他们就见「雪之丘」的「5号」和「2号」似乎商量好了一般前后一个擦身，球就经擅长接球的「5号」的手、化为优美的弧线飞至空中。

　　二人忍不住欢呼了起来：“厉害！”

　　连松木吉礼都忍不住错愕了一瞬，但他旋即轻笑着抵了下嘴唇：“不错啊，那孩子的预判能力和接球基础，也难怪会被那个别扭的小子称赞。”

　　「计谋勉勉强强还凑合。」

　　「你的计策有问题吧？」

　　电光火石之间，这两句话重叠在了一起。他又不由得想到探寻访问之下才逐渐拼凑起的、关于那个「排球馆」的过往，忍不住皱起了眉梢，眸色微沉。

　　如果说，初到「排球馆」的他，在无法确认馆内「前后辈」的观念是在岛国窸窣平常的社\会问题，还是另有隐情的情况下、只能通过教育来试图扭转他们的观念的话，

　　那么，在那里教久了的他，便终于能意识到问题的根源所在——

　　「教练！

　　「松木教练！」

　　他如刚从纷乱的思绪海洋中脱离开来一般，听着由潮水模糊了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晰。
　　他眨了下眼睛，只见这样叫唤着的那个男孩一把将一卷毛男孩推到他面前，

　　「宫泽他一点都不配合！他老是这样，对待训练完全不认真！」

　　听到这话，他愣了一下，随即弯下腰和懒洋洋耸拉着眼皮的卷毛男孩平视：「是这样吗？但是，之前凪彦君不是和夜陸君合作完成得很好吗？——即使是后半场，起跳也依旧很卖力啊。」

　　然后，他看到卷毛男孩眼眸微睁，那满是倦怠和烦闷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了一丝亮光，但那道光他还没来得及捉住即刻便被本人掐灭。

　　只见对方扭过头去、看向禀告者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屑，就连嘴角也略微嘲讽地扬起一抹冷笑：「是，我没认真。但那又怎么样？你的计策有问题，我即便是用全力去起跳、这个动作也不可能完成的。」

　　「你这家伙！我可是前辈啊，你怎么能……？！」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男孩话语中的「有问题的计策」是什么，就听这许久没听过的话语在他耳边炸响。

　　他极力在两个孩子的面前保持着微笑，但眼神却不自主冷了下来：「这件事跟是前辈还是后辈没关系吧？要友好地交流呀，在排球场上，无论是对手还是队友，都是平等的存在哦。」

　　「总之，松下君先去练习50个接发球吧！」

　　……

　　「所以，能告诉我吗？那个计策是哪里有问题？」

　　他看到对方眼眸中的光又回来了，对方似乎有些紧张地眨了下眼睛，但很快又愣了一下地移开了视线。

　　「没什么，是我搞错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见对方被队伍里的另一个队友给叫走了。

　　在那之后，他的烦恼条目里又多了了两个词条——奇怪的逻辑、不坦诚的小鬼。而这些，似乎又和馆内无处不在的前后辈观念，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

　　在后续，询问到他们同队的队友、所谓的「计策」是什么后，出于平时训练的观察分析，他对于那个卷毛小鬼认真的话能完成是百分之一百的肯定。但再怎么追问，都只能得到「我只是累了啦，吉礼，你总要让人休息一下吧」这么一句敷衍至极的话语。

　　轻言放弃不是松木吉礼的作风，但或许是前教练的作风。

　　想起今天登门拜访时，那人的那些逃避性话语，他就一阵怒意。

　　如果要说选手是光的话，那教练就是负责引导光的指路人。那种平时视而不见、出了问题就自欺欺人的家伙算什么指路人！

　　或许……这也是刚才他如此不客气地批判「北川第一」的教练的原因。

　　虽然还盯着赛场、但思绪万千的他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学生们的心结后，他对于这场赛事的结果并不看好——排球不是一个人就能力挽狂澜的运动，它是个以「六人一心」为基础的运动。而基础也只是基础，除此之外还有体能、运气、经验、心态等许多别的因素，要不然怎么说体育竞技是残酷的呢？

　　略微悲叹的湛绿色眼眸、下一秒便因为映入了一抹飞奔的身影、而盛满了诧异。只见那抹身着绿色队服的身影在没有拦网的位置猛地跃起——是和以往不一样的、完全托付信任的高度。

　　一球落地。

　　赛场上的卷发少年一改往日的慵懒颓丧，嘴角啄着自在逍遥的弧度和青野君击掌一笑：“传得好！楸！”

　　知道前因后果的他对于那一球的重量再清楚不过了，他眸光微动，却又因对方挣脱困境的姿态敛起了眼中的心疼，荡起一丝略微轻松的笑意：“跨出了了不起的一步呢。”

　　6

　　「雪之丘」的第八分、技术暂停。

　　“喂，那边的二传手。”影山顿住了走向休息区的脚步，面露不豫地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只见对面的「4号」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语气带着些许讥讽，“懂了吗？这才是所谓的「扣球」。”

　　以为对方是在挑衅自己的传球没有这么精准和快速的影山，心头猛地窜出怒气，但看到余光中喊他过去的教练，他眉头紧锁地压抑住了怒火，沉声丢下一句「那种传球，我也可以」便不再理会。

　　“小心又被裁判吹哨警告。”路过的青野按住了想继续说些什么的宫泽凪彦的肩膀，见对方装作听不懂地眨了下眼睛，他神情变得无奈：“你是不挑衅就不舒服的新型人类吗？”

　　“へ——楸也发现了吗？——我是齐木空助这件事。”

　　“别把人家也降为「只会挑衅」这种等级的角色啊。”

　　“我可没这么说，是楸擅自这样认为的。”

　　“不是我说啊……这个重点难道不是在——你是「只会挑衅的角色」上面吗？”

　　「噗哧」

　　说得好。

　　一不留神就放空了大脑的国见，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地笑出了声。

　　一旁的金田一不解地闻声望去，正想要问对方在笑什么，就感受到遮盖住自己这侧光线的人影投在了他身上。

　　是影山。

　　“一会儿找时机和位置跳起来，我会把球送到你手上！”

　　金田一愣住了，还没思考出对方为什么突然作出这个决定，就先凭借本能判断出了这个方案的可行性占比：“别开玩笑了！对方刚才的那个传球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扣到的！喂——”

　　但影山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副做派……那副仿佛自己只需要来此处发号施令、至于己方队友到底是赞成还是反对则完全不需要不在乎的做派……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独裁。

　　金田一略感烦躁地嘁了一声。

　　而对此见惯不怪的国见则撇了撇嘴，他沉默地递去了对方需要的水瓶，耸拉着眼皮遮住了眼底的不满。

　　接过水瓶的金田一却迟迟没有补充水分的意思，他垂眸愣了半晌，一时竟分不清心底的沉重感是来自于杯子里的水，还是即将要扣球的手。

　　“真是让人不爽！”感受到友人迟疑视线的他，装作愤恨地打开水瓶，用喝水的动作遮掩住了自己可能表露出来的不安。

　　7

　　如果，这是一个棋局，那么他们就如同棋盘上的棋子，在这为数不多的二十次的走棋中，被棋手任意操纵。

　　第一次、他在队友助跑的同时也奔至己方「二号位」，下蹲作势起跳骗到对面拦网之后，脚步猛地横向助跑跃起。他无法确认影山的传球是否能按时机到位，只好按平时的习惯将手挥下。手触及球顺势扣下的瞬间，他看清了影山指示的球路尽头是不太擅长接球的「1号」。

　　第二次、他在后排看到队长如法炮制的伎俩被「4号」和「6号」看穿，差点失手之际，是没卡上的时机让球沿着「6号」拦网的空隙落在了球网对面。

　　第三次、他看到『3号』队友没有抓住时机，扣球时犹豫的一瞬让传球落了地。

　　还有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第七次……

　　他们在吃子与被吃中徘徊，最终得到的却是「18:25」的惨淡比分。

　　是，这个快攻确实能突破对面的拦网，但真的有这个必要吗？

　　那个家伙如果拿其中失败的九次快攻，传出他们能扣到的球，现在不已经赢了吗？！

　　不理解、也不想去理解的怒气在他心中燃烧：“能不能放弃你那个打快攻的该死想法？！传球不能让攻手扣到就没有意义了吧？！”

　　在他视线的尽头是攥紧拳头的、一脸怒意的、完全不顾及他们感受的家伙：“给我把时机对上啊！想赢的话就好好配合我的传球！”

　　他闭眼撇头，即使传球落地，都没再回头。

　　比分定格在「18:25」

　　第二局、「北川第一」、输。

　　8

　　“你听说了吗？「北川第一」的那个被人称作是「王者」的二传，被换下来了！”

　　“什么？！为什么？”

　　“不知道，我也只是听说……而且我还听他们说，现在「北川第一」正和一个不知名的中学打得有来有回的，都打到决胜局了！”

　　……

　　带着这些消息是真是假的好奇，听闻这些音信而前来观战的人涌进了这个赛事的观众席，连赛场上的选手们都依稀能听到讨论声。

　　但此刻，青野却觉得这些吵闹声，都没有他脑子里一拥而上的混乱想法、和体力不支的身体发出的阵阵哀鸣要吵。
　　衡量完自己的传球精度后，他在心底悄然叹了口气，长计远虑之下，还是决定告诉大家由陸代替自己接任二传，但还没等他比出商量好的「移交二传」的手势，就听请求暂停的哨声响起。

　　“白痴吗你是？”藤原岚助没好气地将拿来的喷雾瓶放在长椅上，“早说了让你平常认真点，现在活该要上药！”

　　“你说谁是白痴！嘶——”猛地起身而抽动神经的宫泽凪彦被一旁的桂夜陸稳稳扶住，桂夜陸皱眉抬眸看向对方：“还能打吗？”

　　宫泽凪彦头一撇：“当然能！”

　　桂夜陸沉默地盯着宫泽凪彦看了半晌，随后叹了口气：“宇宙第一的白痴就不要逞强了。”说完，他便向一旁和他们同级的替补点头示意：“抱歉，可能需要你替换他。”

　　“喂——听别人说话啊！”

　　他回头，用一种不容置喙的态度看着想要争辩的宫泽凪彦：“凪，你喜欢排球吧——那就别瞎逞强了。”他侧头移开了视线：“我不想你和我哥一样。”

　　宫泽凪彦微睁双眸，猛地攥紧的手最终松动地揉了揉桂夜陸的头发，喉咙微动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他什么都没说出口。

　　“嘛，反正就像地球没了你也照样会转一样——没了你这个白痴我们也会赢的。”藤原岚助眯着眼睛，拿手轻弹了一下对方胡思乱想的脑袋，直到看到对方咬牙切齿的模样，这才眉眼弯起。他对上对方的视线是难得地柔和：“你这个白痴就在这里等我们凯旋吧。”

　　“是啊！凪，”日向拍了拍胸脯，眼眸亮闪闪的，完全是一副靠谱前辈的模样，“就放心交给我们吧！我们会争取凪下次也能和我们一起站在赛场上的机会的！”

　　在座椅上休息的青野，疲惫的语气中带了点笑意：“你是不是把「白痴」也算在了「是啊」的里面了？”不过，“他们说的没错，凪，你就安心休整吧，都到这里了，结束什么的还太早了。”

　　他抬眼和安抚完替补人员的桂木对视了一眼。桂木愣了一瞬，随后了然地将眼底对比赛局面的不看好一一掩去，眼眸中浮现出了众人熟悉的、莫名能安定人心的笑意：“没错，离结束还早呢，凪就待在这里观战吧——为了以后更加难得的比赛。”

　　“好吧好吧。”宫泽凪彦别扭地眨了下眼，将眼底的动容遮掩了过去，他轻撇着嘴，坐回了板凳上：“那等你们的好消息哦、”他顿了一下，随后露出一抹坏笑，故作轻松地将场面带回了自己熟悉的节奏中：“顺便看看刚才骂别人「白痴」的白痴，会漏接多少个球。”

　　“你这个家伙！”

　　“又要吵起来了吗？果然是两个白痴呢。”

　　……

　　“结束了吗？好可惜啊，那个叫「雪之丘」的中学——决胜局差一点就赢了。”

　　“话说，他们为什么后面就都让「3号」二传了啊——这样一传稳定的就只有那个「5号」了吧？”

　　“就是说啊，而且他们后面负责扣球的就只有「1号」和「2号」，「5号」也只是偶尔扣几次，这也难怪会被对面的拦网看穿。”

　　“不过，这个比分……要是最开始抛硬币的时候，「雪之丘」运气好点就好了，那个「5号」、不是发球挺厉害的嘛。”

　　“或者……那个各项全能的「4号」没有因为拉伤而被替补下场的话就好了。”

　　“话又说回来，「北川第一」的队员都是什么表情啊？那可不像是赢了比赛的样子。”

　　“废话！他们第二局可是被一所不知名的中学拉开了比分、决胜局又被步步紧逼，当然不可能痛快吧？！”

　　是的。

　　松木吉礼看着低头咬牙、面露不甘的两队队员，抿着唇在心里叹息一声。

　　「雪之丘」的队员深刻体会到了「败」一字的重量。

　　「北川第一」的「胜」字背后却也藏着彻底混乱的队心。

　　在这场比赛里，无人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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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周毕：
是原创番《巴克亚罗》里面的军师类型的人物
很适合桂木耶，桂木真的就很有「军师」的感觉！
＊齐木空助：
是《齐木楠雄的灾难》中，齐木楠雄的兄长
智商高达218，全剧智商最高，是个天才但没有超能力
没有说他「只会挑衅」的意思，只是想到这种嘲讽性的话语，我脑海里第一个出现的人物就是他，我就写了，我还挺喜欢他的wwwww
①「排球馆」前后辈关系畸形的原因
虽然和大多数人不敢公然反抗有关，但主要还是因为前教练的漠视。
②宫泽凪彦到底一开始为什么不质疑，但场上也不尽全力
为了吸引前辈们的怒火。
倒不是什么圣父啦，只是在桂朝穹发生那样的问题之后，他就知道只有这种方法才能保全桂夜陸和藤原岚助（果然，你是傲娇吧？）
因为篇幅关系，我写得其实很隐晦。
首先是松木吉礼首次发现宫泽凪彦这个问题的时候，
是前辈向教练来打小报告
当时宫泽凪彦第一反应是对教练的不信任，（因为之前那个教练直接听信了前辈的说法）
那为什么后面又信任了呢？因为这个新来的教练说出了他在场上练习的状态——这是之前那个教练没有做到的事情。
他想要说出实情
（从后面推断，他做得到这个要求，但桂夜陸做不到，毕竟桂夜陸是后面来的，还没有这么丰富的经验），
但怕桂夜陸失误后
（计策是不合理，但前辈才不管这些，他们好不容易熬出了头，当然要甩锅）
和桂朝穹一样，被对方抓着这些做对方要求的“训练”
（其实就是砸球发泄，但美名其约“帮你练习接球”——顺便一提，宫泽凪彦的接球就是这样（被迫）提升上去的
（有前面还是初学者、不熟悉时候的“训练”，也有后面吸引火力的“训练”
（这也是为什么宫泽凪彦和藤原岚助一样，不喜欢练习接球，但接球却很好的原因）
并由此发生意外
（那个意外发生后，宫泽凪彦一直很愧疚，他觉得当初没有直白地说「你这个不可能有初学者能做到」引发对方的逆反心理就好了
（但，最主要还是那群家伙听桂朝穹天才的名号后，感到眼红（呵）
总结来说，就是这样:
「不质疑」
→不会引起前辈的反叛心理
（他也算是知道了，前辈无论如何不会听取自己这种后辈的意见）
「不尽全力」
→（不被发现的话），只是自己失误，朋友不会被注意到。
→（被发现的话），只是自己不尽全力的问题，朋友也不会被牵连。
所以，为了（两个朋友）吸引前辈怒火这件事，
宫泽凪彦当然不会对朋友坦白。
③关于第二局
1）第二局的比分不是算错
是青野的传球也有失误
（因为是青野自己预测然后执行的最大可能性，也不可能是百分百准确）
2）第二局时候，「北川第一」的快攻
那个就类似于影山和日向前几集的快攻，但也不完全一样。
影山·日向的快攻虽然主要是靠影山的二传技术，但还有一个就是日向的信任。
所以这也是这章「北川第一」的影山依旧拥有那样精准的二传技术，但依旧会快攻失误的原因——队友因为之前的一系列事情有不耐烦、有担忧、也有不信任，但因为影山太凶了（不是），所以在这其中，没有人说出自己的顾虑。
3）影山为什么坚持用快攻
被挑衅到了（笑）
影山意外地吃这一套耶感觉
（和日向不服输的比赛，想要以牙还牙二次进攻回击给及川的时候都是这样）
还有，就是对自己二传技术十分自信，
（当然啦，他有这个资\本，因为确实是有这个客观实力支撑（就是沟通方面……嗯……）
他不觉得自己会输给那样的二传
（那样的……就是一局都集中不了注意力在场上的二传）
前期的影山估计真的觉得二传能代表队伍
（觉得二传这个位置很酷之类的），
这可能也是他为什么强调「我」的原因之一
（二传重要+自己二传技术好+不理解排球是六人一心的运动）
4）「北川第一」的根源
虽然影山和与其决裂的队友都有错，
但我还是觉得教练的问题大一点。
虽然也有看到教练指导影山的内容，但感觉教练没有起到「引导」的作用，只是象征性地说了一下……
当然，这些过往，古馆老师也没有完整展示，所以我只是就目前为止看到的大致描写了一下，希望大家嘴上留情
④最后一幕的青野和桂木
笑死，青野和桂木都默契地没说这个比赛一定会赢的事，都在玩文字游戏。
青野：结束什么的还太早了
（这场比赛可能赢不了，但怎么说也要咬着不放！）
桂木：为了以后更加难得的比赛
（但这个更加难得的比赛不一定是这次的赛事了）
然后就是青野和桂木的眼神交流，
这个也是在呼应这篇文章开头的暗示啦，
因为经过大大小小的比赛，桂木的笑已经有点类似安定人心的东西了
桂木笑了的话→有主意了→可能能赢！
（笑）
⑤「雪之丘」为什么会输了比赛
就像我在文中提到的。
排球不是一个人就能力挽狂澜的运动，它是个以「六人一心」为基础的运动，而基础也只是基础，除此之外还有体能、运气、经验、心态等许多别的因素。
「北川第一」内部是有问题，但论体力、经验、资\源来说，他们都是更胜一筹的。
「雪之丘」有潜力，但只能说时间还是太短了。
要是青野的集中力和体能锻炼上去了，
藤原岚助的接球能力提升上去了，
宫泽凪彦没有因为突然的全力以赴而产生不适应感，有了些许拉伤，
桂木的扣球锻炼到能在赛场上发挥作用，
日向的接球更加稳健的话……
那「雪之丘」确实有能力战胜「北川第一」。
但现在这个情况，老实说我觉得还不够。
但我也觉得「北川第一」内部有很大的问题，
所以，大家会看到，
第二局，「北川第一」输在了人心不齐上面，
但第三局，「雪之丘」输在了运气（第三局重新抛硬币）和体力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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