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私奔》易初*

28、离开

　　成霖黎恢复得很快，舒达出去准备买红枣桂圆汤给他补血，刚出医院门，被石缘堵住了。
　　舒达没话说，站在那里，只低了头，怕一个说错，他们就再没有机会弥补，说到底，他还是舍不得石缘，却再也给不起，而且说开了，也不能像以前一样懵懵懂懂过下去了。
　　石缘却像什么也没发生过，只拉了舒达：“来，你不是一直说想看飞机起飞吗？我带你去看。”
　　“去哪里？可是……”舒达衡量了一下，还是顺从了。
　　离飞机场还有好长一段路，可石缘就拉舒达下了车，跑向一座高楼，石缘说：“我们不坐电梯，爬楼梯吧！你……瘦了好多，不知道体能有没有变差。”
　　舒达想起他们以前，不觉有点黯然，也笑：“我这叫壮，倒是你，别累得趴下。”
　　爬到三十层，石缘有点气喘了，舒达只脸红了点，舒达小声说：“其实我以前装累，只是想骗你背我。”
　　石缘停下来，说：“为什么今天不装了？”
　　舒达不知道说什么，石缘不由分说，在他面前端下：“来吧，我背你。”
　　舒达犹豫了一下，趴到石缘的背上。
　　爬到了楼顶，舒达扶石缘靠在自己的身上，说：“原来你照顾我，一直都是累的。我……都不知道。”
　　石缘慢慢地滑下，舒达配合地坐下，让石缘枕着他的腿躺下。石缘看着天空的浮云，说：“我带你出来，却没有照顾好你。我为你做的，本就不算什么吧，你是大少爷，如果不跟我出来，本来是要什么有什么的。根本不会那么苦，还跟我住地下室。其实我知道你出来，是因为舍不得苗西，可我总奢望，所以一直都不肯成全你，甚至……还从中作梗，盼你们好不了才好。”
　　舒达知道这样的石缘只想说话，他再想插嘴也忍下了，只是听。
　　石缘又说：“我一直都很想要你，我从来都没有掩饰过，只有你不知道。怎么会这样的？或许，就像看飞机起飞一样吧，太近，是看不到的，只有在远远的、高高的地方，才会看得清。你和苗西真的分了，是我一直都希望看到的，可你那么痛苦，我又不忍心。也曾有过星星希望，希望你能接受我，既然无法跟苗西在一起，谁都无所谓，那我也无所谓，你不爱我也不要紧，只要你愿意接受就可以了。可你告诉我，你不可能接受同性，我才知道，我给你的爱，是你不愿意要的，我硬要给你，只是你的负累。于是我想，那就做兄弟吧，你一直希望的，我成全你。于是我多不愿意、多痛都强迫自己离开，一直到……可以不再奢望才回来。我忍了好久，准备回来告诉你，我愿意只做你的兄弟。可是，这个时候你却告诉我，你要试着爱……爱一个同性。那个人，不是我。舒达，你说，我恨不恨你？”
　　舒达只静静地听，说不出话，也哭不出来。
　　石缘面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他又说：“我真想就那样把你关一辈子，也不要你再看一次你去爱别人。可是，如果那样的话，你会恨我吧。我本来以为爱不到，恨也就不在乎了。可……那天真听你说出来，还是不能不在乎。舒达，我不想你恨我。成霖黎也没有事了，你也别怪我，也别恨我了吧？”
　　舒达被动地点头。
　　石缘便笑了笑，舒达颤抖着手去抚他的笑容，石缘安心地闭上眼睛，说：“我会定期往卡里存钱的，成霖黎日常会照顾你，画画，你不要放弃。还有，不要怪你爸爸，他有理由的，不是故意不来找你，并不是不爱你……以后，你会明白的。”
　　舒达终于听出味道来了，截住问：“你呢？你要去哪里？你要跟我诀别吗？”
　　“舒达，你别插嘴。”石缘道，拉过他的手，轻描着那道疤痕，说：“你应该也猜到了吧，我并不在理工大，要不然……那晚我不会……”停了一下，石缘又说：“我要走了，我在这里，一定忍不住要为难你的，我不能真做到无法收拾的那一步。”
　　舒达呆住了——石缘要走！
　　石缘翻身而起，语调轻快起来：“你在这里等一会，就可以看到飞机飞过的。千万不要走开啊！我去去马上就回来。喏，手机给你，差不多了就通知我，我马上回来。”说完塞过来一个手机，又凑近在舒达唇上一吻，闭上眼，温柔地：“舒达，再见。”
　　舒达傻傻地，没反应过来，石缘已经摆摆手，下楼去了。
　　一分钟、两分钟，舒达越来越怕，莫名的恐慌。这时，手机响了，舒达的声音都带了哭腔：“大石头，你在那里？你快回来。”
　　石缘在那头静静地说：“舒达别哭，你知道我不会安慰人。等我……走了以后再哭吧。反正，也只有一会儿了。”
　　舒达哭着说：“大石头，你别走，你走了……我会死的。”
　　石缘停了一下，说：“别说这样的话。舒达，其实我真买了两张机票……也想拉你一起走的。就像，当初北上一样。可是我不能一直这么自私下去。我总该……听随一次……你的选择吧。”
　　“不不不，”舒达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石缘又说：“看着我走吧。飞机３０分钟后起飞，你会看得到的。现在我得赶去机场了。舒达，再见。”
　　“不不不，再等一等，一分钟，再让我见你一面，要不我从这里跳下去！”舒达语无伦次地威胁着。
　　他也没有把握石缘会不会等，他关了手机，连滚带爬地冲下去。三十多层的高楼，舒达也不过用了一分多钟。到门口，心一松，石缘正从计程车窗里伸手出来，看不清表情，那双手把一些碎纸撒了出来……机票，舒达的机票。
　　舒达心如刀割，忙扑过去检，检起来拼凑着，似乎拼凑着自己的幸福。
　　车，绝尘而去。
　　苗西走时，舒达的心碎了；石缘走了，舒达的心空了。
　　舒达满脸泪水抬起头来，颓然举着那张拼凑好的机票……我已经拼好了，已经凑回来了，可是石缘，你为什么不等一等？为什么不肯回头看一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