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伤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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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达第一天上工，就英雄有用武之地了。有人来砸场子。
成霖黎的酒吧开在美院附近，很有艺术的氛围。酒是成霖黎调的很淡的鸡尾酒，也有咖啡、茶等饮品。价钱适中，有不少学生、情侣都来光顾。
开始时真的一点征兆都没有。两个人，也不见得是很凶悍的两个人，见成霖黎来招呼，还很客气地道歉：“成公子，我们只是奉命行事，你就回去吧，别跟教授斗气了。”另一个甚至还说：“我们动手了啊？”
说完开场白，开始动手。其中一个人先拉住了成霖黎，客气地说：“成公子你得站远点，别让碎东西砸到你身上。”另一个捞起最近的桌子就扔，一边大声示警：“快闪开了！都走！”
成霖黎黯然叹气，别过头不忍看，毕竟是这里是自己设计了好久的成果。却没有如期的巨响、尖叫、混乱，倒响起了一阵喝彩声和掌声。
成霖黎吃惊地看，不由失笑：舒达耍宝一样，神勇地接住了桌子，还摆了个超帅的造型。向客人们点头致意呢！成霖黎真不知是喜是笑。砸场的人很快醒悟过来，马上瞄上下一个目标，但舒达的动作比他快多了，桌子稳稳一放，人跨到跟前，一个擒拿手，手到擒来，已把来人的手臂扭到身后制住。拉成霖黎的人还没反应过来，舒达已杀到，手刀一劈，他拉成霖黎的手便大叫着放开，舒达已插进来，他也没怎么看清楚，颈一痛，倒下，脚脖子被一拨，整个人摔下去了，真是一点抵挡力都没有。只听舒达说：“这么差的身手怎么敢来砸场啊，真是的！说，谁指使你们来的？”
“阿舒，”成霖黎也有点好笑，说：“别为难他们，放他们走吧。”
舒达想想，说：“阿成不介意，我也大人有大量，不计较了。可你们吓了客人，你们请客让这里每个人来一杯……阿成，我们这里最贵的饮料是什么？”
大家都鼓掌说好，舒达很得意：“你们不要不服气，如果不愿意，还有两个选择：１、公了，打１１０，让警察来解决，法制社会嘛！２、私了，让我打一顿，反正我很久没练拳了。”舒达的手骨霹雳扒拉响，那两个人头点得如小鸡啄米，马上表示愿意得不能再愿意请客赔礼道歉。
这点小闹剧反让这个“提拉米苏”的名气打了出去，进出的人多了起来，舒达有个面馆跑堂的经验居然没出什么差错。第一天就这样过去了。晚上十点关门，舒达却没有走。
成霖黎推给他一杯茶，进去端了一碟点心出来，香气四溢。指头大，刚好一口一个，舒达吃得连舌头都要吞下去了，也没法给成霖黎留点，一口气一扫而光了，才不好意思地说：“真太好吃了，这个叫什么？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如果你兼卖这个，生意一定更好。”
成霖黎满足地看他吃，这会答非所问地笑道：“好吃就好。吃饱了就回去吧，再晚石缘该急了。”
“我不走，我是保安，保护这里和保护你是我的责任。”舒达认真地说。
成霖黎有那么一瞬间的震动，随即笑道：“包括保护我吗？”
舒达大力点头：“是！”
“可是，已经下班了。”成霖黎又笑：“你能２４小时保护我吗？”
舒达有点脸红，但还是坚持：“一定有事的对不对，今天那两个人……你知道怎么会事的吧？事情还没有解决，你……不肯告诉我，我就守在这里好了。”见成霖黎没有说话，又有点泄气：“我知道你不需要我的保护……”话没说完，人已经被拥进一个深深的怀抱里，舒达没有挣扎，听他说：“你可以的，可是，你愿意吗？你总是要走的，有，你更在乎、更重要的人，你一直一直守护的，从来都不是我。”
只有这一刻，这一刻，舒达不忍心的，他欠成霖黎的，是那么多，他反手也抱住了成霖黎，说：“如果我可以，我一定会的。阿成，我很喜欢你，你知道的。可是，我已经爱了西西了，再无法给你同样的回报，最好的朋友，你愿意吗？我知道我做的差太多，可是我真没什么可以给予，对不起你了。”
他们静静地拥抱着，直到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成霖黎苦笑：“该来的总会来，这会砸场子的人来了，阿舒，我们算了吧，这次，你工夫再好，也没法保安的。”
门开了，来人只看成霖黎一眼，成霖黎便闪到一边，那人更不打话，拿起东西就砸。舒达上去挡，吓住了：“教授？成教授！怎么是你？”
成教授操起杯子、碟子、盘子就砸，舒达不敢制止他，却疲于奔命地抢救乱飞的器具。满场跑着、跳着，收效甚微。他身手再好，也难以同时接住四下乱飞的东西。自己反常常被砸到，摔到，撞到桌子什么的，不久便满头大汗，身上也小小的挂彩了。成霖黎忍不住阻止他： “算了，阿舒，你救不了的。明天，‘提拉米苏’就不存在了，我现在就辞了你，你今天做得很好。可是已经够了。”
“不对！”舒达推开成霖黎滚到一边接一个咖啡壶，一边说：“他也会累的，我们不能连一点努力都不做就放弃啊！要不然，你之前的努力算什么？”
听到这句话成教授更生气了，一把大椅子往另一个方向气势汹汹地直飞去，舒达跑不及，只好滚过去，准备用身子挡一下，他惨叫着，闭着眼睛不敢看自己的惨状，但疼痛却没有如期而至，微微睁开眼，是成霖黎熟悉的笑容，正一手扶着椅子，一边说：“快起来，我的保安！好好做你的工作吧，我决心不辞你了。”
话没说完，两个调酒用的杯子往两个方向摔了出去，舒达和成霖黎默契而惊险不已地飞扑过去，却撞在了一起，狼狈不已地摔成一团，成霖黎看舒达挣扎着向他伸过手来，心中一暖，忙伸手去接，舒达的手却越过他，把一杯子给抢了回来。成霖黎眼睁睁地看着他开心地接着杯子，自己却直直地摔倒在地。真气也不是怒也不是。
成教授真如舒达说的，摔累了，走了。剩舒达和成霖黎躺在一片狼籍里。成霖黎埋怨：“你刚才居然救杯子不救我，太重物轻人了，我要辞了你。”
舒达讪笑：“杯子是易碎品，你不是啊。”一边大力把成霖黎拉了起来，自去检点损失情况。
成霖黎靠在那里，慢慢地说：“有用吗？他还会来的。你知道吗？我爸一直都只想做最优秀的，他爱画画，可是他不是最好的，２０年前，他输给了两个人，于是他封笔躲进了学校做教授。后来，我……也做不到，于是，他也要我放弃了画画。那时，我才十岁，一次失败，他却不肯给我一个机会。”
舒达停下手里的动作，有点惊恐地看着成霖黎，成霖黎却轻轻一笑：“阿舒你不要怕啊！你已经不记得了吧，可我一直都记得你。”上前拉起舒达，诱哄道：“跟我来吧，别怕。”
舒达下意识地抗拒，却像被抽空了力气般，只能听任成霖黎拉着跌跌撞撞地走，走到里屋，有一个卧室，那里，挂着两幅画，成霖黎指着其中一幅，柔声说：“阿舒你还记得吗？那时，你就画得那么好，我想不服气都不行。”
舒达心里又空又乱，只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会是这样的，我不是故意的。”
成霖黎的声音更温柔了，他的手合在舒达脸上为他擦眼泪，说：“哭什么呢？这本就不是你的错啊。这件事，我一点也不怪你。后来在美院见着你，我都不知道有多高兴，真的。直到……直到知道你为了石缘伤了手，根本就不爱惜你的手、不珍惜你画画的机会，我才真正开始恨……唉，你又哭了，还发抖，怕吗？别怕呵，我当然不会一直怪你，只要你好好的，不再做傻事。真的，有时我想，就算你不是画得很好很好的舒达又如何？只要你在我身边，这就够了，其他的，根本就不重要了。你懂吗，阿舒？”
舒达慌乱地点点头，成霖黎揽他进怀，满足地叹气，轻快地说下去：“后来我就一心读书，哪怕不是画画，还是要做最好的。到了外院，大三就出国，这是他给我早就安排好了的路。”
舒达急了，想挣开来说话。成霖黎却道：“你别动，听就好。我没有去，这你也知道，可我却也回不了外院了。我的学籍早转了去，没有了。所以我用我的积蓄开了这个店，想用自己的方式生活，却是他最见不得的堕落，可是，我喜欢。其实，人生最重要的是做自己认为最重要的事，不是做最优秀的人，对不对？”
“不对不对，”舒达的头摇得像拨浪鼓：“可以做好最重要的事就已经是最优秀的人啊。”
成霖黎把他放开点，开心地问：“那你也认为我做得对？”
舒达有点不好意思，抓抓头发，说：“可是我也想你出国，我想，那不只是成教授给你安排的路，是你也愿意的吧。毕竟，对读外文的人来说，没有比亲自去了解那里的风土人更好的了。这样对你的学业、前途也很好啊！”
成霖黎笑：“我知道，我当然会去，只是不是现在。”
舒达大力点头：“我就知道，是你爸不懂珍惜，你本来就很优秀。”
成霖黎调笑道：“那阿舒你可懂珍惜？这么优秀的人。”
舒达的眼里却没有戏谑，全是信任和崇拜的光：“无论你做什么，你都会很优秀，没有人比你更好的了！真的，你是一个很很很优秀的人！”
成霖黎也不说话，只深深地望着他，浅浅地笑。舒达不好意思了，说：“几点了，我该回去了。”
成霖黎拉住他，刚想说什么，被舒达反握了手，拉到床边按着坐下，说：“你别送我了，休息吧。我下去收拾好就走。”成霖黎点头，却不放手。舒达无奈，道：“我不走，你躺下，我看你睡。你爱听我唱歌还是讲故事？”
成霖黎依言躺下，顺手把舒达也拖下，舒达无法，任他抱了。成霖黎拉灭了灯，明明灭灭的目光，黑暗中夜不视物，怀中人也有不真实的感觉。轻轻的口哨声响起，抒情轻缓的旋律，成霖黎安心地坠入睡眠……醒来时，舒达已然离去，大厅里的狼籍也已收拾好了。他，终究是走了，那么细心那么体贴地对自己，也只是一时半会的温柔，夜，他还是留给了别人。
那另一幅画上，那目光如月，月色却如盐，夜夜洒在谁的伤口上？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伤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