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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私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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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颜欢笑送走两位中举范进,舒达灰溜溜地进了补习班。一个月的魔鬼补习,小测试成绩一下来,原来还是一重点苗苗的舒达竟然亮起了满堂的红灯,让所有人都傻了眼了。
这时,刚好赶上“十一”大假,石缘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真是风尘仆仆,从本城到北京,一趟慢吞吞的破火车需要三天整,返校又预去了三天,也就是说石缘劳民伤财折腾个半死也只能回来陪舒达一天而已。于是舒老爸也感动了一把,额外恩准让舒达放假一天。
本来舒达也是感动的,也很想石缘,但他无法否认自己更想苗西。
也许不止此,太多的情绪,一直闷在心里。见到石缘的一刻,终于全都泛滥上来了,在胸中绕啊绕,分不清什么滋味,最后感觉到的,就只有委屈了!
于是舒达忍不住上去就狠狠推了石缘一把,乱撒气:“你很有空啊!大学生真了不起呢!和西西在一起了吧?我不在够你趁虚而入的了,可是如果我也在,西西应该会喜欢我多一点吧!”
完全的酸葡萄心理,也不乏小孩子被人冷落丢弃的委屈。
石缘望着他,热切的表情一点点地冷了下去,却也不辩解,眼神受伤又自嘲。
舒达不忍了,又不齿自己,也知他不懂安慰人,每每争执,还是只等自己平静,再去安抚他。想他千里迢迢回来,自己实是不该,于是拉拉他的手:“别生气啊,我自己一个人,你们都不在身边,我心情不好,不是故意的。”
石缘手下用力,已把他紧紧抱住。舒达也很激动,大力反抱他。
好久,舒达挣了开来,擦擦眼睛,笑道:“别在这儿伤感了,你回来一趟不容易,我们去转转吧!”
他拉着石缘转着大街小巷,吃了不少食物;又去探访朋友,为石缘捞来大包小包的土特产;还到游戏厅血腥了一把,然后就只好到江边看夕阳了。从未知道,时间会过得这么快。
夕阳依然无限好,艳红的晚霞映红了舒达的瞳孔。
这时舒达的手机短信响起,石缘见他不愿意动,便很自然地替他翻看:“达,晚上7点半,我在小树林等你。”
读完,缓缓地问:“她……是谁?”
舒达没答,拿过手机要回短信,被石缘抢了去:“答我。”
舒达看他,没有表情:“石缘,你还没和西西在一起吗?可是,我已经开始答应一些女孩子的约会了。”
石缘瞪着他,脸色变了又变,却是无法责问的。
他一直都知道舒达是一个害怕孤独的孩子,时时需要陪伴。无论他多爱苗西,却不能为她守住孤单。他的心只许一个人,可他需要人陪他。
一年后,舒达可以原封不动地来到他的身边吗?石缘不敢再想,面对时空的距离,他对舒达已经无能为力。
他没有说话,可他的眼神已经告诉舒达——他很愤怒。舒达很无奈,低头,也自责,可还是委屈。三人行已经结束了啊。我是被留下来的一个人。可是不是说是朋友就该祝福吗?于是,他打点情绪,推推石缘:“我送你去车站,你该上火车了。”
石缘买了站台票,硬要舒达进站台送他。最后,他也只能很老套地叮嘱:“好好复习,明年九月,我在北京等你。”
没想到这一句话把舒达忍了一个月的怨念都引了出来,他大声朝他吼过去:“算了吧!不可能的!一年、一个人,那么长,我没这个耐心了。你为什么要回来这么一趟?送别有多么难受你知道吗?”说到后来都成小孩子无理取闹了,他只想把他压抑了很久很久的孤独委屈发泄出来:“你回来看我又如何?就这么一天,又要难受一次!你却还是要走的,你们丢下我一个人!我们,已经不再同路,你不会等到我的!”
他舒达从来都是讲究朝朝暮暮只要你现在的人。
石缘看着这样的舒达,除了心痛,竟还有莫名的心慌,也许他们真会就此别过!再见,或许那也已经不是他的舒达了。
他心乱如麻,而火车已经轰隆隆,马上要开动了,石缘人站在火车上,看着下面红了眼圈的舒达,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叫嚣:抓住他!不能失去他!一定要抓住他!
于是,他顺应了自己的心,向他伸出手,飞快地、蛊惑地说:“那么舒达,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去北京!去读自考、旁听也是一样的,选一样自己喜欢的东西去学,去选择你自己的路!来吧!”
舒达整个人都晕了,大脑一片混乱且发热,眼前就有一只指引的手,且不管它是天堂或地狱的使者,他都需要被引领啊!
于是,舒达本能地、迟疑着,手已经伸了出去,马上被石缘紧紧地握住。
他的手是滚烫的,舒达更加迷糊,石缘已猛地使力,舒达便扑了进去,跌进了他的怀里。
火车开动了……
舒达就这样身无分文、身无长物,毫无准备的跟石缘上了开往北京的火车。
最初的一阵冲动狂热过后,各种细节顾虑潮水般袭上来,舒达开始害怕。
石缘的手覆上他轻颤的右手,沉声道:“别想太多了,眯一会儿吧,路还很长。”
舒达胆小鬼巴不得顺水推舟逃避现实,马上合上眼睛全身脱力靠在石缘身上做鸵鸟状,嘴里念念有词:“一觉醒过来就都过去了,我什么也没做,没有翘家,没有……”
可是他的自我催眠还没奏效,他的二手诺几亚变态铃声就催命般响起。掏出来只看一眼,他便惨叫开来:“妈呀!是老爸!”
他如何不惨?现行犯听见警笛声能不怕吗?
舒达哭丧着脸看石缘,盼他能挺身而出。
电话不依不饶地响,石缘赖不过舒达,伸手拿起了那个“烫手山芋”,接起。
舒家老爸的怒吼让舒达的脸又白了几分。石缘的耳朵躲闪不及也被震到,只好把电话放到一边,让他自在那里咆哮上十几分钟,然后趁他换气的工夫拿回来,一鼓作气地说:“叔叔,我是石缘。舒达跟我在一起,已经上了火车了。很安全,您别担心。他不愿意复习了,勉强也没有用的,您就成全他吧!时间太急,没有面辞,很抱歉,请保重。”
舒达愕然。
看石缘言简意核地说完这番话后,又在他老爸能反应过来要进行新一轮爆发之前,十分果敢地关了手机。然后随手把手机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对他说:“什么也别想了,我去替你补票。”
舒达好象还有什么没反应过来,他震惊,但又不确定惊些什么。
……事情,怎么到了这一步的?
石缘,似乎一下子沉稳持重了许多,完全不像个18岁的人。
而自己……怎么上的车?
舒达越想越不明白了,火车蜗牛般慢慢地爬行,舒达的心似在油锅里煎着、熬着,坐卧难安。石缘也不说什么宽慰的话,只紧紧搂定他。累得狠的舒达还不停地想着各式决策、方案。但似乎没有哪个是行之有效的。最后连头绪都乱成一团了,便只好抱着糨糊脑袋睡去了。
这一觉又香又甜,醒来时离家就已经好几百公里,老爸的积威再厉害也鞭长莫及,便渐渐将它抛之脑后了。而从车窗看到越来越苍凉的北国平原、黄土高坡也不可思议地吸引了这个从未出过远门的南方人。于是他便干脆自暴自弃,什么也不想了,没心没肺地享受起旅途风光来。
有时他偷看石缘,试图研究他的心理,但石缘一切如常,他便断定石缘跟自己一样,什么主意也没想出来。
第三天,舒达刚好觉得闷,北京便到了。
下了火车,舒达马上狠狠地打了个寒噤。虽然还是金秋,但北京已经刮起了渗透性的凉风,那是一条破牛仔裤、一减薄T,还停留在尾夏状态的土包子舒达能领教得起的!舒达大声嚷冷,却也蛮享受北京给他的“下马威”的——哆嗦着、却激昂着。
他甩开石缘的手,冲进北京的秋风中萧瑟,喊道:“啊——北京,我来了!维纳斯,我来了!”
石缘的目光暖暖地罩在他身上,脚下又快步跟了上去。
他的舒达,是不愿回头的人。
这,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