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私奔》易初*

18、伤害

　　舒达一直不知如何选题，干脆约了同样心烦意乱的苏舒盈闲逛，美其名曰：寻找灵感。
　　苏舒盈手上捏着一只常不离身的钱夹，似乎要把它捏出水来。舒达乌鸦地问道：“心上人送的？”
　　苏舒盈顿时像被针扎了一样，反应过度：“谁？我当然不会喜欢他，你胡说什么！”
　　舒达无辜极了，苏舒盈马上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又羞又愧，算到舒达头上，便不想面对他，飞快地踩着红灯往马路对面跑了过去。刺耳的刹车声，舒达心都吓得要跳了出来，幸而苏舒盈只是被车挂了一下，并无大碍。舒达迅速上去扶人，司机伸头出来狂骂，舒达一边赔笑一边拖苏舒盈过马路，苏舒盈混混沌沌由他拖。舒达吓住了：不会是碰坏了脑子，傻了吧？一到马路边，舒达便用力晃他：“阿盈，你傻了吗？头痛不痛？那里痛你说！”
　　苏舒盈翻他一个白眼，说：“你晃得我全身都痛。”
　　舒达心下一松，放了手，道：“那你怎么了？”
　　“钱包，摔出去了。”苏舒盈直直地望着地上某点，舒达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马上说：　　“我也看见了，我帮你拣回来。”
　　“不……”
　　舒达已经麻利地跑过去，拣起，丢了过来，苏舒盈刚要接，却又收了手，钱包来势汹汹，那经得起他的迟疑考虑，越过他的手直飞进没有盖好盖子的地下通道里去了。舒达马上问：“钱多不多？钱包里装了多少钱？”
　　苏舒盈似没有听到他的话，一下子扑到通道口上，趴着往里张望。舒达忙上去拉他，怕他一个冲动跳了下去。苏舒盈真不负他的担心，果然奋力挣扎着要往里扎，舒达拉他拉得筋疲力尽。苏舒盈把两个人的力气得耗尽后，才停了下来，舒达用力把他扶了起来，同情地说：“一直都觉得你挺大方的，没想到你比我更加心疼钱啊！很多吗？这样不行，想个办法我帮你下去检吧。”
　　苏舒盈没有听舒达说话，他一动不动，痴痴的，又是痛又是怒的目光茫茫然地望着那个人优雅地走近来，似乎失去了所有的思维神经和行动力。
　　那个成熟睿智、又优雅又危险的男人。举手投足，总是游刃有余的自信、完美，但这样一个人，却跳下了又阴又潮又脏又臭的底下通道！不大一会，他利索地爬了出来，身上脏了臭了，却无折他的气度，他拿的正是苏舒盈掉下去的钱包。却没有急着还，看看，轻轻笑了开去。苏舒盈的脸马上涨红了，想说什么，那个人便看着他耐心地等他说话。他却张口结舌什么也说不出来。那人又非常自然地打开钱包，苏舒盈终于急了，这一急倒恢复了说话功能：“不要！”
　　可是已经迟了，连舒达也看到了，里面夹着的正是那个人的素描小像，画得说不出的细腻传神，眼神是深情的、笑容是醉人的，活色生香一样。苏舒盈笼罩在他的目光中，如同频临死亡的小兽，无力挣扎，可怜又脆弱。那人便幽幽地叹气，说：“舒盈，你一直都很想我吗？为什么不对我说？”声音压得低低的，又是温柔，又是诱惑。苏舒盈的脸却迅速褪白，死咬着下唇，再不看那人一眼，似乎心灰得要死了。
　　舒达大为不忍，一把抢过钱包，恶声恶气地说：“对啊，他每天都把这钱包带在身边，遇到什么事都爱拿出来看一看的，看一看里面这个人。”
　　“哦？”那人很感兴趣地听着。苏舒盈却大惊失色，没想到舒达这个时候来给他添乱。舒达不理别人的反应，继续说：“这样就能激励他——看，像这个人这么麻烦都能不在乎，还有什么不能解决的呢！”
　　那人终于不笑了，淡淡地：“是吗？我要回公司了，在马路上小心点，注意安全。”
　　等那人走了好久，苏舒盈才活了过来，也元气大伤，有气无力地问舒达：“你还认得他是谁吗？”
　　舒达想说“你的心上人。”却不敢造次。可是，舒达想来，这时的苏树撇去他的光环和头衔，不过是让苏舒盈爱得欲罢不能、却又不敢去爱，只任他用最残酷的温柔伤害自己的男人。
　　舒达早当了苏舒盈是自己的弟弟，看着自己的弟弟被苏树伤得无地自容，总想害一害他才甘心。
　　他跟苏舒盈要来苏树的电话号码，在大街小巷写上：□□、征婚等通告。希望多多的无聊人士去骚扰他。可他不知道电话还有秘书帮他过滤的，他的骚扰根本就干扰不了苏树，反而是他自己被城管抓住，以乱写乱画影响市容的罪名罚了５０块钱。为此，他干啃了一个月的馒头才把钱给堵了回来。
　　舒达认为是自己的准备工作没做好，所以才会偷鸡不成失把米。于是他跟苏舒盈要来了苏树的私人电话号码，还把石缘新配的手机借了来。
　　先发低级骚扰短信：今晚你寂寞吗？亲爱的，我们聊聊吧！我们有你需要的服务！
　　舒达怎么都没想到，三分钟后，电话打了过来！舒达大喜，想：看来是个闷骚的人，自己要好好耍耍他，灭灭他的威风。舒达打定了主意，便把电话接了起来，用伪温柔的嗓音：“喂，你好。我是３４８号接线员苏苏，从现在起你的一切感官技能都会因我而澎湃，让我们一起想入非非吧！嘟——以下有马赛克干扰，如果你要消除请按１，如果不要请按２。”
　　舒达对着电话胡说八道，得意非凡。却忘了用脑子想一下苏树为何如此合作。
　　“你好，马赛克已消除，有以下栏目供你选择：１、夏娃的诱惑；２、亚当的神秘；３、两性的世界。请你选择！”
　　“２”那头的声音清晰地传来，舒达更兴奋了。抹一把汗，尽量恶心道：“您好！您选择了亚当的秘密，让我带你进最原始的伊甸园……”
　　足足鬼扯了一个多小时，舒达说得口干舌燥，自我厌恶了，对方却耐心得不得了，得空又问他：“哦，还要继续吗？”
　　愣了半分钟，舒达终于怒从心中起：“你什么意思！是我在耍你好不好？”
　　“噢，”对方气定神闲：“这是石缘的手机吧？我想我得告诉你，他的手机是双向收费的，接一个多小时的电话大概要……”
　　舒达惨叫着关了电话，准备继续去啃馒头了。失财的打击让他懊恼得甚至忘了问他如何知道这是石缘的手机……老羞成怒的舒达恶从胆边生，准备要玩狠一点的了！
　　那天苏树请他们去玩跳伞，舒达背人不见把苏树的降落伞弄坏了一点点，还在安全气垫上装了些小小的图钉。游戏开始了，舒达根本顾不得享受跳伞的乐趣，与苏舒盈成霖黎站一道，看天空中最后乱舞着的大伞，笑得阴阴的。
　　“要去喝点什么吗？”很温柔的语调，舒达却见鬼一样跳了起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苏树一脸无辜：“我一直在这里啊。”
　　舒达指着天空，傻了：“那……他……”他没问下去，因为他看清了那熟悉之至的、在风中正打转的身影。他绝望地惨叫：“天啊！大石头，你怎么在那里！你可别摔死。安全气垫，这边，往这边落！”舒达急疯了：“石缘，你死了我怎么办！”
　　“啊——”
　　“……嘭！”
　　……
　　石缘按了满受摧残的耳朵，拖着破惨的身体，要挣扎起来问：“我怎么了？”
　　“你，你的降落伞坏了。”舒达惟有避重就轻。
　　“然后呢？”石缘对自己的摔伤程度做了最坏的估算。
　　“幸好下面有安全气垫。”舒达连忙安慰。
　　众人对舒达垂死挣扎的迂回说法不是很赞同，但都没有插嘴，怜悯地看着一对一答的两个人。
　　“运气不算太坏。”
　　“可是，气垫上面有图钉。”舒达硬着头皮说，
　　石缘咬牙，难怪身上这么痛。
　　舒达马上解释：“你没有跌在图钉上！”
　　石缘心里一松，那应该没什么大碍。
　　舒达终于把最后一句话说出来了：“可……你也没有跌在气垫上。”
　　“舒达！”石缘终于抓狂，顾不得伤，全力去反扑那个罪魁祸首。
　　苏树只笑：“石缘，你没什么大碍吧？今天不用回公司了，跟他们一起玩好了，我晚上还有个约会，你不需要来接了。”
　　石缘停下打闹，说：“是。”
　　舒达诧异地看着，努力没有让自己马上追问石缘。
　　苏树搂了个千娇百媚的女伴离去，苏舒盈受了重创一样，连嘴唇都是悲伤的颜色。其实，伤害是一件很简单的事。舒达枉费太多无用的心机，他只是没有懂，于是他问：“阿盈，他有钱有势所以高不可攀吗？你为何不干脆跟他说清楚？爱不爱，一句话，大不了不再见，也胜似这般暧昧地吊着啊！”
　　成霖黎摇手：“阿舒，不能这样说话的。要知道，爱不爱并不是一句话那么简单，且也不能不再见。”
　　舒达不明白，石缘也拉他让他闭嘴。苏舒盈却毫不在意，只淡淡地笑着，看着远方，说：“阿舒只有你不知道么？……我是苏树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