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相》百了朽生

79、长树

　　“奇怪。”
　　“怎么了？怎么了？”
　　“哪里奇怪？”
　　没等夫芥转过头，遗已经一个大甩弯漂移了过来。
　　一双长睫毛眨啊眨，眼神显得懵懂又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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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他在的地方，只怕永远都不怕冷场吧。
　　夫芥瞧着他，一时有些好笑。
　　看见她飞快转变的表情，遗那小脸更加的疑惑，眉毛都快皱成川字纹了。
　　“名字。”
　　只这几字，遗却恍然大悟。
　　拿手支着下巴，歪着嘴角，笑看着她，一脸的高深莫测。
　　没理他装B的样子，夫芥继续道：
　　“在此之前，我一直认为，入世即‘我’是我。”
　　“所以，没有李命之，只会有夫芥。”
　　“可这一次改变了。”
　　“我既是他，又不是他。”
　　“我能清楚地感觉到，我与他无丝毫的联系。”
　　“就像我意识到我已经进入了【彼方】游戏，一直在依照之前的剧情走，到头来却发现那个叫李命之的游戏角色在我来之前就消失了。”
　　“反倒是由我成为了新的‘李命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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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抿唇，脱口道：
　　“目标李命之不存在，而我成了游戏角色。”
　　“所以，这次入世失败了，对吗？”
　　遗摇头，矜持地放下手，又背到身后，半阖眼。
　　“李命之已经离开了。”
　　语调平缓。
　　“或者说，在看到你第一眼之后就已经离开了。”
　　“他的遗恨在于没能守住江山，在于他的懦弱、无知和平庸，亲手把忠臣良将推向魂归处。”
　　语气默然。
　　“他失去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甚至还有些上位者的轻蔑。
　　“而我之前就说过，隅道之人无法改变宿命。”
　　音色深沉，却震荡人心。
　　历历轮回，沧海一粟，终究无奈。
　　我们看的到历史过往，却无法改变。
　　能改变的，只是我们存在着的世界。
　　总有一个隅道上的人，会脱离轮回规则，成为无法摆脱的失落者，在无尽的岁月里流浪。
　　他像个拾荒者，在快要贫瘠的记忆长河里，翻翻拣拣，依旧是无穷无尽的垃圾。
　　他……
　　“咳，当然了，你这平庸的人……”
　　“喂，小爷我还在发言呢，你又在走什么神？”
　　“还不速速听讲！”
　　遗嘟着嘴，气愤甩袖。
　　夫芥回神，瞧着他笑了笑。
　　“笑得真傻。”
　　他噘着嘴，小声嘟囔一句，侧过脸，从袖子里拿出一只木簪来。
　　木簪并非笔直，弯弯曲曲的，两头一粗一细，表面布满细长驳杂的纹路，褐得发亮，看着像是树根。
　　粗的那端末端，斜嵌入半页无法名状的玉片，青玉材质的。
　　夫芥眼神一凝。
　　遗瞧她一眼，露齿坏笑，也不解释。
　　凑到近前，敛起她松散的头发斜插上。
　　那挽不住的，依旧泛着点点星光的发丝就这么垂顺在耳侧。
　　木簪一扬，让不笑时的她多了些清冷疏离，更显得难以接近。
　　夫芥的灵魂体依旧是一片星尘色，同之前没有丝毫变化，只是身上多了件同色的长裙。
　　遗瞧着她的眼睛，注意着她的神色。
　　见她果然露出‘一脸疑惑’的表情，顿时窃笑。
　　可此时夫芥只是拿眼神示意，脸上的疑惑转瞬即逝。
　　她是有些好奇，但也仅仅是‘有些’而已。
　　见她始终不开口，遗当即翻了个白眼，转身拿屁股对着她。
　　愤愤道：“你这人真是无趣，就不想知道这木簪子是谁给的吗？”
　　夫芥翻了个白眼，“我不问，你不是也要说吗？”
　　“废那口舌干啥？”
　　遗瞪圆了眼，又突然泄气。
　　看样子他的话唠属性快点满了。
　　“这树根，祝摇光送的。”
　　夫芥一脸诱惑，“她没事送我树根干什么？”
　　“难道这树根还有什么作用不成？”
　　“延年益寿？”
　　“不对，我也死不了啊。”
　　“难道是给我加魔法buff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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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猜越离谱。
　　遗瞧着她头上的木簪，突然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要是告诉她，这就是一根普通树根，而且祝摇光的空间夹缝里塞得满满当当……她会不会打shi我？
　　“这、这、这，这就是一普通树根，而且祝摇光的空间夹缝里还有很多。”
　　眼一闭，心一横，果断说出。
　　他想了下，这件事要是瞒得更久，后面被她知晓了的话，一定比现在shi得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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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我堂堂彼方之子，怕她作甚？
　　遗挺挺小胸脯，为自己撑腰。
　　夫芥睁大眼睛，忍不住掏耳朵。
　　“啥？你说啥？”
　　他突然泄气般缩了缩。
　　就听得她又问道：“这就是普通的树根？”
　　他一副身无可恋的样子。
　　“那扔了吧。”
　　夫芥瞧了他一眼。
　　“哎？”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哦，好。”
　　他伸手就要一挥。
　　空间里的某处，突然光点闪烁，像是黑夜里的星辰，耀眼夺目。
　　【祝摇光发来消息】
　　【祝摇光请求与你联系】
　　伴随着机械声提示声而来的，是一连串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吵得人五官扭曲。
　　一时间，宛如混进了广场舞的队伍中央。
　　“这乡村大妈都不会听的歌，是你选的？”
　　真是又潮又土。
　　夫芥瞧着遗，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
　　遗猛挥小手，急忙撇清。
　　“不是我。”
　　“这是对面的铃声。”
　　夫芥瞧着那闪烁的光点，忽然点了点头。
　　“果然是个上了年纪的人啊。”
　　然后接通。
　　就听见祝摇光一连串的叫喊声。
　　“啊啊啊啊啊啊，喂喂喂……”
　　直到祝摇光看到夫芥的脸，嘴角扯起一个难看又扭曲的笑。
　　“忘了跟你说了，千万不要扔掉长（zhang）树的树根，不然你会倒大霉的。”
　　“我……啊……”
　　对话瞬间中断。
　　在画面消失前，夫芥看到了那熟悉的黑洞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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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皱眉。
　　“她最后想说什么？”
　　遗轻咳一声。
　　“咳，她大概是想说：好不容易才送出去一根吧。”
　　夫芥：“什么意思？”
　　遗：“她发簪上那朵花就是长树种子。”
　　“长树，是一种逆生长的树。从种子花生长出树枝，然后是树根。”
　　“它的枝丫在根部长出瞬间即会死去，导致树根生长脱落。”
　　“这一过程几乎是转瞬间完成的。然后再次二十四年一循环，周而复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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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看着就跟石英岩玉做的玉兰花簪子似的，到底是怎么像活物一样生长的啊！！！
　　遗也不知她理解没有，又继续道：
　　“长树，带着不可抗拒的【运】。至于对于拥有树根者是福是祸，也皆由【运】。”
　　“不过，对于种子花的持有者来说，就是命定的运——厄运。”
　　“她需要将脱落的树根送出，才能消减这厄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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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芥眼神带着杀气。
　　“祝、摇、光！你个坑货！”
　　老子已经够倒霉，你个杀千刀的还敢让老子沾霉运！
　　她丝毫没考虑过长树根给她带来的是好运。
　　毕竟生前二选一，回回都能选到错误答案……
　　她是不相信自己能摸到另外百分之五十的好运的。
　　至于上天眷顾……
　　凌厉的眼神杀向遗，吓得他浑身一抖。
　　“有没有进她空间的办法？”
　　遗摸摸脸，心里松了口气。然后一脸跃跃欲试地戳手，伸手点着什么。
　　没几秒，又突然跳脚。
　　“你个丑八怪，又禁小爷的权限！”
　　“小爷我跟你拼了！！”
　　说完转眼消失不见。
　　夫芥瞧着空荡黑暗的空间，只能连连长叹。
　　也不知道能不能带把刀回来。
　　抬起手在空气里握了握。
　　下一秒，眼前一黑。
　　空间里虽然黑暗，但却能视物。
　　而她此时的眼前一黑，是连带着意识也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