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相》百了朽生

51、一座不存在的小镇

　　楔子
　　在到达这座小镇前，我的心是防备着的，总想着小镇会更加危险。毕竟是座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小镇，怪奇的程度不言而喻。
　　在到达这座小镇之后，我后悔了。
　　眼前的平和，眼前的我从前幻想过的一切，似乎在这里都能实现，可我还是后悔了。

　　“现在几点了？”
　　夫芥看着那扇窗，突然出声问道。
　　她的手表不知何时停摆了，也不知是没电了，还是坏了。
　　至于手机……
　　早就不知道掉哪里去了。
　　瘦弱男子一愣，看了眼手表道：“现在六点四十三。”
　　“快天黑了，看来今晚不能出去了。”夫芥小声喃喃。
　　自从缓过来后，陈小园就一直盯着夫芥看，一双眼满是好奇。
　　真是不想注意到都不行。
　　感受到这紧紧追随的灼热视线，夫芥实在是忍不住了。
　　“你有什么事吗？”
　　陈小园一听，立马凑了过来，显然是憋了好久，就等着这句。
　　“你是怎么知道那辆车上有、有怪物的啊？”
　　她第一次遇见，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那种东西。
　　瘦弱男人支着耳朵，也在打量夫芥二人。
　　“你看来很了解哎。”她有些崇拜夫芥。
　　“我跟你跑，就逃出来了。”
　　夫芥看着她，静静道：“我会熟悉，只是因为遇见过太多次了。”
　　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陈小园张大眼，震惊道：“你是说其他地方还有那些……”
　　她指了指外面。
　　夫芥点点头。
　　“那我们要怎么办啊？”
　　她颇有些苦恼，愁云满面，小声抱怨道。
　　“这样的话，岂不是一出去就要被撕成碎片。”
　　瘦弱男人看向夫芥二人，眼神恳切，“你们，应该知道该怎么做能避开吧？”
　　他们二人现在还活着就是最好的证明。
　　陈小园眨眨眼，有些期待。
　　夫芥看了眼他的花臂，心中有些好笑。
　　看来纹了再多的纹身，该怕还是得怕。
　　她摇头，认真道：“没有避开的办法。”
　　“它们躲藏在人群中，无处不在。”
　　瘦弱男人和陈小园悚然一惊，下意识后退回原处，偷偷观察起除自己以外的人。
　　一时有些安静。
　　夫芥看出了他们的防备，倒是不怎么在意。
　　靠着林清阳的手臂，闭眼休息。
　　她低着头，轻声道：“清阳，明天一早我们就走吧，还要去找若青呢。”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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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微亮，二人收拾好准备动身。
　　瘦弱男人和陈小园早就醒了，却一直没走。待夫芥二人出门，他两也跟着出来。
　　“我可不可以和你们一起走？”陈小园有些害羞问道。
　　她紧握着手，十分没有把握。
　　瘦弱男人站在门口，也看着这边。
　　夫芥摇头，道：“我们要去的地方，可能更加危险。”
　　“你们待在这里，活下去的几率更大。”
　　陈小园一听，有些不知所措。
　　“可是，可是我不知道该躲到哪里去？”
　　“我害怕那些怪物。”
　　彷徨、无助、恐惧，夫芥从她身上看到了那位倦世者当初的样子。
　　“她”当时也是这样恐惧，不知所措吧？
　　长叹一声。
　　“去‘三生’吧。”
　　夫芥说的是她读的那所学府，之前在古越镇举办那个诡异的校外活动的学府。
　　“‘三生’或许能给你们庇护。”
　　夫芥二人转身，沿着苏若青逃走的方向向前。
　　“谢谢，谢谢。”
　　陈小园激动得流下眼泪。
　　“我知道那学府在哪儿，离这儿还好远的呐。”
　　“大妹子，要不然我两搭伙过去吧？”
　　“哎？好好，谢谢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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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他们二人的位置正好在广场中央。
　　“清阳，你觉不觉得这个地方有些奇怪？”
　　“嗯。两边的店铺大门紧闭，地上全是灰尘，看起来像是很久没有人来过一样。”
　　“像座空镇。”
　　蒙着灰，显得一切都灰蒙蒙的空镇。
　　就像是两个世界中间的过渡区，属于现实，却融入不了现实。
　　若是长久生活在这座空镇，会不会逐渐被周遭异常的环境同化成怪物呢？
　　说话间，二人走到一个五六米高的石门前。
　　“铜渠镇。”
　　是不是踏过这道门才能进入真正的铜渠？
　　二人一步踏过。
　　“pia ta。”
　　鞋子重重踏在水面上的飞溅声。
　　以及，忽近忽远的叫卖交谈声。
　　踏过那道门，就像是从无声灰白默片走进了有声彩色电影，一切都鲜活起来。
　　没人注意到，夫芥包里的车票瞬间燃烧化作灰烬，消失不见。
　　这才是真正的铜渠镇吗？
　　二人站在路边四顾，都有些惊奇。
　　长着青苔的青石板路上还有些小水坑，水坑里的水清澈地映照着蔚蓝的天，偶有脚步越过，遮蔽了天空。
　　这里的人大多穿着上世纪民国的旗袍、中山装。偶有些穿着欧法式的礼服，或是现代的套装。
　　二三熟人路过，提着小菜篮，相互打着招呼，言笑晏晏。四五零嘴车行，叫卖声不停，沿着青石板路慢悠悠向前。
　　岁月静好，颇有“结庐人境，无车马喧”的宁静，随性的生活态度，也有“悠然见南山” 淡然。
　　这里让人身心放松，似乎能闲适地安逸到老。
　　只是，这对夫芥二人来说有些犯难。
　　在似人没有出现以前，就是这样的生活，实在是太平常了。
　　又无异常之处，让人不知该从何处查起。
　　看这天色将黑，现在更急切的是解决住宿的问题。
　　林清阳看着包里的钱，有些犹豫。
　　“要不然我们先去问问？说不定这里可以用钱。”
　　“好。”
　　意外的，这里货币流通同外界相同，二人松了一口气。
　　休息一晚，出去打探一圈却毫无所获。
　　这个镇子太祥和了，根本看不到一个似人的身影。
　　夫芥的危机预感从到这里开始就没有发作过。
　　这里生活节奏慢，烦恼也少，众人谈天说地，悠闲地生活和工作……
　　一切的一切都在昭示着，这是一个美好的小镇。
　　说不定那些来调查的人看到这里舒适的生活，都选择留下来，不再探索出去的路。
　　是的，这个镇子以外的大多数地方都笼罩在雾中，只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土路还存在着。
　　只是，那条路荒无人烟，枯草丛生，一副衰败景象。
　　可是，在外界逐渐崩坏的时候，这里却成为了世外桃源，人们避世而居。
　　这，真的可能吗？
　　实在是难以置信。
　　可这个答案，在他们调查了一个多月，不得不为了支付房租去工作之后，也变得有些左右摇摆起来。
　　这里的一切，真的都正常的不得了。

　　一大早起床，夫芥打开房门，打着哈欠，抬脚踏上青石板小路。
　　昨夜下过雨，地有些湿。
　　青石板上长着的那些青苔，稍一不注意，就是一个打滑加狗吃屎。
　　“嘿，芥子，你要去上班了啊？”
　　一辆自行车从她身旁经过，同她打了个招呼。
　　夫芥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一个多月的时间，倒是同周围的邻居熟悉了。
　　刚才同她打招呼的男人是一个小报社的编辑，家里有一儿一女两个小孩。
　　妻子没工作，专心在家带孩子。
　　夫芥的工作还是那位嫂子托他给找的。
　　夫芥走着走着，眉头皱起。
　　苏若青也不知到哪儿去了，找了一个月还是没找到她。
　　铜渠虽是镇，可规模却不小。
　　夫芥住的地方是镇右边的生活区，左侧是大片的工厂区，上方是富人区，安保甚言，到现在都还没找到机会进去。
　　至于下方，是一条贯通左右的长河。
　　而那条荒无人烟的土路，就在富人区外围铁栅栏正对的地方，有一座大桥相连接。
　　走路走神的结果就是脚下一滑，差点摔了一跤。
　　还好被人眼疾手快扶住。
　　“哎哟，这路这么滑，你怎么走路还走神啊？”
　　一听这声音，夫芥就知道是隔壁那个阿姨。
　　这个时间，是刚买完菜回来吧。
　　她人挺好、挺热心的。自家的房子就是租的她的，比市价便宜。
　　夫芥稳住身形，朝她感激一笑。
　　“听说你男友面试成功，今天去那里当保安啦？”
　　“是啊是啊。”
　　“哎哟，那可是个好工作啊。”
　　“北区住的全是富人，你男朋友要是被哪个老板看中了，再往上升几级，以后就有钱了啊。”
　　看得出来这个阿姨是由衷地为他两感到高兴。
　　“哎呀，才去第一天，哪有那么快啊。”
　　“说不定明天就闯了啥祸被辞了。”
　　“你这小嘴啊。”杨姨嗔怪地指了指她。
　　夫芥笑着轻轻推了她一下，“哎呀，杨姨你还是快回家吧。”
　　“我先走了啊，上班要迟到了。”
　　说着急急跑远。
　　“真是的，这么害羞做什么？”杨姨笑笑，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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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班回家。
　　“怎么样？”夫芥坐在桌面，看着对面问道。
　　林清阳摇了摇头，“今天白天他们只带我熟悉了外围区域，还没有机会进去。”
　　“不过下星期要举办宴会，到时我也会进去巡逻。”
　　他转而说道：“我后天休假，要出去吃一顿吗？ ”
　　夫芥狡黠一笑，“好啊，到时我要狠宰你一顿。”
　　“好啊。那我一会儿就预定万悦的位子。”
　　“喂，那也太贵了吧。”
　　“不是你要吃的嘛？”林清阳同样挑眉一笑。
　　“要狠宰我一笔，不得去万悦啊？”
　　“呵，好啊，这可是你说的，到时我把你吃破产。”
　　这样悠闲惬意的日子似乎也不错，二人都有些放松，人也跟着活泼起来。
　　人真是神奇的生物，总能选择适当的生活方式，适应不同的环境。
　　危险，意味着需要更多的谨慎来小心应对，而和平，只用试着去融入社会就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