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相》百了朽生

43、最恐惧的…

　　楔子
　　人的一生有很多恐惧的东西。
　　恐惧待在黑暗幽闭的小隔间里数心跳，恐惧站在高悬的峭壁顶着烈风往下看，恐惧深海深处的那抹幽蓝出现在眼前，恐惧还没等到世界末日钱已花完……
　　可你知道吗？我最害怕的是站在人群中！
　　我不认识他们，但我却害怕看到他们每个人的脸！
　　我一次又一次地站在人群中，我逃跑，想逃到无人的地方去。眨眼醒来，自己仍旧站在陌生的人群中，独自一人迎着人潮……
　　我要逃到哪里才是出路？

　　“去往菲乐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AU7546航班,现在开始登机了,请带好您的随身物品,出示登机牌,由3号登机口上飞机,谢谢。”
　　“祝您旅途愉快。”
　　机场候机大厅里，人来人往，只四个电影院大小的内厅里，数个巨大的显示屏滚动播放。
　　不时有人驻足查看，与自己手上的机票比对。
　　有人慌忙前行，有人提着行李左右乱晃，一路上都在询问……
　　厅里安放着同电影院一样的银色软座，一排又一排整齐的摆放在最大的那块显示屏前。
　　人头晃动，不时有人倚靠在银色的扶手上，那扶手在屏幕光下锃亮。
　　“看来我们赶上了啊。下一趟就是我们了。”
　　年轻男子看了眼显示屏，有些庆幸地说道。
　　不难听出他的声音还有些喘。
　　一旁的年轻女子点了点头，很是认同。
　　她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这两人慌忙的样子，像是匆匆忙忙才赶来的。
　　对比一下，中间的年轻女子有些过于安静了，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有些愣神。
　　二人不约而同转过头，看向她。
　　夫芥睁开眼，皱着眉，眼神疑惑。
　　我为什么没有被传送回彼方？反倒直接被送入了下一个世界？
　　遗那里出什么事了吗？
　　“怎么了？”年轻男子轻声问道。
　　夫芥回神，抬头看了眼滚动的屏幕，摇头，再次低下头去。
　　奇怪的是，另二人并没有继续出声打扰她，只是担忧地看着。
　　三人就这么背着书包，站在候机大厅软座后方的空地上，等候着。
　　夫芥没来由的有些不安，低头想了半天，仍然没弄明白是在担忧些什么。
　　再次抬起头，看到二人关心的神色，正要开口。
　　眼睛瞥到滚动的屏幕，眉头却是一跳。
　　此时，屏幕上首位的航班是AM8240，正是他们即将要乘坐的那趟。
　　她的不安感更重了。
　　“我们不能坐那趟。”
　　她突然出声，语气有些着急。
　　说出口才发觉这话有些不对，正想再解释些什么。
　　就听得年轻男子问道：“你是感觉到什么了吗？”
　　另一年轻女子有些不安地环视一圈，紧握着手里的宣传册。
　　三人的穿着打扮看着像是去旅游的，此时他们却没有即将出游的激动兴奋，神经紧绷着。
　　候机厅里，人声鼎沸，不时有人经过，很是平常。
　　她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对。
　　在男子问出这句话时，夫芥下意识缩了缩身子，眼神有些不安。
　　飞快抬头看了眼四周，然后摇了摇头。
　　其实做这一系列动作的时候，夫芥心中是疑惑的。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连她自己的潜意识都认为这个地方并没有什么异常，是自己出了什么毛病。
　　这里就是个普通的候机厅，能有什么？
　　但她同样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在害怕这里。
　　这里有什么，她不知道，她现在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我们走吧。”
　　“好。”
　　另二人对视一眼，一脸严肃，快步跟上。
　　站在不远处的一对老夫妻，刚才就看了这三人好几眼。
　　以为出了什么事，结果只看到中间那个年轻女子行为异常，有些神经兮兮地朝四周看了几眼，吓得发抖。
　　那两老夫妻当时还跟着朝四周看了几眼，什么怪事也没发生。
　　老头连连摇头，眼神怜悯，“可惜，真是可惜了。”
　　“是啊，这么年轻一姑娘，怎么就疯了呢？”
　　老太太跟着叹了口气。
　　夫芥的行为在旁人看来是有些精神异常的。
　　其实她的行为也很像另一人群——害怕社交，不喜欢待在公共场合的重度社恐人士。
　　只是奇怪的是，她的两个朋友却并未有什么异议。
　　不知道是在故意迎合夫芥，让她待在自己的适度区，还是已经习惯了她的异常行为。
　　……
　　候机大厅与火车候车厅是相连的，中间隔着一条长廊。
　　这长廊明显是一个过渡区，走到中间位置，就换了另一个风格。
　　若说候机厅是现代简约风，那么候车厅就是欧式复古风，做旧的繁复花纹沉淀着厚重的华丽感。
　　不知道还以为这火车站是几百年前留存至今，仍在“工作”的。
　　一出候机大厅，夫芥整个人轻松起来，脚步都有些轻快。
　　长廊宽阔高深，上有二十几米，宽至阳光直射不到中间位置，只有些许镂空的空隙透些微光进来。
　　一个又一个接连的环形穹顶上，悬挂着数量繁多的黄水晶装饰，细看去造型独特精美，巨大的科林斯柱上还挂着各种模样奇特的装饰品和艺术画。
　　夫芥走了一路，就看了一路。
　　年轻女子也是如此。
　　那位年轻男子倒没怎么观赏，先行一步去窗口重新买票。
　　看来这趟出行只能坐火车去了。
　　“芥子，你快来看这幅画！”
　　年轻女子盯着眼前石柱上的画，很是兴奋。
　　夫芥转头，快步走过去，也朝着那画看去。
　　“嗯，画的是挺好的。”
　　“是吧？”女子有些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唉，要是我有钱的话，就把它买回去挂起来。”
　　她摸了摸自己干瘪的口袋，语气颇有些沮丧。
　　没错，这里的装饰品和艺术画都是可售的。
　　只要你能买得起。
　　“苏若青，你在做什么春秋大梦？”
　　夫芥看了眼那画下方的标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那么多个零，就是你卖身十次也买不起！”
　　“去你的。”苏若青笑着拍了她一下。
　　二人嬉闹成一团。
　　“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年轻男子拿着买好的火车票走了过来。
　　“嘿，你的小男友回来了。”
　　苏若青吐了吐舌头，模样俏皮，打趣意味甚浓。
　　“去你的。”夫芥以原话回怼过去。
　　“你丫欠抽是吧？”她伸手要打。
　　苏若青一下窜到年轻男子身后，大喊道：“林清阳，快管管你的女朋友！”
　　谁知她刚喊完这句话，林清阳立马往旁边挪了一步，双手一举做投降状，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苏若青见夫芥的手伸过来就要打着自己，猛地往后一躲。
　　然后气急败坏道：“好你个林清阳，你就帮着你女朋友欺负我吧。”
　　“呵，”夫芥一把上前揽住她的脖子，往后一带。
　　“威胁”道：“出来一趟，连话都不会说了？”
　　“我没有名字吗？一口一个女朋友、女朋友的。”
　　苏若青吐舌头，犟道：“本来就是嘛，还不准人说。”
　　林清阳在一旁笑着摇头。
　　下一秒，夫芥手臂往后一拉，苏若青往后仰倒，直喊饶命。
　　这三人是多年好友，经常这样玩闹打趣。
　　夫、林二人的关系，真要说起来，应该算是男女朋友吧。
　　因为原身从未答应过，只是多年都是如此相处，也不知是不是默认了。
　　这是夫芥进入这个世界，刚清醒时就知道的事情。
　　奇怪的是，她明明刚入世，却像是在这里生活了很久一样。
　　这二人对她来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和亲切感。
　　一列绿皮火车飞快驶过，三人同时朝站台看了一眼。
　　林清阳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火车票。
　　夫芥忽然停下手，摸了摸背后的书包。
　　糟了，光顾着玩闹，火车站这么多小偷，我东西不会被偷了吧？
　　想着，立马把书包翻过来，打开查看。
　　呼，还好都在。
　　“怎么样？有没有丢东西？”
　　苏若青见她动作，也不玩闹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拿出手机来。
　　“呼，还好没被偷。”
　　她高兴地将手机紧抱在怀里。
　　夫芥看了眼那粉色可爱风的手机壳，十分的嫌弃。
　　苏若青看到她表情，轻哼一声，“不懂欣赏的女人”。
　　将手机揣回兜里。
　　……
　　离上车还有些时候。
　　火车站的候车厅，不像候机大厅那边有数量众多的座位。设计这里时，似乎为了保持美观性，只零散安置了少许座位，还都是不显眼的位置。
　　只是再不显眼，此时全都坐满了人。
　　其他人要么站着玩手机，要么闲逛，看看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候车厅里有很多复古的铁皮小推车，上面摆放着零食、工艺品等等。
　　三人站的不远处就有一家卖小饰品的小推车，一对情侣正在那里挑选。
　　只是那二人挨在一起，不时靠近说些悄悄话，动作十分腻歪。
　　苏若青十分嫌弃，连着“咦～”了几声。
　　不过低头看了眼那个小摊上的金属饰品，她也忍住恶心，凑过去瞧了。
　　夫芥看过去，那些金属小饰品，造型很是奇特，有种别样的奇异美感。
　　朝科林斯柱上一看，原来是那些工艺品的缩小版。
　　怪不得苏若青嫌弃的要死，还要凑过去。
　　“要去看看吗？”
　　林清阳走上前，站在夫芥对侧问道。
　　“好……”夫芥说着抬脚就要往那里走。
　　只是一个“好”字刚说完，又猛地顿住脚步。
　　她的眼睛突然瞪大，脸色苍白，心脏狂跳不止，身子在轻微发抖。
　　她在害怕。
　　眼神直直望向右前方——那里是她正要去的地方。
　　此时苏若青正站在那里，弯腰挑选着。
　　林清阳面色一肃，突然侧移一步，挡在夫芥身前。
　　他将手放在夫芥肩上，低声问道：“你感觉到了？”
　　声音轻不可闻，但夫芥还是点了点头。
　　即使感受到林清阳手心的温度，她依旧在发颤。
　　林清阳不着痕迹朝身后瞥了一眼，眉头微皱。
　　苏若青还在低着头闷头挑选，吹着口哨，一脸的轻快。
　　小情侣依旧在腻腻歪歪。
　　摊主大娘靠在石柱边，微笑看着那二人，就像是看过来人一样，眼神欣慰。
　　似乎没什么异常的。
　　是的，在夫芥眼中也是如此景象。
　　可是心中依旧不安。
　　很不安。
　　林清阳不疑有他，将她揽入怀中，按着她的脑袋，挡住视线，不让她再看。
　　另一只手飞快拿出手机，发送了一条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