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阴阳纪》舟木

7、毒蛇

　　“这个问题问得好。”白星程说，“这就要涉及到一个历史难题了：人类的核心竞争力是人类本身还是人类所制造的工具？”

　　夏怀仁一听就听明白了，“你想说的是八十年前那场AS组织和主流学派的世纪大论战？主流学派主张把人类未来寄托在科技水平、基建水平的提高上，AS组织则主张未来应当广泛运用人类基因技术，达到控制人能力、性格甚至人格的效果。”

　　“嗯。大论战过后的五十年间，双方的理念进行了融合，主流学派吸收了AS组织中不那么极端的部分，把他们称为改良AS学派，通过改写基因消灭近视就是改良AS学派的功劳；而一部分极端AS学派坚持要控制和改造人的人格，这违背了伦理道德，所以被视作极端组织，在世界范围内封杀。”

　　白星程提到极端AS学派，夏怀仁的眼睛忽然一黯，他压抑住即将喷涌而出的情绪，颤抖着说道：“我爸爸就是被人污蔑有极端AS学派的成分，才被迫自杀的。”

　　白星程愣了一下，立即说道：“抱歉。”

　　夏怀仁的情绪异常没有持续太久，他恢复后对白星程说：“我没事，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吧。”

　　“好。其实就是虽然极端AS学派被封杀，但改良AS学派被接纳了，改良AS学派的主要观点也被人们所认同：工具再怎么发展，也无法替代人本身的能力。近身搏斗属于人本身的能力。这个回答，能否解决你提出的疑问？”

　　夏怀仁把手背在身后，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说：“可以。我会努力训练的。”

　　“那咱们继续。”

　　……

　　夏怀仁一如既往的学东西非常快，什么技巧都一点就通。白星程还发现了夏怀仁的一个特点，夏怀仁虽然在力量上稍有欠缺，但爆发性很好，就像个不击则已一击致命的刺客。

　　夏怀仁给了白星程不少惊喜，于是毫不意外地白星程对夏怀仁产生了注意。

　　注意是很暧昧的东西，有时它可以是感情的源头。

　　今晚的教学结束，白星程和夏怀仁离开教学楼的洗手间，各自回寝室。白星程的寝室只有他一个人住，学院的住宿规律是这样的：大一时住四人间，大二时四人间不少都变成双人间了，这是因为超高的淘汰率导致人数骤减，到了大三，有些双人间甚至变成了单人间。

　　被舰队特属军事学院淘汰的人出去后可以重新选择学校或者直接择业，他们不会因为被淘汰而被歧视，恰恰相反，曾在舰队特属军事学院就读的经历会成为他们的加分项，类似于一块勋章。

　　白星程洗漱完毕后静静地平躺在床上，他的睡姿非常板正，双腿绷直，双手合在腹部，全程不动，如果不是有呼吸起伏的话，简直跟具尸体无异。

　　白星程习惯在睡前听一段冥想，这是一种非常有用的心理和行为训练，能够调节身心健康。往常白星程听冥想的时候注意力非常集中，然而今天他却走了几次神，老是莫名其妙想到夏怀仁，这让他有些郁闷。

　　哎，明天再去看看他吧。白星程在心里说。

　　次日，白星程果然又出现在了一班的训练基地边上，一班的新生导师赶紧过来问白星程有什么指示，白星程摆摆手，依然说自己只是看看。

　　近身搏斗训练开始，夏怀仁面对对手，用上了昨晚白星程所教授的技巧，他不着急发起致命一击，而是像条潜伏的眼镜蛇一样在对手面前游走，一边戏弄对手，一边等待时机。

　　对手抓不到夏怀仁，急得咬牙，不知道他抽的什么风，突然咬牙切齿地叫了夏怀仁一声“罪犯的儿子”，夏怀仁本来就敏感，加上自尊心强，这个称呼让他当场暴怒。毒蛇不再游走，而是跳了起来，给了对面的人狠毒的一击。

　　夏怀仁一击制胜，胜是胜了，但把对手弄得太惨，对手捂着眼睛，在地上“嗷嗷”喊疼。夏怀仁的怒气还没有消除，他阴沉着脸，在场上怒目圆睁，简直像一个小型核弹。

　　“不对，这些技巧是下个学期才教的，你一个新生怎么学会了？”新生导师发现夏怀仁所用的搏斗技巧不是他们这个阶段所学的，问夏怀仁道。

　　夏怀仁说：“报告，是我自己悟出来的。”

　　虽然新生导师不相信夏怀仁的说辞，但目前也没什么证据来推翻他的话，只好暂且认为他天赋异禀，是自己悟的。

　　夏怀仁赢了，很是得意，他下意识地去找白星程，想向白星程投去感激的目光，没想到的是，旁观的白星程非常严肃地瞪了夏怀仁一眼，似乎有些不高兴，一言不发地走掉了。

　　这天晚上，夏怀仁在教学楼的洗手间等白星程，可这一次白星程没有出现。夏怀仁想起白天白星程的那个眼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越想越郁闷。

　　又过了一个星期，这个星期夏怀仁再没见过白星程。因为夏怀仁要强的那股拼劲儿，他的综合成绩比刚入学时有了相当大的提高，他不再是倒数第一，一班的人也不敢再小觑他。

　　一天晚上，时间已经很晚了，白星程宿舍内，白星程和宋铭玉在打视频通话，宋铭玉的影像被投屏在宿舍的一面白墙上。

　　“夏怀仁刚进学院时各项成绩确实不好，但这只是暂时的，他的学习能力很强，最重要的是他骨子里有股韧劲，很努力，所以进步很快。”白星程向宋铭玉报告夏怀仁的情况。

　　“还有呢？”

　　“嗯……他的性格不太稳定。”

　　“怎么说？”

　　“他很容易暴怒，情绪反应强烈，这不行啊小姨，情绪稳定是学院筛选人才的一项重要指标，容易激动的、易躁易怒的都会被学院淘汰。”白星程皱着眉说。

　　“知道了。”对面的宋铭玉不紧不慢地说。

　　“小姨，你是想让他被淘汰，还是想让他不被淘汰？”白星程好奇道。

　　“都行啊，看学院咯。”宋铭玉悠然道。

　　通话结束，投屏消失，一个小型保姆机器人为白星程送上了一杯果汁，白星程对机器人说了声“谢谢”。

　　这就是白星程，一个连机器人都要说谢谢的人。

　　保姆机器人名字叫小卡，它脸上的表情是个可爱的笑脸，小卡朝白星程眨了眨眼睛，对白星程说道：“星程，我通过声波判断，发现有客人要来拜访你，还有10秒就到啦。”

　　小卡说完，脸上出现了一个显示屏，显示屏上可以清晰地看见夏怀仁正在朝这边走来。

　　不一会儿，夏怀仁的声音果然出现在了门外：“白主席，你在吗，我可以进来吗？”

　　“可以，推门即可。”白星程说。

　　夏怀仁推开门，怯生生地出现在白星程眼前。“主席好。”他对白星程说，他的声音不大，细声细语，站姿也很乖巧，看上去像个十足的好学生、乖宝宝，跟近身搏斗时那条暴怒的毒蛇判若两人。

　　这人居然有两幅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