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阴阳纪》舟木

43、试验

　　夏怀仁从学院毕业的成绩不赖，但因为上司的偏见，他只能做些无关紧要的工作，比如收发文件。夏怀仁的小组隶属于基地东部战略区，夏怀仁每天就守在东部战略区的一个宇宙观察塔上收发文件。

　　有一天夏怀仁正在向同事派发最新文件时，上司正好路过，他用一种令人极其不舒服的眼光看着夏怀仁，嘲讽道：“小白脸在军队里，只能干干这种服务类的轻松活儿。等哪天没有文件收发的时候，就不需要你咯。”

　　夏怀仁忍气吞声，他知道上司不想收自己这个手下，但又没有什么好的罪名赶他走，所以用言语气他，想逼他自己离开舰队。但夏怀仁不想当逃兵，所以不上这个套。

　　夏怀仁深吸一口气，跟自己说：忍。

　　这时，夏怀仁的脑海里突然冒出第二个声音，那个声音说：忍什么？你大一刚入学的时候都敢举起椅子揍人，怎么年纪越大越怂？

　　夏怀仁忍不住跟脑子里的声音辩论：那时候还小，正是不计后果的年纪，现在我成熟了，一个成熟的人肚量要大，要懂得忍辱负重。

　　声音又说：可你明明很生气。生气不必忍着，生气只有表现出来才能向别人彰显你的态度。看，他走过来了，不要忍，一拳打在他脸上。

　　这个声音诱惑力很大，夏怀仁有些心动。

　　夏怀仁抬起头，看见上司朝他走了过来。

　　上司用轻佻的、不尊重人的态度伸出一根手指抬起夏怀仁的下巴，左看看，右看看，笑了，说：“在不需要你之前可不能浪费了这张脸，不如你去学学唱跳吧，学好了给大家伙表演表演，你适合做这个。”

　　这话相当冒犯，显然把夏怀仁当成了一个供人取乐的人。夏怀仁再也忍不住，霎时间怒火冲天，他沉着脸“啪”的一下把上司的手拍到一边。

　　夏怀仁人狠话不多，一句话没说，在上司反应过来之前，快如闪电地出了一拳，这一拳狠狠打在上司的脸上，力道和技巧都是练家子级别。上司躲闪不及，鼻子被打中，他捂着鼻子仰面一倒，再一看，鼻血正止不住地流。

　　夏怀仁冷冷地接了上司的上一句话：“不，我不适合，况且又不是没有专门搞文娱的人，缺我这一个么？分明是你对我有偏见，故意为难我。”

　　这不计后果的一拳让夏怀仁把这些日子的怒气全发出去了。夏怀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早就该这么干。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说话，几个人把上司扶起来。就在上司开口训话之前，警报突然响了：

　　“不明外星战机袭击东部战略区，请注意防御。”

　　“敌人袭击目标：东部战略区宇宙观察塔。E区第八小组，你们的任务是守护宇宙观察塔，请执行任务。”

　　E区第八小组就是夏怀仁所在的小队。宇宙观察塔上有科学家、技术人员和星际舰队战士，战士的职责是保护观察塔、科学家和技术人员。警报响起后，所有人的注意力从夏怀仁身上移开，变成战斗状态。

　　来的是一群外星无人战机，它们火力全开，袭击观察塔。E区第八小组的战士有人负责疏散塔内人员，有人负责在火力点击落无人战机。一片混乱中，观察塔的电力系统被敌人火力破坏。

　　黑暗之中，吵杂的塔内渐渐安静了，夏怀仁察觉到周围好像有人倒了下去，而自己也有些眩晕。这种情况像是毒气袭击，但在众人的知觉里，空气中没有什么五颜六色的烟雾混进来，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气味，就连毒气监控表都没警示，所以没有想到毒气袭击。

　　夏怀仁感到不对劲，连忙跑到瞭望窗往外一看，这一看可把他吓了一跳，外面笼罩着淡黄色的雾，淡黄色的雾从缝隙往塔里飘啊飘。

　　一个战友在夏怀仁脚边摔倒了，眼看就要昏过去，夏怀仁趁他还剩一丝意识的时候拽着他的领口让他起来，指着窗外淡黄色的雾问他：“外面有淡黄色的雾，你看到了吗？”

　　战友眯着睡眼说：“哪有什么淡黄色的雾，没有啊……咦，你的眼睛怎么变成红色的了？”说完他就沉沉睡过去了。

　　如今星际舰队基地的建设已经做到完全模拟地球，基地成员的吃穿住行跟在地球没什么区别，所以平时不需要戴氧气面罩，更不需要防毒面具，不过即使平时不戴这两样东西，建筑物内一般也会备有。

　　夏怀仁把战友放在地上，迅速跑去拿塔里的防毒面具，他一边跑一边喊：“有毒气袭击，去拿防毒面具！去拿防毒面具！”

　　然而夏怀仁的提醒还是太慢了，当夏怀仁戴上防毒面具回来的时候，观察塔里的人已经倒得差不多了。

　　倒不是这些人防范意识太差，而是基地的建筑物里都装有毒气监控表，如果毒气监控表监测到已知毒气，就会警示人们，而这次的毒气是一种未被人类收录的陌生外星气体，所以毒气监控表没有警示，加上它还是无色无味的，所以除了夏怀仁，没有人意识到毒气来临。

　　敌方的战机依然在向观察塔发起袭击，而此时己方的火力已经停了。

　　宇宙观察塔设有火力点，夏怀仁猜测在那里的战友都已经昏迷，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火力点，果然和他猜的一样。

　　夏怀仁往前方一看，全是淡黄色，他瞳膜的红色变得越来越重，无色的有毒气体在他眼里自动加上了颜色。

　　夏怀仁走上前，拿起队友的武器——一架重型机枪。

　　夏怀仁举起重型机枪朝无人战机扫射，这里面是一种新研发的子弹，无论是射程还是威力都比一般子弹大得多，可以击落战机。饶是如此，也架不过敌方派来的战机数量太多。夏怀仁打完了第一把枪的子弹，捡起第二把继续打，第二把打完了第三把继续……直到最后一把机枪的子弹打完，战机还是源源不断。

　　夏怀仁喘着气，咬牙切齿地望着上空盘旋着的嚣张的战机。战机故意低飞，像是在向夏怀仁挑衅。

　　夏怀仁感到很愤怒，来路不明的家伙闯入自己家的地盘放肆，谁能不愤怒？

　　就在这时，夏怀仁脑中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它们好嚣张啊，想不想教训他们？

　　夏怀仁毫不犹豫道：“想。”

　　那声音问：你现在是不是很生气？

　　“是。”夏怀仁说。

　　脑子里的声音满意道：好，很好，那我就帮你开启一个能够团灭它们的模式吧。

　　宇宙观察塔，火力点上，这里唯一清醒着的夏怀仁突然全身燃起熊熊大火，他的皮肤长出了厚厚的鳞片，保护他不被火烧伤，这种鳞片跟穿山甲的鳞片很相似——穿山甲这种动物快灭绝了，这个时代很少有人见过活的穿山甲，都是从老照片上了解。

　　夏怀仁变成了一个着火的怪物。

　　一架低飞的战机不合时宜地从夏怀仁头顶掠过，夏怀仁抓住时机，趁它低飞的时候抓住它的尾翼翻身一跃，跃进机身。紧接着，这架战机的控制权落到了夏怀仁手上，并且很快也燃起了大火。

　　这架战机像是火种一样在夏怀仁的控制下在众多战机中穿梭，以燎原之势点燃一架又一架战机，直至全部。

　　战机大面积烧毁、坠落，一切尘埃落定。夏怀仁从最后一架战机上跳下来，落到观察塔上。

　　夏怀仁眼里看到的黄雾随着战机烧毁而散去，于是他把防毒面具摘了下来。

　　夏怀仁身上的火已经熄灭，鳞片正在缓缓褪去。夏怀仁看着身上还没褪完的鳞片，突然打了一个寒战。

　　我刚才怎么了？我刚才是不是变成了一个怪物？夏怀仁想。

　　对于刚才那场战斗，夏怀仁的意识有些模糊，但他知道自己赢了那些外星战机，也知道自己刚才确确实实变成了一个怪物。

　　夏怀仁冷静了好久，忽然听到增援队伍进入观察塔的声音。

　　夏怀仁第一时间去看身上的鳞片褪完没有，结果发现其他地方都褪干净了，只有右手臂上的一小块鳞片还没褪完。

　　夏怀仁狠了狠心，干脆利落地捡起地上不知是谁掉落的一把军刀，用军刀把右手臂上一整块鳞片割了下来，右手臂瞬间鲜血淋漓。

　　这次之后，夏怀仁因为守卫观察塔立了一功，由三级战士升为二级战士。因为观察塔被袭击的时候监控断了，所以夏怀仁变成怪物的画面没被拍下来。

　　夏怀仁不是没有犹豫过要不要把自己的异常状况上报舰队，但他从三级战士升至二级战士后，因为是少有的入队一年就升二的强者，所以舰队的人对他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他从一个受欢迎程度一般般的无名小卒变成一个到哪都被赞美和掌声包围的英雄，这是夏怀仁第一次享受这样的待遇，他很难不留恋。

　　如果他们知道我是一个怪物，会不会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欢迎我了？我会不会被再次当成一个异类排挤？夏怀仁想。

　　为了不成为异类，夏怀仁思忖再三，决定隐瞒。

　　而此时，极端AS学派的地盘中，其首脑哈迪斯被禁锢在一个充满各种仪器和管子的圆柱形玻璃罩里。哈迪斯轻声自言自语道：“人类三级基因变异体，活体试验成功。做得真棒，怀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