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阴阳纪》舟木

17、监狱

　　“你总是有许多大胆的想法，研发季东方的时候，也是你提出邀请一些编外的野路子黑客参与研发，赫斯就是被邀请的人之一，对吧？”杰西问宋铭玉。

　　“对。学院派有学院派的长处，野路子有野路子的灵气，可以取长补短嘛。被邀请的黑客用他们在鹤网上的名称线上匿名参与研发，赫斯的真实身份是舰队一级战士高宣这件事，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当时我们为了安全考虑，虽然采用了他们提供的一些研发思路，但也严格控制了他们的开发权限，讲道理不应该出现被赫斯偷偷获取超级管理员权限的情况发生。”

　　“讲道理讲道理，人家是黑客，黑客怎么会跟你讲道理呢，你说是吧？”宋铭玉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坐姿。

　　杰西点点头，“也是，能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获取季东方的超级管理员权限，给自己留了一张黑卡，赫斯不愧是赫斯，可惜啊……”

　　宋铭玉拿起桌上的一张平板，触碰之后，上面显现出清晰的影像。

　　“这是什么？”杰西问。

　　宋铭玉说：“云胡塔的实时监控。”她看了一会，笑了笑道：“看见没有，这就是季东方的战斗力，测试的时候说它有100个地面部队那么强，从今天的实战来看，当初的测试结果一点都不夸张。你看，地面部队把特种机器人全派出去，结果被季东方用高压电流轻松处理了。”

　　宋铭玉把通讯耳机戴起来，联系上了她的秘书，对秘书说：“小楚啊，季东方对战地面部队的实战成绩你帮我记录下来，记住，数据越详细越好。季东方的研发项目是我牵头做起来的，我需要这些实战数据，让大家切实地感受到研发成果……”

　　宋铭玉交代完秘书之后，挂断了通话。杰西边看云胡塔的实时监控，边说：“一台电脑，把一支部队打得落花流水，科技的力量！现在你打算怎么对夏怀仁？”

　　“等。”

　　“嗯，等。夏怀仁的目的不是伤人，他对舰队的诉求达到之后，我相信他会主动投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全国各大主流电视台突然同时把画面切到星际舰队，舰队副舰队长程垣出现在公众面前。

　　程垣首先表达了对高宣的哀悼，并承认高宣的牺牲存在疑点，他说现在有战士举报决策层决策失误且隐瞒错误，甚至有阻挠战士申诉的行为，这对舰队来说，是令舰队蒙羞的污点，他代表舰队承诺，舰队一定严肃处理，重新调查高宣牺牲一事。

　　云胡塔内，夏怀仁静静地看着大屏幕上播放的程垣的画面，看完之后，他自言自语道：“希望接下来的调查一切顺利吧，她那么好的人，谁都不能辜负她……包括我。”

　　夏怀仁抬起头，对悬浮在半空中光影状态的季东方说：“季东方，结束战斗模式吧，我准备投降了。”

　　季东方歪了歪脑袋，看着夏怀仁，问：“为什么？我们又没有输，对方完全不是我的对手。”

　　夏怀仁笑了，说：“我不是来跟外面那些人做对手的，我只是被迫用一种很无奈的方式来表达我的诉求……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听得懂我说的。”

　　“当然听得懂。”季东方飘到夏怀仁面前，笑吟吟地看着夏怀仁，轻声说道：“我什么都听得懂，我不是一台电脑，也不是普通AI，我有自主意识，我的神经网络还是高宣帮我设计的呢。”

　　夏怀仁一脸莫名其妙，他对季东方说：“你知道我现在正在经历什么吗？一台电脑告诉我说他不是电脑。”

　　“……”

　　“这就像什么呢？这就像走在大街上一个人突然拉住我说他不是人，听着，在我们的世界里，遇到这种情况我们都会觉得那人疯了，那你呢？你不是人，没有疯这回事，所以你是中病毒了吗？”

　　“……”

　　季东方堂堂一台超高算力计算机，竟被夏怀仁这小子怼得说不出话来。

　　夏怀仁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向指挥室外走去，他背对着季东方挥了挥手，说：“再见，季东方，我去投降了，你的控制权我也会交还。”

　　季东方看着夏怀仁的背影，突然说：“等一下。我知道会有很重的处罚等着你，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或许可以帮你逃跑。”

　　夏怀仁脚步一顿，“不了。”他摇了摇头，“我说过的，有任何后果，我一人承担，总不能不承担就跑了吧？我们家祖传一根筋，我说到就要做到。”

　　之后，夏怀仁依照他给白星程的承诺，放了人质，交出季东方的控制权，向地面部队投降。

　　夏怀仁以涉嫌恐怖袭击的罪名被逮捕收监，那张高宣的超级管理员黑卡被收缴，现在不知道在哪里。

　　另一边，在星际舰队，高宣一事被重启调查，最后查明，高宣的上层决策层在MY130的任务中确实存在决策失误，导致高宣牺牲；比失误严重百倍的是，为了逃避追责，他们抱团对失误进行了隐瞒，甚至暗中阻挠高宣的战友申诉。他们抱团行事，有计划有策略，自以为天衣无缝，却没想到最后出了个夏怀仁。

　　高宣牺牲的真相被公布，该被惩罚的人也都被惩罚了，星际舰队纪委意识到，这种藏污纳垢的抱团行为只要出了一起，那就说明没被揪出来的还有更多，于是纪委立即成立检查小组，严查队伍风气。事情总算有了个还不错的结局。

　　地面，监狱。

　　夏怀仁靠着冷冰冰的墙，正在假寐，可以看到，他的脚踝上戴着电子脚铐。他把自己蜷成小小一只，看起来虚弱又脆弱。

　　狱警叫了他一声，说有人找他。夏怀仁揉了揉眼睛，脑袋一时半会想不出来这个时候会有谁找他，他父母去世了，亲戚朋友也寥寥无几。

　　夏怀仁今天不大有精神，他一边打着大大的哈欠，一边跟着狱警走。

　　夏怀仁被带到了一个小房间，在小房间里等着他的，居然是白星程。

　　尽管夏怀仁是个囚犯，白星程仍然按照礼节，在夏怀仁走进来时礼貌地站了起来，朝夏怀仁微微颔首。

　　夏怀仁笑了，心想，他果然在任何时候对任何人都这么好。

　　“学长不是在上面吗，怎么下来了？”夏怀仁问道。

　　夏怀仁在白星程对面坐了下来，白星程先是说了几句客套话，问候夏怀仁的情况，接着告诉他高宣一事的最终结果，夏怀仁听到是个好结果后，难得地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这是最好的结果。”白星程说。

　　夏怀仁却摇着头，低低地说道：“不，最好的结果是高宣学姐没死，她还活着。”

　　小房间有个铁窗户，透过铁窗户能看到几枝长满了绿叶的树枝，生机盎然。夏怀仁望着那几枝树枝，茫然道：“你说，这世上为什么总是好人早死啊？”

　　白星程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夏怀仁沉默不语，没有要主动说话的意思，白星程思考着如何把对话继续下去。

　　“之前你说，你不信任我，这让我感到很意外，我们算是有些交情的吧，我当时其实全程都是想帮你的。”

　　夏怀仁听到白星程这话，用手指抠着额头，眼睛左右张望，漫不经心地笑道：“对不起，我见到学长的时候，觉得学长的气质啦、说话方式啦变化有些大，所以不敢信任学长，算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学长请不要介意。”

　　又是一阵沉默。

　　夏怀仁问：“学长还有什么事吗？”

　　“有，高宣对季东方的那张超级管理员黑卡……”

　　“我已经上交了。”夏怀仁打断道，心想你来找我果然不是单纯来看我，只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而已。

　　虽然这是他早就预料到的，但此时心里却不免冒出一丝失落，因为这样显得他更孤独了。

　　“我知道你已经上交了，现在那张黑卡在宋铭玉市长手上。”

　　“那张黑卡帮我为高宣学姐讨回了公道，在我这里它的使命已经完成。我已经把它上交，现在它在谁手里，它属于谁，都跟我没关系。”夏怀仁说。

　　“宋市长打算把它还给你。”白星程却道，“它还是属于你。”

　　夏怀仁不解。

　　“我是来带你离开这里的。”白星程看着夏怀仁的眼睛说，“宋市长要见你。”

　　白星程看到夏怀仁脚踝上戴着电子脚铐，又补了一句：“你脚上的电子脚铐，我也可以帮你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