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阴阳纪》舟木

10、幻觉

　　反正已经暴露了，夏怀仁当机立断，他从巨大的礼裙中利落地钻了出来，从裙摆下掏出藏在里面的两把机枪，扔给白星程一把，自己拿一把。

　　夏怀仁果断地给了面前的M44星人一枪，对方当即中弹身亡，蓝色的血飞溅。

　　城堡防御系统马上开启，夏怀仁和白星程脚下的地面突然一塌，两人直直往地下坠去。

　　一阵天旋地转过后，夏怀仁重重地摔在了冰凉的地板上，他迅速爬起来，举起机枪，作射击姿势。

　　夏怀仁发现白星程不在身边，自己孤身一人，周围的墙上、天花板上、地板上闪烁着无数红色的电子眼，从红色的电子眼中射出红色的光射线。

　　夏怀仁微微动了动，却不想他手里的机枪触碰到了一根光射线，霎时间那些电子眼疯了起来，它们变成了一个个枪口，朝夏怀仁射出致命的子弹。

　　夏怀仁大惊，他一边躲子弹和光射线，一边用手中的机枪爆击电子眼。电子眼被击中后就熄灭了，像死了一样。

　　场面相当惊险，夏怀仁心惊胆战，心悬到了嗓子眼，他玩过的最惊险的射击游戏变换成真实场景也不过如此。

　　夏怀仁好不容易慌张地逃离那个布满电子眼的地方，又迷失在了一个巨大的迷宫中。

　　“这是哪里？”面对偌大的迷宫，夏怀仁不知道该怎么出去，不知道该往哪边走，他慌了，无力感和无望感从他心里生发出来，他忽然感到无比恐惧，在这恐惧之中他感受到自己的渺小。

　　是啊，自己从来就是渺小又无力的，不是吗？正如自己的家庭发生变故，父母双双出事时，渺小的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枪战太过惊心动魄的缘故，夏怀仁感到有些头晕，他在迷宫中停下来，扶着墙休息，没想到他一停下来，他的心脏就猛地狂跳，并开始剧烈疼痛。

　　夏怀仁一手扶着墙，一手捂着心脏的位置，额头上冒出冷汗，他面目扭曲，一点一点蹲到地上，身体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疼痛从心脏转移到脑袋，夏怀仁的太阳穴“突突”的疼，他直接跪在了地上，心脏痛头也痛，他觉得自己快死了。

　　意识模糊之间，夏怀仁好像看到了一个人，一个青年男人。

　　青年男人留着微卷半长发，有着一双灰蓝色的眼睛，他是个混血，五官兼具西方的立体和东方的柔美，那张脸完美得像上帝最满意的一尊雕塑作品。

　　青年男人显然不是这场VR虚拟仿真演习中的M44星人，但是除了那些虚拟角色外，这里就只有夏怀仁和白星程两个真实学员，因此夏怀仁断定，凭空出现的这个男人是自己的幻觉。

　　“我快死了吗？怎么连幻觉都出现了？”夏怀仁自言自语道。

　　男人微微一笑，他在夏怀仁对面盘膝坐下，“我在你心里。”他看着夏怀仁，认真地说。

　　“我感受到你心中的无力感了。”男人说，“上次感受到这种无力感是你刚进第一舰队特属军事学院，被人欺负、污蔑、排挤的时候。”

　　夏怀仁满脸警惕，死死盯着男人。

　　男人又道：“不过，你实力进步飞快，第一舰队特属军事学院是个慕强的地方，非常现实，只要你变强，他们就接纳你，于是你的无力感得以消失。而上上次感受到无力感则是在你家庭发生变故的时候，那时候你多可怜啊，哭得像个孩子。”

　　男人说着，脸上配合地露出怜悯的表情。

　　夏怀仁深吸一口气，问：“你想说什么？”

　　男人站了起来，走到夏怀仁面前，他弯下腰，贴着夏怀仁的耳朵，用蛊惑的声音说：“不要被无力感控制，击碎它。”

　　“我可以怎么做？”

　　“比如刚刚，你就不应该跑。你现在应该返回去，愤怒地干碎那些试图伤害你的电子眼。”

　　“愤怒？”

　　“没错，愤怒，听着，它不是人们以为的那样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东西，它是你爆发力的来源。”

　　夏怀仁愣了半晌，男人消失了。

　　夏怀仁心脏和脑袋的疼痛渐渐退去，他冷冷地爬起来，冲了回去，冲回他刚掉下来时那个有很多电子眼的地方。

　　夏怀仁大叫一声，提起机枪冲着电子眼就是一通扫射，他不顾一切地向这些电子眼发泄自从父母去世以来受到的委屈。他疯狂地大笑，胸口间一阵畅快淋漓。

　　夏怀仁仿佛变身为一个魔鬼，他把具有攻击性的电子眼全部击碎后，又打爆了头顶上的天花板，天花板破裂，露出一个巨大的、冰冷的铁灰色机器，这是地下空间的控制中枢，夏怀仁没有犹豫，向控制中枢发起了攻击与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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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怀仁醒来的时候，他趴在一个人的背上，是白星程。

　　白星程正背着夏怀仁往前走，他走得很稳，也很安静。

　　夏怀仁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学长？”

　　“醒了？”

　　“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城堡防御系统开启后，我落到一个地下空间，和你分开了，过了一段时间后，地下空间竟然突然坍塌，后来我在坍塌的废墟找到你，你昏迷了，我把你背了出来。”白星程陈述道。

　　夏怀仁愣了愣，问：“为什么会坍塌？”

　　“好像是因为地下空间的控制中枢严重受损。”

　　夏怀仁记得最后是他把控制中枢打爆的，但他没有说。

　　“对不起。”夏怀仁说，“刚才在城堡，我太莽撞了。”

　　白星程却丝毫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轻描淡写地说：“没事。”可能是因为害怕夏怀仁自责，他话题一转，道：“你受伤了，手上和腿上都有伤。”

　　夏怀仁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笑道：“VR里面也会受伤吗？”

　　“当然，既然要仿真，那就要仿得面面俱到，不过放心，结束之后，这些伤不会带到现实生活中去。”

　　白星程一直背着自己，夏怀仁有些过意不去，便道：“学长，要不把我放下来吧。”

　　白星程笑笑，“没事。我们学院的院风是前辈要照顾后辈，再说了，你也不重。”他的语气仍然轻描淡写。

　　夏怀仁无奈，只好乖乖呆在白星程背上。四周很安静，连风声的都没有，除了白星程的脚步声外，两人就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这情景莫名有些暧昧，但两人你不说，我不说，就当谁也没察觉。

　　白星程背着夏怀仁走过一座弯弯的小桥，到达河对岸。河对岸的建筑没有那边繁华，相比之下有些破，像废弃的工厂。

　　白星程和夏怀仁在这些废弃工厂里找到了下一段瞬移管道，接下来的旅途仍然充满挑战，M44星人的袭击无处不在，稍有不慎就会丧命，但夏怀仁在白星程的带领下完成得很好。最终，两人成功到达星球核心，系统提示任务完成，并给两人打出了高分。

　　寝室的灯亮了起来，天花板上的机械臂将白星程和夏怀仁头上的VR头盔取了下来。夏怀仁睁眼一看，发现自己一直都在白星程的寝室里，哪都没去，刚才那些生动的冒险经历全是虚拟的。

　　白星程坐在夏怀仁对面，朝夏怀仁露出鼓励和肯定的微笑，“第一次VR虚拟仿真演习，完成得很好。”他说。

　　“你一定不会被淘汰。”白星程道，“你一定可以顺利毕业，加入舰队，实现你保护弱小的愿望。”

　　“谢谢。”夏怀仁说。

　　离开白星程寝室之前，夏怀仁心事重重，他忍不住问了白星程一件事：“学长，你以前参加VR虚拟仿真演习，有没有过出现幻觉的经历？”

　　“具体是指什么样的幻觉？”白星程问。

　　“比如忽然看到一个奇怪的男人在跟你说话。”

　　白星程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好的，谢谢学长。”

　　夏怀仁转身走出寝室，然而就在他的脚踏出寝室门的那一刻，白星程突然冷不丁出声道：“等一下。”

　　夏怀仁迷茫地回过头，看见白星程正在看着自己，可他就只是看着，半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四目相对，电光火石中似乎有什么情愫在两人之间一闪而过，一闪而过之后，又被两人默契地压制住了。

　　两人相视一笑，知道此时什么都不必说，便默默地用眼神道了个别。

　　为期三个月的新生训练很快就结束了，夏怀仁在这三个月里进步飞快，综合成绩还不错，暂时没有淘汰风险。

　　新生训练结束的那天，白星程作为导师主席团主席发表了致辞。那天以后，虽然夏怀仁有时还会想起这位给过他关照的学长，但他再也没见过白星程。

　　别人都是大四才开始正式去星际舰队实习，但白星程比较特殊，他从大三起就不时往星际舰队跑，一来他是他那一届最优秀的学员，最优秀的学员有提前实习的资格；二来白家跟星际舰队关系匪浅，他们为舰队贡献过许多人才，白星程的大伯是前任舰队长，现任舰队长周启都是他带出来的。连白星程名字里的“星”字，都是星际舰队的意思。

　　再后来，白星程和夏怀仁两人各走各的路，曾经相识一场只变成了记忆中落下的一片树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