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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同学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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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枝听罢,便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这怎么行呢,这不是……”
“强人所难?”
傅豫章挑眉,甚至替她接了后半句。
这些天来,戚枝也长了不少胆子,这会便不慌不忙地开始和他一起抬杠:“就是这个意思。”
“可是,戚二小姐,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情,”傅豫章懒懒地抛出这个事实,还是有点让戚枝接受无能,“一日夫妻百日恩,兴许这本来就是你的本分呢。”
戚枝知道他又开始耍泼皮,于是更加不甘示弱:“可是段锦丽不也是你的妻子吗?”
“此妻非彼妻。”
说到这里,傅豫章忽然脸色阴郁起来,似乎有深深的难言之隐。弄得戚枝一下子也不知如何是好,他这人的心情,还真不是那么容易就猜透的。
“总之,这公馆里无非是两个大头,你能跟谁,已经非常明了了,”末了,傅豫章还不忘补充道,“你平日里喜欢用香吗?”
“用香?我从不用香。”
戚枝继续拿起钢笔,开始撰写面前的大工程。
“那今晚,你来我卧室,就和你现在一般模样就行,无需用香。”
戚枝:?
她听得惊诧,手上忘记了还在写字的动作,这么一停滞,几乎全部的墨汁都要渗集在一点,黑色的笔迹近乎一朵不断蓬勃生长的墨莲。
反观傅豫章,早就收拾齐整,出门工作去了。
这人岂止是流氓,简直是流氓得没了底线。
一连抄了好多天,段锦丽的脸色可谓是一天比一天难看,戚枝坐在书房门前腰酸背痛。索性换了个清净地,在花园露天的亭子下抄诵诗文,也算是一种苦中作乐的别样雅致。
其间见过无数次傅豫章和段锦丽与自己的擦肩而过,两人关系就形同陌生人似的,好像也只有外人在场时才稍稍亲近些。
真是奇怪。
戚枝满脑子想着这些八卦琐事,没留心竟然把傅豫章的名字给抄到了纸上,下一秒自己还没反应过来,整张纸上竟然已经写了十几遍他的名字。
“夫人,有人给你带口信呢。”
小翠的忽然到来更是让她吓了一大跳,戚枝连忙掩上自己的字迹,显得有些莫名心虚。
随后又装作寻常:“什么事情?”
“夫人,你的国中同学会快要办了,方才有三四个女学生来说呢,上回夫人也没去,这次可不能缺席。”
“同学会啊……”
戚枝痛苦沉吟,一个人都不认识的寒暄客套场合,过去肯定是堪称活受罪。
不过嘛,这待在家中也是闲着没事,还要受段锦丽这人的冷嘲热讽,倒不如对着一堆年轻人发发牢骚呢。
正逢这时段锦丽又带着一堆刺绣靠近自己,看起来似乎是想让自己帮她的那些个好姐妹来几个无偿劳动。
戚枝自然不会做这样的买卖。
“小翠,我们走,现在就去准备同学会。”
随即一溜烟就消失在路边。
段锦丽扑了个空,只觉得一拳打在棉花上。
随手翻了翻她刚刚誊抄的那些纸张,傅豫章的名字映入眼帘。
这两人还真是,情深意重。
用完晚饭后,戚枝便开始坐立不定,傅豫章白天对自己说的话也不知是戏言还是真话。即便此刻她窝在床铺看最新的八卦报纸,心还是提到了嗓子眼。
子时将至,戚枝觉得自己兴许是安全了,这才放松得打了个哈欠,一头栽倒在自己的枕头上。
结果,不成想还没睡熟,被褥的温暖便被一阵风掀开,紧接着自己便被一双温暖的手腾空抱起,随后一路前行,跌落在另外一个温暖的被窝。
戚枝睁开眼睛,和傅豫章真真切切地对上了视线。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他现在在这会,和自己装君子?
戚枝又想要好好训一顿人,却发现今日的傅豫章有些不寻常,这人周遭都弥漫着一股酒味,脸上还多了一丝红晕,领结也被他扯得七歪八斜,看起来喝了不少。
“我不叫你,你便不来了?”
他带着磁性的声音还在这样戏谑地质问自己。
因为面前人的这番模样,戚枝第一次有勇气去认认真真看一回他的正脸。
他还真是不显老,三十而立之年,却有一种正值意气风发的神采,脸的轮廓极为优越,就像是刀削过一般分明。眉宇间透着一股子英气,看上去硬朗而不羁,桃花眼目波泛光,任凭看谁都是一副深情的模样。
说实话,戚枝能够容忍他的一大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张脸。
当初郑豫就是这副相貌,几乎叫她一见钟情。
“你喝酒了?”
“不多,应酬。”
他看起来似醉非醉,说出的话带些清醒,又带些迷糊。
“我去给你做醒酒汤。”
戚枝叹一口气,打算起身出门。
“不许去。”
傅豫章哪里给她任何出逃的机会,直直拉住她的手,戚枝便又坐到了床沿边上。
“待在这里就好,陪陪我。”
这样卑微的语气,又带着他性格里特定的那份傲气,一时间也不知是命令还是哀求。
“就像那天晚上一样。”
那天晚上……
往事又趋渐回忆在戚枝脑海中,所以,他又想和自己同床共枕?
“不行,那天我是看你可怜,才勉为其难陪陪你的。”
“可怜?”
傅豫章似乎是对这个词汇嗤之以鼻,一听到便开始笑个不停,看起来多像是对自己的自嘲。
“还从没有人那么说过我,”他认真地看着戚枝,“你是第一个。”
“那我今日不可怜吗?”
“不可怜,”戚枝也不愿再和这醉酒的男人过家家,“还很可恨。”
“哦?哪里可恨,说给我听听。”
话毕,竟然站在床边开始脱衣服,并且丝毫没有风度地扔在了地上,三更半夜孤男寡女,谁也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做些什么。
果不其然,他下一秒就冲着自己而来,闻了闻头发,还自言自语起来:“就是这个味道。”
实在是过于病态的画面,戚枝再不愿他这样端详自己,只此一脚,傅豫章便被踹到地上,似乎还撞到了一旁的书架,看得起伤得不轻。
“你别动我。”戚枝一想到是因为他,段锦丽才源源不断找自己麻烦这件事情,就分外来气。
“去找你的好妻子,段锦丽吧。”
“我几时说过,我和她是夫妻了?”
“也就一个名号的事情,便是演得你们这些人真假不分。”
不愧是酒后吐真言,戚枝这才恍然大悟,莫非这傅豫章和段锦丽是在作秀,根本就是一对假夫妻?
于是还想继续套些话:“可你以前也没说过,你和她不是夫妻。”
傅豫章却忽然昏昏欲睡:“这种事情若是还能乱说,那恐怕这个家的机密早就被我给败光了。”
“那我上次说要帮你联手除掉段锦丽,你还答应了?”
“嗯。”
“可是你明明不用我帮忙,只要你一声令下,斩断来往,她便可以离开这里。”
“这倒是,非也,”傅豫章说完这句,便开始沉沉睡下,“那样会闹得比较难堪……”
还真是精致的利己主义。
自私自利的资本家。
戚枝见他整个人此刻瘫倒在地板上,活像个死尸似的,还是动了最后一丝恻隐之心,把他连拉到拽扔到床上,被子随手蒙住他的脸,便似打了胜仗般离开了这个地儿。
翌日的同学会戚枝刻意早起,耳边无庸扰,独自一人用早膳,可算是乐得清闲。
老吴的车早就在门口候着,戚枝第一次觉得当这个毫无自由的姨太太的唯一好处可能就是,得到了无偿的出行自由。
殊不知此时身后还跟着辆别克,车上的刘文昌几百年没开过车,还被拉来做司机,这会正忙不迭擦着汗。
“豫章,你我真的要跟去?”
“就在门口看看,我们俩这个岁数再去和学生厮混,倒也是不合时宜。”
刘文昌不再言语,全然不敢提到底是谁娶了个十八岁的小媳妇,得了便宜还卖乖。
同学会定在了百花大酒店的最大包厢,众人筹资,订了好些珍贵的菜肴,还请了国中几个班级的教师。
不过是毕业没一会的功夫,大伙就全变了个样子,原先还穿着学生装的男男女女,全都摇身一变,变得有些成人味起来。
接近廿岁的年纪,男生大多已经生得十分俊郎,挺拔的身姿配上西服革履,倒是意外赏心悦目。
身边的女生也各个穿起洋裙或旗袍,有的还去烫了当下时髦的卷发,一个个踩着小高跟,风姿绰约。
沈书含大老远里就看到了自己,以前只觉得他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日看他被一众男生簇拥着,却依旧侃侃而谈,倒是有些意外的成熟。
这会他冲自己挥着手,还大喊着自己的名字,倒是让周围的群众都纷纷侧目。
戚枝今日身着一袭翠色留珠云纹旗袍,头发拿玉簪绾起,衬得整个人温婉可人,腰肢堪堪不盈一握,煞是婀娜。
本该是同学再会的温情场景,戚枝却不料周遭原本还热闹非凡的环境,一下子就陷入了死寂。
一个女声的开场,更是昭告了自己这个可怕的事实:“呦,这不是傅公馆的姨太太吗?怎么,今日倒是赏脸来见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