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忘忧》仪歌

212、6 要求

　　江家的态度和江忘忧的态度都有了解释，当时江忘忧没把话说死，是因为拒绝一个等于拒绝两个，而她当时并不想拒绝另一个人。

　　顾流芸对自家弟弟有很多同情，但她不希望他去插一脚。她对莫无妄有些好感，还不到非君不可的地步。正相反的是江忘忧和尹昭，似乎都是认定了独一无二的那个人。

　　关家自然是最早收到请帖的人家，关若尘没有很吃惊，说替他俩开心她也说不上，但这是她等着的其中一个可能性，也算是能接受的变化。

　　关珀璧这才明白了自家夫人和妹妹以前的奇怪表现，他震惊之余，心内五味杂陈，不知该如何看待此事。

　　大概因为这门亲事太过离奇，很多没收到请帖的帮派和人家都陆续听说了此事，上赶着要去江家观礼，反正江家素来奉行上门就是客，又不会把他们打出门去。

　　因而还不到婚期，金陵再次人满为患，其中不少人甚至抱着几分怀疑，他们无论如何都理解不了，请帖上江忘忧名字前的那几个字眼。

　　江家嫡长女，这是什么意思？

　　分明看得懂，可是万万接受不来。

　　近期江湖上的热议甚至从魅仙夫人控制了好几家的少主公子里转了向，都在探讨这是个什么奇幻故事？江忘忧分明是个男子，他们对此事坚信了二十多年，事到如今，要改变这种板上钉钉的事？

　　也有人脑子清楚，猜到了江家的用意，理解了这个有些魔幻的转变，却实在忍不住想去看一眼。

　　江忘忧毕竟是江家的宗主，即便成亲当日不露面，隔日总该出来让大家见证下这个“真相”。

　　还有人在纠结江家的家规问题，江家素来推崇诚信，这可是把所有江湖同道耍了好多年，而且这个谎言未免太大，江家打算如何自罚？

　　甚至有好事之徒等着看顾尹昭来大闹一场，上演一出修罗场。

　　因而就有一些“好心”的有心人，把消息吹风吹到了关外，还想方设法去通知顾尹昭，就怕他还不知晓此事。

　　这倒是出乎了顾流芸意料之外，关外本没有这种多管闲事的人，她没预料到中原就不缺这号人。

　　顾尹昭在他们婚期前不久才得知这个消息，惊诧之余他冲回家先问了家姐，拿到了请帖。而后他去问了江忘言，结果对方比他更震惊。

　　江忘言这才晓得哥哥，不，应该是姐姐，为何这么久还没来接她。大概是在筹备自己的婚事，所以才没抽出空来。

　　她自然想回去见证此事，可他们知道的时间太迟，顾尹昭要赶路，根本没有带她的意思，直接就一刻不留地赶往了金陵。

　　江忘言估摸着自己赶不上了，考虑后打算就在玄苍宫等等。不管顾哥哥赶不赶得上，她姐都极有可能带着莫哥哥来一趟玄苍宫。

　　或许是来接她，或许是来这里和顾哥哥解决纠纷，总归不可能真在江家闹一场，那不知道得让多少人看上好戏，还会给江家带来不少麻烦。

　　顺带着，她问了顾姐姐，是否有去信告知乌寨主此事？她的意思自然是希望那边在路上拦一拦，拖延下顾哥哥的进程。江忘言此举并非只为了自己，她也真心希望姐姐能得偿所愿，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顾流芸看了看她，摇了头没有多言。之后她让人留意了下，发现江忘言倒没有自己去做这个事，虽说她并非做不到。她更进一步了解了江家人，他们基本不会做些损人利己的事，哪怕会提出一些于己有利的建议，却不会太过积极推动。

　　更多时候都会选择一种顺其自然的行事方式。
　　大婚当日，莫无妄装扮完成，带着江家给备下的迎亲队及相应物品，骑着一匹戴着大红花的喜马，直接从江家别苑去了江家主宅。

　　这次还没到江家，就在道路两旁看到了来观礼凑热闹的诸多江湖人士，大多带刀佩剑，还有不少甚至年岁还小的小弟子们。

　　看来江家这次的大婚当真引人注目，离得近的怕是阻止不了自家小弟子，干脆把他们都放出来了。

　　一路长驱直入，江家更是有人出门相迎，江承轻则在大门口接了他下地。

　　明德堂离得不算远，莫无妄随着他快步往前，他们身后跟着的，是自愿来“送嫁”的白堂主和他家好大儿。

　　江忘畴和江忘心则分别在百米开外的转角处和明德堂外楼梯下等着，随着一起接了他上台阶，步入明德堂。

　　路上观礼的人围的里三层外三层，大多折服于新郎官的英俊潇洒和神采飞扬，但他们的主要关注点可不在这位没落莫家的公子，他们更想见到突然性别变化的江家宗主。

　　让众人失望的是，莫无妄进去后，并没有接江忘忧出去游城，等在门口的人早发现这队送亲队没有准备喜轿，因而推推嚷嚷跟着进了门。

　　里面的人看这情形，有的选择了留下来直接观礼，也有没注意到的往外去白跑了一趟又赶回来。

　　明德堂里面的都是近亲，关宗主带儿女都来了，江忘眠都抱着孩子来了，想来这一趟出发很早。彭家兄弟也站在一旁，他俩的面色很是精彩，估摸着来得迟还没跟江忘忧正式面谈过。

　　江夫人自然在上座，江承轻进门后陪坐在了旁边的侧位，郭彩星已经等在那里。江忘畴和江忘心乖乖站到对应位置。

　　白盛武虽然当不起莫无妄的高堂，可现在他舅舅没赶来，他只好先充当下，因而去坐了另一边的上座，白烈英跟着站到了他身后侧。

　　媒婆依礼唱完祝词，看着吉时到了，立刻高声叫道：“一拜天地……”

　　二人走到明德堂门口，对着外面青天一齐拜了一个。

　　“二拜高堂……”

　　莫无妄捏紧手里的喜带，满心希望这媒婆唱词再快些，拖那么长音做什么。

　　“夫妻对拜……”媒婆听不到他的心声，仍旧是一如既往地高声喜气叫道。

　　“停下！给我停下来！”伴随着马嘶声，众人喧闹着让开的声音，顾尹昭踩着不知哪来的人群，飞身就宛若游龙，纵身上了明德堂大厅。

　　他这一身轻功，比四年前新秀大会上更俊了，而且因为心乱，速度也快得离谱。

　　莫无妄哪里会理他，刚才到门口拜天地时他就听到马蹄声了，虽然因为人声鼎沸听不太清，他也怀疑过是自己心理作用，但现在已经证实这人是真来了。

　　江忘忧也是一样，先躬身拜了一拜。

　　顾尹昭上前就拉住他后退了两步，想让他离莫无妄远点。

　　“顾尹昭，你松手！若你是来祝贺我们大婚，我和忘忧都欢迎你，若你想惹事，我也不怕。”莫无妄起身就跟上一步，出声劝阻。

　　江忘忧也已经甩开人，退开一步，因她戴着盖头，不晓得她退错了方向，现在三人站成了一个三角形。

　　这下子众人不再满足于在台阶两侧观礼了，纷纷挤到了明德堂门口，把日头都给遮去了大半。还有不少已经挤不进去看不到的侠士们，干脆上了屋顶去旁听，他们倒没有揭江家的屋瓦，但都不想错过精彩大戏。

　　江忘心不自觉抬头看了眼房梁，有些担心自家这座历史悠久的老房子，承不住这么些人的重量。

　　顾尹昭瞪了莫无妄一眼，却没有理会，直接问了江忘忧：“你曾说过，很感谢我为江家所做的一切，说过要报答我，你还记得吗？”

　　他不想再提之前下聘的事，江忘言已然去了关外，他现在扯不清这个事，但他和忘忧之间的情分，可不止那次不靠谱的下聘。

　　江忘忧点头答道：“记得。”她已经换回自己本来的声音，不需要用内力控制，她却还是很简洁。

　　她不过说了两个字，不少人都炸了。

　　“女声？”“真是女子！”

　　“这声音还真好听……”

　　“江宗主那模样本就生得美，就算是女子也没啥可奇怪的……”

　　“这声音也挺配江宗主那张脸……”

　　议论声顿时翻倍，不少人先确认了江忘忧的女子身份，但更多隐而未发的却不是正面议论，暂时没能突破这些纯凑热闹的音量。

　　“顾少主这是想干啥，用过往的恩义阻拦别人大婚吗？”

　　“这该不是想让江宗主为了报恩以身相许吧？”

　　接下来就有人开始议论顾尹昭的意图了，而厅堂里，顾尹昭早已给出了他的要求。

　　他们猜的没错，顾尹昭也没客气：“忘忧，你既然认为无以为报，那我要你以身相许也不算过分吧？我本就是第一个和你有肌肤之亲的男子，你没有忘记吧？”

　　“不行。”在莫无妄发火前，江忘忧已经平静地回绝了他，“我可以为你做一些不会违背江湖道义或伤害别人的事，这件事不在范围内。”

　　“那我不许你跟他成婚，这总可以吧？”顾尹昭不过是气得上头才不管不顾瞎提，来的路上他快被自己的怒火把理智烧没了。

　　他后悔得要死，忘忧曾有几回去过关外，和他独行也不止一日两日，他其实多的是机会下手。虽说他自己不会带那种下作的毒药，但他若想弄一点，倒不是没有门路。他本可以早些得到忘忧的，却碍于不愿招他怨恨而放弃了。

　　若是早知道忘忧是女子，他早就如那夜迷障森林中所想那般做了，都骗去了，娶回家就好了，跟她交什么朋友？介意什么她的看法，他之后多的是时间把她的心哄回来，他相信忘忧对他是有好感的。

　　江忘忧摇了头，盖头上的珠链随着摇摆，映着阳光反射出五彩光华，端的美丽耀眼。

　　“不可以。”这件事至少会伤害到她和莫无妄，并不符合她给的前提条件。

　　顾尹昭多少猜到了她的答案，当即改口道：“那我要你现在立刻跟我走，成吗？”

　　忘忧已经接连拒绝他两个请求，这个要求总不过分了吧？

　　他们你来我往得太快，旁人都没来得及插嘴。

　　此时莫无妄已经压不住火气，伸手摸上了腰间的暗扣，口里只道：“顾尹昭你别欺人太甚！”

　　江忘忧察觉了他的动作，抬手掀开盖头的同时，伸左手拦住了他。

　　“好，我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