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忘忧》仪歌

210、4 称呼

　　“江夫人，抱歉，让您为难了。”一进门莫无妄就先道了歉，还想着是不是跪着说更好些。

　　关霁月叹了口气，沉默一会才道：“虽然为难，但我是乐见其成的。”

　　莫无妄诧异地抬头望着她，这是何意，其实江夫人赞成这门“亲事”？

　　“我先代表江家和忘忧向你道个歉，若你心里不舒服，直接说出来最好。”关霁月这两日也和忘忧聊过两回，知道他其实很担心此事。

　　莫无妄苦笑着道：“没关系，您直说就行，我受得了。通不过考核是我自己的问题，您和忘忧何必跟我道什么歉。”

　　他一听这话就知道没戏了，只是没想到江夫人这么客气，还给他道什么歉？

　　关霁月这才发现他误会了什么，轻轻摇了摇手道：“莫公子自谦，你已经通过了考核，江家人都很满意你。其实是有另一件事，我们瞒了你许久，你先做好心理准备，我再告诉你。”

　　莫无妄惊喜过头，强忍着跳起来的冲动后，实在想不到江家能瞒着他什么，再一想，莫非忘忧有什么隐疾，所以江家才同意他们在一起的？可他又不愿这么想，他决定不再乱猜。

　　“江夫人您过虑了，我承受能力还可以的，您有话直说。”

　　“上午的答题你还记得吗？其实这故事里的世家说的就是江家，那个害苦了自己女儿的母亲就是我，忘忧没有做错什么，若是莫公子有气，冲着我来即可。”关霁月已是这几日第二回公开这个秘密，这次她的压力更大些。

　　不管怎样，欺骗就是欺骗，而且他们自私地让两个孩子为此痛苦了许久，关霁月是当真觉得，错的是她，和孩子没有关系。

　　她本来还想着要如何跟莫无妄解释这个事，没想到上午考完后，出题的妯娌告诉她考题是这样，她一时都不知该如何感谢她们了。

　　江家每一个被留下的女眷都很好，都是真心为了这个家族好的。

　　莫无妄傻在了当场，脑子里飞速转动，他上午不是没想过这个事，只是无法推翻自己的判断。现在听说这些后，他脑子还是有些浆糊，他该不是在做梦吧？

　　若说他从没想过这种美事，那自然不是；可若说他潜意识里希望忘忧是个女子，倒也说不上；莫无妄真心喜欢忘忧，与男女无关，他也没想要这种奢望成真……

　　“莫公子？”关霁月看孩子久久回不过神，试着唤醒他。

　　莫无妄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后，先下意识问了句：“您不是跟我说笑吧？”

　　关霁月摇了头：“没有，莫公子需要一个人冷静片刻吗？”

　　“不！”莫无妄就怕她忽然跑了，赶紧追问，“可是忘忧不是有喉结吗？”

　　“莫公子见过人皮面具，那是用来改变人脸的，喉结也是一样。忘忧脖子上做了人皮覆盖，里面固定了一个小工具……这些不重要，稍后莫公子让忘忧给你看就成。”

　　“我能…跟忘忧聊一会吗？”莫无妄有种不真实感，他急需确认这件事。

　　“她担心你不能接受，怕你会埋怨她骗了你这么久。”关霁月说完后叹口气，“我让她进来，说到底也是你们俩自己的事。”

　　莫无妄没有接腔，看到关霁月出去，他脑子里还在跑过各种思绪，而后看到忘忧进来，他一下子就被清空了。

　　“抱歉……”江忘忧上前就要深鞠躬，却已经被人抱进怀里。

　　莫无妄眼眶通红，低声问了句：“是真的吗？”

　　“是。”江忘忧还是用男声回答他，在一切落定之前，他还得保持这个身份。

　　“你有什么好道歉的，你才是最苦的那个！你祖母，母亲她们怎么忍心……”莫无妄吞回了后面的内容，那毕竟是他的亲人，而且他的祖母都不在了，他不该说长辈坏话。

　　莫无妄片刻后回魂松开人，拉了他到一旁坐下，怒意稍微平息下来。

　　“我…最初是碍于江家的安危，后来，其实我想过跟你说，但一个秘密守了太久，找不到合适的契机，我真的张不开口。”江忘忧说不清他究竟是担忧更多，还是害怕更多。

　　“没关系。”莫无妄一句话就打散了他所有的顾虑，“现在说也不迟，总比我冒犯了你之后自己发现来得好。”

　　江忘忧瞬间脸颊发烫瞪大眼看着他。

　　莫无妄低声吃吃笑起来，一会后才道：“我心里乐开了花，若不是心疼你这些年过得太苦，我现在都恨不得翻几个跟头。”

　　“还好，都过去了。你真的不生气？”

　　“嗯……更多是心疼，其次是喜悦，最末是…庆幸。”莫无妄伸手去，拉住了他的手，“若是早知道你是女子，我哪敢做那些越轨的举动，拉手已经很满足了。”

　　江忘忧不自觉捏了捏对方手指，有些说不清的情愫，似乎顺着指尖传递了出去。

　　“忘忧，其实我刚才想了很多，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但我确定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无论你是男是女，我这一生认定的都是你。只要是你，我就觉得满心欢喜；只要是你，我就感觉前路无限；只有是你，我才愿意一生相守。”

　　莫无妄握紧手里柔弱无骨的小手，发自内心诉说道。

　　“莫兄……”江忘忧卡在了这个称呼上。

　　莫无妄轻轻勾唇，笑道：“这个叫法，多少有些打击我。”

　　江忘忧喉咙发紧，深呼吸了一下压下冲上眼中的热流，抿了抿唇问道：“你想让我怎么叫？”

　　“暂时还让你这么叫一阵，过些天，相公或是阿妄哥都可以。”莫无妄轻轻抚触着他的一根根手指，嘴里却没有饶人。

　　“好。”江忘忧素来没有多的话。

　　“忘忧，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招赘是你的想法吗？”若非如此，他现在改了主意，想把人娶走。

　　江忘忧正想跟他聊这个，缓过来后道：“我当时是自私了些，若是你不愿意，我可以再跟母亲商量，只是……”他实在放心不下江家，忘心今年才不到十九岁，而且忘心的身份做江家的宗主，到底不如他压得住。

　　可他如果嫁出去，再想做江家的宗主名不正言不顺，甚至想回来帮忙恐怕都会被人戳着脊梁骨诟病。

　　“我没有不愿意，嫁给你我满心情愿。”莫无妄懂了，他的心疼可以自己克服，忘忧的担忧他能够理解，也愿意配合。

　　江忘忧愣了下，不自觉问道：“你知道入赘的意思？”

　　“那么多要招我入赘的，我怎么能不去了解下。放心吧，忘忧，不论嫁娶，我选的都是你。”莫无妄现在心疼都来不及，什么好听挑什么来说。

　　“嗯。”江忘忧感觉道谢太生分，下意识点了个头。

　　“所以今晚让我住到别苑去，是为了成亲做准备？”

　　江忘忧再次点头：“下个月是我生辰，婚期定在了那天。”

　　“江夫人选的日子？”莫无妄眼睛一亮，他也觉得这个事不宜再拖，恨不得一周内准备齐。可到底是江家宗主大婚，光发请柬都需要不止一周。

　　“你有意见吗？”江忘忧怕委屈了他。

　　莫无妄笑着摇头，仍旧摩挲着他还牵着的一根手指，道：“没有，明天都可以，哪天都行。”

　　“莫…兄，你是什么都可以吗？”江忘忧试着想改口叫哥哥，实在叫不出口。

　　“你说的，都可以。”莫无妄试着压下心疼，反正之后有他护着，这之后幸福感太强烈，他快要融化在欢喜中。

　　江忘忧不自觉弯了唇际，这人跟谨慎就不沾边。

　　莫无妄一瞬被蛊惑，不自觉就起身亲了上去，这次只是碰了下唇角就退后站好了。

　　“婚前不许男女双方见面是有道理的。”莫无妄抿了抿唇，感觉有股甜香味，明明才挨了一下。

　　“……”江忘忧被突袭有些愣了，现在回过神才补了句，“今晚你就要住到别苑去了。”

　　莫无妄观察了下他的表情，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理解错了，忘忧这是在怂恿他再做点坏事吗，趁现在还有机会？

　　“已经让你觉得我轻浮了，婚前我还是努力挽救下自己的形象。”

　　江忘忧点点头，他担心许久的事竟然又如上次一般轻松化解了，心头的大石落地，他一样很轻松。

　　“你昨晚问我要不要给白叔叔写信一事，我想好了，就算是嫁姑娘，一般也会有嫁妆，我还是想准备点。阳南并不远，我安顿好之后去跑一趟。”莫无妄想着今晚先去信，过两日他自己回去看看，把东西带回来好了。

　　“好。”看他又坐下来，江忘忧继续跟他说了些细节。

　　“我们成亲后，就住在你的院子里吗？”莫无妄更关心这个。

　　江忘忧点了头：“应该会让护卫稍微退远些。”

　　“哦……”莫无妄用了个意味不明的转音，看到忘忧蓦地红了脸，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接着他思路就跑远了，他现在不用担心传承问题了，他和忘忧会有孩子，想到这件事他恨不得就地打几个滚。

　　莫无妄再次感叹上天待他不薄，他爱的人也喜欢他已经让人欣喜万分，竟然还有这种惊喜在后面。

　　“我们…聊很久了，要不先出去？”母亲可能还在担心，江忘忧现在才想起来这回事。

　　“出去就要分开？下次见面是成亲那天？你的这个很容易取掉吗？”莫无妄摸了摸喉咙，他现在理解了忘忧的反应。

　　每次他试图往下进行都卡在这里，原来是出于忘忧害怕秘密暴露，而非这是他的敏感区域。

　　江忘忧摇了摇头：“找了专门的易容师傅做的，需要用一些药水，取了之后可能肤色会偏白，到时候再想办法。”

　　“你本就很白，说不定没太大差。”莫无妄安慰道。

　　两人本已站起来往外走，却迟迟没走出三步，又聊个没完。

　　“所以你上次扮演我妻子时，就是你本来的声音？”莫无妄又想到了另一个惊喜。

　　江忘忧点了头，换回本来声音回道：“是。”

　　莫无妄感觉他赚大了，忽然理解了师叔说的话，意识到了一些事，又想起了那个冤家。

　　“你会给顾尹昭那货寄请帖吗？”

　　江忘忧毫不犹豫点了头。

　　莫无妄叹了口气，也没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