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忘忧》仪歌

190、51 吃食

　　这话其实是木有栖自己说出去，江家并未如此表态。江忘忧看了眼上座等着行礼的二叔，江承轻正欲起身作答，江忘心先上前笑着答了话。

　　“即便如传闻所说，我们驱逐的人也是木有栖，怎么他今天到场了吗？”

　　这话惊呆了一众人，江家素来不会这样睁着眼说瞎话。

　　“江宗主也是这么说吗？”

　　“江家什么时候轮到江小公子当家了吗？”

　　一片和成亲无关的争议声中，眼看吉时要到了，江忘忧转身回应了质疑：“今日江家请来的都是朋友，各位来恭贺忘畴成亲的亦是朋友，若是并非为此而来，大可以在日后上门。此外，江家并非金陵之主，并没有驱逐任何人离开金陵的权利，以前和以后都不会做这件事。”

　　喧哗顿时沉静下来。

　　来惹事的人接收到了附近人不友善的目光，未免被人打出门去，没再叫嚣什么。

　　顾尹昭和莫无妄都看着发声的那个人，成为江家宗主后，忘忧更加夺目了。他每句话都铿锵有力，不失江家之主的高瞻远瞩和家风风骨。

　　接下来喜庆继续，吉日吉时，拜堂礼成，新人送入洞房。

　　江忘畴还要出来招待客人，留了方袅袅在喜房暂时休息，出门还吩咐了门口丫头：“别忘了给夫人送芙蓉糕和肉圆子，还有糯米酒，也拿些进去。”

　　另一边的阿花默默听着没说话，待他走后才问另一边的丫头：“怎么新娘子还能吃东西的吗？”

　　小丫头笑着点点头：“你等着，我去厨房端，估计早准备好了。稍后跟你细说。”

　　小丫头不但给新进门的二夫人送了吃喝，还替阿花和自己也顺了两个酥饼。

　　“虽则我进门晚，可听各位嬷嬷说，江家的公子素来心疼新娘子，新婚时给新娘准备些吃食是惯例，还有更夸张的呢。”

　　阿花小口吃着酥饼，笑着让她继续。

　　“说是曾经有位公子怕新娘子一个人等着太孤单，干脆就没去待客，直接交给了自家兄弟们。”小丫头低笑着说，“我也不知道真假，但江家男子都疼夫人这是真的，二老爷对郭夫人就可好了。你放心吧，二公子性子温良恭谨，不会亏待你家小姐和你的。”

　　阿花随着点点头，这一路她已经见识过了。江忘畴常会到轿前嘘寒问暖，每路过一地，总会买些当地特色小吃，问袅袅要不要尝一尝，还会吞吞吐吐加一句“你若不爱吃别勉强”。

　　至于那位江家的大公子，或者说现在的宗主，她当真崇敬不已。虽则年纪相差不大，但那位江宗主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实在比同龄人有风范太多，她虽没见过太多江湖人，但她感觉很难有比他更有风度的了。想到莫哥哥与他是挚友，方才喜堂那一幕她亲眼所见，更敬佩这位江宗主了。

　　“能嫁进江家当真是我们小姐的福气。”阿花朴实地回了这么一句，心里想着，不知他日这位江宗主会娶个怎样的新娘子？她有几分想留下来见证此事了。

　　外面的喜宴上，江忘忧和江忘心都在帮江忘畴陪酒，他俩之中，江忘心这两年才开始饮酒，酒量实在不行，没多久就败下阵来。江忘畴自己酒量也很一般，因而重担都落在了江忘忧身上。

　　有两个人倒是想去帮江忘忧，但怎么算都轮不上他们。莫无妄勉强算得上女方的亲属，但替男方喝酒实在说不通。

　　还没等到晚上闹洞房，江忘忧已有些喝醉了。客人差不多散场，几位同龄的好友打算去闹洞房。

　　“莫兄，顾兄，同去吗？”张灵风待这二人并无变化，此时笑着问了句。

　　二人同时摇头，看到江忘心往那边去救场了，对视一眼后，顾尹昭赶了徐暮青去凑热闹，自己跟莫无妄一样，准备偷偷跟上忘忧。

　　徐暮青不想掺和这两人，去闹洞房倒很感兴趣，立刻就听令行事了。

　　二人跟出江承轻的院子，立刻就上前扶住了江忘忧。他俩毕竟是来参加喜宴，莫无妄穿了一身暗红色，顾尹昭则是深紫，黑色多少不合适。

　　江忘忧看看左右，摇了摇头想说不用，实在有些头晕，没再继续反对，借两人的力回了自己院子。

　　看他还想待客，两人不客气直奔卧室，把人扶进了房。莫无妄立刻想把人扶床上躺下，另一人却没配合他。

　　“忘忧，你还分得清我们谁是谁吗？”顾尹昭看他昏昏沉沉，眼睛要闭不闭，低声问道。

　　“你又想干嘛，别折腾他了。”莫无妄不想破坏了忘忧难得的好心情，劝阻道。

　　顾尹昭扭头问道：“你难道不想知道，忘忧究竟是如何看待我俩？”

　　莫无妄迟疑了一刻，吞回了“谁跟你是我俩”这一句，他自然想知道，而且下意识觉得，忘忧会对自己更不同。

　　顾尹昭如何看不懂这货的心思，对他使了个眼神，看他松了手，便把忘忧正面抱进了怀里。

　　“你……”

　　顾尹昭不等他发火，在忘忧身后抬手做了个“嘘”的动作制止他。

　　莫无妄深呼吸忍耐了下来，大概懂了对方只是纯粹想占个便宜。

　　没一会，江忘忧似乎觉得不舒服，试着要推开顾尹昭，莫无妄立刻去扶了人，顺势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江忘忧已经彻底闭了眼，估计酒劲上来，完全醉倒了。即便如此，他却在似乎闻到什么后，皱了皱鼻子，伸手抱住了扶他的莫无妄。

　　顾尹昭惊讶地睁大了眼：“你在身上擦了什么还是用了药粉？”

　　莫无妄早就顺势搂住了人，怕他会往下滑，那他恐怕真有些忍不住了。闻言他抬头斜了顾尹昭：“我身上有没有药你不是最清楚？”

　　顾尹昭“嘁”了一声，赶紧把人捞了出来，往床边扶去，莫无妄也不甘人后。

　　躺上床的江忘忧露出个浅笑，二人看了好久，才意识到不该再久留。

　　这一起身，莫无妄发现忘忧牵住了他的袖角，一瞬心喜得恨不能亲他一口，碍于身旁人才忍住了。

　　顾尹昭眼尖自然看到了，差点一个手刀给莫无妄把袖子划破算了，想到“断袍绝义”这个典故，终究没能动手。

　　莫无妄不想再刺激某人，立刻轻轻拉回了衣角，还补了句安抚：“忘忧你放心，我不会走。”

　　他既已进门，再避讳也是多余。而且即便不能和忘忧成为他理想的关系，他至少要做个光明正大的知己。这其实是他去劝说顾尹昭时，对方给他的同等劝解。

　　他俩达成了共识，无论他们做了什么，哪怕是类似段衍那样违背江湖道义的事，忘忧也绝不会放弃与他们为友。其实当时的江承鼎大侠，也是如此，甚至提出了许多将来的方向，是段衍没能听进去。

　　他们都坚信这一点后，想着为了不愧对这个好友，他们行事还该更周正些，以免落人口舌。

　　是以他们一直进了忘忧房间，才做了些多余的满足私心之事，而且互相约定好不会再超过方才那样的界限。

　　莫无妄并不知道，顾尹昭此举别有用心，但他认为这个提法倒是很正确。

　　方袅袅在江忘畴走后，一个人局促不安盖着盖头等在喜房里，直到江家的丫头喜儿给她端了吃食来，让她可以稍微吃点，她仍旧端坐着一动不动。

　　作为刚嫁进别人家的新妇，方袅袅如何敢在丈夫不在，又未喝合卺酒前，先肆意吃喝？

　　阿花在门口听完故事，起身说她进去陪一下自家小姐。喜儿不但没拦她，还点头表示她会在外面望风。

　　来的这一路，阿花听说不少江家的事，包括家规严苛这一条。如今看来，江家待自家娶进门的姑娘，倒都很宽容，别说严苛，甚至严格都算不上。

　　“小姐，我扶你来桌边吃两口，省得等会晚上姑爷进来时，你肚子咕咕叫。只有姑爷倒还罢了，若是闹洞房的人都听见了，那可如何是好？”阿花取笑袅袅的同时，也劝服了她。

　　“真不会有事吗？”方袅袅坐到桌旁又有几分退缩。哪有新妇过门，在喜房大吃大喝的道理？

　　“这些都是新姑爷嘱咐人准备的，门口那位喜儿姑娘望着风呢，若有事，就说是我叫来吃的，成吧？”

　　好说歹说，方袅袅才少吃了两口，而后又让阿花给她举着镜子，在盖头下补了补妆。

　　“怕什么，我看那位新姑爷爱死你了，晚上睡前还不得都擦洗了？”阿花不停逗乐，把盖头下的人羞得脸红彤彤，根本都用不上胭脂。

　　“阿花你最好快闭嘴，否则我绝不留你，待三日后，你就随你哥回去算了！”方袅袅又羞又气，凶凶地回了句，可对方丝毫不怕，还笑得开怀。

　　没多大会，撤了吃食，阿花又守在门外。又不多久，新郎官和闹洞房的都涌了过来，乌央乌央一堆人。

　　热热闹闹时，方袅袅四处张望，没发现自家表哥，暂时压住了失望的情绪。

　　“新娘子可太美了，便宜你小子了，不行，不能让你这么轻易抱得美人归！还要再考你……”

　　一群人越闹越欢，变着花样捉弄这对不懂得反抗的新人。

　　最后还是江忘心损了自家哥哥几句，说他嘴又笨动作又慢，让大家别耽搁了他入洞房，才好说歹说劝走了一群“好事之徒”。

　　接下来许久未见的二人自然各诉衷肠，你侬我侬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