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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公主定亲朝堂起风波 ...

  •   半个时辰前,陈温玉看着王行止离开的背影,无端在他身上看到了不知因何而起的恐惧,以及那股浓重的绝望之感。
      她实在放心不下,就让人去盯着。
      结果还真叫她盯出了事儿。
      当时杏果匆匆来报,说是王行止一出公主府门就被长阳侯府的马车绑走了。
      没错,杏果强调自己没说错,是真真地绑走了。
      陈温玉深觉此事不小,立即让杏果带了一队府兵去长阳侯府抢人。
      临行前,她犹豫再三,最终无奈叹了声气,跟杏果说:“若情势实在紧急,就告诉他们,十九公子是我选定的驸马,公主要带驸马回府。”
      ///
      杏果将人带回来的时候,王行止因为腿伤和惊惧睡了过去。
      陈温玉看过以后,确认他没有大碍,之后便离开了。
      ///
      密室石门被推开的时候,露进来的烛光照亮了陈温玉的侧脸,以及她身前那块写着“绿芽儿”的灵位。
      半披着头发的谢凛,把手里的披风展开,披到了陈温玉肩头,无奈叹气:“我就猜到阿姐最后会选他。”
      “为什么?”陈温玉问。
      谢凛轻笑一声,柔声说:“他让我觉得好熟悉,也让阿姐觉得好熟悉。”
      他静了静,又低声道:“很像我们从前。”
      陈温玉转头看他一眼,情绪起伏,呼吸有些微乱。她转回头,看着那张灵位,说:“他总让我想起你,但你们是不一样的。”
      谢凛没有搭话。
      陈温玉静默片刻,忽然转头凑近谢凛身上闻了闻,皱眉问:“你身上什么味道?”
      “嗯?”谢凛抬起胳膊闻了闻,味道是没闻出来,倒是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而陈温玉显然也发现了,视线落到他的外袍上,诡异地沉默了。
      谢凛忽然有些慌,怕她做出什么冲动的事,连忙解释说:“这,这是我晚间出来透风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客人,他说他是阿姐的皇兄,见我穿的少,就把衣服给我了。”
      “他给你你就穿?你知道他是不是好人?!”
      陈温玉是真生气了。
      谢凛长相随了母亲,又是从小病殃殃的样子,他常年半披发,那副弱柳扶风的气质,让他在十四岁之前,一直会被误会成女孩子。
      甚至在十二岁那年,差点被畜生强行玷污。
      从那以后,陈温玉就时刻提防着出现在她弟弟身边的男人。
      “阿姐~”谢凛低低叫了她一声,声音低落道:“不是所有人都像你弟弟一样喜欢男人的。”
      陈温玉的火顿时升不起了。
      这也是她在谢凛十二岁那年发现的事情。
      那次之后,谢凛像是疯了一样,把自己折磨得不像样子。
      她费了好大力气安抚住人,问了才知道,谢凛当时对那个畜生的行为有了反应。
      他觉得自己生病了。
      起初陈温玉也是这么觉得,她觉得谢凛是被吓到了,又或者是,她从小把他保护的太好,让他柔弱的像个小姑娘,就真把自己错当小姑娘了。
      于是她把谢凛送去上学了,想让他多跟同龄人相处。
      直到过了段时间,谢凛跑回来,哭着跟他说,他好像真的喜欢男人。
      陈温玉惊讶了一瞬,很快接受了。
      世上有像她一样,选择成为替家人遮风避雨的女孩子,也有像阿凛一样,被保护的一尘不染的男孩子。
      同样的,世上会有人喜欢女人,也会有人喜欢男人。
      只是谢凛自己一直无法接受这件事,甚至有些抗拒。
      如今他自己提起来了,陈温玉也没搭话,只是问:“今天那个男人,有告诉你他是哪个皇子吗?”
      从刚才谢凛一进来,她就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是她今天让杏果点在楼阁上的熏香。起初还以为是她自己身上的,直到谢凛过来靠近了她,她才觉出问题来。
      只是今天除了太子,其余几个皇子都来了,她可不确定是哪个不学无术的混蛋玩意儿又把她弟弟当成女孩儿了。
      “不知道。”谢凛摇头,说:“他说他叫陈景珩,是皇宫的人。”
      陈温玉稍稍放了些心,原来是二皇子。
      二皇子沉稳低调,正直端方,就陈温玉今天跟他的接触看来,应当不是孟浪之人。
      ///
      王行止次日醒来的时候,先是惊恐地查看了一番自己的身体,发现完好无损后,才猛地松气,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身处之地的变化。
      仁果听见动静进来,见他醒了,笑着道:“驸马醒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王行止原本想问昨晚的事,却忽然被她的称呼吸引了注意:“你,你叫我什么?”
      “驸马呀。”仁果笑道:“昨晚公主定了公子当驸马,把公子从长阳侯府接回了公主府。现今整个阕都都传开了。”
      王行止知道昨晚是公主的人救了他,但他当时惊惧交加,并没注意到驸马的事情。
      他掀开被子,想要下床,被仁果上前拦住了。
      “大夫说驸马的腿要好生静养。”
      王行止抬头看看她,小心翼翼地问:“我,我可以见公主吗?”
      ///
      陈温玉来看他的时候,他正乖乖地躺在床上,看着床帐发呆。忽然听到了公主的笑声,回过神坐了起来。
      陈温玉坐在床边,温声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王行止攥着被子,犹豫道:“我很感激公主救了我,公主已经救了我很多次了,我都记得。只是,公主是真的决定要选我做驸马了吗?”
      “当然。”陈温玉笑了,“选驸马不是一件小事,我不会再这上面儿戏。”
      他低头,低声道:“我身上始终流着长阳侯府的血,会给公主带来很多麻烦的。”
      陈温玉哼笑一声,不以为意:“区区一个没落侯府而已,无需担心。我既然选了你,便是有我的考量。我并不是一个随意之人,你也不用担心我以后会后悔。我可以向你承诺,以后只要你不背弃我,我是不会放弃你的。”
      她这话说的真挚,他没有任何理由不信。
      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走了什么好运气得救,但既然公主选择了他,他也应该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做好一个让公主满意的驸马。
      他抬头,看着公主,认真道:“我会做好一个让公主满意的驸马的。”
      ///
      陈温玉跟王行止谈完不久,就收到了皇帝的诏令,于是又放下手头的事去了皇宫。
      皇帝直接让人带她去了皇后的长乐宫。
      她进门的时候,皇帝正跟皇后逗着小皇孙玩,转头看见她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意。
      陈温玉大概能知道皇帝为什么找她来,虽然她料定皇帝不会太过苛责为难她,但没想到他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皇帝让人把小皇孙抱了下去,问她:“你定了长阳侯的十九子为驸马?”
      “是。”陈温玉答。
      皇帝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调笑她:“我记得你昨日才说,那些人都不是你的良配。怎么才几个时辰过去,你就直接让府兵上门抢人了?”
      皇后坐在皇帝身旁,担忧地看了陈温玉一眼,温声嗔怪道:“你若是定了那孩子,让你父皇直接下旨就是了,怎么还大晚上的上门抢人呢?”
      陈温玉笑了声,不知道长阳侯府是怎么往外传的。所有人都知道了她陈温玉昨晚上门抢人,但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她为什么上门抢人。
      “事态紧急,儿臣只能出此下策了。”陈温玉道,“毕竟当时若是儿臣的府兵慢到一步,儿臣今天就只能到内侍省去找我未来的小驸马了。”
      皇后心中惊诧,看了眼皇帝,皱眉问陈温玉:“这是发生了何事?”
      陈温玉看了眼皇帝,见他神色平静,便知道他早就清楚长阳侯府的腌臜,只是不知出于何种考量,一直放着没动。
      但无论之前是何种考量,陈温玉觉得,现在这个机会来的刚好,她也不介意把刀亲自递给皇帝。
      于是她福身行了一礼,道:“长阳侯伤驸马,惹得驸马惊惧重病,儿臣之心,甚是悲痛。恳请父皇,为儿臣做主。”
      皇帝明白了她的意思,笑了声,道:“你倒是会卖乖。”
      皇后不懂他们父女俩在打什么哑谜,只是听到陈温玉这话,不赞同:“朝中众臣对你本就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眼下你若是再让你父皇惩治长阳侯府,那你以后在阕都还有名声在吗?”
      陈温玉温笑道:“名声于我无用,能帮到父皇,也算是一件幸事。而且……”她顿了顿,笑了声,说:“朝中众臣如今弹劾者众多,多半是在报复儿臣之前在朝堂时给他们使得绊子,出出气就好了,并不会真的对儿臣不利,母后不必担心。”
      皇后又看了皇帝一眼,见他没说什么,也就没再劝。
      ///
      过几日,长阳侯被削爵罚奉的消息就传到了公主府。
      彼时聚在一起养病的谢凛正拉着王行止跟他讲自己最喜欢的话本,说的热情高涨。陈温玉来的时候,正看见谢凛在比划着什么,而后王行止伸手做了个动作,谢凛看着人家的眼神瞬间就变了,直接崇拜了起来。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陈温玉在他俩对面坐了下来。
      王行止见到她有些紧张,微微坐直了身子。
      “我刚才在跟他讲我看的江湖话本。”谢凛激动道,“阿姐你不知道,行止会武功诶!”
      这倒是让陈温玉有些意外,“你会武?”
      “嗯。”王行止点头,“我跟着护院偷偷练的,不得章法。”
      说起长阳侯府,陈温玉想起了此行正事,道:“我过来是告诉你,陛下罚了长阳侯府,不,现在应该是长阳伯了。削了你父亲的爵位和俸禄,以后长阳伯府的日子不会好过了。他们恐怕没那个精力来找你麻烦了。”
      不,王行止想,公主不了解那群人。
      “他们会来找我的。”王行止说,“他们不会放弃从公主里谋好处的。不过公主放心,我不会让他们打扰到公主的。”
      “这个用不到你操心。”陈温玉温声笑着,起身准备离开,嘱咐他:“你现在好好养伤就好。”
      陈温玉走了以后,王行止自惭形秽。
      说好了要做一个好驸马,结果刚开始就给公主惹了麻烦。
      谢凛见他闷闷不乐,温声开解他:“我阿姐很厉害的,你要相信她。而且,她既然承认了你,以后就会把你当做家人,为自己的家人解决问题,不是麻烦,是庆幸。”
      “庆幸?”
      “对呀。”谢凛道,“还有机会能为家人解决麻烦,还有机会能够跟家人在一起,不是幸运是什么。”
      王行止忽然想起谢凛之前跟他说,他跟公主幼年流浪的事情,想来应该要比他在长阳侯府还要难过的。
      ///
      之前皇帝召见时,陈温玉只是顺手给皇帝递了把趁手的刀,没想到皇帝用起来倒是极不手软,手起刀落,以长阳侯府为引,动了几个早就蠢蠢欲动的世家。
      甚至连陆氏也受到了不小的波及。
      这就导致原本就看她不顺眼的百官世家,这下更恨她了。
      陈温玉在书房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忍不住哼了一声:“他倒是真舍得。”
      杏果在一旁为她磨着墨,没有吭声。
      仁果忽然来报:“公主,宋侍郎来了。”
      陈温玉意外一瞬,放下笔,道:“请他来书房吧。”
      ///
      “陆洄告了病假,被关在家里面壁思过了。”
      宋令辞见到她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陈温玉无奈半晌,不知是该说陆洄蠢,还是该骂宋令辞幸灾乐祸。
      “他干什么了?”
      “陛下以你之名,惩治了几个世家,陆氏也受到了些影响。”宋令辞道,“陆家对你不满,责令陆洄与你拉开距离,陆洄不从,就被收拾了一顿。”
      陈温玉:“……”
      “听说他还想来找你来着,但是被家里扣住了。”宋令辞又道。
      陈温玉抬手揉了揉眉心,头疼道:“他找我干什么?蠢死了。有那个时间不如怎么想想保住陆家。”
      皇帝不满世家已久,陆氏位列世家之首,要么妥协,要么成为祭品。
      宋令辞笑了声,“你倒也不必这么担心。他只是年轻气盛,一时被热血冲昏了头脑而已,并不是没脑子。”
      “我看他就是没脑子。”陈温玉毫不留情地骂他。
      宋令辞品了口茶,看着杯中轻微摇晃的水波,沉默片刻后,问:“你对朝中如今的局势,有什么看法?”
      陈温玉抬眼看他,笑道:“你问我?我现在只是一个被催婚的公主而已。”
      宋令辞放下杯子看着她,道:“这可不像当初那个当着皇帝的面将我骂得体无完肤的谢学士能说出的话。”
      陈温玉不答,只说:“君明兄如今在帝师座下,与天子同门,还需要担心朝局吗?”
      “世间之事,瞬息万变。”宋令辞道,“你我皆在天子之下,荣辱尊卑,只在翻覆之间。”
      陈温玉笑了,“到底是比陆洄那蠢货多读了几年书啊。”
      “所以呢?”宋令辞问,“你的答案呢?”
      “君明兄想要什么答案?”陈温玉反问。
      宋令辞不答,只道:“你与陆洄不是同路人。”
      “我与君明兄怕也不是同路人。”陈温玉道。
      “没错。”宋令辞看着她说,“你既不归属寒门,也不归属世家。由此,你才会更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陈温玉没说话,沉默半会儿,道:“世家不会永远是世家,寒门也不会永远是寒门。如今皇帝高捧寒门,打压世家。可谁又能知道,寒门是不是会变成下一个世家,世间会不会又出现新的寒门。”
      窗外起了风,陈温玉站起来,将半掩的窗推了开,将风送了进来。
      “天平的两端不可能会永远保持平衡。总会一高一低,无论归属哪方,都是个命运沉浮的结果。”
      她迎着微风,转头看向宋令辞,笑道:“所以明君兄,当真想好了要站上这条天平吗?”
      宋令辞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望着窗外,道:“人人都在这条天平上,执称者只有一人。你也逃不开的。”
      陈温玉没吭声。
      宋令辞看她一眼,忽然道:“我没有跟你说过,你之前很像要做一个孤臣。”
      陈温玉意外,笑问:“君明兄何出此言?”
      “你对朝局看得很清楚,却又很执拗,不肯结交高位之人。无论是谁,只要碰到了你,你都不会留情。”
      陈温玉笑了:“你把我说的也太清高无私了。我不结交高位之人,不过是不想卷进他们争权夺利的浑水。而我检举弹劾那些蛀虫,也不过是尽了一个臣子的本分。”
      宋令辞沉默,许久之后,长叹一声,“在朝堂上,也许我们注定无法成为朋友了。”
      陈温玉转头看着他,认真道:“君明兄品行端正,为人正派,是个难得的直臣。这一点,即便你我政见不同,我也必须要承认。”
      宋令辞笑了一声,开了句玩笑:“难得从你嘴里听到夸我的话。”
      陈温玉挑眉:“我之前没夸过你吗?”
      宋令辞叹气:“骂的倒是很难听。”
      陈温玉低头笑了,无话反驳。
      “既然你不想成为砝码,那就安心当你的公主吧。”宋令辞正色道,“以后给皇帝递刀的事情就不要再做了,就算少了你这一个臣子,这大晟的朝堂也不会完。皇帝也会有自己的办法达到目的。”
      陈温玉知道他这是善意相劝,温声应了:“我知道了,多谢君明兄。”
      “我与陆洄……”他顿了顿,叹息一声:“以后怕是就站在两端了,你以后若是不方便,尽可同我直接明说。”
      他说着,还要再嘲笑陆洄一句:“我与他这种气血冲天的年轻人不同,知道如何是最好的。”
      陈温玉躬身朝他作了一揖,“那顾闵便预祝君明兄,此后一切顺遂,官运亨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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