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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正昌八年·轩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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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水清见月,月本非来。云遮月隐,月亦非去。
事隔多年他再来到这里,蛛网挂墙,人去楼空。可不时地会想起过去曾居住过的人儿,同样的月色遮了僻静的夜空,他想去追寻的身影,却在水涧了轻微的涟漪后,才发现,那本不是他的真实面目。
但在真正懂得,那人对自己已经不是单纯的男宠,留在记忆中的,是或多或少寻觅有他的各色薄影,而到最后他才明白,其实那人希望的竟是活在他的心目之中。
帝淮匡就走进轩蝶小斋,夜里未点朱灯,明珠的光韵微薄的透过灰蒙的蛛网。
他想着身旁还有谁会与住这里的人相似,会在夜里为他宽解烦苦,还有谁,能添上橘香温柔的微笑,轻声带笑。
然,他的记忆同样记得,背叛了自己的人带着如何的笑容叙述他的无奈。
“你……大概只是怜惜我吧!……”美艳少年带着哀伤的柔眸,似乎还在脑际,即使是怨恨都轻柔地尝不出半分冷郁来,他想,这世界上再不可能存在着与蝶溪相似的人。
夜,清冷,冷地添加了涩苦,皇帝就站在灰旧的床旁,厚实的灰尘被他的手指轻刮了去,而后他轻轻地叹息。
你真傻,蝶溪,这又何必呢?——帝淮匡心想着,即便是死,能留在心中的也只是时间问题,如果只是要在他的心中占据一块天地,那么死也只是在清凉的夜中得到小小的一声叹息而已。
“陛下,您手脏了,还是先擦拭下吧”
这样的夜中,这样的地方,帝淮匡没想到居然还会有人说话,可身后传话来的,正是目前形影不离他的一个人。
那侍卫也不等他回答,就径自抄了过去,他一把抄起帝淮眶的右手,掏出湿布仔细地擦拭起来。
帝淮匡低着头对他的行为有些好笑,却没有阻止他,只不过,“朕的长袍似乎也弄脏了……你不会还想连并一起洗了吧…月息……”那最后两个字,他刻意地调高音量,与此见到微微刷白的面孔。
猛地甩开帝淮匡的手,月息急忙正声补充,“臣非常清楚自己的本分。”
帝淮匡却是哧嘲了声,“侍卫的本分似乎不包括擦朕的龙椅与丢朕的毛笔吧?隐瞒了三年,如此就功亏一篑,又如何对得起你的本分?”
月色中,月息的脸平凡无奇,甚至连君如意刻意隐去了的华贵都不如,在人感叹夙风安朵的易容术的精湛,也为帝淮匡平静的心带来更新的一抹清惆。
月息因帝淮匡的话赧红了面,却不愿就如此被看出心思,“那么请陛下以后也别再帮臣,臣甘愿应失职接受帝姬的惩罚。”他深吸一口气,又徐徐地道来,“比起臣所做之事,您不觉得,包庇臣更令人起疑心嘛?”
“怎么会呢?”帝淮匡因月息脸上的轻红淡淡笑着,当初如不是他执意的要求,也不会想让他做自己的侍卫,不愿做自己的妃子,更不可能当太监,就让他变了个容貌待在自己身旁,“朕希望两个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你还是用本来的面目相见好。”
时而久之,去见他现在的平凡,就无法忍受自己克制的心情,如是这般的夜,这个地方都不希望再有任何的面具带在谁的脸上,克制了不想见记忆中真实存在的面孔与自己的心迹,最后反而催化出另外的欲望来。
帝淮匡不等月息有所反映,伸手拉过他,又狠狠地撕了人皮面具。
于是,月下,灰尘中,静柔并且白润的秀气面孔,盘上头的丝发凌落下两簇,如不是因为月息这些天的所作所为,可能帝淮匡不会这么急切地想见他的真实,如不是这样,那么他可能一辈子都希望那道难看的长疤永远的只是记忆中的痛苦一样。
“不要碰我……”月息瞪亮的眼眸惊恐并且仇视着身前的人,自己最不愿让人见到的相貌,丑陋,可他不会说出‘你把我害得还不够惨的话’来,他说,“……顶着这样的面孔,还不如让姬缨婷那女人杀了我……”
“你难道不懂嘛?”帝淮匡嘲笑着,那么的天经地义地,“那可是我一个人的权利呀……”
“那么就杀了我啊。”与其苟活着,害怕有一天再度的失去,与其见到再一个君蝶溪的出现,何不就让他死了算了,这一天天做他侍卫的羞辱与他狂妄的无礼,为什么不在三年前就杀了他。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帝淮匡没这么的说,他只是睇着月息,那样的奇怪地睇着他。
月息被他视地更加的羞辱,更加的恼火,他猛地推开拽着自己的人,抓起地上的肉色皮具。
见他就要跑走的帝淮匡‘呵呵’笑侃起来,“你不怕自己一走,就有刺客突袭朕嘛?”
此话一出,已跑到门口的月息直直的住了腿,就见到他抿紧了唇,同时猛地重垂了下门柱。
“那也是我一个人的权利。”
接着就跑了出去,而他身后,这次被留下的人,却是笑着。
“这世上,已没人再有那样的权利了。”
是不是啊……蝶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