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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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要去甘露花海？！”
梅菈尼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嘴里的枣椰蜜糖瞬间不甜了，她把剩下的半块蜜糖包回糖纸里，撑着窗沿，探出上半身。
“为什么要跑那么远？就你跟萨米特前辈吗？什么时候出发？不回教令院了吗？”她兴冲冲地一连追问了好几句，没等窗下的人回答，她又托着下巴自顾自地碎碎念起来，“没记错的话甘露花海是前代水神的陨落之地吧…好像也有花神与树王出没的痕迹…如此具有考古价值的地方竟然被设为禁区，以致找不出一本完整的史书与文献……”
“咚咚。”
窗台上的轻微敲击声，唤回了梅菈尼越飘越远的思绪。
赛诺立在窗下，微微仰脸看她。
“萨米特将罐装知识托付给了一个[那伽朱那团]的学者，由他带去了甘露花海。”他有条不紊地解释着事情的来龙去脉，语气很平淡，既无批判，也无赞许，”他告诉那群佣兵，只有他成功抵达枫丹，他们才能得到剩下的酬劳。”
梅菈尼表示理解：“为了保命，他想得还挺周到。”
“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赛诺眯了眯眼睛，“他低估了[阿赫玛尔之爪]的虔信，为了获取赤王的信息，他们绑也要把萨米特绑到甘露花海去。”
“所以你是要去回收罐装知识？”梅菈尼听明白了。
“是销毁。”赛诺答。
梅菈尼的眉毛不自觉皱了起来。她小心地观察着赛诺的神色，实在无法从那双无波澜的赤瞳中看出什么情绪。
她知道自己不该开口询问，可憋了半天，还是没压住好奇心：“那个罐装知识里到底装的什么啊？”
像是早就料到她会如此发问，赛诺弯了下唇角：“据说是赤王的智慧。”
“那岂不是——”梅菈尼的眼睛一瞬间瞪得溜圆，“[神明罐装知识]？！”
无论是谁，只要使用了都能获得神明的智慧？
赛诺眉梢一挑，抬眸看她：“你也想知道？”
完全没意识到气氛开始变得危险的梅菈尼，还在猜测罐装知识的内容：“说到底神明的智慧究竟是什么呢？赤王都消逝这么久了，他的余念还能留存至今吗？我听说璃月把魔神的余念叫做[业障]，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的声音逐渐低下去，终于在意识到面前的大风纪官目光不善之时，彻底闭了嘴。
“你很感兴趣？”赛诺盯着她。
梅菈尼噤若寒蝉，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时隔数日，她再次体验到了大风纪官可怕的压迫感，被这双眼睛盯上的猎物，恐怕绝无逃脱的可能。
见她被自己吓住，赛诺后退一步，将视线稍稍偏移。
“收起你多余的好奇心，否则…”他斟酌字词，尽量让警告的语气不那么生硬，“…小心落得和那个佣兵首领一样的下场。”
“也不至于直接死刑吧？！”梅菈尼脱口而出，说完又对上赛诺的眼睛，后悔莫及，抬手紧紧捂住了嘴巴。
“…什么死刑？”赛诺一时没反应过来。
梅菈尼狠狠摇头，不肯开口了。
赛诺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的发言，这才意识到其中的歧义。
“不是…”他有点头疼地抚了下额，解释道，“那个首领已经使用了一部分的罐装知识，所以才会变得激进疯狂。”
梅菈尼听懂了：“就像那些林居狂语期的学者一样？因为接收了无法理解的知识，所以走火入魔了？”
赛诺点点头，又问：“走火入魔是什么意思？”
“哦、这是璃月的武侠小说经常出现的，打个比方就是……”梅菈尼陷入了沉思，试图找出一个最贴切的比喻来形容，最后还是耷拉下肩膀，垂头丧气道，“……就像[林居狂语期]。”
赛诺乐了：“原来你还会看小说，我以为只有历史文献才能吸引你的注意呢。”
“我又不是被输入学习指令的机器人……”梅菈尼小声嘟囔道。
不过，经赛诺这一打岔，方才僵持的局面终于被打破了，气氛也变得稍微轻松些许。
“看来已逝魔神留下的，果然没有什么好东西……”梅菈尼沉吟道，又竖起三根手指，举至耳边发誓，“你放心吧！我保证遵守风纪！绝对不会碰触禁忌的！”
赛诺静静望了她一会儿，直到她绷不住表情皱起眉来，才点点头，抛下一句轻飘飘的：“…希望如此。”
他也不想最后刀剑相向。
当天下午，临近黄昏的时候，赛诺和萨米特便收拾好行囊准备出发了。
作为一个室内派学者，萨米特的体质也是弱得可怜，既耐不住白日里的高温，也受不了夜晚的寒冷。赛诺别无他法，只好在牦牦驮兽背上安装了一个鞍鞯，让他和行李一起被驮着走。
萨米特很不情愿，但没有选择，只能乖乖爬上去。
比他更不情愿的是那只驮兽，大概是皮质的鞍鞯绷得它有些难受，萨米特刚跨坐上去，它便一个大甩尾，差点把人掀翻下去。
萨米特被吓得惨叫连连，死命揪紧了缰绳，被勒痛的驮兽更显焦躁，来回跑动不止。
赛诺接连吹了几声口哨，都被无视，他有点犹豫，是否要暴力制止。
还没有所动作，忽然听见少女清亮的吆喝。
“雷灵！”
梅菈尼牵着——准确来说，是拽着另一只骆骆驮兽，远远地奔过来。
原本躁动不安的驮兽——因为跑得快被她起名为“雷灵”的那一只——见了她、或者说她带来的驮兽，神奇地安定下来，发出欢快的哼哼声。
萨米特吓了个半死，瘫软在驮兽背上不动弹了。
梅菈尼被自己租的驮兽——因为命硬被唤作“水晶”的那一只——拖着一路狂奔，累得气喘吁吁，好不容易把气喘匀，抬手朝赛诺打了个招呼。
赛诺接过她手里的缰绳，和雷灵的那根牵到一起，绑在旁边的枣椰树干上。
梅菈尼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两颗墩墩桃，双手并用，一边喂一个。
吃了甜甜的水果，两只驮兽更加温顺了，她趁机抱住雷灵的脑袋，呼噜呼噜毛：“雷灵乖~早点完成任务，水晶会在喀万驿等你回来的~”
水晶也像听懂了她的话一般，哼哼两声以示赞同。
梅菈尼摸爽了：“还是牦牦驮兽摸起来比较舒服。”
她松开手，两只驮兽便亲昵地互相蹭着彼此，原地趴下，不再乱跑了。
“没想到它们现在这么听你的话。”赛诺温声道。
“那当然！”梅菈尼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我们可是过命的交情！”
赛诺笑了笑：“所以你特地来和…它告别？”
“当然不是！”梅菈尼断然道，随后又显得扭捏起来，“其实我回去之后想了很久…还是觉得应该问一下你……”
觉出苗头不对，赛诺打断她：“不行。”
梅菈尼一愣：“我还没问呢！”
赛诺板起脸，一本正经道：“我知道你在研究赤王和花神，但甘露花海乃是教令院的禁区，你作为学者，不可犯禁。且此行路途遥远，准备得也很仓促，我不希望再次将你卷入不必要的危险中。”
梅菈尼又是一愣。
还没开口，驮兽出声了。
“我能不能也不去啊……”趴在雷灵背上的萨米特弱弱道，“我想回教令院坐牢……”
赛诺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梅菈尼也附和：“自作自受啊，萨米特前辈。”
“…不对！”她这才反应过来，“我没说要跟你去甘露花海啊！”
“哦？”赛诺歪了下头，难得有些期待。
“我是想问…”梅菈尼眨眨眼睛，凑得更近了些，她的语气甚至称得上虔诚，神情格外认真，眸中似乎闪烁着细碎的星光。
“——[那伽朱那团]是什么？”
赛诺：……
通常情况下，赛诺都是造成诡异沉默局面的那个人。能让大风纪官哑口无言的人不多，而令他陷入这种无奈又好笑、不可理喻又理所应当的复杂心境的，梅菈尼大概是第一个。
面前的少女还毫无所觉地望着他，眼里闪烁的，是名为求知欲的光芒。
赛诺无声地叹了口气。
“萨米特。”突然被点名的学者浑身一抖，差点从驮兽背上滚下来，赛诺把梅菈尼领到他跟前，“问你呢。”
迫于大风纪官的压力，萨米特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将自己对[那伽朱那团]的了解都讲给梅菈尼。
五百年前的坎瑞亚战争时期，来自深渊的漆黑兽潮席卷了全提瓦特，大慈树王为了治理灾厄赶赴前线，随即消失了踪迹。
当时，教令院的大贤者为了稳定民心，下令封城，命所有人不得进出须弥城。
但却有一个以对抗深渊魔物为志业的旁支学派不听劝阻，执意要离开须弥城，前往战场，声称要靠自己与灾厄作斗争。
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并没有任何“故事”流传下来。总之这群学者被冠上“叛徒”的污名，为首的，便是一位名叫那伽朱那的贤者。
后来，这群学者深入沙漠，来到当时灾厄的源头，也就是如今的甘露花海。
在那里，前代水神灌注了自己的所有力量，化为一片无垢之水。而树王用花神的赠礼创造的神鸟[西摩格]为了守护净土，与无垢之水融合为甘露花海，与地底世界的倒影相抗衡。
从此，这支学派便彻底脱离了教令院，他们自称[萨曼尼耶（矫论团）]，留在了沙漠深处。
而教令院则以他们的贤者的名号，称呼这个团体为[那伽朱那团]。
听完萨米特的讲述，梅菈尼不禁感慨：“萨米特前辈，你真的很会讲故事！”
就像他的那些论文一样，总能将模糊不清的历史事件描绘得有声有色，虽然真实性有待考证，但至少读起来一点都不枯燥乏味！
被她这么一夸，萨米特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这些都是我认识的那个矫论团朋友告诉我的，之前我们考古队救过他一命，他为了还这个人情，才答应帮我逃跑……”
“罐装知识也是他给你的？”赛诺冷不丁道。
“不是！不是的！”萨米特慌忙争辩，“阿亚德瓦没有参与我们的研究，包裹是我给他的，他连里面是什么都不知道！”
赛诺不为所动：“[神明罐装知识]……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就随便交给他了？”
“我也是走投无路啊！”萨米特潸然泪下，“我承认…我们考古队确实走私了一些罐装知识，但什么[神明罐装知识]是绝对没有的！”
他闭上眼睛，掩面抽泣，“那天我们从赤王遗迹死里逃生，好几个学者都发了疯，我们就想先回须弥城休整……可那群沙漠人更是疯子！他们坚称疯了的人是获得了赤王的智慧，逼迫我们——”
萨米特突然噤声，说不下去了。
赛诺面无表情地接下去：“——于是你们从死人的脑袋里提取出了罐装知识。因为提取这一行为无法避开[虚空]，附近的风纪官立刻收到了报警，对你们进行抓捕。”
“而你…走投无路，”赛诺冷笑一声，目光咄咄逼人，“便以这些罐装知识为筹码，要挟佣兵护送你前往枫丹。”
赛诺结束讲述，萨米特无地自容，梅菈尼瞠目结舌。
“还有什么要补充的？”他漠然道。
萨米特用力摇头。
“很好。”赛诺答道，俯身去解绑在一起的驮兽缰绳，“那就等处理完这个烂摊子、回到教令院，你再自述罪行吧。”
尽管赛诺说得轻描淡写，那项违背伦理的行为还是令梅菈尼大受震撼。
在此之前，她只知道可以通过虚空自行将知识输入容器，却从未想过，还能直接将人脑中的内容提取出来。如果这项技术普及开来……现在是死人，以后…说不定就会用活人了。
想到这，梅菈尼一个激灵，有些不寒而栗。
“梅菈尼。”她听见赛诺的声音。
梅菈尼抬起头，赛诺正将水晶的缰绳递过来。
他离得很近，或许是刚才有些动怒，他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唤她名字的嗓音也带着丝丝寒意。
但是对上他火焰颜色的眼瞳，梅菈尼又莫名感到有些回暖。
“梅菈尼，”盯着这双金眸，赛诺又将她的名字念了一遍，这次含了些许警告的意味，“无论你接下来打算去哪里，记住你对我发的誓。”
——绝不触碰禁忌。
梅菈尼一怔，霎时慌了：“什、什么意思……”
大风纪官垂下眼睛，轻轻笑了，笑得梅菈尼通体发凉。
“准备了一个月的驮兽口粮，”他把缰绳放进她掌心，缓慢地，帮她收拢手指，“难不成只是为了回喀万驿？”
窒息感瞬间笼上来，梅菈尼整个人僵住了。
赛诺一松手，她差点腿一软瘫坐到地上。
直到赛诺牵着雷灵转身离开，已经走出好远，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与力气。
“我没想干坏事啊——！”梅菈尼奋力追上去，“我只是约了塔尼特部族的长老访谈！聊天而已！连遗迹都不会进的！！”
也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不想搭理，赛诺没有回头。
梅菈尼简直要急哭了。
完蛋了，她不会被赛诺定义为危险分子了吧？她可不想承受大风纪官的怒火啊啊啊！！
情急之下，她只想到一个办法——掏出了弓箭。
虽然这样做似乎更危险了，但梅菈尼顾不了太多，深吸一口气，拉弓瞄准，将箭射了出去。
羽箭越过赛诺的头顶，插在松软的沙土里。倒是把萨米特吓得不轻。
赛诺波澜不惊，走过去将扎在箭头上的纸条取下来。
【对不起！！！！！】
一展开，三个潦草的大字与一连串感叹号映入眼帘。
赛诺觉得有趣，将纸条整齐叠好，和羽箭一同收进背包。
又蹲下身，在沙地上写字。
字才写了一半，又一只箭矢嗖地扎到他脚边。
【我保证！！！！！！！！！！】
比刚才更潦草的三个字与更多的感叹号，赛诺终于忍不住笑了。
他把剩下的字写完，将羽箭插在旁边，回过身，冲那个遥远的小小身影挥了下手。
等梅菈尼赶到插箭的位置，赛诺和萨米特已经走没影了。
沙地上的留言只有两个字：
【再见。】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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