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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四十四 机缘巧合薛礼出征 ...

  •   机缘巧合薛礼出征
      万事俱备武媚离宫

      这日午后,绵绵细雨如期而至,院子里的绿杨碧柳朦上了淡淡一层薄雾,雨水聚在树叶上汇成晶莹的水珠,顺着叶脉一滴滴往下坠,硬生生将定州这北国重镇称的如同江南水乡一般。
      武媚一手执笔望着窗外出神,自从几日前她随李治回到定州行宫后,这雨就断断续续一直未停,幽州那边来报,今年春季辽东亦是多雨水,搞得诸军将领都忧心忡忡,士气大伤。

      唐军在幽州只是稍作停留,而后整军开拔前往高句丽,行军途中需过辽泽渡辽水,辽泽绵延三百里,由无数个湖泊、河流与沼泽构成,地形极其复杂多变,平时亦需三日方可横穿,现在这持续的雨在李世民看来就像泼在火堆上的油,让他心急如焚,为此皇帝召集了将领们,一番喝斥与激励后扔给了长孙无忌,若是以前他会亲自处理这种事,只是如今另有一事更让他寝食难安。

      随驾的中书令岑文本在幽州突然暴病而亡,让大唐的皇帝慌了手脚,军中物资钱财原本都由岑来调停管理,在李世民心中他的位置无人能代替,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为此他将留守定州的许敬宗调来前线,接手岑文本的事。
      许敬宗为官多年一直默默无闻,朝中大臣们都很诧异,不知皇帝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个人,武媚却知道这是李治一封书信的结果,适时的赞美往往能让人眼前一亮,她收回神思随意练起了字,这会儿李治正在书房为许敬宗送行。

      每当遇到烦忧武媚总会照着帖子临上几笔来调整自己的心情,今天这一笔一划写下去,心中却还是难以平静,岑文本这件事对李恪的打击怕是旁人难以想象,岑文本不但是他的恩师,更是他谋权夺位的支柱,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一蹶不振。

      明朗的说话声打破了东厢房内的平静,“姐姐真是早睡早起,今日的奏章还没到,姐姐就来了。”
      徐瑛的表情像是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就恢复了轻快的笑容往武媚这边走来,“昨日傍晚我去了姐姐的住处,下人们说姐姐已经睡下了。”

      武媚搁下笔,客栈的那晚之后,她与李治两人在信安县城又待了几日,武媚知他言出必行,放下了畏惧心后,她的演技越发炉火纯青,两人日食同餐,夜宿同榻,相依相偎,如同民间恩爱夫妻一般,回到行宫这几日,她也一直与他宿在书房。

      武媚笑笑道,“回宫一路旅途劳顿,这几日都睡的早。”
      徐瑛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一脸羡慕道,“我也想出宫瞧瞧,自从入了宫,我还没在外宿过一宿。”
      “这话若是被你姐姐听到了,她定会说你怎么还长不大。”
      徐瑛笑嘻嘻道,“姐姐不说,她怎么会知道。”

      徐瑛说话坦率,人又机灵,武媚对她颇有几分好感,“既如此,下次出宫便带上你。”
      “真的!?”
      武媚见她满脸兴奋,微微一笑继续练起字来,“当然是真的,殿下是通情达理之人,不会不答应,你昨晚上找我做什么?”

      她等了许久不见徐瑛回答,抬头看去,只见她双颊泛红,垂着眼眸,抿着嘴唇似是难以启齿,武媚也不多问,只是将笔放在白瓷洗笔缸里随意搅动。
      又过了片刻,徐瑛才慢慢从袍袖中拿出了什么。“姐姐,你觉得哪个绣的好些。”

      武媚抬眸一看,原来是一粉一红两个荷包,都用五彩丝线绣着宝相花纹,徐瑛忐忑不安地瞧着她,脸颊似乎又红了些许,她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心中所思早已被武媚看透。
      “瑛子真是心灵手巧,这两个荷包的绣工不分伯仲,粉色活泼有趣,朱红色更显贵气。”
      徐瑛拿起荷包端详了一阵,缓缓点头,像是已经有了主意,“姐姐言之有理。”

      武媚不自觉地唇角微翘,不知李治看到荷包时会是怎样一种微妙的表情。
      “瑛子,我得回去一趟,一会儿送奏章的来了你先收着,殿下跟许大人说完话就会过来。”
      徐瑛眼珠子一转,展了笑颜,武媚见她点头应下便欲起身离去,正在此时,门口又传来了敲门声。

      薛仁贵一展袍袖对着武媚恭恭敬敬地行了礼,“武才人,薛仁贵今日便将跟随许大人出征高句丽,特来辞行。”
      武媚敛衽笑道,“薛校尉如此大礼,武媚怎受得起,太子殿下交待完了?”
      薛仁贵收回手臂,仍是恭敬地站着,“殿下有些话要对许大人说,让我先出来,武才人自然受得起薛某的礼,若不是因为武才人,薛某怎可能结识太子殿下,成为他的侍卫,更不可能官复原职随驾出征。”

      武媚正颜瞧着他,“相见固然是种缘分,不过薛校尉若无真才实学,就算是遇上了殿下也未必有用,薛校尉不必太过挂怀。”
      薛仁贵有些不好意思,“武才人又绕着圈子将薛某夸奖了一番,薛某真是愧不敢当。”

      武媚见他言行忸怩与往日颇显不同,便回了些客套话后打算离去,不想薛仁贵又开了口,“记得当日在船行之时,武才人像是要去狼山,我听说狼山有位高人能治百病,武才人这是去找他吗?我对渤海上的岛屿还算熟悉,武才人若是等得及,待我此战归来之后,去寻得他来见你。”

      武媚可不想聊这话题,她见他不将心中所思说出来,怕是会继续纠缠下去,干脆开门见山道,“我不过是在茶馆听到有人议论,一时好奇罢了,薛校尉若有什么事不妨直说,这样子说话可不像你。”
      薛仁贵见她一眼识破自己的心思,不禁暗暗佩服,他直言道,“武才人一直在御书房随驾,果然见多识广,薛某有一事不明,殿下明知道我与张士贵将军不睦,为何仍旧让我去他帐下?”

      武媚在屋中踱了几步,背对着薛仁贵停下了脚步,一旁的徐瑛屏息瞧着她,窗外棉雨无声,她的话声异常清晰,“薛校尉确有治军之才,为人侠义,做事爽直,这是薛校尉的长处,亦是短处,有些时候有些事情,该忍的必须忍过去,不可意气用事,坏了大事,”她稍一停顿,放慢了语速,“薛校尉若是连一个张士贵将军都难以应付,又怎能担下重任。”

      屋内沉默了片刻,薛仁贵朗朗说道,“听得武才人一席话,薛某茅塞顿开。”
      “不过……陛下却是很欣赏你这样的血性男儿,”武媚面带微笑转过身,“薛校尉若有机会见到陛下,大可将自己的本色一一展现。”
      她说完话的同时也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李治,赶忙躬身行礼,薛仁贵见状跟着转身行礼。

      李治缓步走进屋内,目光只在武媚身上,这些日子他与她朝夕相处,对她的恋慕丝毫不减,反而越来越浓,刚才她说的话他已经听了个大概,那便是他的媚娘,知他的心意才会说出这番话。
      “薛校尉可别辜负了武才人这番话。”
      薛仁贵一揖后道,“仁贵定当竭心尽力,不负殿下厚望。”他未再多言,对李治行过大礼后辞了出去。

      武媚借着徐瑛在场,李治不便强留,亦寻了理由出了书房,倒不是因为别的,只因她已有两日没回住处,怕万一金胜曼的人来了无人接应。

      不出所料,待她穿过假山小径,有一驿官打扮的男人向她走来。那人衣衫尽湿,看样子已是等候多时。他见了武媚也不多言,只是从怀中拿出封信交给了她,而后径自离去。

      武媚快步回到住处,将信放在桌上却不急着拆开,而是独自坐在桌前回想这两年间发生的一切,两年的后宫生活虽然使她身疲心累,还是有那么些笑声犹在耳畔,对于宫外的生活她并没有太多期待,只是离开了此地,不用再整日勾心斗角,也不会再听到那些让自己伤心的事。

      她收回神思正想读信,一阵不紧不慢的敲门声传来,而后是高延福的说话声,“才人姐姐,秦管事求见。”
      武媚将信又放回袍袖里,这东宫内侍秦祥年专门为李治传话,算是她这小小院落的常客,如今已是胜利在望,这戏还得继续演下去,她轻咳了一声,“进来。”

      秦祥年走进屋内,先行了礼,而后递上一封书信,“武才人,殿下请您过去。”
      武媚展开一看,正是李治所书,上写道,“媚娘意欲何为。”她不禁一笑,定是徐瑛借机送了他荷包,他这是来兴师问罪的。
      一旁的五足铜香炉青烟缭绕,武媚揭开莲花盖将信丢进香炉,心想着自己若是不去李治绝不会罢休,看来还是逃不了要走一遭。她跟着秦祥年走出屋外,走到院门口时突然灵机一动又折道返回。

      秦祥年满腹狐疑看着她在桌前书写却不敢多问,自己身为内侍最忌讳的便是议论主子们的是非,只是她若不去自己如何向太子交差,正在他两难之际,武媚已经搁下笔向他走来。
      秦祥年张着口还没来得及吐一个字,只听啪的一声,额上多了样东西,他抬手去摸,却被武媚制止了。

      侍立在旁的高延福凑了过来,盯着秦祥年的额头念出了声,“鸿雁。”
      武媚调侃道,“福儿认得的字倒还不少。”而后她将一封信递给秦祥年,“额上的纸不许揭下来,就这么回去传话。”

      待下人们都退出屋子,武媚才拿出信细细读了起来,原来金胜曼已经安排了船只带她离开,只需她在端午前后前往定州城东的码头,自会有人接应。信中还夹着一枚鸽蛋大小的琉璃珠子,通体墨绿用一皮绳系着,算是信物。
      武媚将琉璃珠藏在随身携带的香囊内,又将书信扔进了香炉,谁知书信才燃了一半,门口又传来的敲门声,武媚赶忙盖上香炉盖,“进来。”

      秦祥年气喘吁吁走入屋内,额上那纸条还在,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递上一封书信。
      武媚微微挑眉,“怎么这么快,你跑着过来的?”
      秦祥年喘着气道,“殿下说,贴着这张纸就得用跑。”

      武媚不禁一笑,打开那封信,信上只有五个字,“南国几时春。”
      武媚拿起笔沾了些墨,只是思考了片刻,很快写下了,“已是惹尽相思时。”她又打开案上的首饰匣,取出一只红珊瑚耳环与信一起封好交给秦祥年。
      待他走远她才走到香炉边,揭开壶盖,除了几段熏香上点点红光明灭,剩下的只是灰烬,她将刚才那封信扔进炉里,看着那五个字一个个灰飞烟灭,面上也慢慢静如止水。

      残阳将西边的层层峦嶂印在地下,大大小小的水洼偶尔泛出些许昏黄,一只雄鹰翱翔在低沉的苍穹下,渐渐变成一个黑点,消失在阴云间。
      李恪站在一处高地之上面朝西方,巍然不动,夕阳照在他的镔铁玄甲上,散开一层层光圈,称的他的脸庞更显英武。

      一旁的金胜曼已是看痴,直到他唤人牵马过来方才回过神,“本想与殿下同去,谁知皇姐居然来了书信要我回新罗一趟。”
      李恪拿过侍卫递上的缰绳,“公主已经派兵相助,恪万分感激,又怎能让你也涉险。”
      金胜曼上前道,“殿下只需凭那虎符便可随意调遣我那两千兵马,此去与靺鞨部落和谈,结果实难预料,殿下千万要小心。”

      李恪闷声应下,“公主此去新罗也要小心。”
      他虽未瞧着她说话,金胜曼心中已是甜润如蜜,两厢分别后她又遥望了许久,直到马队消失在山隘间她才打马离去。

      雨季持续了整整一个月,入了五月后方才停止,天也渐渐热了起来。
      五月初四那日武媚起了个大早,自己先洗漱完毕后,平日里一向早起的李治居然还未醒来。她坐在床边瞧着他熟睡的脸庞,昨日军报奏本不少,他一定是批阅到半夜方才就寝,不过他曾说过,若是到了辰时他还未醒来,武媚必需将他唤醒。

      武媚推了推他,“殿下,该起了。”
      床上那人并无反应,武媚又唤了几声,见他没有醒来的意思只得俯身唤道,“殿下,该起了。”
      不料那人突然将她抱住,双眼仍是闭着,嘴角却有一丝笑意,“又错了。”
      武媚并不挣扎,贴着他的耳畔轻轻唤了声,“九郎,该起了。”
      李治丝毫没有放开她的意思,一翻身把她带进了里床,“陪我再睡会儿。”
      武媚撅起了嘴,“还睡!?今儿是五月初四。”
      李治闭着眼道,“怎么?”
      “说好了要出宫的。”
      “端午不是明日么。”
      “赛龙舟今日就有了。”
      李治睁开双眸,在她唇上轻轻印了一下,“你不说我都忘了。”

      两人双双起身,武媚略整袍衫,拿过早已准备好的锦袍,主动为他穿戴起来。
      这是她初次为他穿衣,让李治惊喜万分,他很配合的转身抬手,看着她笨拙的动作,只觉得十分可爱。

      许久之后武媚方才为他穿完,她往榻上一靠,“没想到穿个衣服那么累。”
      李治自己整着腰间玉带,“平日里都是一群侍女伺候,媚娘一个人自然会累。”
      武媚一跃而起,笑道,“现在已经穿好了,媚娘便告辞了。”
      李治不明所以,“什么叫告辞?你早早将我唤醒,不是要我陪你去?”
      “我已与徐瑛说好了,今日会带她出去转转,殿下怎么能跟去,”武媚顿了顿,坏笑道,“我与徐瑛都出去了,书房的事自然就多了,九郎早些起来便可早些开工。”

      李治的话声含着笑,“媚娘真是越来越放肆,连我都敢设计。”
      武媚斜斜睨着他,“九郎也不吃亏,方才媚娘不是为九郎穿衣了么。”
      “媚娘若是天天为我穿衣,这回就依你。”

      武媚心中叨念,就算是答应了怕是也做不成,她刚想回答,门外传来了内侍秦来寿的尖细的话声,“殿下,吴王府司马越峰求见。”
      武媚心中一沉,这越峰是李恪近身侍卫,不跟着他回定州做什么,李治也是笑意尽收,整整袍衫走出屋子。

      屋外传来越峰久违的声音,只是有些颤抖,“太子殿下,吴王在与靺鞨部落和谈时遭到高句丽骑兵的埋伏,身中数箭,现在不知所踪。”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四十四 机缘巧合薛礼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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