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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七章 出险招夜谈吴王府 ...

  •   出险招夜谈吴王府
      献食釜得信司徒府

      不过多时,李泰来到了后廷主院,他这些年胖了不少,一张圆脸白白净净好似玉盘,他瞥了眼李恪手边的夜光杯,“玉树琼花瑶池境,不及月光常满杯,三哥真是好兴致。”

      李恪只是一摆手示意他入座,很快有内侍为他摆上了一模一样的,那夜光杯壁如纸薄,光亮如镜,形似白莲,熠熠生华。李恪亲自为他斟酒,葡萄酒色重如墨一般,透过杯壁暗彩涌动,李泰不禁赞到,“都说太极宫纳尽天下至宝,照我看吴王府的库房也毫不逊色。”

      李恪面色淡淡拿起酒杯,“这是吐谷浑王送我的,西域所制,在长安自然不多见。”
      李泰也拿起了酒杯小酌一口,“每次饮这葡萄酒都有一种正在饮血的错觉。”
      两人不再多言只是品酒赏月,直到杯中空空,李泰又为李恪添上了酒,“三哥,太子被废庶人的事你可知道。”

      李恪面色泰然,“略有耳闻。”
      “父皇说诏书几日后便会明发昭告天下,李元昌赐自尽,侯君集弃市斩首。”他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口,话声似在嘲笑,“这侯君集也真倒霉,父皇原是打算饶他一命,谁料他的女婿摆了他一道,呈上了铁证,不过他平时就仗着军功做了不少缺德事,这回也算是罪有应得。”

      李恪轻抿一口,目光停留在那勾弯月之上,“四弟深夜来访不会是来聊这些的吧。”
      李泰容色一收而后笑了开来,“三哥料事如神,小弟怎敢欺瞒,昨日我得父皇默许我为东宫太子。”
      李恪毫不迟疑举起酒杯,“这是好事,三哥敬你一杯。”

      两人一干而尽,李恪又斟上了酒,“往后可不能称四弟了,得叫一声太子。”
      李泰谦虚道,“三哥这是什么话,以你我情分叫什么都是一样的,”他的眼中闪过一道冷光,“不过父皇也说了,长孙无忌并不赞成立我为太子,提议立九弟,或许他觉得比起我来九弟更容易掌控,如今他权倾朝野,父皇也不得不顾及他的意见,只说会再试试说服他。”

      李恪轻轻摇晃着杯中玉液,“你为何不找他谈一谈,毕竟你们是舅甥。”
      李泰呲之以鼻,“我与他素无往来,更讨厌他那副虚伪作派。”

      两人扬首一饮而尽,李泰肃然说道,“今晚我来找三哥是有一事想请三哥出出主意,”他瞥了一眼安然闲坐的李恪,“我想上奏父皇,待我继位之时便会杀了我的儿子,将皇位传给九弟。”
      李恪不动声色,“你为何要这么做。”
      李泰的眼角抽搐着,“长孙无忌不是要立九弟么,我这么做他们也该无话可说了吧,等我有朝一日继得大统,那就由不得他们了。”

      李恪的拇指轻拭着手中夜光杯,此杯看似柔光暖意,实则透着丝丝凉意,父皇平生最希望国泰民安、家和美满,李泰这么说只会有反效果。

      “三哥,你觉得我这主意怎么样。”
      李恪放下酒杯,再为两人将酒斟满,“你长留在京,多有机会见到父皇,圣意如何自是了然于心。”
      李泰像是放下了包袱,好似白面蒸馍的脸上泛起了笑容,“既然三哥也赞成,必是不会错的。”说罢他拿起了酒杯。
      李恪亦执起酒杯,深冷的眼眸难得浮现出些许笑意,“三哥祝你马到功成。”

      看着李泰一觥见底,他浅抿着将酒饮尽。
      李泰放下酒杯站起身,李恪也跟着站了起来,“小弟的心事已了,就不打扰三哥休息了。”他朝着李恪抱拳一揖,“告辞。”
      李恪亦是一揖见礼,目送着他出了院门消失在重重夜色中。

      越峰送完李泰又回到了后廷,李恪正独自一人立于玉兰树下。周围草木葱葱郁郁,夜色却将春意吞噬,一庭清冷,朦胧的月光倾泻在他身上,仿佛将他与这尘世隔离。
      越峰侍立在旁多时,终于走上前去,“殿下,送匿名书信给大理寺卿引出纥干承基,让贺兰兄密奏圣上,这些都是您的手笔,如今却让魏王得了便宜。”

      李恪扬首凝望,一树白玉掩尽星芒,那勾弯月只依稀可见,花瓣在微风中轻轻摆动,仿佛她在浅吟慢语,月光斑驳在他身上,却已不复惜时月。
      “结果如何,尚不可知。”
      “魏王已得陛下默许,难道还会有变故!?”

      李恪转身往主殿走去,背影轩然挺立,他要将那些人都除尽,将这江山拿下给他与她的王儿,倘若那时她还不回来,他便会去陪她。
      “在尘埃落定之前,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越峰颔首跟在他身后,“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静观其变。”

      这一晚武媚时睡时醒,梦中都是那人,待她打起精神来到甘露殿,魏王李泰居然已在正殿等候,不同往日的是他没将世子李欣带着身边。
      之后他与李世民两人在书房密谈了半日,直到中午方才离开,李世民很快又传长孙无忌入宫,武媚便趁着这个空挡指使内侍们进屋稍作收拾。

      期间李世民一直伏案翻阅奏章,只是面容稍滞,心思像是不在其中,案上的早膳亦是只动了几口,已经凉透。武媚差人送了几盘宫点进来,待一切安排妥当长孙无忌已然等候在殿外。

      傍晚时分武媚整理完奏章捏着酸胀的脖颈正准备离开,李世民竟突然来到东厢,他的眉头拧在一处,脸上愁云不展,武媚赶忙跪了下来,心中暗想不知他又有何事。
      只听他说道,“你留下陪朕用晚膳吧。”

      甘露殿内,武媚正勉为其难陪皇帝用膳,司徒府中,内院客堂已经布上了晚膳,桌子中央的双耳如意云纹金釜被分成了五格,热气腾腾,釜周围放置十来个盘子,山珍海味、时蔬鲜肉都是生的,等水开了涮着吃,所谓 “五福临门锅”。

      李明达两眼盯着金釜垂涎欲滴,汤底刚开始冒泡她便迫不及待地夹起面前的新鲜牛肉往里放,李治宠溺地微微摇头,将一块牛肉放在李明达面前乳白色的汤底中,“明达,你该放这边,那块就给舅母吧。”
      李明达眨着眼问道,“九哥,这有何区别?”

      李治眉骨一动,欣然说道,“这五福临门锅每种汤底都有不同的作用,你面前这白汤主要由牛乳、茯苓和杏仁调味而制,对你的气疾大有益处,一旁深赤色的则是葡萄酒、川芎和当归,既能益气补血,还能治舅母的风热头痛。”

      李明达的馋虫已被好奇心驱走,她指着太夫人高氏面前的汤底说道,“那外祖母这边墨色的又是什么?”
      李治将煮熟的牛肉夹起放在她面前的碗中,“这墨色的长寿汤是灵芝、首乌与各种菌类调味而成,最是益寿延年。”

      高氏年逾七旬,已是笑的合不拢嘴,长孙夫人慈眉善目,“难为雉奴有这份孝心,明达你还是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李治谦虚道,“我也是偶然从别处得了这个食釜的做法,便拿来给外祖母与舅母试试。”
      长孙夫人很是欣慰,“你这偶然怕是花了不少功夫吧。”

      李治微笑不语,夹起一块木耳放在自己面前的金黄色汤底中。
      李明达嚼着牛肉,边瞧着李治面前的汤底,李治早已觉察到她探究的目光,笑道,“别看了,九哥这就是普通的鸡汤。”

      几个人都忙着涮肉,只有李治身边的王韶蓉两手抓着桌边咬着下嘴唇,怔怔望着自己面前清汤白水一动不动,李治眸子一瞥,笑的温和,“蓉儿怎么了。”
      王韶蓉水灵灵的杏眼满是疑惑,“殿下,为何蓉儿这边是清水?”

      李治轻轻翻动着锅里的牛肉,很是惬意,“自然是因为蓉儿就如这清水般温柔纯净。”
      疑云散去,王韶蓉笑得纯真,她夹起一块牛肉就要往锅里放,却被长孙夫人挡了下来,她语带嗔怪,“你这孩子平日里定没少欺负韶蓉,韶蓉还是吃舅母这边的。”
      王韶蓉认真道,“可是殿下说了,清水才适合蓉儿。”
      长孙夫人笑得无奈,“真是个傻孩子,怎么就这么死心塌地信了他。”
      王韶蓉甜甜笑道,“因为殿下说什么蓉儿都信。”

      李治忍着笑清咳了一声,将涮好的牛肉放在她碗中,“蓉儿今日还是吃我这儿的吧。”
      看着王韶蓉满心欢喜夹起碗里的牛肉,长孙夫人只得长叹一声,“韶蓉这孩子总有一日要吃你的亏。”

      屋子里和气融融笑声不断,直到长孙夫人瞥见了侍立在门口的管家武胜,“老爷回来了?不是说会在宫里用膳么 ?”
      武胜一揖后说道,“禀夫人,老爷让我带话,他会在书房随便用些就好,您不用担心,还有,老爷让我请晋王殿下过去。”
      长孙夫人颇有微词,“雉奴,你别理他,先安心用了晚膳再过去。”
      李治却是温语劝道,“舅父定是有要紧事,外祖母、舅母慢用,雉奴先过去了。”

      长孙无忌的书房是司徒府西北角一个最不起眼的小院落,有独立的内侍守卫由武胜全权料理,其他人包括夫人在内一概不得过问,李治也很少来此处,他一进书房便看见长孙无忌正在奋笔疾书。
      只见他落笔盖上印信,将信递给武胜,“将这速速送给褚遂良大人。”

      房门轻轻合上,屋里只剩舅甥二人对坐于桌案两边,长孙无忌面无表情,李治则是显得有些局促。

      长孙无忌将茶碗推到李治面前,“今日你父皇对我说这些天很少见到你,不知是何缘故。”
      李治的话声稍有迟疑,“这几日父皇都是忙忙碌碌,雉奴觉得不该前去打扰。”
      长孙无忌拿起茶碗轻抿一口,“就是为了这原因?”
      李治抬眸瞧了他一眼而后点了点头。

      长孙无忌低头看着茶末在碗中轻旋,“雉奴啊,你有没有想过成为皇太子。”
      李治刚触碰到茶碗的手竟微颤起来,他将手收了回去,轻声回道,“舅父,雉奴从未想过。”
      长孙无忌正视着他,“为何不想?”

      李治眼中的惶恐昭然若揭,话声亦不流畅,“四哥年纪长我八岁,参朝议政多年,自然是他做太子最合适,雉奴只想做个闲散亲王,能时常孝顺父皇、舅父、外祖母……”
      长孙无忌很是欣慰,“你有这想法是好的,舅父定会让你入主东宫。”
      李治大惊失色,“雉奴,不敢……”

      长孙无忌轻吹开茶沫,“这有何不敢,有舅父帮你,你还怕将来当不了好皇帝!?舅父已经对你父皇说了,只有你才能做我大唐的皇太子。”
      “可是四哥比我年长,而且……”
      长孙无忌一抬手阻止了他的话,“他的确深得你父皇喜爱,但他从未将我这舅舅放在眼里,”他摸着自己的胡须,冷笑道,“你知道么,他今日对你父皇说,等他继位后会杀了自己的儿子,将皇位传给你。”

      李治像是讶异的说不出话来,长孙无忌又拿起茶碗,“他为了这太子之位真是煞费苦心,不过他这招反而帮了你一把,你父皇已经犹豫了。”
      李治终于缓了过来,“可是雉奴并不适合……”
      “舅父说你适合你就适合,一会儿陪舅父小酌几杯。”

      夜半时分,晋王府的朱辂出了司徒府缓慢行驶在长安城的大街上,王韶蓉头枕着李治的袍袖,发髻松散开来,乌黑的长发在月光下犹如锦缎一般,她蜷着身子偎在他身旁,就像只乖巧的小猫。

      李治松散着身体靠在锦垫上,已恢复了一贯的温和微笑,他随手顺着她的长发,“蓉儿,五福锅好吃么。”
      王韶蓉侧了侧脑袋,“开始很好吃,殿下走了以后就不那么好吃了。”
      李治嘴角弯起,眼中含笑,“蓉儿在说谎话,好吃便是好吃,怎么会变呢。”
      王韶蓉撑起柔弱的胳臂,清澈水润的大眼起了波纹,“蓉儿没说谎,蓉儿从不说谎。”

      李治静静看着她,而后轻摸着她的脑袋和颜柔声安慰道,“是我错了,蓉儿从不说谎。”
      王韶蓉像是舒了口气,她又蜷起身子轻轻蹭着他的袍衫,车厢有规律地微微摇晃,和风带起窗上悬着的轻纱,玉坠子细碎地当啷着,李治望着窗外夜空,瞳中墨色越沉越深,仿佛要将星光吸尽。

      “蓉儿,明日随我入宫可好,已有几日没去甘露殿了。”
      王韶蓉柔柔倦倦地应了声,“好。”
      李治低头瞧了眼她毫无防备的睡颜,眸中升起朦朦雾色,他的话语如春水般温柔,却又渗出丝丝寒意,“到时候蓉儿要猜一猜,几句是真,几句是假。”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七章 出险招夜谈吴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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