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吾绘卷]晦世双殊》谋某

85、拾忆之人

　　捉弄跑了龙崎和李芷芸，莫与笙瞬时间心情大好。

　　“看来这百花谷里头，喜事将近呐！”莫与笙扯扯叶献泽的衣裳，叫后者也看向龙崎奔离的方向。

　　叶献泽自然也是注视着的。他在乎那两人的程度，丝毫不输于莫与笙：“看样子是有喜事了。芷芸可是妙哀师父最在意的子弟，不知道龙崎能不能过师父们那关？”

　　“铁定过得了！”莫与笙对龙崎，有着十足信心，“龙崎跟了我近乎三年，为人忠实，我最清楚！”

　　“你一心向着龙崎，我却心疼芷芸师妹要嫁个糙汉呢！”叶献泽假装还不满意的态度。

　　“有百花谷做娘家，日后又是做教主夫人，龙崎不会让她受任何委屈的！”莫与笙不同意叶献泽的话。

　　明明亲都还未正式提上，就已经把李芷芸向外人那里推了？

　　两人说说笑笑，从树林间走回石阶路上。

　　恰巧碰上牧鹿童在找他们俩。

　　牧鹿童显然已经找了许多地方了，一身衣裳被浸透，额头还不停地有汗水渗出：“可……可算找着你们了！”

　　叶献泽茫然，转头看了眼莫与笙。后者耸肩，表示他也不知发生何事。

　　“别急，你先缓缓，再说不迟。”叶献泽轻轻拍了拍牧鹿童后颈，帮忙顺气。

　　牧鹿童却仍着急忙慌：“我是来给你俩传讯的，叫你们速去东峰病坊。”

　　去病坊？

　　那么，八成又是为了失心人的事。

　　莫与笙老不情愿：“叶献泽的身子还没好全，不适合为失心人救治，不去！”

　　牧鹿童却不听，只等叶献泽的话。

　　原来是这么些日子，和莫与笙相处下来，整个百花谷的人都大多摸透了这位所谓摩罗尊主的脾性，所以胆子大了，也敢忤逆莫与笙。

　　只要是叶献泽答应会去，就不担心莫与笙不去。

　　叶献泽屈腿，与牧鹿童同高：“你先说说具体发生了什么，好不好？让我们两个，有些准备。”

　　那就是一定会去东峰的意思了！

　　任务完成，牧鹿童也欣悦：“太吾传人终于又来了，指名道姓，要你和莫与笙去见他。所以，我才匆匆忙忙找你们。”

　　听到事关太吾传人，莫与笙又有牢骚：“太吾牧羊不主动来寻我们，反倒是摆起架子，让我们过去？”

　　之前央他，他却没能及时出手救治叶献泽。莫与笙还因为这件事窝火呢！

　　“阿笙，”叶献泽连忙替太吾牧羊说话，“东峰失心事务忙碌，你又不是不清楚。理应我们去寻的！”

　　说罢，朝牧鹿童颔首：“我们这就去。”

　　莫与笙哼哼，老不情愿，但还是跟随着叶献泽步行，向东峰去了。

　　黄昏将尽，阴阳替接。

　　饶是莫与笙叶献泽见多了百花谷里头的日夜景致，还是不由得感叹——

　　山峦重重，如画层层绝美；

　　林岚潇潇，如绸绵绵抚慰。

　　他们见到了太吾牧羊。

　　太吾牧羊那一头青灰色的头发，果然在人堆里头，极好辨认。

　　莫与笙朝人堆的某处点点指指，给叶献泽提示，往那个方向去。

　　太吾牧羊的剑匣从背上卸下来了，搁在不远处的墙边。实在看不出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所以也没人打剑匣的主意。

　　还是莫与笙眼尖，看到了原本应该在剑匣中的那件物什。

　　“师兄师兄！那便是断剑剑柄‘伏虞’！”对叶献泽说话的时候，莫与笙还瞅着太吾牧羊手中的“伏虞”，目不转睛。

　　叶献泽于是也循声望去。

　　果然是一柄断剑。

　　“伏虞”从剑护以下，三寸剑刃处，不规则断裂。裂纹诡异，看不出是由什么外力造成的损伤。剑护上篆着图像文字，奇异得也让人心惶迷惘。

　　而就是这只怪异的剑柄，能救治发狂的失心人。

　　只见太吾牧羊左手揽住失心人一边肩头，稳固失心人不再乱动。而后，右手正执“伏虞”，剑把尾端在失心人额头上轻轻一点，剑护便发出一阵蓝色光芒，笼罩了周围一丈内的事物。

　　“就这么……就治好了？”莫与笙觉得不可思议。

　　“看样子，的确是这样治好了。”叶献泽观察那失心人，那人目中的瞳色在迅速回转正常。

　　有百花谷的子弟照顾在先，失心人甚至都不曾多挣扎一下。

　　再看太吾牧羊，除了制住失心人费了些许力道，其余的，似乎也并没有太费心。

　　哪像“血海凝冰术”、“无患手”，几乎耗尽了莫与笙叶献泽的所有精力？

　　不过，话是如此而已。

　　只要能救失心人，再怎么行作都是好事。

　　小道童隋靖在太吾牧羊最近的身边，仍旧是那一袭雍容的道袍于身、一纸神秘莫测的卷轴在手。

　　几年未见，眉眼长开了不少。不知道性格，是否也沉稳许多？

　　叶献泽在病坊内人群中开路，想走近太吾牧羊。莫与笙暗地护着叶献泽的周身，没让旁人磕碰、拥挤着他。

　　本意是想悄悄靠近的，奈何叶献泽所到的地方，总会惹来一众子弟问好，所以，闹出的动静反而不小。

　　隋靖在太吾牧羊身侧耳语几句。太吾传人当即停下了手头的事情，中途稍歇。

　　“来了？”太吾牧羊像极了长辈。比莫与笙叶献泽，年长许多许多岁的长辈。

　　外形还年轻，声色却透出了数不尽的疲劳。

　　“听说您叫我和阿笙，所以第一时间，便赶过来了。”叶献泽还是和以前一样，对救世的人事物很热衷。

　　莫与笙因此常常愣怔，有些许时候，总是错觉回到了三年前。

　　嗐。怎么可能的事呢？

　　走神的间隙，太吾传人拉着叶献泽唠这儿、聊那儿，似乎完全把莫与笙晾在了一边。

　　莫与笙实在是插不上话。手上碾好的参粉方才被事务打断，也还没有到丹房炼制成丹药，所以当下，就起了独自离去的念头。

　　于是，莫与笙不再一味等候，用手背推搡了叶献泽一把，轻声说道：“师兄，我先回去了。你身体还虚，别在病坊滞留太久。”

　　叶献泽正回着太吾牧羊的话，似乎点头应承了莫与笙，但是，也不知道真听进去了没有？

　　莫与笙无奈，只得抱着参粉，先行一步。

　　“太吾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可尽管说来！”叶献泽很兴奋，撸起袖子，几次就这么想参与到太吾牧羊的救治之中。

　　“欸——不劳你这个带病的人多操劳了。要是被莫与笙知道了，我那么压榨他的师兄，他还不得和我闹翻脸？”太吾牧羊也觉得和叶献泽一见如故。

　　叶献泽讪笑。

　　可下一瞬，太吾牧羊见莫与笙走远，当即挨近了叶献泽，像是有悄悄的话想说：“你还瞒着他？”

　　“什么？”叶献泽没反应过来。

　　“我都知道了。你瞒着莫与笙，还瞒着他‘你的记忆大都恢复了’的事实。”太吾牧羊背拿断剑剑柄，避免剑刃伤及身边人。

　　“是。我是瞒着他。只是，您又是如何知道？”叶献泽没和任何人提起。

　　太吾牧羊一幅早就看透的神色：“我曾经找过龙崎，想了解关于‘无患手’的事。他告诉我，莫与笙自打修习了空桑派的功法之后，就有内力紊乱的毛病。所以，他并不能十成十地施展发挥，失忆症状自然可以徐徐恢复。”

　　看来瞒着莫与笙的，不只是叶献泽一个人。就连莫与笙一直信任的龙崎，也瞒着他。

　　“见多了故人，再加上，这两个月一直在阅览旧时的治病日志，渐渐地就回忆起来了。”在太吾牧羊说之前，叶献泽并不知道莫与笙会时常内力紊乱。

　　心下，难免升起担忧。

　　太吾牧羊却不知道叶献泽在思虑什么：“瞒着也有瞒着的好处。只是，你竟连宛谷主都瞒着吗？”

　　过去不会撒谎的叶献泽，如今，竟在最亲近的两人身边，虚掩得严严实实。

　　并没有挖苦叶献泽的意思，见他难堪，太吾牧羊又有意地聊起了另外一件事：“还有个传闻，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

　　叶献泽缓过神来，继续听眼前人说话。既然恢复记忆的事情，已经在太吾牧羊跟前坦白，也就没有再虚饰的必要：“您说，不打紧的。”

　　“你是不是有位……故友，叫原富来？”

　　叶献泽下意识抿紧了唇线：“他在何处？”

　　“他很幸运，我在十五州游历的时候，救治了失心的他。”太吾牧羊观察着叶献泽的态度，“你知道的，‘伏虞’可没有失忆的副作用。原富来自然记得，‘他曾经杀了你的父亲’。”

　　“他失心而为，不能怪他。”

　　太吾牧羊替原富来送了口气：“可他觉得歉疚你，不愿意和我一起，回来百花谷。”

　　叶献泽蹙眉：“那他去了哪里？”

　　不回来百花谷，难道不再做行商了吗？

　　“他上了嵩山，做了和尚。”

　　这个答案，可惊异到了叶献泽。原本抿紧的唇齿微张，不敢置信。

　　“你一定猜不到，还是定函给原富来剃度的呢！他们之前不是也有过恩怨嘛？如今成了师徒，也是促就了一份良缘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