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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幸有救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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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与笙紧张叶献泽,害怕尤信的兵器一个不长眼,就伤到了叶献泽脖颈。
“两位好义士!有话咱们好好说,慢慢说嘛!我不过吹了吹曲子,调解了下大家的心情郁闷。你们一个人重杵,一个人锐刺。我这边带个伤员,自然是敌不过的。”莫与笙一改肃杀面色,对着尤忠尤信好言语。
这么些日子有求于人,让莫与笙也学会了审时度势、放下骄矜。
“莫与笙,我们不听你巧舌如簧!今日你再怎么辩解,都难逃死路!”尤忠是大哥,对阵莫与笙,做足了心理准备。他抹去耳窍中,被莫与笙方才笛音逼出来的血水,不相信莫与笙的善变措辞。
看这架势,莫与笙今个儿是难逃一劫了?
见尤忠尤信不信软语,莫与笙也没腆着脸继续讨好,而是重新冷面。这番变化让直视着他的尤信好一阵瑟缩,对刺不由得略略颤抖。
摩罗尊主,竟然如此阴晴不定。
“你可得想好了再动手,”莫与笙抛了个难题出去,“你对刺下的那个人,是百花谷的鹿裳使叶献泽。我抓他来,本也是当做人质的。他对你们义士来说,算是友军?一招一式伤了他,虽然对我而言是麻烦了些,但却不一定能威胁我。”
话语虚虚实实。
尤忠尤信对视一眼,又看沉睡中的叶献泽。此时叶献泽“踏翠袍”已被扒去,只着中衣,身上并没有百花谷的识别标志。
“都说了,我们不信你的鬼话!你说他是叶献泽,便是了?未免当我们是稚子孩童,太好骗了吧?”尤信拿着对刺的手更不稳,看样子多少有因为莫与笙的话而动摇。
莫与笙火上浇油,又道:“嗐,那你们尽管伤好了。大不了回头,我再去一趟百花谷,把吕清秋绑来做我的人质。不就是麻烦些么,倒也值得!”
话语真真假假。
尤信毕竟是年纪小的那个,听了莫与笙的话,好不惊骇。感叹——摩罗尊主绑了鹿裳使还不够,还要去绑掌匣人?
先行回过神来的,还是尤忠:“即使是叶献泽又如何?如今也只是一个昏迷的失心人罢了。莫与笙你要是敢乱动作,我们照样下杀手!”
这话说得,令莫与笙不喜。但是碍于情势被动,莫与笙没有出言驳斥。
时机未到。倘若再惹怒尤忠尤信,那可非上上之选。
“把竹笛扔了!”尤信手下的对刺明晃晃,莫与笙瞅着它生厌。
但是,莫与笙又暂时没有别的破局头绪,只得先行按照对方的要求做。
缓缓。莫与笙一边拿着“长相忆”蹲身,一边没忘记抬头看尤忠尤信的反应。
直到“长相忆”彻彻底底地被放置在莫与笙脚边地上了,尤忠尤信才终于松口气。
看他们那神色,就像没了吹奏的竹笛,他们就能胜过自己似的。莫与笙如是想,暗地里偷偷白眼。
不过,尤忠尤信并没能够高兴很久。
西向刮来一阵阴风,卷起沙尘,迷离了尤忠尤信的双眼。
好机会!
莫与笙赶紧又拾起“长相忆”。
但是,一个暗中出现的熟悉的人影,此时比莫与笙更迅疾地赶到了叶献泽那处。
出乎意料,来帮衬的,是李芷芸。
也不知道李芷芸哪里来的胆识和勇气,趁着沙尘迷离,冲向叶献泽,手上就去掰扯尤信的对刺。
可惜李芷芸催破劲力不敌尤信,还需要莫与笙在侧辅攻。
沙尘退去的一瞬间,局势又变。
“长相忆”的音式再不留情,莫与笙也赶到马车附近。比起尤忠,挟持着叶献泽的尤信,显然更有威胁性。
尤忠哪里愿意放过近在咫尺的莫与笙?挥着双杵又重重抡来。
莫与笙侧向翻身,甩开尤忠的追击,直朝尤信奔去。
握紧李芷芸的手腕,渡些玄阴真气过去,硬生生用蛮力卸下了尤信的对刺。
千钧一发。
终于,叶献泽复归安全。
李芷芸带叶献泽进到马车车厢之中,重新安置。莫与笙重新手攥缰绳,冷冷瞥过尤忠尤信,最后还是驱策马车,扬长而去。
剩下两位义士,在马车之后,骂骂咧咧地苦追。
马车绝尘,比尤忠尤信的脚力快出不少。跟在后头的人,渐渐消失得再不见影踪,出离莫与笙的视野之外。
若是队伍中没带叶献泽,莫与笙绝不打溜跑的战仗。可如今是带着的,许许多多的原则,竟都慢慢演变了。
莫与笙苦笑,对着车厢内的李芷芸说道:“今日多亏有你,否则我还不知道能不能突围。”
要是以往时候,李芷芸听了恭维,一定会乐呵乐呵回嘴。但是今日不知怎么的,她沉默寡言、一语不发。
莫与笙驾驭着马车,觉得气氛不对,于是抽出空当,回头去看——
李芷芸并不回应言语,但是照料叶献泽的施针动作却不拖沓。双眸顺势低垂,掩藏了许多不与外人道的心事。
第一句话,没得到回应。莫与笙又说第二句:“你的针法进益了许多,看来不见你的这些时日,你有好好在研习嘛!”
李芷芸还是没有理睬。
莫与笙不习惯这么冷静自持的李芷芸,不免心生担忧。
几番确认后头的义士不会跟上之后,莫与笙靠着郊外野路边沿,停下马车。随即,也进了车厢当中。
就不信了,与李芷芸面对面,她还能一句话都不说?
莫与笙就这样端睨着李芷芸。分分秒秒过去,终于被莫与笙瞅出些不同。
“你受伤了?”李芷芸的腕上臂处,隐隐有乌青的淤痕。
李芷芸赶忙拉袖子遮掩。
“没有。”她回应得匆匆,还是不与莫与笙相对视。
此地无银三百两。
莫与笙当然不信。
“伤是从哪里来的?是不是惹了打不过的仇家?和我说。”似乎莫与笙只等着李芷芸一个答案,就要奔去帮她出气。
李芷芸摇头,软软弱弱。莫与笙拿这没办法。
“在桂州城的时候,没见你和百花谷的队伍一起……”
“莫与笙!我没有义务,所有事情都和你说的。你当初别离百花谷三年,不也是一个音讯都没有?”李芷芸的疏离,堵死了莫与笙担忧的问话。
莫与笙挑挑剑眉,察觉出李芷芸对自己似乎憋着怨气。
跳过李芷芸的咄咄反问,莫与笙故意示弱:“姑奶奶!算我错了。你怎么打我、踹我出气都成,好不好?别一句话都不说。”
莫与笙讨好的样子,就像回到了离谷前一样;
仿佛回到了,两人不懂别离伤痛的三年前一样。
但是很多事物,知晓了就是知晓了;很多心境,变化了就是变化了。
莫与笙没再能接到李芷芸开玩笑似的踢踏。
“我听闻了百花谷被围桂州城,才一路赶着回广南。”李芷芸没有代步工具,只靠步行,所以速度很慢。
是巧合之下,才遇上被义士围困的莫与笙和叶献泽。
“妙喜师父、妙平师父,还有辛谷主和叶掌匣,真的都死了吗?”李芷芸想确认传闻真伪,平静心情后,再问莫与笙。
“是。还有小乙。”
李芷芸眼神哀怜,望着睡着的叶献泽,口中喃喃:“那献泽师兄,怎么挨得过去?”
说起叶献泽,莫与笙也没了谈笑的心思:“他失心了。我正打算,带他去太吾村,找太吾牧羊收敛心神。”
不料,李芷芸却回答:“还是回白鹿泽罢。太吾村,我刚去过。太吾传人暂时不在村里。”
“你找到太吾村了?在哪儿?”莫与笙迫切想知道。
李芷芸却冷冷看着莫与笙,重复:“太吾传人不在太吾村里。”
“我知道!但是我也要去太吾村里等!”莫与笙焦虑,不愿意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三年前,你带着龙崎。为什么第一想到的,不是找太吾村?”
莫与笙被突然的质问,问得愣怔:“什么?”
“我在问你,为什么让龙崎做了那么久的试药之人?”李芷芸对莫与笙的怨气,原来是出自这里。
还是和龙崎有关联。
“现在是谈这个的时候吗?当务之急,是苏醒叶献泽!”莫与笙与李芷芸就这样在车厢内,各自怨怼、怒目相睁。
李芷芸是怎么知道,龙崎做试药之人这件事的?
除了莫与笙自己清楚,还有就是空桑派的药王苍玉实知道。
两人相持一会儿,还是莫与笙先叹口气,做了让步。看来太吾村的事情,急不得。
龙崎什么时候,变成了李芷芸的逆鳞?竟容不下任何人拂逆。
“你上空桑山了。”莫与笙很笃定。
“……”李芷芸还想隐瞒,但似乎没什么遮掩的意义了。
“苍玉实和你说的,龙崎失心时候,曾经替我试药。”莫与笙陈述事实,倒没有问责某某的意思。
李芷芸也终于,打开了天窗说亮话:“我哪儿都去了。恶人谷、空桑山,还有江北血吼谷。”
“血吼谷?”那里是血吼教的所在,“你去那里做什么?”
李芷芸身上隐隐乌青的腕臂伤痕,恐怕就是在那里得来的吧?
“莫与笙,龙崎为你做了那么多年试药之人。听你的话、为你赴汤蹈火,你却连他出身血吼教,都不知道。”李芷芸心寒冷语。
这怪不得莫与笙的。
恶人谷“善恶自辨,行事唯心”。龙崎选择不回忆、不追寻旧事,也是他自己的选择。莫与笙曾经暗中向人打听过,只是不像李芷芸这样探听得清楚。
不过在这一刻,面对李芷芸的谴责,莫与笙连一句反驳的话语,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