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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太吾安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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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清秋虽然位阶比妙怒高,但是常年不在百花谷内,实际上并没有多少话语权。
妙怒一开口,准许让莫与笙带离叶献泽。吕清秋就即时知道,子弟们大多都会赞同妙怒的决定。
再没有吕清秋说话的份。
于是,吕清秋的不甘心也只得憋着,让开莫与笙的前路,准许莫与笙一行离去。
莫与笙也不多流连,在龙崎的帮扶下,背着叶献泽离开了此地。
不经事先告知,莫与笙毫不客气地占用了一辆百花谷的马车。远行路途可不能单靠骏马,那样会磕碜到不省人事的叶献泽。
龙崎在侧,看着莫与笙前后忙碌,问道:“尊主是要去哪里?恶人谷如今已散,我们已经无处可回。”
不是龙崎自己煞自己的威风。而是说实话,此时如果要妥善安置叶献泽,还是就近的所在最好。
“我知道回恶人谷,再无可能。但是这桂州城,势必也呆不长久。别忘记了,是百花谷招来了失心人围城。等桂州城百姓回过神来,恐怕就会上下齐心地排挤百花谷众人了。”莫与笙坐上马车,在试驾座是否稳固。
“既回不了恶人谷,又没办法在桂州城留呆。那您……是什么打算呢?”龙崎尊重莫与笙的一切决定。
“我去找太吾牧羊。”莫与笙端视龙崎,语气不开玩笑不作伪。
出乎龙崎的意料,他原以为,莫与笙不喜太吾牧羊,不会与那人有关联相交。
“不想和太吾牧羊有牵扯,那是从前的想法。”莫与笙瞧出了龙崎的疑虑,“可是现在,叶献泽的失心病症,需要用到断剑剑柄‘伏虞’,才能彻底收敛心神。”
“为何不用‘无患手’呢?”龙崎直戳痛点。
一直雷厉风行的莫与笙,为什么面对叶献泽失心的时候,却畏畏缩缩地却步了呢?
“龙崎。”莫与笙眼眸忽闪,耐心解释,“因为叶献泽是我的结义兄弟。即使我们有很多分歧,吵过、也大打出手过,但终究是立过誓言、共苦同甘的兄弟。是我莫与笙在这世上,仅剩的——唯一的亲人。”
如果用“无患手”,这的确能将叶献泽的失心病症祛除,但同时的代价是,叶献泽将再不记得与莫与笙之间的纠葛种种。
莫与笙对任何人都能铁面无情,但是对叶献泽,总是留着情分缺口。
“世人都说太吾传人极其难寻。”龙崎担忧莫与笙的路途并不好走。
“难找也要找。不冲着太吾牧羊,先找太吾村就是了。”莫与笙吃了秤砣铁了心。
看着龙崎也想登马车同行的架势,莫与笙却拦手阻挡:“龙崎,你留在桂州城。”
“为何?”
莫与笙的语气不容回拒:“你暗中跟随着百花谷的子弟。我推测,失心人在这一次围城之后,应该不会再有大波聚集的攻袭了。等子弟们恢复得差不多,吕清秋也会领着百花队伍回到百花谷。你就去那里,等我的音讯。”
“您这一路找太吾村还不知道要经历什么,我怎么可能安稳地呆在百花谷?”龙崎着急了,不赞同这一次莫与笙的一意孤行。
“不愿意在百花谷也没事。那就去打听打听消息罢!问问消息灵通的人,找找无色和无惨。还有……李芷芸。”
莫与笙一鞭抽在马儿身上,马车吱呀呀前行,卷起夜幕中看不清的尘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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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都是别人苦苦跋涉,求着莫与笙救人。没成想今时今日,风水逆转,也轮到了莫与笙茫茫长途,去央别人帮忙。
因为事关叶献泽,所以莫与笙十分介怀上心,并没有不耐烦和抱怨的心思。
莫与笙甚至下定了决心,无论太吾牧羊到时候提出什么样的条件,莫与笙都会应允。
但前提是,得要先找到太吾村的地点。否则,一切都是纸上谈兵。
莫与笙很快带着叶献泽出了广南的地界。没有舆图,靠着传闻和道听途说,只能一会儿向南、一会儿向北地兜兜转转。
也不知道要寻多久,兴许三年?兴许五载?都有可能。
莫与笙不禁自嘲,这可能就是对他自个儿的现世报应;
莫与笙也会偶尔气闷,这救人救世的太吾村,建的位置这么神秘做什么?
“有劳兄台,请问太吾村怎么走?”
“老人家,听说过太吾村吗?”
“喂,小孩!你知道太吾村在哪儿么?”
在不同的城镇里逡巡,上到七老八十的年长者,下到五六岁刚识字的孩童,莫与笙都去问。
每一字每一句都态度诚恳。
每一次每一回都心怀希望。
命运把该经历的事物,不缺不少、不偏不倚地施予在每个人身上。教人有苦难言、有痛难说,自己磨平自己的锋芒和棱角。
不知道跑了多少城镇、花费了多少时间,久得近乎所有的城镇中人都听说了“莫与笙嗜杀良善”的假传闻。
莫与笙在城镇中,再遇不到别人的好脸色。
“啐!杀了人的魔头,寻太吾村做什么?杀太吾传人、杀太吾村民吗?”
纷纷都是这样说的。
甚至无人愿意去信,莫与笙身后的马车上,载的是带病失心的叶献泽。
可是,即使是被唾沫星子淹没的莫与笙,仍旧没有放弃。
既然在城镇中没了得知答案的可能,那只能到城镇郊外去碰碰运气了。到假传闻还没有普及的地方去,试试看有没有愿意告知的人。
莫与笙推开马车车厢的一道缝隙,刚好看到叶献泽在里头倚靠着安睡。
叶献泽如此安坦的一日,很适合他们远行。
郊外的路,不比城镇之间的驿道好走,都是些崎岖的土路。要么是翻山越岭,要么是渡滩潜湖。
莫与笙只有一辆马车,经不起山海的跌宕,所以尽量选择平原走。
“师兄!平日你都照顾着失心人,还没机会见见这大好河山罢?今个儿阿笙带你走一走,认认——这天地不过如此!都能尽收眼底、踩在脚下。你的病嘛,总会好的!”莫与笙没个说话的人,久了觉得孤单,就对着叶献泽絮叨。
也不理会,其实叶献泽根本听不明白听不到。
是日午间,马车停靠在平原边的小溪处。莫与笙在用削尖的木枝,在溪里捕鱼。
这么些日子,也学会了生火炊饭。虽然莫与笙做不出来上好的吃食,但是满足两个人的胃口已然绰绰有余。
只不过,危机往往也潜伏在精神松懈的时候。
背后忽然刮过一阵迅风,莫与笙向前迅速跨越几步,这才仓皇躲过尤忠的短杵竖劈。
只差一点点,莫与笙背后就要出一个血窟窿了。
莫与笙遇到偷袭,也不恼怒,转身看清楚来人方位之后,把手上还正生猛活跃着的鱼儿抛到尤忠的怀中。
尤忠被生物吓得团团转,短杵磕碰磕碰活鱼,活鱼又扑腾进溪水当中,溅起的水珠晃了他的眼。
“什么人偷袭?报上名号?”莫与笙扔掉插鱼木枝之后,双手得空,从腰间取出“长相忆”,肃穆备战。
“行不改名、坐不换姓。义士尤忠是也!”
莫与笙险些忘了这茬——城镇郊外虽然有机会能寻人探听消息,但同时也会遇上行侠仗义的义士。这些义士,专门逮着名声狼藉的“恶人”开刀。
“莫与笙!你这般‘妖魔鬼怪’,狠心得连无辜城镇百姓都杀。今日,我便替天行道,收了你这狂妄魔头!”尤忠是条汉子,瞪着莫与笙,由不得后者轻易脱逃。
莫与笙不觉得尤忠在说笑,但是也没把眼前人的话太当真:“杀我?可以啊!不过前提是,你得有这个本事。”
尤忠被莫与笙小瞧,还算沉得住气,没有立即恼怒。他催破力道点满,耍着一双短杵正面迎上,向着莫与笙呼呼而至。
眼神不盯尤忠,只注视着那双骇人的短杵了。莫与笙估量着,千万不能大意。这短杵暗藏满满底蕴,容不得二次玩笑。
莫与笙没有针匣,所以不能拉远距离,与尤忠打迂回战。然而,无论是用竹笛,还是运指掌,都需要距离上挨近敌方。这导致短杵难躲,大大加深了,莫与笙克敌制胜的难度。
唇边呼气,吹起竹笛娓娓声响。
手上的招式容易拆解,但是魔音绕耳,如何能防?加上尤忠离得又近,守心顿时被莫与笙攻破。拿着双杵的手,急急捂住耳朵。不想听见,但是,音式还是泄入脑海之中。
“妖道魔音!敢不敢真刀真枪地,实打实杠一场?”尤忠声嘶,守心尽破的他,冲着莫与笙不甘咆哮。
莫与笙理都不理这言语挑衅,口中吐息不止,音式不停。
既然是尤忠先手偷袭,就应当做足了准备,可能这一战受伤战败。
他莫与笙,不是所有人,都能挑战得起的!
眼看尤忠就要内伤达到极限,莫与笙终于收了势。但是手中“长相忆”还没收回腰带间,背后马车处,又传来另一人的声音。
“莫与笙,你住手!你要是再不弃笛放人,我……我便将你马车中藏着的这个人,先行杀咯!”尤信强行把叶献泽拉出车厢,一双峨眉刺对准叶献泽颈间。
看得莫与笙陡然生骇。
他竟然没料到,尤忠竟还有同党;
他竟然忽视了,最重要的、车厢中的叶献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