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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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彦莫停与李莫宁之间最早的分歧,还要追溯至两年前。那年冬天,澹台一年一度的雪下得格外的大,彼时彦莫停正跟在文导的剧组,在距离澹台十万八千里、所在方位也南辕北辙的烛因取景,拍一部古风权谋改编大戏,剧本里正是需要这样一场雪。
可是澹台这场雪,与往年记录相比下得猝不及防,提前太多来到,没有任何一位专家预测对时间,也与剧组相约时间不符。剧组这时毫无准备,只得通知导演。
手眼通天的导演很是给力。文导得知消息后,便当机立断,找了人脉疏通关窍,不消片刻达成一致,带着剧组舍弃了烛因这边所有的安排,当下包机赶到了澹台,终于在紧锣密鼓地安排下,惊艳拍完了所有的雪景戏,成就本剧之中最经典的剧情片段。
众人欢欣鼓舞之余,稍作休息,准备回程继续烛因的取景。
也就在这时,陆西行的召唤随之而来。
文导剧组千金难求,多少演员巴望着能与文导一演,热度有,奖项有,票房不愁。李莫宁不允许彦莫停在这种节骨眼上放弃跟组,转而投陆西行怀抱刷他的节操。任何一位演员来都会赞同李莫宁,不可能会顺从陆西行这个要求。彦莫停同意了。
他当天晚上就飞往羌北,跨越千里与陆西行一会。
徒留怒不可遏的李莫宁在风中凌乱,给彦莫停擦屁股。
所幸文导赏识,几经考虑之下为防口舌,大度地给剧组众人放了一个短假,彦莫停的突然缺席不再突出。
事情解决了,但彦莫停与李莫宁的矛盾也从此诞生。彦莫停不愿放弃讨好陆西行的无限可能,李莫宁从一开始的让他多考虑考虑自己,变成要彦莫停遵守自己的职业操守,不能一碰上陆西行就全部都化为乌有。两者矛盾激化,李莫宁开始对彦莫停的名声格外看重,他开始着手做以往那些他不屑于做的小手段装点、掩盖彦莫停一旦对上陆西行便暴露的缺陷,屡屡令彦莫停不喜,最后变成不满。
两人之间的嫌隙渐渐不可调和,陆西行得知后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两头强压之下,彦莫停行事愈发乖张分裂,于演戏上,他的能力无从挑剔、无可指摘,于演员本身上,他的作风颇有瑕疵、难掩本心。即便有跟组导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同组演员却不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某些论坛上,彦莫停的名声更差了。李莫宁只能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一件又一件,时不时冒出头,多得仿佛永无止尽。
李莫宁不得不多次与彦莫停交流,争吵,发难。彦莫停更不知收敛,从而恶性循环。
一直到如今,彦莫停跟陆西行的第四年,与李莫宁由蜜里调油急转直下的第二年。彦莫停终于做下了一个决定。
这个决定,他已与李莫宁“商讨”完毕。就剩下通知陆西行。
不......
或者说,是说服。
剧组订购的房间里,彦莫停渐渐收拢发散的思路。刚回过神来,就见手机里,身着藏蓝衬衫面色淡淡的男人波澜不惊地注视他,不知看了多久,专注又安静。
当陆西行褪下在公事上极为唬人的严肃,于私下里松弛冷静地面对彦莫停时,彦莫停只能从他领口处扣得一丝不苟的纽扣中一窥他不易相处的本性。
“刚刚在想什么?”男人低语。
“唔。”彦莫停换了个姿势,从床头滑落,侧头撑着胳膊,眼睛里带上星星点点的笑意:“在想您最近怎么了。”
“嗯?”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自己事的陆西行稍稍一歪头,不过一个简单的动作却把彦莫停迷得眼都不眨。他喉头发紧,拉长战线:“我是说——”
彦莫停停顿几秒,调整了下措辞。
“您最近很古怪。”
并不是彦莫停有意岔开话题,彦莫停的确有在思考这件事。给全剧组提供饮食补助,包下所有人盒饭,向来不是金主爸爸所为,彦莫停也早已习惯他的事不关己,乐得自在。他从未想过让陆西行为自己做些什么,男人作为金主,只要大方给钱、遇上解决不了的麻烦解决就好了,其余的事都有彦莫停自己,以及经纪人李莫宁考虑。不用陆西行。
所以当彦莫停得知今日所发生之事,他心情复杂,思绪万千。
任何事情,银货两讫才能平衡。
彦莫停已经从陆西行那里获得到足够的东西,用以抹平自己与陆西行这场交易的代价。男人不需要再额外支付薪水,令他欠下更多。无形的债务最难偿还。
无论金主爸爸此番变化的原因是什么,彦莫停都不能在察觉之后毫无行动,他需着眼将来,而不是于当下寻欢。短短瞬息变换,彦莫停的心中就已划过很多盘算,他头脑风暴,神思清明,唯独......
他不知道这个机会是不是该是现在。
“......您揽下剧组伙食,是因为我吗?”彦莫停最终还是没说出原本想说的话。他俏皮地冲男人眨眨眼,笑容满面:“难得呀,这不是像是您会做的事。”
他这般粉饰太平,可虚伪的面具一瞬间就被人识破。
“你在不高兴吗?”陆西行冷不丁地问。
彦莫停被他的敏锐吓了一跳!
几乎是一夕之间,他们之间的角色就仿佛调换了一样,这回轮到彦莫停罕见被噎。
“......”彦莫停沉默片刻,轻轻笑道:“怎么会呢?我只是、老板,我不知道您能不能理解。我只是有些受宠若惊。”
彦莫停确认了,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他坦然承认了自己的困惑,用一种陆西行失忆以来,从未见过的成熟目光投以深深地凝视。碍于已知情报,彦莫停竟在这时无法掌握和金主对话的下限和尺度,这些天中他所忽视的蛛丝马迹,犹如走马灯似的一条条在彦莫停脑海中浮现。
金主爸爸失忆了,不是吗?
他或许会比从前对自己更好,也或许会与自己分道扬镳。他应该知道怎么选,不是吗?彦莫停却在男人沉默安静的眼神中,慢条斯理从床上坐起身,缓缓绽出一个对比以往略显疏离的笑来。
他说,他不知道该怎么做。
陆西行听懂了。
他略微思索,开始正视那些曾自己说服自己的疑问,很快都得到了全新的解答。男人提出一个他目前为止最在意的问题:“我们在吵架吗?”
“并未,老板。”彦莫停回答的语气显得很是体面,“吵架这种事,不会发生在我们之间。”
不止是因为他们的关系,让他们之间没有吵架的余地。还因为彦莫停的舔狗行径,陆西行对他有意无意地纵容,他们之间几乎没有什么吵架的可能,哪怕是彦莫停与李莫宁闹得最僵时,陆西行的眼药都在两相对比之下衬得颇为清新脱俗。
男人点头。陆西行望着彦莫停平静的脸,看出上面隐藏着连彦莫停自己都未曾发觉的防备,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如既往的神情寡淡,随后便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翻篇揭过,转而问起彦莫停今天在片场拍戏拍得怎么样、盒饭样式合不合口味需不需要换等。
彦莫停摸不准陆西行究竟是个什么态度。实际上,彦莫停和陆西行的关系,一直都很暧昧,打从一开始就不同于一般情人与金主,彦莫停的很多行为和习惯严格来说都算过界,陆西行对彦莫停的态度也不似寻常金主没心肝,他们在社会不容的边缘拉扯,在背德边缘试探。
陆西行给了彦莫停不属于情人的温度,彦莫停因此不屑于捡来唾手可得的情爱——
他如果想要什么,堂堂正正就是了,从来不需要顶着什么奇奇怪怪的巧合,背负起什么奇奇怪怪的骗局,到最后荒谬地说这是命运。
彦莫停又恢复了懒洋洋的姿态,他再度躺下去,一边回答着陆西行的问题,一边看他眉梢眼角不□□露出的无奈。
“懒骨头。”陆西行说。
“拍戏好累的,”彦莫停故态复萌,撒娇撒得令人头皮发麻。他学起不知从哪儿学来的怪异腔调,眉目流转之间尽是骚包至极的媚态:“官人,饶了人家嘛~”
“刚刚还说今天安排的戏份不够你拍,现在便改口拍戏好累了?”陆西行淡笑:“小骗子。”
男人酥酥麻麻的声音吹过耳际,龙卷风似的刮得彦莫停差点颅内高潮。他眼巴巴瞅着手机屏幕上成熟而富有魅力的男人,隔着的千山万水都挡不住彦莫停不住发馋:“老公......”
他可怜巴巴地叫,仿佛吃不到奶的小兽,泛着滟光的妙目叫喊着求人怜惜。
“好想你......”彦莫停忍不住发骚,他捧着手机在床上滚了一圈,被子蒙在头上,只剩下幽幽的白光映出半张情潮涌动的脸躲藏在一片漆黑中,得以令陆西行看见。彦莫停央求他:“phone sex好不好?”
远在东华家中的陆西行,盯着电脑中人若隐若现的下颚与领口,那里是模糊的灰暗都掩盖不了视线里的白里透红,里面凸起的锁骨与凌乱的起伏,无一不彰显着情人身躯惊人的资本与张力。更难得的是他的神态,纯洁中混杂着天然的娇憨,充斥着淡淡的情欲和可怜的媚态,有种雌雄难辨的美丽,不落俗气的同时点燃对他人的致命吸引力。
男人眼神一暗:“好。”